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李綺橙差點被他勒得喘不過氣來。他從她手上拿過那杯茶,適時放開她。 她抬頭,看見他眼里有說不清的情緒。 “回去吧?!?/br> …… 那輛黑色車子越開越遠,李綺橙在那片竹林下面站了幾分鐘,等到徹底看不到車身后,才轉(zhuǎn)身往回走。 一路上,老許都在小心翼翼地觀察席曄的表情。 他已經(jīng)比之前清醒許多,只是也看不出有多開心,反而盯著手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剛才,兩口子是吵架還是和好了?老許也想不通。 *** 街角的復(fù)古咖啡廳。 邢毅從包里將那幾張照片和一份報紙拿出來,推到對面去,“這還是六年前發(fā)生的事情。當(dāng)時我們追蹤那個團伙整整有半年,涉及的失蹤婦女和嬰兒一共有108名,她就是其中一個,也是我們解救的最后一個?!?/br> 那些照片上,都有一個共同的女人。她的臉上被打了碼,身材臃腫到能滴出油來。 席曄雙手微顫,一張一張地看。 女人怯怯地將頭埋進膝蓋,蹲坐在骯臟而陰濕的柴房,地上有著幾堆排泄物。那間狹小的柴房地上,擺著一個瓷碗,里面還有些剩菜剩飯。女人被鐵鏈拴著,落魄得像一條狗。 還有一張,是女人懷里抱著嬰兒的照片。 嬰兒安詳?shù)靥稍谀赣H懷里,吮著手指。 “孩子當(dāng)時被救出來的時候,很健康。母親沒了奶水。如果我們?nèi)ネ砹艘徊剑峙滤芸赡芫捅弧毙弦阏Z氣沉重,“當(dāng)時也可能是因為她人生得比較胖,所以才沒有被賣。那群人販子在販賣過嬰兒后,一般都會將婦女給賣到偏遠的鄉(xiāng)村去。賣不出去的,很大一部分都難逃一死。” 很久之后,席曄將照片放下。 “那些人,抓到了么?” 邢毅搖頭:“其中有兩個頭目,到現(xiàn)在都還沒音訊?!?/br> 席曄沒說話。 幾分鐘后,他將報紙和照片放進公文包里。邢毅見他起身要離開了,隨口問了句:“那個監(jiān)控錄像,你怎么看?” 席曄戴上墨鏡,那雙隱藏在下面的厲眸有些濕潤。 他并沒多說,付完帳后,便轉(zhuǎn)身離開。 邢毅喝了口咖啡,無意間往前面看去。 他放下咖啡杯,嘆了口氣——自認和席曄認識這么久,還沒見他有這么失魂落魄的時刻。 當(dāng)天下午,席曄便帶了幾個人飛去s省。下了飛機后,司機早已候著,幾人并未做過多停留,就按照那個詳細的地址,將車往東南方向的小山村開去。 從機場到那個偏遠的小山村,足足花了十個小時。此時正值凌晨,席曄坐在后座上,盯著手機壁紙看,試圖將那個身材臃腫的胖女人和如今這個瘦得跟豆芽兒一樣的李綺橙重合起來。 可他怎么都無法將這兩者合到一起。 晚上的公路并不好走。這里道路崎嶇狹窄,又是盤山公路,車子很容易就墜崖。 司機專注心思,一點都怠慢不得。倒是席曄,一副淡然的表情,并沒有過多地擔(dān)心。他只是告訴司機:“小心點開,別太緊張了?!?/br> 司機擦了擦冷汗,“是……先生,你要不要先休息一會兒?我盡量開慢點。” “不用了。”席曄看著窗外,啟唇道。 到達那個位于綿延大山山腳下的小村莊時,已是早上五點半。 車子在路邊停下來。一聲洪亮的雞叫聲劃破鄉(xiāng)村的寧靜,接著,有一戶人家的屋頂上升起了炊煙。 天色還未亮,馮翠剛起床,準(zhǔn)備燒飯。她穿好衣服,走到屋檐下,見那棵棗樹在晨風(fēng)中搖曳了兩下,未著外衣的身子打了個冷顫。 “怪天氣?!彼吐暠г沽藘删?,抱著膀子去柴房里搬柴。 幾分鐘后,村口那條兇惡的狗突然狂吠起來。馮翠往柴房外探了探頭,見有人打著手電往這邊過來,剛想問是誰,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就從那道手電光里走出來。 五六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一字排開,中間那個最高大的男人,臉色沉沉,氣場煞人。 她半個身子已經(jīng)探出柴屋,張口問道:“你們是誰?” 席曄走上前去,借著手電光,終于看清那間柴房。 他站在離馮翠不到五米的地方,冷笑一聲,一副生人勿進的表情:“閉上你的狗嘴?!?/br> 馮翠當(dāng)即便被他的眼神給嚇得噤了聲。 還在熟睡中的王釗被外面一陣尖利的女人叫聲給嚇醒,迷迷糊糊地穿了褲子就從床上滾下來,一路從院子里跑到柴房這邊,見自家老婆被兩個人高馬大的黑衣男人架著,動彈不得。 他沒搞清楚情況,抄了袖子就要沖上去:“你們干啥?放開我婆娘!” 另外兩個保鏢走上前,輕而易舉地就將他制伏。王釗被按在地上,吃了滿嘴的臟泥,“你們是誰,這是違法的!” “違法?”席曄站在那間柴房里,轉(zhuǎn)過身,語帶譏諷,“你也知道什么叫‘違法’?” 他緩步走出來,吩咐旁邊的保鏢:“白天找?guī)讉€人來,把這間柴屋給我拆了?!?/br> “你們眼里還有沒有王法?”馮翠大哭,聽到他要拆她家的房子,更是不得了,“你們憑啥拆我們的房子!” 很久之后,天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 席曄走到她面前,一字一頓:“六年前,你從人販子手里買了一個婦女和一個嬰兒。我要你,事無巨細地將你對他們所做的事情,告訴我?!?/br> 他話鋒一轉(zhuǎn),指向架著她的那兩個保鏢,“否則,我就讓他們把你埋了。” “埋了”這兩個字,他說得風(fēng)輕云淡。 馮翠被嚇得哆哆嗦嗦,見自家丈夫被人摁在地上,也是一副窩囊相,只好斷斷續(xù)續(xù)地將當(dāng)年的事情說出來。 她說得很慢,也沒敢撒謊。因為那個男人告訴她,一旦撒謊,她還是死路一條。 “我讓她給天寶喂奶,就上去扒了她的衣服……”馮翠縮了縮脖子,“她很胖,吃得卻不多。有次,我看見我男人在柴房外面偷窺她,以為她在勾引我男人,就上去打了她幾個耳光?!?/br> 聽到這里,席曄厲眸愈發(fā)便深,他轉(zhuǎn)身大步朝王釗的方向走去,踩住他的手指,沉聲問:“你欺負那個女人沒有?” 王釗如鴨子般慘厲地叫起來:“沒有沒有……我只是看了她幾眼,真的沒有?!?/br> 席曄聽完這句話,移開腳。 “把這個女人衣服扒了捆在樹上?!彼D(zhuǎn)身對身邊的保鏢吩咐,“扒之前先打她十個耳光?!?/br> “至于這個男人……把他用狗鏈子拴在柴房,拴一個月。這一個月,你們就守在這里,給我好好看著這兩個人。另外,干得好,工資翻十倍?!?/br> 馮翠和王釗一聽,哭天搶地,如喪考妣。 席曄走到那個女人面前,目不斜視:“另外,他不叫‘天寶’,他叫李雨澤,你給我聽好了?!?/br> ☆、第34章 心動時刻 那婦人聽到這話,當(dāng)場怔愣。幾秒后,她安靜下來,眼神如死水。 她沒想到,幾年前作的孽,報應(yīng)竟然真的來了。 “給我先打十個耳光?!毕瘯限D(zhuǎn)身,朝村口走去,留下這樣一句話,“但凡你們夫妻有點人性,我今天也不會這么做?!?/br> 婦人凄厲的哭喊聲劃破寧靜的小山村。關(guān)于六年前在這里發(fā)生過的事情,也隨著那間柴屋的傾倒,無人再去提及。 后來,席曄按照邢毅給的線索,找到了當(dāng)年犯罪團伙中的一個成員。這人名叫趙德,一個月前出獄。 找到趙德的時候,他正在一間茶館里搓麻將。 那是個不大的小鎮(zhèn),一條街來回走五分鐘就到頭,甚至沒有個像樣的車站。 司機將車開到小鎮(zhèn)時,揚起一片灰塵。衣衫襤褸的老乞丐蹲坐在車站旁的一顆大樹下,見到席曄下來,趕緊拿了破碗走過去。 保鏢要去攔住乞丐,席曄制止:“給老人點錢?!蹦抢掀蜇釡I盈眶地向席曄作了幾個揖。 擁擠燥熱的茶館里,趙德正好聽牌,嘴里叼著煙,“來來來,杠上花,一人五十……” 對面的牌友面色卻略顯尷尬。趙德把煙頭滅了扔在地上,轉(zhuǎn)頭一看,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正站在自己身后。 “……你們是?” “你是趙德吧?我們先生讓你去一趟?!?/br> 趙德有些不耐煩:“沒看見我在打麻將?” “我們先生讓你去一趟?!绷硪粋€保鏢重復(fù)。 “哎,你們是誰啊在這里跟我大呼小叫的?”他臉色一沉,把牌一推,起身的時候凳子腿和地面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趙德脾氣暴躁,吃了幾年牢飯,人更加暴戾,撈了袖子就準(zhǔn)備上去干架。 “先生說了,如果你不去,明天就讓你回去吃牢飯?!?/br> 同桌的牌友一聽,生怕趟上渾水,趕緊找借口走了。趙德的氣焰瞬間也小了下來,“在哪里?” 兩個保鏢把趙德帶到司機停車的地方時,席曄正在和老乞丐說話。 “爸?”趙德見到老乞丐,臉色鐵青,“你出來丟人現(xiàn)眼干嘛?” “德子啊,你別去打牌啦,今天這位好心的先生給了我五百塊錢,夠我們吃一個月了?!崩掀蜇さ挠疫叾涿@了,說話有些大聲。 那趙德聽了,怕在外人面前丟了臉,急火竄上來,抄起一旁的棍子就去打老人,“誰讓你出來討飯的……還嫌不夠丟人?” “攔住他?!毕瘯硝久嫉馈?/br> 保鏢趕緊上去拉住趙德。 老人哆哆嗦嗦地蹲坐在樹底下,埋著頭抹淚。 “阿強。”席曄叫來旁邊的一個保鏢,“聯(lián)系這邊席氏工廠的負責(zé)人,讓他們安排老人的住宿和生活,每個月定時發(fā)生活費,記在我賬上?!?/br> “是?!蹦俏槐粏咀鳌鞍姟钡谋gS立刻拿出手機聯(lián)系負責(zé)人。 趙德聽了,不解:“這是我爹,你插什么手?你有認別人爹的習(xí)慣?” 席曄瞥了他一眼,跟看蒼蠅一般。 那趙德平時打慣了家里的老父親,如今聽到眼前這人要安置父親,心里又嫉妒又憤恨,“這是我爹,該我來養(yǎng),你憑什么?” 席曄都懶得搭理他。 幾分鐘后,一輛黑色商務(wù)車開到車站,將老人接走。 “你這人是不是有毛病?。俊壁w德越想越火,眼睜睜地看著自家老父親被接走,卻無能為力。阿強把他攔著,他根本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