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小渝掐他一下道：“你別忘了你現(xiàn)在是水月洞天的宗主了，你要把自己的實力展示給別人看，別人才會對我們另眼相看。你難道要讓別人以為我們水月洞天的宗主連他們一個堂主也比不上嗎？”

    鐘小渝的話如同醍醐灌頂，讓蘇燦猛然警醒，他還沒有習(xí)慣把自己身份與一派宗主聯(lián)系在一起。此時登臨凌霄之心，不僅是展示自己的實力，還是在維護水月洞天的顏面！

    “蘇宗主快去吧！我知道你不敢再丟下我了！”鐘小渝的玩笑話讓蘇燦心中一暖，如此善解人意的鐘小渝已經(jīng)讓他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放心，我不僅要在一日內(nèi)登臨山腰，還要在三日內(nèi)登上凌霄宮！”蘇燦忽然猜到了踏云派掌門邀請自己的用意所在，若是自己連凌霄之心也沒有，恐怕連他的面也見不著了。

    出發(fā)！

    蘇燦調(diào)整好心態(tài)，起身而立，踏步而去。

    鐘小渝也站起身形，目光一片溫柔，送蘇燦再度起步。

    不料，蘇燦走出十步之后，卻忽然轉(zhuǎn)身道：“小魚兒，告訴你一個秘密。”

    鐘小渝嘴角彎彎，笑道：“是什么？”

    蘇燦道：“你越來越像宗主夫人了！”

    說完之后，蘇燦再不眷顧，雙腿之中仿佛再度充滿了無窮的力量，以穩(wěn)定的速度快速向上奔去。

    鐘小渝臉色微紅，然后美滋滋地笑了。

    休息片刻之后，鐘小渝亦然起步，她即便落后蘇燦，也不會落后太多。

    強者之路，是要一起走出來的。

    他們這一對悟者大陸歷史上最年輕的洞天宗主與宗主夫人，可以讓水月洞天再現(xiàn)輝煌嗎？我們拭目以待。

    ……

    呼，呼，呼……

    蘇燦的喘息聲如同蘇家廚房灶邊風(fēng)箱拉動的聲音，每次出氣都噴出一道尺余長的白霧，然后緩緩擴散到周圍。

    蘇燦扶膝休息，他已經(jīng)不知道做了多少次這個簡單的休息動作了。他一直不肯坐下休息，因為他知道只要一坐下，便再也難以站起了。

    從開始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一個時辰，蘇燦終于邁過了第一千兩百五十個臺階，每個臺階寬約六尺，十尺為一丈，一百五十丈為一里，他用了一個時辰方才走出五里路。

    蘇燦心中一陣苦笑，這點距離若在平時，全力施為之下不過是片刻之間就能躍過的距離，沒想到現(xiàn)在如此艱難。但是越為艱難，越是激發(fā)了蘇燦心底那股倔強之意！

    蘇燦站立休息片刻，便再度邁動腳步。

    照寧天明所言，以凌霄峰的陡峭程度，從山腳直到山頂，踏云派的祖輩們用去了兩萬塊青石，那便是八十里路的距離，越到峰頂山勢越發(fā)陡峭，所以到山腰處就占了大半距離，約有五十里路。

    若是到凌霄宮，當(dāng)有七十里路。但是山腰到凌霄宮的青石卻與此地大為不同，那青石對人體的吸力幾乎是這里的幾倍，莫說兩日再走二十里，普通人就是站在上面，幾乎都難以挪動腳步。所以蘇燦決心走過的艱辛，還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以蘇燦此時的速度，十二個時辰之內(nèi)倒是可以到達山腰處，但是越往上走，他將越是疲勞，后面的速度肯定會越來越慢。好在蘇燦一開始陪鐘小渝走的時候，耽誤了一些時間，山腰之行，若是不出什么紕漏的話，應(yīng)該可以順利到達。

    而在峰頂凌霄宮內(nèi)，一個擁有三縷長髯的老者，正盤膝坐于蒲團之上，安心等待水月宗主的到來。

    ……

    第二百四十一章 四人爭勝

    再往前走，蘇燦漸漸看到一些滯留在凌霄之心上的弟子，其中男女老少皆有，但是行進方式卻各有不同。

    年老之人大多步履緩慢，但貴在堅韌與穩(wěn)定，每當(dāng)年輕人停下休息的時候，他便默默超越，雖然在前路之上還會被超越，但是他們始終不急不躁，按照自己的節(jié)奏前行。

    年輕男子最是心高氣傲，能夠正視自己實力的人很少，往往看到有人在前，便急著超越，但是稍傾之后，便氣喘吁吁停下休息。蘇燦一路上碰到這樣的人最多，他們眼見蘇燦后來居上，并且對他們不理不睬，心中好勝之心激起，怒而提速，雖然短時間超過蘇燦，但是片刻之后便再度落后，第二次落后之后，就再也別想追上了。

    再有少量女子，以一種極其特殊的方式前進著，其前進方式雖然速度不快，但論賞心悅目，連蘇燦也佩服的很。她們舉手投足間似乎含著某種奇妙的韻律，仿佛踏著一種神奇的舞步。

    這種舞步可以溝通腳下青石，每一腳踏出之時，蘇燦能夠感覺到她們腳下與青石接觸的地方會有極其輕微的靈力波動，這種靈力波動雖然不能增加她們的力量，但是可以減輕青石對她們身體的吸力。就是這樣，她們才能以一種輕盈美麗的姿態(tài)追趕著比她們強壯許多的男人。

    蘇燦超過她們之時，她們會露出善意和鼓勵的微笑，目送蘇燦離去，這樣的強者，是她們所敬服的。當(dāng)然，個別心高氣傲的姑娘也會有不服氣的時候。

    蘇燦從辰時初出發(fā)，至酉時末休息，六個時辰的時間走出二十七里的路程，中間休息了多少次，他已經(jīng)數(shù)不清楚了。前面三個時辰，蘇燦尚能每個時辰走出五里，后面三個時辰卻只能勉力保持每個時辰四里的速度。再往后走，恐怕連這個速度也不能保持了。

    離蘇燦不遠處有三人，三人恰一老，一女，還有一個年約七八歲的少年。凌霄之下的青石對少年童體極為優(yōu)待，對于他們的吸力少之又少，不過少年本就力弱，只要有一兩成的吸力，就足以對他們造成巨大的困擾?？上н@少年天生大力，占少年童體的便宜，卻擁有者比肩成人的身體力量，所以才能走在最前方。

    此時三人皆在前面休息，和蘇燦相同，他們休息的方式都是完全一樣的。扶膝，彎腰，大口呼吸，臉上汗珠紛如雨落。

    他們眼睜睜看著許多人坐著休息，坐著坐著便睡著了過去，自然不敢大意。

    當(dāng)蘇燦出現(xiàn)在最靠近他的老者身后之時，老者忽然加快了一點點速度，但就是這一點點速度，讓蘇燦在半個時辰內(nèi)始終沒有機會超越。再往后，依次碰上老者前面的紅衣女子，最前方的七八歲少年，他們皆想在這批登山者中處于最領(lǐng)先的位置，此時根本不想被人超越。所以每個人在最后面蘇燦的刺激下，爆發(fā)出身體中最最深處的潛力。

    能夠在蘇燦面前保持半個多時辰?jīng)]有落后者，恐怕都是心高氣傲之輩。這是這份傲氣才能支撐他們不敢落后。

    每次休息皆是蘇燦先停下來，當(dāng)他停下了之時別人才敢停下來休息，但是停下了不久之后，蘇燦便起身再走，另外三人亦不敢不行。就這樣，始終以少年第一，老者第二，姑娘第三，蘇燦第四的順序，進入到了夜間戌時。

    蘇燦狠狠吐掉一口濁氣，再度直起腰來，抬腳前行。對于蘇燦這個后來者的舉動，三人休息時也是面朝蘇燦，只要他挺身直腰，其他人里面抬腳向前，絲毫不敢落后。

    蘇燦心中暗笑：竟然這么輕松落入了我的節(jié)奏，雖然現(xiàn)在可能不覺得，但是到后來你們就知道厲害了。

    蘇燦有著三個人陪著，四人相互激發(fā)，戌時與亥時兩個時辰竟然全部保持著每個時辰四里的路程行進。這種感覺就像一個人走路總覺得漫長，但是兩三個人一起走路，說說笑笑間，時間與距離都就縮短了一樣。

    蘇燦以這樣的心態(tài)再度走出八里，此時離天亮還有四個時辰，剩下的路程還有十五里。

    他們四人雖然不知道對方姓甚名誰，但是四人之間已經(jīng)有了惺惺相惜之意。

    剛剛進入子時，老者率先說話：“我認輸了！即便以這樣的速度登上去，我也是超了時間的，再說，我已經(jīng)堅持不下去了！不過，認輸之前我想問一下最后面的年輕人，你是幾時開始出發(fā)，然后追上我們的？我好輸個明白?！?/br>
    “辰時初！”蘇燦照實說道。

    “哈哈，竟然差了一個時辰依然把我追上了，真是不敢想象！”老者夸贊道，“不過經(jīng)過與你比試一番，倒是讓我對自己的速度又提升不少，下次必有進步?！?/br>
    “前輩老當(dāng)益壯，祝您下次功成?！碧K燦知道這三人必非常人，始終對他們笑顏以對。

    年輕女子與小少年聽完之后眉頭微皺，他們兩個前后腳出發(fā)，皆比蘇燦多出半個時辰，此時與蘇燦幾乎并肩，實際上已經(jīng)輸了。他們對于自己實力極為清楚，剛才的兩個時辰走出八里路，已經(jīng)是超水平發(fā)揮了，可以說透支了他們不少精力與體力，后面很難再保持這個速度，那么一個日夜踏上山腰的計劃也只能再度以失敗告終了。

    四個時辰，十五里路，若是蘇燦能夠繼續(xù)保持速度不變，他如果愿意的話，那他就是踏云派第六個堂主了！

    年輕女子與小少年并沒有放棄，依然領(lǐng)先各自領(lǐng)先兩個臺階在蘇燦前面一步步艱難行走。他們知道此次征服凌霄之心已經(jīng)宣布失敗，只是不肯在蘇燦面前服輸而已。

    但是很快地，蘇燦的舉動讓他們徹底失去爭斗的信心，兩人直接癱坐在地，再也不想起來。

    因為蘇燦在這個時刻，竟然又開始加速了。雖然只是加了幾乎百中有一的速度，但這樣一點速度卻是壓倒他們信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難道他一直留有余力嗎？

    兩人不甘心地看著蘇燦從身邊走過，繼續(xù)踏上征途，直到蘇燦在前面轉(zhuǎn)彎處身形消失之后，他們才將目光收回，然后對視一眼，竟然同時嘆出一口長氣。

    “小不點，你嘆什么氣？學(xué)的跟大人似的！”女子伸手要摸少年的頭，卻被他一把打落。

    “我可不是小孩子，過了今天我可就八歲了！”少年雖然今日認輸，但眉宇之間的倔強卻沒有半分漸弱，“我跟爺爺說了，我要做踏云派年紀最小的堂主，誰也不能攔我！”

    “好，有志氣！”女子無奈道，“有志氣趕緊去把前面那家伙追到！”

    “切，才不去呢，他個死變態(tài)，我以為我的身體夠變態(tài)的了，沒想到竟然有比我更變態(tài)的人！哎，傷心啊……”

    兩人攀談之時，蘇燦卻沒有他們言語中那么變態(tài)，這百分之一的速度其實是他強行加上去，逼他們放棄與自己追趕的策略。此時蘇燦在他們看不到角度扶膝休息的時間已經(jīng)是上個時辰休息時間的三倍！

    這百分之一的速度壓垮了別人的意志，此時仿佛要壓垮主人的身體一般。

    蘇燦，你不能倒下！水月洞天的宗主不可以輸給踏云派的堂主，絕對不可以！

    冥冥之中，蘇燦仿佛又聽到了鐘小渝的聲音。

    ……

    第二百四十二章 凌霄曼舞

    凌霄之心絕對是摧垮個人意志最好的地方，因為你一次次利用各種方法、各種想象激發(fā)出來的斗志、勇氣，都會被他永無盡頭的樣子所擊敗，所打倒。直到你認輸?shù)瓜碌哪且豢?，它仿佛還會發(fā)出一句戲謔的笑聲！

    蘇燦已經(jīng)有幾次聽到了這個笑聲，但是夜里冷風(fēng)吹來之時，如同夢靨驚醒般，他發(fā)現(xiàn)自己依然站在臺階之上，即便身體搖搖晃晃，但硬是沒有倒下。眼前的最后一級臺階，仿佛是一道峭壁一樣難以攀爬，蘇燦試著抬腳，再抬腳，卻始終抬不動那只重如萬鈞的腳掌。

    卯時已過大半，難得有太陽剛剛露臉，正是冉冉初升之際，陽光照在蘇燦背后，投下一道黑影。影子被眼前的臺階攔成兩半，然后緊緊貼在依舊冰冷的地面。

    蘇燦嘆了口氣，他用鐘小渝的話、用靈水尊者的告誡、用小時候父親的竹杖，用鐘恨天戲謔的眼神……用一切過往種種鼓勵自己，鼓勵自己幾乎走完了最后的路，如今只剩下最后一級臺階橫亙眼前，蘇燦卻在暖暖的陽光中虛弱到了極致。

    此時早已起床的踏云派門人有很多人站在蘇燦前面不遠處，對著眼前渾身汗水如漿的年輕人指指點點，他們不知道蘇燦是用了多久才登上山腰的，但是在這種似乎能夠被風(fēng)吹倒的虛弱狀態(tài)下，還能堅持站立，這已經(jīng)值得他們敬佩了。

    陸續(xù)有提前蘇燦幾天出發(fā)的人，他們在路上歇息夠了，此時從容從蘇燦身邊走過。他們在路上已經(jīng)見過蘇燦，并且有人跟他比過一小段時間的腳力，但是最終坐地休息時，還是被搖搖晃晃的蘇燦超過了。

    他們上來之后告知眾人，蘇燦是昨日辰時才踏上凌霄之心的。聽聞此言，凌霄峰山腰之上一片嘩然。

    上次有人一個日夜登上山腰，已經(jīng)距今幾十年甚至上百年了吧？這恐怕只有踏云派最年輕的一個堂主才記得他完成人生轉(zhuǎn)折的那個具體日期。

    又一次有人即將完成，而且是那么年輕！眾人喧嘩之后，又齊齊屏息，他們看著那個年輕人一次又一次倔強地抬起右腿，但是離地一寸之后又重重落下。

    唉……

    每次抬起，眾人的心亦隨之收緊，每次落下，眾人又齊齊發(fā)出一聲輕嘆……

    陽光將蘇燦拉長的影子，印到了成年人的腰間，若是太陽慢慢攀升，將蘇燦的影子縮短到小孩子的額頭時，就代表時辰已經(jīng)到了。

    他要失敗了嗎？

    這句不愿相信的話語幾乎響徹在每個人的心間，誰也不愿意自己或者別人在即將碰觸成功的一剎那忽然功敗垂成。除非，他是你真正的仇敵，你還可以拍手稱快。蘇燦顯然不是踏云派的仇敵，也不是當(dāng)前任何人的仇敵蘇燦不再徒勞的抬足，而是仰頭閉眼，似乎在回憶什么一樣。彈指之后，蘇燦忽然睜眼，然后身體扭動，雖然一開始非常生硬，但漸漸的，一種神奇的韻味忽然從他身上流露出來。蘇燦腳尖雖然沒有離地，但是腳跟卻跟著身體一點點抬起、落下，抬起、落下……

    怎么會？

    怎么可能！

    觀看之人盡皆瞪大眼睛，這幾個動作他們太熟悉了，這幾個動作是門派之中所有女子盡皆領(lǐng)會的，而且她們的姿勢比蘇燦優(yōu)美多了，也雅致多了。

    這幾個動作的創(chuàng)造者乃是五個堂主之中年齡最大，也是五人之中唯一的一個女堂主。當(dāng)年她多次硬闖凌霄之心而不能功成，百般無奈之下，被她獨辟蹊徑，創(chuàng)出這么一套動作，用以抵消青石臺階對人體的吸力。

    當(dāng)她利用這套動作在一日夜內(nèi)踏過凌霄之心后，便將這套動作命名為凌霄曼舞。既然是女子所練，名字女性化一些倒也無妨。

    這套動作最奇特的地方不在于其效果，而是其特殊的限制：只能女子修煉，男子即便練其形也不得其意，仿其貌而不得其韻。所以多少年來，利用這種技巧登山之人只有女子，根本不見男子。更何況這女性化的名字，那些年輕男子根本碰到不愿意碰。

    蘇燦這外來之人或許根本不懂其規(guī)矩，竟然在此模仿起凌霄曼舞，他悟性倒是極高，只是見了別人一夜所舞，竟然將每個動作細節(jié)都記了下來！

    就在女人嘲笑他不知好歹，男人嘲笑他不分男女之時，那股女子才能舞出的韻味忽然從他身上傳出，而且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越來越強烈！

    蘇燦此時已經(jīng)將腳尖踮起，配合搖曳中的身姿，輕輕點踏，他在等，等青石之上忽然傳來的靈力波動。他知道，只要給他一丁點，一丁點的幫助，他就能夠踏上最后一級石階了。

    終于，在陽光染金了孩子們的發(fā)梢之時，蘇燦的影子也即將到達面前孩子的額頭。

    蘇燦對著孩子一笑，眼神之中充滿自信，因為那種熟悉的靈力波動終于產(chǎn)生！

    青石吸力忽然減輕，蘇燦用盡最后的力氣抬腳踏上石階。

    丹田之內(nèi)靈力激蕩，五大靈源瘋狂旋轉(zhuǎn)，轉(zhuǎn)眼將蘇燦的經(jīng)脈填滿，熟悉的水之靈力終于回來了！即便現(xiàn)在疲乏之際，但是只要有水之靈力存在，蘇燦就不用怕任何人。

    蘇燦上前一步，將額頭上布滿陽光，眼睛微瞇的小女孩抱起，然后轉(zhuǎn)身看向辰時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