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驚喜
只不過現(xiàn)在—— 要先去送驚喜才是啊。 “一拜天地——” “太子妃到——” 贊禮郎和門口太監(jiān)的聲音重疊到一起,正殿里的人卻是各色百態(tài)。 容帝聽到這四個字,濃眉頓時皺了起來,一張臉交雜情緒頗多,在眾人看向自己時卻立馬恢復了常態(tài)。 站在一邊的容非晚從秦蓁入宮失蹤時就緊繃的臉,在這一刻才如臨大赦放松了下來,這小皇嫂要是再不出現(xiàn)的話,自家皇兄怕是能夠把他吃了。 而那站在正中央遲遲不肯拜堂的人,直至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踏著步伐由遠及近朝他走來時,一顆心才到底安了下來。 “如此重大的事情,侄媳居然來晚了,著實是侄媳的錯,還請皇上不要怪罪。” 秦蓁落落大方,好似沒有看到容帝那眼中探究的意味,顧自行了禮。 容帝冷哼一聲,不怒自威的神色看的眾人心中惴惴,心道這太子妃未免也太不懂規(guī)矩了些,明知道是周國公主和太子殿下的成親之日,偏生選在吉時出現(xiàn),這不是鬧事是什么? 這可是有關(guān)于兩國的交好,太子妃著實無理了。 容權(quán)細細審視了殿下跪著的人,正要說話,那人卻兀自又抬起了頭,“侄媳來的晚,是因為去拿殿下讓侄媳給公主準備的成親之禮了。” 努力的忽視一旁人不停的傳來警告神色,秦蓁看著他大紅色的錦鞋,硬生生抑制自己想要上去踩一腳的yu望,臉不紅心不跳的掏出一個錦盒來,“這是殿下命侄媳花了數(shù)日在外準備的賀禮?!?/br> 容帝敏銳的抓住兩個字,“在外?” 秦蓁美目流轉(zhuǎn),目光瀲滟,眾人看去,只覺今日的太子妃竟是格外好看,臉上沒了初見的蓮花,卻更為耐看,“是啊,太子府內(nèi)人員雜亂,若是一不小心讓公主知曉了殿下在替她準備禮物,豈不是就沒了驚喜?” 他不是將知曉她在宮內(nèi)的宮女太監(jiān)都處理了么,為了防止容帝找她秋后算賬,她自然是要先發(fā)制人。 秦蓁嘴角上揚到最佳位置,她可是還得容帝在榮安殿準備了錦雀那廂大禮。 “侄媳準備這個可是費了好大勁兒呢,這些日子侄媳一人奔走就為了今日,可偏生這緊趕慢趕還是沒趕上,這才沖撞了,還請公主不要生氣?!?/br> 早在秦蓁說容成祉讓她給自己準備禮物時周云云就掀開了蓋頭,她才不管容國的禮數(shù)呢,今日是她成親,自然是她最大。 “你倒是讓本公主看看,是什么東西?”她對秦蓁準備的禮物的興趣可是比在眾人面前發(fā)脾氣要多的多。 秦蓁微微一笑,余光看到容帝,見他旁邊的一個太監(jiān)正附耳說些什么,待他說完,容帝的臉色極其難看。 她猜,該是那太監(jiān)去過榮安殿了。 秦蓁還沒有動作,她頓了頓,抬頭正看著容帝,她已經(jīng)暴露,自然沒沒有再隱藏的必要,原先他以為她不過是容成祉身邊一顆無用棋子,現(xiàn)在總不敢輕易對她出手了。 容權(quán)的忌憚,不是壞事。 壞就壞在,她將容成祉拖下了水。 容權(quán)知道她在等他,好不容易才壓下心中的怒氣,隨意擺了擺手,“既然公主說了,你便讓她看看。” 秦蓁原本跪著,正想要打開那錦盒,卻不想身側(cè)那人徑直拉住了她的手腕,穩(wěn)穩(wěn)將她拉起,“皇叔讓你打開錦盒給公主看,你跪著如此磨蹭,還不趕緊將東西打開?!?/br> 他的聲音一如往昔,秦蓁的臉卻是一紅。 他們還真是大膽啊,當著容帝的面不給容帝面子。 今日過后,怕是容帝要對他們磨刀霍霍的放到明面上來了。 如此一想,秦蓁縮了縮脖子,將書畫攤了開來。 容成祉的眼神一暗,看向秦蓁的目光便帶了深思。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落款容成祉。 原本不過是副字。 可秦蓁不過寥寥幾筆,竟是在空白處落下一些流光。 更是平添了幾分故事。 落款處她添了兩人模樣,仔細看,竟是幼時模樣。 有秦湘在,周國公主的過往,自然在她出現(xiàn)在秦蓁面前時就送到了她手里。 她知道周云云小時便見過容成祉,所以這幅畫在她面前,該是很有代入感才是。 可容成祉不過一眼,便認出了那兩人,是小時候的他與秦蓁。 “這真是寫給我的?”周云云臉上露出一絲欣喜,光是這字便已經(jīng)很有心,再配上那畫,簡直是栩栩如生。 那人的目光太過灼熱,閃耀到秦蓁不敢直視,她干咳兩聲,別過臉去,“自然是給公主的。” 她正愁怎么將這字畫擱在身上帶回太子府去呢,如今讓周云云帶回太子府也不錯,還不會丟。 容成祉若是知曉自家夫人這是給字畫找了個車夫,指不定會作何反應(yīng)呢。 周云云目光灼灼,看向秦蓁時卻帶了一股子高傲,“既然如此,那本公主就大人有大量原諒你了。” 秦蓁順勢謝過,走到了一邊。 今日的主角可不是她,她再奪了對方的風頭,等回了太子府,這日子可不好過。 “二拜高堂——” 贊禮郎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趕緊喊著,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直到禮成,秦蓁都未曾再看容帝一眼。 她頭上的玉釵,不信他沒有看見。 可她就是戴了,就是不交,他又能如何? 秦蓁斂下目光,容權(quán)想要聯(lián)合周國的勢力將容成祉壓的死死的,她又怎么可能會放任讓他如愿呢? 一旦周云云成了太子府的人,即使掛上了平妻的名號,可若是沒有玉釵,她秦蓁還是會壓她一頭。 周國公主的確是集萬人寵愛于一人,但秦蓁相信,她不是個傻子。 即便周云云想不到那一層,可也還有她身邊的嬤嬤幫著她。 她就不信,周云云鬧不出一片天來。 容權(quán)毀約,周帝哪有那么容易放過他。 秦蓁嘴角微微上揚,和容非晚交換一個眼神,到那時,若百里霽能夠抓住機會來參上一腳,容權(quán)這位子,怕是要坐不穩(wěn)了。 容非晚接收到自家皇嫂的目光,悄咪咪移了過來,“皇嫂在宮里一切可好?”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可秦蓁卻像是沒聽懂似的,反問,“什么宮里?” 容非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只好道,“這幾日你不在太子府,皇兄很是想你?!?/br> 秦蓁哦了一聲,提高了兩分聲音,“五皇子不用安慰我,周國公主很是活潑可愛,一點兒都沒欺負我?!?/br> 容非晚:“……” 皇嫂這是在給他下套? 站在兩人周圍的文武百官,表面上看著殿內(nèi)的一對新人,實際上心思都在場外的二人身上呢。 那元國來的女子太子妃位才坐了沒幾個月,就來了一個攪局的,偏生太子殿下還讓她去準備成親賀禮,任其再大度心里也定然也有些不滿吧? 這世上可從來都不乏好事之徒,自然時時刻刻都盯著。 眼下聽到秦蓁這話,登時浮想聯(lián)翩。 那周國公主他們見過幾次,雖說沒有達到囂張跋扈的地步,可不好惹是真的。 看那太子妃文文弱弱,肯定是要被欺負的。 還有那五皇子,最初不是還找太子妃的茬嗎?在這檔口過去找人說話,難不成也是忙著去奚落的? 作為皇子,竟是在如此場合戳一女子的痛處,作為倒不是很好聽了。 容非晚苦著一張臉,“皇上切莫陷我于不義?!?/br> 秦蓁心中暗笑,面上卻是仍然不冷不淡,“秦蓁所言句句屬實,有周國公主幫秦蓁一起照顧殿下,秦蓁高興還來不及,怎么會難過呢?” 容非晚無語凝噎,他算是知道了,寧愿得罪皇兄,也絕對不能得罪他這位皇嫂。 他正好這么想著,抬頭卻撞上了容成祉的目光。 那眼神分明是在說—— 離他家夫人遠一點。 容非晚以手做拳放在嘴邊干咳兩聲,忙不迭的默默退了開去。 好險。 好在當初與兩人站在了一邊,否則,怕是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送入洞房——” 周云云被人帶去了別的寢殿,待入夜才隨容成祉回太子府。 秦蓁想,容帝怕是不敢讓人將他們帶到榮安殿去的。 “朕今日高興,眾愛卿多喝幾杯,不要有任何顧忌?!比輽?quán)舉杯,目光掃過殿下眾人,最后落在秦蓁身上,“奈何皇后身體不適,竟是連祉兒的成親禮都不能出席,實屬憾事。” 太醫(yī)堂的人面面相覷,匆忙上前,“皇后娘娘鳳體欠安,臣等一定會盡力,相信過上一些時日定能無礙?!?/br> “辛苦愛卿?!?/br> “皇上言重了?!?/br> 秦蓁冷眼看著幾人裝模作樣,若不是她已經(jīng)看到過皇后,怕也會信了那太醫(yī)堂的人。 如此睜眼說瞎話,倒是不害臊。 直到那刺人的目光從自己身上離開,秦蓁才默默退出了大殿。 如今她得罪了容帝不假,可也保了自己的命,但皇后娘娘要如何? 那些人日夜守著如寧宮,她能夠混進去,卻也無法將人帶出來。 現(xiàn)在對于容權(quán)而言,皇后娘娘和容成祉,是他互相牽制的籌碼。 只要容成祉在建州一天,容權(quán)就能利用他讓皇后娘娘乖乖的。 同理,只要皇后在宮里一天,容成祉也絕對不敢輕舉妄動。 如此,他們倒是陷入了一個死局。 “要找太子妃,實屬不容易?!?/br> 身后冷不丁傳來聲音,秦蓁回神,“穆小姐倒是好興致,也在這兒欣賞圓月?” 穆瑛琪明知她是顧左右而言他,卻到底沒脾氣,“好了太子妃,這里只有你我二人,何必又和瑛琪打啞謎?” “啞謎?秦蓁不知穆小姐在說什么。” “還請?zhí)渝嬷?,公主此刻人在何處??/br> 秦蓁瞇了瞇眼,似乎是在思考,隨后仿佛想到了什么,“噢!穆小姐可是在說周國公主?周國公主如今身在何處,秦蓁倒是不知,若是穆小姐想要找她的話,秦蓁倒是可以幫你問問宮人?!?/br> “太子妃!” “我在呢?!?/br> 秦蓁笑瞇瞇的,可笑意卻未曾到達眼底,“你為千其閣閣主,此事我沒想到,這一局,算你贏,但是穆小姐,你捫心自問,看著祺貴妃折磨容成蕊,你心中可曾忍心?” 她不信,容成蕊被欺辱成如此模樣,穆瑛琪不知。 與其說她不知,倒不如說她不想管。 若她真的想管,這種事也輪不到祺貴妃出手。 “祺貴妃的娘家如今風頭正盛,從小小的百戶做到如今的一品官員,族中眾人遍布朝堂,她自然是個有手段的,如此,容帝自然也會高看她一眼,畢竟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容帝不會冒這個險。” 所以,若是穆家不想沾染上這個血的話,自然有人能做。 只是—— 穆家想要獨善其身,卻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她穆瑛琪不動手,可這看守的人,卻還得是穆家的人。 不得不說,容權(quán)的牽制,用的著實不錯。 不然,為何偏偏是穆瑛琪,而不是穆勒自己? 這其中,除了是后宮的原因之外,她想更為重要的,該是穆瑛琪是穆家唯一的孩子。 “你明明可以阻止,卻沒有阻止,穆小姐,你是幫兇?!?/br> 你是幫兇四個字,成功讓穆瑛琪白了臉。 “太子妃此言嚴重了,穆家世代都為容帝所用,一生都會獻身于容國的江山,太子妃所言,卻是抹滅了穆家的世代忠誠?!?/br> 秦蓁冷笑兩分,卻是繞著對方走了一圈,“你口口聲聲說穆家獻身于容國的江山,那么我且問你一句,容成蕊是什么人?容帝是如何得的這江山,你可清楚?” 穆瑛琪的臉色更差,卻小聲提醒,“有些話,太子妃還是不要說的好,禍從口出這四個字,太子妃該是比我更知曉才是?!?/br> 看在對方在這樣的時刻還擔心她的安慰,秦蓁的氣算是消了一半,若是她處在穆瑛琪的位置,怕是她也難以抉擇,只不過是當下生氣才會咄咄逼人,“我所說并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前一次我便答應(yīng)過容成蕊會帶她離開,而你也答應(yīng)過我,只要我能將她帶走,你絕無二話,所以同樣的,若你能找到她,我便親手將人帶來見你,可若你找不到她,也休想從我口中探出半分字來。” 穆瑛琪苦笑,若不是兩人所站立場不同,她還真是想與這太子妃好好交上一個朋友,“容帝如今對于找到公主的意愿已沒有原先的迫切,太子妃可想知道原因?” “一來,當年公主都不曾告知任何人的消息,如今怕也不會告知旁人,二來……”穆瑛琪嘆了口氣,“祺貴妃給公主喂的藥里,除了有讓公主神志不清的藥物外,更是有魂羅傘。” 魂羅傘? 這名字很是耳熟,可秦蓁一時卻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在哪兒看到的。 “你究竟想要說什么?” 穆瑛琪回頭看了眼陸隱所在的寢宮方向,輕聲道,“他說,你的醫(yī)術(shù)雖說不是他們之中最好的,卻是學的最快的那一個,可是你不愿意學,因此出名的只是你的才能?!?/br> “瑛琪想,若你救回了公主,一定是要給她醫(yī)治的,可是太子妃,如今尋常的藥物對公主已經(jīng)沒有任何作用了,若是你真為她好的話,倒不如給她一個痛快?!?/br> 魂羅傘。 秦蓁想起來了。 傳聞是一位懂醫(yī)術(shù)的帝王,為了讓自己的臣子永遠臣服于他,沒有任何能夠背叛的機會所特意研制出來的藥物,此藥無色無味,可溶于任何液體,只需要一點點就能夠達到藥效。 到了毒發(fā)前十日,中毒之人會感覺有千刀萬剮的痛意,生生痛過十日,最后痛死。 那帝王,是想用這樣的懲罰讓那些背叛之人知道,背叛,是沒有任何好下場的。 后來因那毒藥著實太過殘忍,待那帝王死后便將此刑給廢除,卻不想,百年之后秦蓁還能聽到這三個字。 “皇上偶然之間得了那半殘缺魂羅傘的方子,命太醫(yī)堂的人研制了許久,才得其中一方。” 那一方,就用在了容成蕊的身上。 秦蓁沒有說話,她的腦中浮現(xiàn)出初見容成蕊的模樣。 她和她說。 其實她早就知道了容權(quán)對素寧的心思。 可是她喜歡皇叔。 所以她寧愿背叛自己的父皇母后兄長,也要在容權(quán)的身邊好好幫他。 對于為他付出一切的女子,容權(quán)竟是可以如此殘忍。 一如皇宮深似海。 自古帝王最無情。 這話,適合用在容權(quán)身上,也適合用在百里霽身上。 秦蓁不禁一陣唏噓。 若從未將她們放在心上,又何必裝的那么像呢? “穆小姐特意告訴我這個,又是為何?” 若說穆瑛琪沒有任何目的,秦蓁是不信的。 “他知道你將人帶走后,攔著我,說若是皇上怪罪下來,將罪責推到他頭上便好,不會連累我,也不會連累你?!?/br> 穆瑛琪臉上閃過一絲苦笑,卻被她隱藏的很好,“他說,他知道你活著就已經(jīng)很好了,你想做什么他都會幫你?!?/br> “秦蓁,你可知道,自他遇到你后的每日,我都無比的羨慕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