第14節(jié)
程中謙倒是沒怎么打擾她,因為到年底了,他實在太忙,每天光應(yīng)酬和會議就應(yīng)接不暇。 這樣休息了幾天,以璨腿上的傷口愈合的不錯,手臂的傷已經(jīng)完全好了。她便趁這天晚上程中謙回來的早些,向他提出要回到程氏傳媒上班并回到學(xué)校去住。 程中謙正坐在三樓的書房看著窗外的夜景。 今年的冬天寒冷異常,大雪過后矮層建筑屋頂上的積雪還厚厚的蓋在上面,在城市的霓虹燈的輝映下,仍是一片銀白的世界。 以璨規(guī)規(guī)矩矩站在他寬大的書桌前,微垂著頭等待他的答案。 病愈的以璨瘦了許多,棉t恤套在身上空蕩蕩的,原本不大的小圓臉露出了尖尖的下巴,大眼睛黑幽幽的像是一汪無底的深潭。 “蘇以璨,你想獨立,想出去證明自己的能力這些想法都很好,說明你很有志氣,但我不能同意?!背讨兄t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轉(zhuǎn)過臉面對著她。 “你meimei現(xiàn)在沒有消息,你mama正生病,孫家正在糾纏你,我不想你再受到傷害?!?/br> 無論前塵往事多么催人淚下,見死不救就是致命傷。 “我姓蘇不姓程,不能躲在你的羽翼下一輩子?!币澡蔡ь^,清澈的大眼睛毫不畏懼地對上他的,“程大哥,你為我做的已經(jīng)很多,謝謝你。” 無論這個男人多么不靠譜兒,就目前來說他確實已經(jīng)為自己做了足夠多,特別是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他那樣神祗一樣出現(xiàn),足以讓她感恩戴德了。 “要過年了,春節(jié)后再說吧。”程中謙領(lǐng)教過這丫頭的別扭,只能先這樣穩(wěn)住她。 “我要回家看mama,陪她過年?!?/br> 她說這句話的神情,就像小孩子要買新衣服,明知道家里沒錢,卻仍想試試mama會怎么說。 “你這個樣子回家只會讓你mama擔心。”而且,他對孫家母女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個性十分了解,如果以璨回b市,她們會毫不客氣地跟去b市糾纏林子葉。 程中謙站起身走近她身邊,抬起了她的臉,順手理了理她蓬亂的短發(fā):“你mama有晉南在照顧,你放心好了。給你mama打電話說春節(jié)有工作脫不開身,就留在這里過年,我陪你。” “為什么?”以璨仰起臉,水霧中這男人的臉變得極不真實,英俊的臉上帶有一份慵懶,卻又不像之前那樣觀之疏離,同一屋檐下的共同生活讓他們有種親近的熟悉。 為什么?程中謙自己也弄不明白,只知道這樣的蘇以璨讓他那顆在商場打滾的冷硬的心變得極柔軟。 “傻丫頭?!背讨兄t嘆了口氣,長臂一勾以璨便倒在了他的懷里。 這女孩子濕濡的眼眸讓他心悸,就算她緊緊地躲在堅硬的殼子里,他也能從那清澈的窗口看到她心底的脆弱,讓他無法撒手。 以璨被他箍在懷里,全身都籠罩在清冽的氣息中,她震驚的全身僵硬,無法呼吸。 腦海里一下子想起夢中那溫暖的懷抱和干燥的大手,還有,那隱隱約約的,清冽的味道。 原來那真的不是夢。 但他再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這樣靠坐在書桌的邊緣,讓她的臉緊貼在自己溫暖的胸堂。一只修長溫暖的大手不停地輕撫著她僵直的脊背,直到她身體變得柔軟。 許久,他俯□,捧起她的臉輕輕吻在額頭:“好好休息,上班的事等春節(jié)后再說,過兩天我?guī)愠鋈プ咦?。?/br> 等他一放開她,她連頭都沒有抬,逃也似地跑出了書房,奔回自己的房間,一下子撲倒在大床上,將發(fā)燒的臉深深地埋進了枕頭里。 蒼天啊大地啊,這個妖孽男人,他,他居然親了她! 這是以璨的第一個想法,接著她便反映過來:他親的只是她的額頭,并不是唇! 靠靠地! 以璨瞬間明白過來:人家只是當她是小meimei呢,自己激動個屁!沮喪的情緒又霎時籠罩了她的全身,難道我真的不像個女人嗎?! 心念又是一轉(zhuǎn):也罷,就當我又占了他一次便宜罷。 以璨這樣安慰了自己,心情居然又好了起來。 年前這幾天程中謙忙的不像話,大都是半夜以后才回來,有時候還醉醺醺的,若不是以璨堅持早睡早起,根本連面都見不到他。 以璨趁機帶著小吳回了學(xué)校一趟,將自己一些常用的東西收拾了一個箱子帶了回來,她不愿意用程中謙特意為她準備的,她覺得在自己所擁有的不多的財產(chǎn)里,只有這一點點骨氣最值錢了。 直到臘月二十七,程中謙才在早餐的時候匆匆通知她,明天跟他出趟遠門兒。 “要幾天?需要我?guī)裁礀|西?”以璨這幾天在家里悶的難受,聽說能出去走走不覺躍躍欲試。 “除夕能趕回來,多穿點衣服。”程中謙只是簡潔地交待她。 以璨本以為會在第二天一大早上走,但是等到晚上九點多鐘程中謙便回來了,匆匆吃了徐嫂準備的晚餐,便告訴她準備一下,晚上十二點出發(fā)。 “為什么不明天一早走?” “晚上不堵車。”他只答了她這一句,便回到自己的房間。 以璨這時也反映過來,臨到年關(guān),好多有車一族喜歡開車回老家過年,高速公路的擁堵情況可想知。 以璨立刻精神起來,回房間找出了自己最厚的一件羽絨服和棉褲穿上,又帶了點簡單的日用品裝入雙肩包,并換上了一雙棉球鞋。 “都裝備好了?”程中謙挑剔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幾眼問。 “都好了?!币澡厕D(zhuǎn)著圈子給他看。 程中謙接過她的雙肩包掂了掂,順手將他帶回來扔在沙上的兩個大號塑料袋遞給了她:“這些東西你負責(zé)帶著?!?/br> 以璨接過一看,全都是精致的進口小零食。 “我不吃零食?!?/br> 以璨沒有吃零食的習(xí)慣,最多餓的時候泡一包方便面充饑,想到那天程中謙將自己當小孩子一樣的親額頭,心里頗有些不是滋味兒。 “帶著吧?!?/br> 程中謙并不多加解釋,以璨只好讓小吳幫她找來一個紙箱,將這兩大塑料袋子的零食裝進紙箱封好,方便攜帶。 十一點半的時候,阿諾上來接他們,把以璨的紙箱子拎在手里,又幫程中謙拎了旅行袋,乘電梯直接下到地下車庫。 車子到了程氏部大樓門前,這里已經(jīng)停了五輛一式的越野車,看到程中謙的車過來,車門紛紛打開,下來人和他打招呼。 “程先生!” 以璨發(fā)現(xiàn),程中謙的手下從來不叫他“程總”或是別的職務(wù)性稱謂,全部以“程先生”來稱呼他。 “人都到齊了?!秉S瑞鑫走到他面前低聲報告說。 程中謙一身休閑裝,一件灰色的半長棉服穿在身上更顯得他年輕俊帥,他掃了全場一眼,像是率一隊整裝待發(fā)的將軍,冷峻的面孔現(xiàn)出了從未有過的朝氣:“出發(fā)吧?!彼麚]了揮手,轉(zhuǎn)身登車。 ☆、第19章 旅途 連阿諾開的這輛路虎,一共是六臺車,黃瑞鑫坐的那輛打頭,錢總坐的是第二輛,程中謙坐的是第三輛,后面還有三輛車,一起打著雙閃,直奔出城方向。 “困了就睡,明天下午才能到?!背讨兄t看著開始打哈欠的以璨說。 “我們?nèi)ツ睦??要去干什么?”以璨對此行有著萬分好奇,忍不住想問個明白。 “問那么多干什么,到了就知道了?!?/br> 程中謙好心情地捏了下她的小鼻子,點亮頭頂上的燈,翻看起手中的文件。 “快睡吧,外面黑漆漆的,有什么好看的。”午夜過后的京城安靜了許多,清冷的燈光反射著街道兩傍的積雪,車子駛過建國門橋后,轉(zhuǎn)了幾個彎以璨便徹底的迷失了方向。她稍側(cè)著身子想探看他手里的文件,那人像是故意躲開她,累的她眼疼也沒看清上面幾行字,心里暗暗罵他小氣。 夜半時分果然易出城,六輛車子順利通過收費站上了高速路后,便提高了車速。 前幾天的大雪對高速公路的影響已經(jīng)解除,路面干燥而暢通,阿諾為了提神,放了輕松的音樂。 車子暖氣開的很足,以璨沒堅持多久便困得不行,程中謙看她東倒西歪挺的難受,便將身子往一邊移了一下,把她頭靠在自己肩上。以璨迷迷糊糊中根本沒有多想,委了委身子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沒一會兒便傳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當以璨再次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微微放亮,她摸出手機看到已經(jīng)是凌晨六點了,隨即便發(fā)現(xiàn)自己是綁著安全帶躺在車子后座,身上被程中謙的大棉襖裹的緊緊的。她掙扎了好一會兒才坐了起來,發(fā)現(xiàn)是程中謙在開車,阿諾正歪在副駕駛位子上休息。 “醒了?前面就是服務(wù)區(qū),我們下去休息一下吃早餐。”程中謙從后視鏡看到爬起來揉眼睛的以璨,放低聲音對她說。 以璨有些不好意思,她解開安全帶坐直了身子往窗外看去。 車子好像在往更寒冷的地區(qū)走,高速路兩側(cè)一片白雪皚皚,雖說是蒼涼,但有種天高地闊的心境。 她又往后面看去,果然那幾輛車子跟的很緊。一會兒,她便看到領(lǐng)頭的車子拐進了一個很大的服務(wù)區(qū),接著,程中謙也減速打方向跟進,一行六輛車子在服務(wù)區(qū)前停成一排。 “穿好衣服再下車?!背讨t說罷,回身接過他的棉衣穿好,“戴好帽子和圍巾,外面零下二十幾度呢?!倍⒅帐昂米约?,這才開車門先跳下車,活動了下僵硬的腿腳。 另外幾輛車子上的人也紛紛下車,陸續(xù)進到服務(wù)區(qū)的餐廳,也有的急急往衛(wèi)生間去。 以璨剛一跳下車便感到了刺骨的寒意,更是體會了什么是呵氣成霜的冷。她使勁兒蹦跶了幾下,又甩了甩僵直的腿,便跟著劉曉非進到了衛(wèi)生間,簡單洗漱了一下。這才發(fā)現(xiàn)除了劉曉非之外,這伙人再沒有別的女性,但她直覺這些人都是程氏的精英。 “你的傷口沒問題了吧?還有幾個小時的路呢,下了高速路有些不好走,你當心點?!?/br> 也許因為有過短暫的師徒之情,劉曉非對她非常友善。 “已經(jīng)沒事了,我能行。”以璨干脆的回答。 劉曉非顯然對她的回答很滿意,一邊走出衛(wèi)生間,一邊對她解釋:“已經(jīng)堅持五年了,程先生每年春節(jié)前都要帶我們?nèi)プ咦?,今年因為雪大路不太好走推遲了,否則這個時間已經(jīng)回來了?!?/br> “我們?nèi)ナ裁吹胤??”以璨聽她這樣說,心中更是好奇,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程先生沒和你說?”劉曉非細眉一挑,有些驚訝。 “他說到了就知道了。” 劉曉非笑了:“那就等到了你自己體會吧,保證你不虛此行。” 以璨看她也跟程中謙一個調(diào)調(diào),撇了下嘴表示不會再問,緊跟著她走進了餐廳。 黃瑞鑫已經(jīng)在和餐廳的服務(wù)人員交涉,程氏的人主動圍坐成兩桌。沒一會兒,熱乎乎的小米粥和熱騰騰的大饅頭便陸續(xù)送了上來,接著又有服務(wù)員端上來各種小菜,醬豆腐,拌黃豆,芹菜花生米等等,十幾種小菜擺了一桌子,最后是一人一個煮雞蛋和一大碗熱豆?jié){。 這是地道的北方風(fēng)味兒早餐,吃到胃里整個身子都是暖暖的,以璨很喜歡喝這豆?jié){,nongnong的豆香讓人留戀,和街上買的水了吧嘰的完全兩個味道。程中謙看她喜歡喝,便招手讓服務(wù)員用紙杯裝了杯,讓她帶到車上喝。 坐在另一桌,正和她背對背的阿諾忽然扭過頭,湊近她的耳邊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了一句:“路上沒廁所?!?/br> 以璨毫不意外聽的清清楚楚,抱著杯子的手僵了一下,半晌才惡狠狠地回頭瞪了他一眼:“尿你車上!” 說完才后知后覺到這不該是自己一個姑娘家該說的話,咬著牙板著小臉轉(zhuǎn)到一邊不理他,卻沒看到阿諾那冰山臉咧著嘴笑的歡暢:終于報了她踢他車門那兩腳之仇了。 車子八點多的時候下了高速,走上了一條國道。 積雪未融,不太寬敞的公路因冰雪被壓的像鏡面一樣又光又滑,行車的速度十分緩慢。程中謙又及時發(fā)出了指令:“路滑,請司機控制車速,注意保持距離?!?/br> 臨近中午的時候,車子駛下國道,拐進了一條鄉(xiāng)級公路。一行六輛越野車,緩慢地繞行在蜿蜒曲折又高低不平的土路上。放眼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遠處延綿起伏的山巒,又走了不到半小時,車隊終于在一個山角下的村落停了下來。 最前那輛車子里的黃瑞鑫率先下車,迎向站在路邊的一個穿綠色軍大衣的五六十歲的男人,兩大聲說了幾句什么,黃瑞鑫將那人請到了車子上,車隊又緩緩啟動,走向村子深處,最停在了一個青磚紅瓦的院落前。 “到了,穿好衣服再下車?!?/br> 程中謙說罷,一邊系好棉衣扣子,一邊捂好皮帽。轉(zhuǎn)頭看以璨只戴了絨線帽子,便拿起扔在座位上的圍巾幫她系好,這才拉著她一起下車。 剛剛來接他們的是這個村的村長,姓張。他大聲招呼著眾人進到院子里,又吩咐從院子里出來的一個穿皮襖的年輕人:“柱子,你帶幾個人看著車子,別讓那些娃子們劃壞了?!?/br> “到了嗎?”以璨低聲問趕上來的她并肩進院子的劉曉非。 “先在這里吃飯,然后再有半個多小時就到地方了?!憋@然劉曉非不是第一次來,對這里一切都極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