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那個捐獻者反悔了。她當(dāng)時填資料的時候是愿意捐獻骨髓的,可是等醫(yī)院幫我們聯(lián)系她的時候,她卻反悔了?!?/br> 柳葭默然無語。其實她在志愿者協(xié)會做過多年志愿者,也是知道其中的情況,也許那個捐獻者開始是自愿的,可是當(dāng)真的需要抽取他的骨髓時,往往會有很多人反悔。捐獻骨髓本身就是自愿的,可是捐獻者反悔,無疑就是給了病人家屬希望,又硬生生地摧毀掉。 “你去聯(lián)系那個捐獻者嗎?” “一般這種志愿組織和醫(yī)院都要保護捐獻者*,是不可能告訴你具體情況的?!?/br> 直接去問,當(dāng)然是不可能問到,可是總有其他的辦法,以容家的勢力,要找出一個志愿者來,應(yīng)該并不是非常困難的事。她搖搖頭,也不打算問容謝有沒有去找過對方,既然容以諾沒有辦法動手術(shù),那就說明他們沒有跟那個志愿者交涉成功,她又何必再去雪上加霜? 她往停車場走去,忽然感覺到頭頂有異樣的風(fēng)聲,只見容謝突然撲過來,一把將往邊上一推,然后緊緊地把她抱在懷里。只聽空氣中響起了一聲清脆的物體碎裂的聲音,柳葭只覺得小腿上一涼,隨即一股劇痛彌漫到整個神經(jīng)末梢。 她微微抽著氣,有點惶惶不安:“怎么回事?” 容謝松開手臂,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她,臉色緊繃:“你有沒有受傷?讓我看看!” 他對于她有沒有受傷似乎比她自己都要急切,柳葭動了動小腿:“還好……就是腿上似乎被什么東西劃了一下?!?/br> 容謝低下頭,只見她的小腿上有一道正在滲血的傷口,他的眸色變得更深了:“要是讓我知道這是誰干的,我一定不放過他!” ☆、第二十四章 柳葭包扎完傷口,就心神不定地坐在醫(yī)院的椅子上,等著容謝從急診室里出來。如果那個時候不是容謝把她推開,那個花盆就是直接砸在她的腦袋上,這樣高空墜物,她恐怕得腦袋開花,血濺當(dāng)場。 她無法判斷那個花盆到底是自然墜落,還是人為的事故,只可以確定最近自己的確是沒有得罪過任何人。 隔了十來分鐘,就見容謝走過來,他的手臂和手腕上都纏著刺眼的白色紗布——那個花盆在他們邊上摔得四分五裂,其中的碎片飛濺開來,兩個人都無法幸免。 容謝看著手腕上的紗布,玩笑道:“你說,這個傷口會不會長成為情割腕的樣子?” 柳葭知道他是好心要逗她笑,可是現(xiàn)在這個情況她根本笑不出來,皺著眉道:“我看這個花盆有可能是認為推下來的,就算樓上風(fēng)再大,也不可能把這么沉的花盆吹下來吧?!?/br> 容謝道:“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她都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時候他還會這么氣定神閑:“當(dāng)然是真話,假話又什么好聽的?!?/br> 容謝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上的紗布,那白色之中隱約還透出一點鮮紅:“就是你想的那樣,我本來想沖上樓去看看,不過我想要是我走開了,反而給對方可乘之機。不過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再受到任何傷害?!?/br> “你覺得那個人推下花盆完全是沖著我來的?” “可能是沖著你來的,也有可能是沖著我來的,”容謝撐著額頭,微微嘆氣,“如果是沖著我來的,反而更好,我真怕你會有危險?!?/br> 他靜靜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我剛才打過電話給莫瀟,等下讓他送你回去。這幾天你也盡量不要在晚上出門,我會讓莫瀟跟著你,保證你的安全。” “你讓莫瀟保證我的安全?”柳葭只覺得匪夷所思,莫瀟是他的叔叔容亦硯的人,他竟然讓莫瀟保護她。 容謝道:“對,他的身手非常好,是專業(yè)級別。而且以前都是當(dāng)我叔叔的保鏢,這么多年從來沒有出過紕漏,把你的安全問題交給他,我就放心了?,F(xiàn)在我還沒弄清楚對方到底是針對我還是針對你,如果是單純針對我,我總是跟你走在一起,你會很危險?!?/br> 柳葭微微被觸動,她看著他手上裹著的紗布:“如果是針對你而來的,那你豈不是很危險?” “那不一樣,如果是我的問題,我能應(yīng)付得了?!?/br> 說話間,就見一個身材高大,五官深刻的男人疾步踏進急診室,正是莫瀟。他很快便鎖定了目標,走到容謝面前:“容少,你叫我過來有事?” 容謝一指柳葭:“你把柳小姐送回家吧,這幾天都要麻煩你多照應(yīng)一些,接送她上下班?!?/br> 莫 瀟也沒問原因,便一口應(yīng)承下來:“你放心,我會保護好柳小姐?!?/br> “我當(dāng)然放心?!比葜x微微一笑,盯著他的眼睛看,“只要你答應(yīng)了,就一定會做到,所以我第一時間就給你打電話了?!?/br> 莫瀟的臉上毫無喜怒之色,只是問:“現(xiàn)在也不早了,不如我順道送容少你回去?” “不必了,”他擺擺手,“我后面還有安排,你送她回去吧。” 柳葭知道容謝向來言出必行,既然他做了這樣的安排,她也就沒有機會提出異議了。她的左腿有傷,走起路來只能把重心放在右腿,十分不靈便。莫瀟見她這個樣子,便伸出手來,示意她搭著自己的手臂。 柳葭猶豫了一下,她跟莫瀟尚且因為竊聽器的事還有些嫌隙,可是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她也沒必要硬撐著一瘸一拐地走,便大大方方地拉住他的手臂。 —— 她聽說莫瀟是被容謝的叔叔一手帶出來的,容亦硯供養(yǎng)他讀大學(xué),學(xué)習(xí)專業(yè)搏擊、開車等技能,早年也一直把他帶在身邊,既當(dāng)司機又當(dāng)保鏢,甚至把整個總部大樓的安保全部都交給他負責(zé)。 而莫瀟也根本不介意自己是當(dāng)司機還是當(dāng)保鏢,一直都是忠心不二。對于這樣的人,她其實是十分敬佩的,只不過身份不同,算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莫瀟接過她的車鑰匙,發(fā)動了車子,露出襯衫袖口下的一截手腕,他還戴著她送的手表。他晃動了一下手腕:“這個手表我很喜歡,你破費了。” 柳葭有點尷尬地笑了笑:“嗯,你喜歡就好?!?/br> 他開車的技術(shù)也的確是非常好,一路開得又快又穩(wěn),這段路要是讓她自己開,怎么也得近一個小時,可是他只花了三分之二多一點的時間就到了。 柳葭拉開車門下了車,對他道:“莫先生,現(xiàn)在也不早了,你不如早點回去休息吧,我自己上樓就行?!?/br> 莫瀟二話不說拔了車鑰匙,疾步走到她身邊:“容少讓我把你安全送到家里?!?/br> 柳葭見拗不他,便不再推辭,連連道謝。卻聽莫瀟面無表情道:“你不用謝我,要謝就謝容少吧,我曾欠他一個人情,就要幫他做一件事。現(xiàn)在他要我做的事情這么簡單,我反而應(yīng)該高興才對?!?/br> 難怪容謝一個電話便能把他召喚過來,莫瀟畢竟是容亦硯的人,也不是他能隨意動用的。 莫瀟扶著她到了樓下,評價道:“這個小區(qū)的環(huán)境雖然很好,但是安全系統(tǒng)上有太多隱患,門口的保安都不管進進出出的人?!?/br> 柳葭默默地想,這就是一個普通的居民小區(qū)啊,又不是什么富豪聚集地,當(dāng)然不會處處都有攝像頭,保安要在門口把所有非業(yè)主的人都攔下來,更何況這片住宅的居民很多,保安也不可能把每一個人都記住吧。 她進了家門,正要跟莫瀟道別,便聽他問道:“你家里有多余的毛毯嗎?借我一張,我在車里隨便睡一晚,明天早上再來接你?!?/br> 柳葭吃了一驚:“你明天還要接我上班?” “是的,容少就是這么吩咐的?!?/br> 容謝的確是說過這樣的話,可是她以為他算是隨口一說,莫瀟也就這么聽著,根本不會當(dāng)真,誰知道他真的會打算這幾天每天就近保護她。 柳葭皺著眉,為難道:“其實……真的不用這么麻煩,我只要正常上下班,下班之后就直接回家不在外面游蕩,也不會出事吧?” “抱歉,既然是容少這么要求,我就必須這樣做?!?/br> 柳葭扶著額頭,有點受不了:“也許他就是隨便說說。” 莫瀟還是不為所動:“抱歉。” 她跟莫瀟對峙半晌,知道對方還是絲毫沒有動搖,便只好退讓一步:“那也不用去車子里睡,我這里還有客房,你就睡客房吧?!?/br> 莫瀟點點頭:“好,謝謝?!?/br> 柳葭真有種說不出的別扭,雖然這里是她的家,但是家里突然多了一個男人,她做什么都放不開手腳?,F(xiàn)在她手機里的竊聽器都還沒拆掉,轉(zhuǎn)眼間那個裝竊聽器的男人還進了她家門,這到底是什么世道。 她只能對莫瀟說:“客房在那邊,里面帶衛(wèi)生間,你可以隨意,我先回房間去寫報告了。” 中途她出來倒水,就見莫瀟還是坐在客廳里,安安靜靜地在看她放在茶幾上的《麥田守望者》。他聽見動靜,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道:“你的書先借我看?!?/br> 柳葭順手幫他也倒了紅茶,放在茶幾上:“隨便看,我已經(jīng)看完了?!?/br> 結(jié)果等到她再次走出房間,他還是坐在客廳里一動不動,柳葭簡直都要被這么盡忠職守的“保鏢”給逼瘋了,退回房間悄悄給容謝打電話:“你能不能給莫瀟打個電話讓他不要再跟著我了,我讓他到客房休息,他也不去,只是守在客廳里?!?/br> 容謝輕聲笑道:“你現(xiàn)在享受的可是我叔叔才有的待遇,就連我都享受不到,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br> 她現(xiàn)在享受的是總裁級別的服務(wù),可是她連半分享受的感覺都沒有:“抱歉啊,我就是個窮丫頭,身在福中也不懂得惜福?!?/br> “你這么自稱聽起來倒是挺香艷的,我也是孤燈被冷,缺個紅袖添香的窮丫頭——” 柳葭直接把電話按掉了,容謝這人永遠就沒個正經(jīng)時候,明明好好地說電話,最后都要轉(zhuǎn)到深夜熱線的氣氛上去。 她最后不得不洗漱完就睡了,就連睡覺的時候都要小心翼翼地保持一個姿勢,怕睡覺時候亂動碰到了腿上的傷。夜深人靜之時,感官就變得特別敏感,她便能更加敏感地覺察到傷口抽搐時的痛感。 就算在睡夢里,她還翻來覆去覺得疼,又是皺眉,又是咬牙。 —— 這一夜根本就沒睡安穩(wěn)。 柳葭換了衣服走出房間,便看見莫瀟還是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昨晚看過的書已經(jīng)放在一邊,換了一本新的。他見她出來,便站起身道:“準備去公司了嗎?給我五分鐘,我先洗漱一下?!?/br> 他一夜都沒有睡。 柳葭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又好氣又好笑。莫瀟因為容謝的一句囑托,就真的不眠不休地守在那里,而昨晚不過才是第一天,她都不知道這樣的日子怎么才是盡頭。 莫瀟洗漱完畢,就扶著她下樓去?,F(xiàn)在正是上班族早起出門的主要時間段,一路上柳葭收獲了無數(shù)周圍鄰居怪異的眼神,她只能摸著心窩子自我安慰:應(yīng)該是莫瀟長得太英俊,大家只不過在關(guān)注一個英俊的男人而已。 ☆、第二十五章 她目前負責(zé)的那個項目已經(jīng)差不多到達盡頭,simon一早便和她視頻,說了下進度的完成狀態(tài),然后一托眼鏡,道:“我終于離擺脫你們老板的日子不遠了,心情很愉快?!?/br> 柳葭跟simon因為都有極限運動的共同,關(guān)系也還算不錯,便笑著打趣他:“以后還會有合作機會,別說你會直接拒絕?!痹谏萄陨?,容謝雖然要求苛刻,可是開出的價碼卻不錯,只要合作順利,對方也沒有理由拒絕。 公事談完了,simon又道:“我寫了一首情詩,你看看有什么要修改的。” 柳葭只得在心里嘆氣,他不知道為何如此喜歡中文,幾乎每回都要用他那蹩腳的中文給她朗讀各種情書。她第一次還問他,是不是準備寫給女孩子的。結(jié)果他卻說,寫給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任何人看了都會被打動。 能打動任何人的那根本就不是情書了吧。 柳葭忍著牙酸感聽他在那頭朗誦:“我在城市的水泥鋼筋穿行,看濃硝酸色的天,想到你是否也在思念我……” simon讀完稿子,抖了抖手上的紙,正經(jīng)地托了一下眼鏡,正襟危坐等待點評。 柳葭輕咳一聲,正要說話,忽見一只手從斜邊上伸過來,按住電腦屏幕的上端。柳葭抬頭一看,竟然是容謝,她正要解釋,就見他低□對著攝像頭道:“simon,以后別用這種方式sao擾我的員工,謝謝?!比缓笾苯影岩曨l給切了。 容謝敲敲她的桌子:“你還能走路嗎?到那邊的會議室一趟?!?/br> 其實走幾步路對她來說并不困難,就是一瘸一拐有點難看而已。柳葭站起身,跟著他進了會議室,容謝隨手把門關(guān)上,又疾步走到桌邊,幫她拉開椅子——雖然他看上去有點玩世不恭,可是該有的紳士禮節(jié)還是十分到位。 柳葭扶住椅背,說了聲謝謝。 “你在simon那邊的工作差不多可以結(jié)束了,我手上還有一個跟謝氏合作的項目還沒完成,前期都差不多了,你繼續(xù)跟進一下?!比葜x把手上的合同給她,“預(yù)算案是張叔做的,就按照他做的來跟對方談,他們應(yīng)該不太會為難人?!?/br> 柳葭把計劃案接在手中,翻看了一下,便知道容謝是把他完成了大半幾乎要收尾的項目扔給她了,而他跟謝允紹又是表親,對方的團隊吃撐了才會提苛刻條件。 容謝看著她笑了笑:“昨晚睡得好嗎?” 柳葭立刻警覺了:“你干嘛這么問?” 容謝笑道:“你看看你,我什么話都還沒說,你就緊張了。我是想讓你記得去醫(yī)院換藥,下午給你半天假。” “下午要我順道帶東西給容小姐嗎?” 容謝若有所思:“我怎么發(fā)覺你比我還要關(guān)心她?” “因為我覺得這個世界挺不公平的,你這么活蹦亂跳,容小姐的身體卻不太好?!?/br> “你還真是越說越過分了?!比葜x輕輕握住她的手,道,“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以身相代,可惜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