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勾住她的膝關(guān)節(jié)處的位置，一手勾住她的腰，直接把人抱了起來：“沒必要逞強，扭到就是扭到，我又不會笑話你。”

    柳葭只覺氣不打一處來：“你以為我為什么會扭到腳？”

    容謝停下腳步，看著她：“我這是第一次公主抱一個女人，你非要破壞我的美好記憶嗎？”

    ——

    容謝把她輕輕放在轉(zhuǎn)椅上，又順手拉過對面辦公桌邊的椅子，跟她相對而坐：“現(xiàn)在是周末了，你竟然還在加班，這可是沒有加班工資的?！?/br>
    “你怎么在這里？”

    “你今天對我這么冷淡，是因為我這一個多月都沒有來陪你嗎？”

    一個月不見，他的厚臉皮和自戀程度又上升了一個等級。柳葭只覺得額角的青筋隱約開始跳動，又重復(fù)了一遍：“你怎么在這里？”

    容謝詫異道：“因為我有這間公司的股份，你該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我知道你有股份，可你難道不該在集團總部嗎？”其實她是在懷疑他的工作實質(zhì)，他看上去更加適合當(dāng)一個擺設(shè)而非實干派。

    容謝轉(zhuǎn)頭看她的電腦屏幕，她設(shè)計了三分之一的預(yù)測模型正打開在桌面上：“你在用random forests？你的數(shù)據(jù)庫夠大嗎？”

    柳葭有點驚訝他居然能一眼看出來她在做什么：“當(dāng)然不夠，這也是沒辦法的，建立模型要用的數(shù)據(jù)量實在太大?！?/br>
    “我在大學(xué)一年級時就mae learning（機器學(xué)習(xí)）做過論文，回頭我把論題找出來給你參考一下?！?/br>
    “你大一時候就會用mae learning這門學(xué)科？這不可能！”機器學(xué)習(xí)這門課是交叉學(xué)科，涉及到的學(xué)科數(shù)量非常之廣，一個大一學(xué)生無論如何是達不到這個知識面的，更何況還是容謝這種做什么都一副興致缺缺、吊兒郎當(dāng)?shù)娜恕?/br>
    容謝忍不住笑：“柳葭，你瞪眼的樣子真是可愛啊。”

    ☆、第十二章

    柳葭看著電腦屏幕下面的時間，已經(jīng)過了晚上八點，往常這一段加班的時間，她的效率都很高，可是今天卻嚴重滯后。究其原因，是因為有人拿著一本時尚雜志坐在她身邊，還時不時擺出一副“沒人理真的好寂寞”的模樣來。

    她只得把電腦關(guān)了：“走吧。”

    容謝放下雜志，伸了個懶腰：“這個男模的身材還不如我。”

    柳葭轉(zhuǎn)過身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說你想拍性感寫真？應(yīng)該會賣得不錯的?！?/br>
    容謝跟她對視片刻，忽然抬手把身上的西裝脫下來，露出里面的修身襯衫。柳葭呆了一下，下意識地反問：“你又要做什么？”

    容謝把脫下來的西裝遞給她：“你走路不方便，我背你下去，這衣服穿著不好做太大的動作?！?/br>
    “……我自己可以走?！?/br>
    “難道你比較喜歡公主抱？”他不由分說，還是把她背起來，朝電梯間走去，“柳葭，作為一個女人，你可以不用這么要強，要給紳士們一點機會。我很愿意被美色所賄賂?！?/br>
    柳葭倏然嘆氣，他說的全是歪理，但她還是反駁不了。

    他們經(jīng)過一樓保安的值班臺時，那保安的眼睛都直了，拿不定注意到底要不要跟這位年輕的容氏繼承人打招呼。柳葭埋頭下去，根本就不敢抬起頭來，她跟容謝孤男寡女留在辦公室里這么久，

    最后還是以這樣一個姿態(tài)離場，真的不能怪別人多想。

    反觀容謝落落大方，經(jīng)過前臺時，還笑著來了句：“周末愉快?！?/br>
    柳葭再也忍耐不住，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

    容謝悶哼了一聲，待到把她背到車子邊上，才輕輕地在她后腰上拍了一下：“隨便對我動手動腳，這不太好吧？”他讓她坐了副駕駛位，又接過車鑰匙發(fā)動汽車：“在理論上，股票的價格趨勢是可以被預(yù)測，很多人都會做random forests模型來預(yù)測未來的價格，但是最后能做到的寥寥無幾，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嗎？”

    柳葭一下子被他問住了，隔了一陣才道：“現(xiàn)有的數(shù)據(jù)太少？”

    “對，這是其中一點?！比葜x打開車燈，把車子從停車場開到正道上，在前面掉了個頭，就往柳葭家里的方向開去。

    柳葭是自己開車上下班，現(xiàn)在容謝開了她的車，就意味著他之后得打車回公司取車。她本來是想拒絕他再送她回家，可是正因為他提出的那個問題的答案，是她迫切想知道的，才沒有提出異議。

    “第二點，是因為缺乏計算機集群組?！比葜x語氣平淡，“龐大的數(shù)據(jù)庫在運算的時候，如果沒有大型計算機支持，是根本無法進行的，所以你做那個模型的出發(fā)點是好的，但缺少實行的環(huán)境?！?/br>
    ——

    柳葭看著車窗外邊的一閃而過的熟悉街景，忽然道：“其實我應(yīng)該跟你道歉，我一直都對你有先入為主的偏見?！彼龔膩矶疾黄艂髀劊墒堑搅巳葜x身上，她卻相信了大部分，他外表光鮮而充滿危險因子，被太多扭曲的傳言給妖魔化了。

    “其實我不在乎外人對我的偏見，任何評價都對我構(gòu)不成影響，但是我希望你——”容謝語氣一頓，又道，“我希望你能更了解我。嗯……我如果得寸進尺要求上樓喝茶，你會不會生氣？”

    柳葭微笑道：“生氣又怎么樣？”

    “那就說明時機不成熟，只好等下次了?！?/br>
    “如果你不介意沒有好茶葉，這次也可以?！?/br>
    柳葭住的公寓樓是有電梯的，對于她現(xiàn)在這種情形來說，便是萬幸。她在容謝的攙扶下，打開前廳的頂燈，柔和的暖光一下子籠罩下來：“我是一個人住，有時候會有朋友過來借宿，當(dāng)然跟你家比起來，這里的地方就實在太小了。”

    “那不是我家，如果這也算是‘家’的話，我就有不少個家了?！?/br>
    柳葭換上拖鞋，往廚房走了兩步，忽然聽見跟客廳隔了一條走廊的主臥方向有了響動，她回過頭去，只見俞桉裹著睡袍晃出來，一臉?biāo)庑殊斓哪?。她看了看站在玄關(guān)處的容謝，抬手打了個呵欠：“咦，我們柳葭居然到了窩藏男人的年齡了……”

    俞桉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xiàn)，一定是她最近又在臨時突擊考試和論文，學(xué)校環(huán)境太寬松，根本沒有人能監(jiān)督她，她只好跑到她家里來。

    柳葭忙向她使眼色，希望她到此為止，不要繼續(xù)再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一起往外倒。誰知關(guān)鍵時刻，她們的默契完全失靈，俞桉上下打量了一下容謝，驚道：“柳葭，你前幾天對著視頻看還沒看夠，還要把真人版帶回家！”

    “視頻？”容謝問道。

    “就是你上那個一周財經(jīng)人物訪談的節(jié)目視頻，容公子你的表現(xiàn)實在是虛偽得可圈可點，我都忍不住要拿你當(dāng)教學(xué)課的素材了?！?/br>
    柳葭忙打斷她：“你能不能不要把我編排進去？”

    “這哪算是編排，說不定人家容公子可高興了呢?！?/br>
    只見容謝朝著俞桉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在她睡袍的領(lǐng)口停留片刻，然后接話道：“我是很高興。只不過你的扣子……這也不要緊嗎？”

    俞桉低頭看了看自己睡袍的領(lǐng)口，只見上面的扣子居然掉了，還拖著一截線頭，露出底下內(nèi)衣的蕾絲花邊來。她哀嚎一聲，抱著頭沖回臥室。柳葭搖搖頭，她原來以為論臉皮厚度和自來熟能力，俞桉怎么說也跟容謝是一個檔次的，結(jié)果她被一句話給擊潰了。

    容謝轉(zhuǎn)過頭看著柳葭：“既然你有朋友在，我也不方便多逗留，我想來日方長，以后還會有機會。”

    柳葭把他送到門口，又聽他說：“就算你在屋里窩藏了一個女人，我也會吃醋的?！?/br>
    柳葭忽然抬手扶住了他的臉頰，朝他微微一笑：“那你說，你是吃哪一種醋？”

    容謝明顯地愣怔一下，隨即嘴角微微彎起：“怎么突然變得這么熱情，我還真有點不習(xí)慣……”

    他配合地低下頭，感覺到那股屬于女孩子的馨香越來越近，一絲一縷，纏綿成網(wǎng)。柳葭在他耳邊輕聲道：“其實，我只是想體驗一下——”她伸手在他身上推了一把，等他下意識地讓開身，便把門虛掩上，又手腳利落地掛上內(nèi)鎖。他們隔著一道門縫，除非容謝能徒手把門給卸下來或是把內(nèi)鎖的那根鐵鏈弄斷，不然他就只能這樣跟她干瞪眼。

    柳葭靠在門邊，嘆氣：“調(diào)戲人的感覺真是不差?！?/br>
    ——

    柳葭洗完澡，換了睡衣走進臥室，只見床上的被子鼓起那么一團，她走過去作勢要掀被子：“你沒事吧？真的受到這么嚴重的打擊？”

    俞桉主動從被子里探出頭來，陰測測地說：“被一個風(fēng)評很爛的紈绔看到了內(nèi)衣的花邊你說能不受到打擊嗎？”

    “只是看到一點點，”柳葭不動聲色地轉(zhuǎn)移了話題，“不過你這內(nèi)衣很好看，哪里買的？”

    作為心理學(xué)博士的俞桉立刻跟著她的思路走了：“好看吧，我告訴你，上周約你出去逛街你不去，最后只好找了個系里的小師弟一起去了，就是那次買的。如果你想問到具體的信息，我只有兩個字要對你說，求我?！彼压P記本從被子里翻出來，放在膝蓋上十指飛快地打字，電腦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黑字：“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訴你?！?/br>
    柳葭想也不想地說：“好啊，我求你，你繼續(xù)說吧?！?/br>
    “……一點成就感都沒有了?！彼洁阶?，隔了一會兒又從電腦上把目光移到柳葭的臉上，“你好像現(xiàn)在對容謝一點都不反感了?！?/br>
    柳葭直直地看著她，那眼神直愣愣的，有點古怪。俞桉被她看得發(fā)毛，就搓了搓手臂：“你這是什么眼神，稀奇古怪的?！?/br>
    柳葭回過神來，搖搖頭：“不，我只是想到‘宿命’這個詞，真是……很貼切?！?/br>
    容謝曾對她說過，有時候緣分就好像是早已注定好的，這就是宿命。

    也許吧。

    ——

    柳葭的腳踝只是輕微扭傷，有了一個周末的修養(yǎng)自然也就能行走自如了。過了周一忙亂的那段時間，她便被部門負責(zé)人一個電話叫進辦公室。她的上級有著成功的中年男人最為普遍的形象：不斷后退的發(fā)際線，和把西裝撐得飽滿的小腹。

    “你今天下班以后有空吧？”經(jīng)理擺弄著手上的簽字筆，“晚上容先生約了券商談公司債的事情，讓我再帶一個人，你可要好好表現(xiàn)。”

    柳葭愣了一下，他們部門中，大家學(xué)歷相當(dāng)，就屬她資歷最淺，按說這種重要的場合不可能會找她去。她略一思索，便問：“容先生是指主管營運的那位？”容謝是整個集團的營運總監(jiān)，而他的叔叔容亦硯目前還是執(zhí)行總裁，也許過不了多久，便要換成容謝上位。

    “是的，你要是確定可以空出時間來的話，就出去做事吧?！?/br>
    柳葭回到自己的辦公桌邊，她現(xiàn)在基本已經(jīng)確定一件事：在商業(yè)cbd中，小道消息總是從保安大哥或者保潔阿姨之中開始游走的。她上次被容謝親自背出電梯，就料想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這才周一上午，就連她的頂頭上司也有所耳聞。

    屬于職場女性的天花板十分堅固，隨處可見的薪資差異，升職困難，他人偏見，任何有可能晉升的機會都是稍縱即逝，她也想不出這對她來說到底是機遇還是錯誤。

    到了下班時間，柳葭便被一路面提耳受。在到地下停車庫的路上，經(jīng)理接了一個電話，從開頭那聲“喂”到第二句話那語氣就像硬生生往上轉(zhuǎn)了一個調(diào)，等接完電話以后笑著說：“柳葭啊，容先生說剛好路過就來接我們一起走，你等下可要好好表現(xiàn)表現(xiàn)?！?/br>
    柳葭被他這么說，就知道哪怕身上長一百張嘴都說不清了，只盼今晚不會出亂子。

    他們剛走到大樓正門口，就見一輛黑色商務(wù)轎車緩緩?fù)Ｏ?。容謝拉開車門從后座下來，一看見柳葭愣了一下，隨即板起臉問：“怎么帶她來？”

    別說是經(jīng)理愣了，就連柳葭自己都有點愣。可是他臉上的表情卻是難得的嚴肅，并不像是在開玩笑。經(jīng)理忙道：“柳葭是我們部門的新人，就趁著這次帶出來歷練一下，給年輕人一個機會?！?/br>
    容謝卻不領(lǐng)情，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去換個人吧。”

    柳葭微微瞇起眼：“難道我就不可以？”

    ☆、第十三章

    柳葭坐在副駕，滿心不服氣。而她的上司也有點懵了，也在懷疑早上那個消息的來源是否真實。等到了地方，他們到得比客人早，經(jīng)理在餐廳經(jīng)理的帶領(lǐng)下，去樓下挑食材，包廂里便只剩下他們兩人。

    容謝示意她先坐下來，然后靠在她邊上的椅子上：“生氣了？”

    柳葭毫不退讓地跟他對視：“沒有?！?/br>
    “其實這種應(yīng)酬的場合，來了也沒多大意思，女人只要單純做辦公室工作就行了?！?/br>
    柳葭想站起來，又被他按住了，她實在無可奈何：“你能不能不要幫我安排工作規(guī)劃，我可以做內(nèi)勤，也能勝任飯局，沒有必要舍棄其中一個?！彼x的是商科，做的也是金融相關(guān)，如果只是低頭做事，肯定成不了氣候。

    容謝笑了笑：“你真的可以？”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煙和一個打火機，放在桌上：“那就麻煩你幫忙點個火。”

    柳葭毫不猶豫地拿起煙盒，倒了一支出來，做出畢恭畢敬的姿態(tài)來遞煙：“容先生?！比葜x伸手接過了，只見她又湊過身來，咔擦一聲點起了打火機，把煙點燃了，整一套動作并不生澀，也毫無糾結(jié)之意。

    容謝直接把煙摁滅在煙灰缸里，微微有點意外：“柳葭，你這么做，我會很心疼的?！?/br>
    她在大學(xué)這個象牙塔里走出來毫無煙火氣，他也多么希望能夠保留住她的純凈，而不是看到她為了晉升的機會而學(xué)會名利場上那一套。他從她手里接過打火機，有一下沒一個地撥弄著金屬蓋：“你看，你要去學(xué)如何在煙酒里賠笑臉，喝到吐也不能醉，甚至還要忍受飯桌上男人對你的粗俗玩笑，你確定這些都是你想要的？”

    柳葭搖搖頭：“可是這也是機會，求仁得仁，何至于這么委屈？你太小瞧我了?！?/br>
    容謝還想開口，可是這個節(jié)骨眼上，出去看食材的經(jīng)理也回來了，他只能在她耳邊輕聲道：“等下讓你喝酒，你再喝，別的時候你就一口都不要喝。”

    經(jīng)理推門進來，正巧看見他們正湊在一起低聲說話，便笑道：“容先生，其實我們柳葭除了人漂亮，做事也漂亮，當(dāng)時面試成績就是第一，我硬是把人搶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