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jié)
王太太想著,是不是這菩薩沒拜對,都說西山寺的香火最靈,當(dāng)初她在佛前許了愿,為女兒求一如意郎君,見著梨果這遠(yuǎn)道來的和尚,王太太是真心愿意,卻不想趙家竟有這等親眷,這要如何做得親哪……真是的,白花了大筆銀子去還愿。 王翰林還是比較中肯的,道,“說到底,又不是梨果干的,這王八蛋的狗御史,是故意抹黑梨果。” 王太太道,“到底是他家里有這樣的事,不然御史也不會拿這個說嘴。” 王翰林道,“誰家還沒些溝溝坎坎,上回梨子來的時候,你不還夸他出息么?兄弟兩個都上進能干。” 王太太道,“總得叫他家來問個清楚,不能糊里糊涂的就把閨女嫁過去吧?!?/br> “這是自然?!?/br> 王家老夫老妻正在商量,梨果就上門了,正中他們心思。 夏 文由王公子接待,梨果與王翰林去了書房,趙長卿同王太太在內(nèi)院說話,王姑娘在一畔,吩咐丫環(huán)上茶果。趙長卿接了茶,慢慢的呷一口,真誠懇切道,“近些日 子,流言不斷,我猜著會有事發(fā)生,不想竟有人尋釁到梨果頭上,還牽出舊事。我想著,親家太太心里定也著急,就帶著梨果過來了。是好是歹,是對是錯,誰是誰 非,于情于理都該跟您與王meimei說個分明才是?!?/br> 王太太到底有些年紀(jì),并未責(zé)難,反是順著趙長卿的意思道,“可不是,我聽了這事,都不知要怎么著才好。外頭說什么的都有,親戚朋友的都來打聽,不知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呢?” 趙 長卿見王姑娘神色尚好,溫聲道,“這事,除了梨子梨果兄弟,也就我最清楚了。梨子不在帝都,我就與伯母meimei說一說吧。梨子梨果還有個jiejie,叫梨花,比我年 長三歲,因是同族,比鄰而居,我們小時候就認(rèn)得。梨果的父親叫趙大,算起來是我父親的族兄。我自小就是聽著趙大家打架長大的,每天都打。趙大也在衛(wèi)所當(dāng) 差,每月得了俸錢就去賭,賭贏了便去花天酒地,賭輸了就回家打老婆,沒錢了也打老婆,吃喝嫖賭,什么都干,就是不干正事。梨果他們妹弟,小時候日子就非常 艱難,后來梨花漸漸長大,出去攬些手工活做,給人家編籃子編筐子,他們的母親給人漿洗衣裳,這樣掙錢過日子,好在能填飽肚子,也是萬幸。再大一些,我們湊 了些銀子,梨花帶著梨子和母親在街頭擺攤子賣早點。我們一道配出一味調(diào)料秘方,這道秘方,用來蒸包子做鹵味,味道非常鮮美,所以,早點攤子的生意很不錯。 擺攤子存了些錢之后,就租了鋪面,后來開了一家包子鋪,一家點心鋪。因為有秘方在,鋪子生意十分紅火?!?/br> “所有的事就從這味秘方 而來。在邊城,有一家百年的老字號包子鋪,同行是冤家,因為梨花生意做得好,那家鋪子的少東家一直想得到這味秘方。秘方是立身之本,怎能輕與他人?這位少 東家得不到秘方,便私下出了五百兩銀子,從趙大手里買了梨花作妾,想由此得到秘方。不過,趙氏家族在邊城不算一等一的家族,族中也有人口上千,從無買賣子 女之事,簡直玷污祖宗。族長知道后大怒,梨花他們湊了五百兩銀子還給那位少東家,賣身一事就此作罷。因此事太過荒唐,趙大被族規(guī)懲處,打斷了雙腿,只得在 家里養(yǎng)著。梨花雖花了五百兩銀子,到底事情得以平息,只當(dāng)是買個平安罷了。伯母是見過梨子梨果的,他jiejie更加出色,經(jīng)此事后,梨花更加用心生意,鋪子的生 意更加紅火。偏生不巧,我家出了事,我父親的官職被貶,那位少東家便又將主意打到秘方上來。這次他有了上回的教訓(xùn),不敢再行買賣之事,而是買通了梨花的祖 父叔父,他們趁家里沒人時將趙大從家里接到賭場,再設(shè)下賭局,趙大一夜輸?shù)羯先f銀子,還簽了婚書,將梨花嫁給那位少東家做妾?!?/br> “若 是買賣之事,尚可回轉(zhuǎn),這次他簽的是婚書,趙大再混帳,也是梨花的父親,婚書已簽,這事就是板上釘釘。何況,那萬兩賭債,拿什么去還?”趙長卿眼中淚光閃 過,“梨花很小就開始掙錢養(yǎng)家,從給人編籃子做手工開始,到打理起偌大鋪面,整整十年的辛苦,就給趙大全都?xì)Я恕K麄冏娓?、叔父受雇于人,只等梨花嫁過去 便可得到大筆好處。而那位少東家,更是等著人財兩得。不要說梨花,換了誰,誰都不能甘心。梨花已經(jīng)走投無路,她出嫁前命人買了酒水,在酒水里下了蒙汗藥, 將父叔祖三人都?xì)⒘?。?/br> “沒有經(jīng)歷過的人,會說,她怎么不嫁過去做妾??杉捱^去,難道就是活路?也會有人說,就算沒活路,也不該 做出手刃父祖之事?梨花怕死么?她若怕死,不會去殺人。可是,她死了,梨子梨果怎么辦?有這樣里應(yīng)外合、吃里爬外的父親、祖父、叔父,既能賣了梨花給死對 頭,將來會不會賣了梨子梨果?”趙長卿忍不住流下淚來,道,“這事,先前沒跟伯母說,是因為不知如何開口。不知情的人,會將她當(dāng)成喪心病狂的人,只是,換 了誰在她的處境,能比她做得更好呢?梨子梨果兄弟,不是被他們父親養(yǎng)大,是由他們jiejie養(yǎng)大。別人如何說梨花,那是別人的事??衫婊▽τ谒麄冃值埽缒溉?nbsp;姐,梨花被族譜除名后,他們每年都會祭拜梨花。不要說他們兄弟,就是我,句良心話,我也不覺著梨花有錯。這事,不怪她,要怪只能怪命運如此?!?/br> 趙長卿想到小梨花便不禁傷感,王氏母親也聽得紅了眼圈兒,嘆息著說不出話。王姑娘勸趙長卿道,“jiejie莫傷感,兩位趙公子都是有出息的人,想來梨花姐若知道也是欣慰的。先時不知這些內(nèi)情,只聽得風(fēng)言風(fēng)語,父母難免著急,如今知道緣故,我家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家?!?/br> 趙 長卿拭淚嘆道,“你能明白,就是梨果的福氣了。那傻小子,被御史參了倒不急,只是擔(dān)心親事,生怕伯母meimei難做,退親的話都說出來了,只怕耽誤了meimei。要我 說,先時再艱難的日子我也經(jīng)歷過,他也不是蜜罐子里長大的,人這一輩子,誰能一條坦途的過呢?還不是遇山爬山,遇水涉水。何況梨花的事,左都御史鄭大人是 一清二楚的。那年趙家出此事,鄭大人正在邊城做巡道御史,鄭大人知此內(nèi)情時,都感嘆法雖難恕,情且可憫。依鄭大人的為人,這奏章定是背著鄭大人上的,要攻 詰的也不是梨果,他一個小小翰林,誰會費這樣的力氣去害他呢?醉翁之意不在酒罷了?!?/br> 王太太問,“那是為什么?” 趙長卿望向王太太,“那味我們配出來的秘料配方,后來又經(jīng)改良,就是現(xiàn)在的調(diào)味粉?!?/br> 王太太微驚,“原來調(diào)味粉是你們的生意?” 趙長卿含糊道,“可以這樣說吧?!?/br> 王姑娘問,“jiejie,我聽說凡被御史參過的人,都要上折自辯的。趙公子是不是也要上折自辯?” 趙長卿點頭,“自然也要的。我們正想著,一會兒便去鄭大人府上?!?/br> 王姑娘忙道,“我家這里沒什么要緊的,無非就是聽幾句閑話,并不會放在心上,別耽擱了jiejie的正事。” 王太太亦道,“是啊,也別叫你爹在書房啰嗦了,我去喊他出來?!闭f著就起身奔書房去了,王姑娘有些歉意,同趙長卿道,“我娘是太著急了?!?/br> 趙長卿拍拍她的手,“梨果算是少年得志,原想風(fēng)風(fēng)光光娶你過門,不想出了這事。” 王姑娘有些羞澀,“先前我定過親的事也沒好直接同jiejie說,jiejie也沒嫌我。只要他為人正派,日子慢慢過就是,風(fēng)不風(fēng)光是給別人看的?!?/br> 趙長卿總算放下心來。 王太太直接把丈夫自書房叫了出來,讓他有話明天再說。王翰林得知他們要去鄭御史家,也不再耽擱,忙叫他們?nèi)チ?。王姑娘命丫環(huán)著緊的包了兩包果子給趙長卿,“這個時候,jiejie怕還沒吃飯,路上墊補墊補?!?/br> 到鄭家的時侯,天已經(jīng)黑了。 鄭大人平日里杜絕走關(guān)系開后門,故此,鄭家大門關(guān)的頗早。待叫開了門,因趙長卿時常來往的,門房便請他們進去了。鄭大人一見梨果就知道是來做什么的,想了想,讓夏文梨果去了書房。趙長卿去了鄭妙穎那里,趙長卿滿是歉意,“事情急的很,就厚著臉皮過來了?!?/br> 鄭妙穎請趙長卿坐了,倒茶給她吃,“你不來我還想去找你呢。你們是得罪誰了,這不是成心要找你茬么?!?/br> 趙長卿接了茶握在掌中,道,“這一時間哪里猜得出來是誰在算計?只是能把邊城的事摸得這樣透,不是熟悉我的人,就是特意去查過。只是我在帝都也排不上名號,誰會特意去調(diào)查我呢?” 鄭妙穎道,“小梨花這事也奇,我還與小梨花認(rèn)識呢,我問過爹爹了,那封御史的奏章未經(jīng)御史臺,直接呈上去的?!?/br> 趙長卿不大了解這些流程,想了想方道,“聽說陛下已經(jīng)幾個月沒上過朝了,不經(jīng)御史臺,那奏章如何呈得上?難道直接遞到內(nèi)閣?” “就是這樣?!编嵜罘f道,“不知是內(nèi)閣哪位大人接的這道奏章?!?/br> 內(nèi)閣對于趙長卿非常遙遠(yuǎn),趙長卿沒什么頭緒,道,“只得慢慢看了?!?/br> 趙 長卿喝口茶,“以前覺著朝中大臣個個讀圣賢書出來的,定是如鄭大人這般,是了不起的人物。如今看來,大臣與大臣也不一樣,看這兩次上奏章的人,竟比內(nèi)宅女 人強不到哪兒去。上輩子怕是斗雞投的胎,掐來掐去的。我做大夫去花樓瞧病也能叫他們尋出不是來,借梨花的事攻詰梨果,再借攻詰梨果說三道四,有這功夫,干 些正經(jīng)事不好?多少貪官污吏也不見他們?nèi)ス芤还埽俊?/br> 鄭妙穎道,“這就是朝廷了?!?/br> 夏文梨果同鄭大人在書房說了小半個時辰才出來,趙長卿與鄭妙穎告辭,鄭妙穎道,“放寬心。過幾日我生辰,我下帖子請你?!?/br> 與鄭妙穎認(rèn)識十幾年,彼此已無需客氣,趙長卿笑,“你不下帖子我也要來的?!?/br> 梨果就直接回自己家了,趙長卿將王姑娘的話轉(zhuǎn)告給了梨果,梨果心下微暖,神色也緩和許多,道,“jiejie早些回去歇著,別擔(dān)心,我沒事。” 趙長卿將果子遞給他,“慢慢留著吃吧?!?/br> 梨果看趙長卿與夏文走了,這才調(diào)撥馬頭,騎馬回家。 夏家也在擔(dān)心梨果這事,畢竟大家走得近,不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情分總是有的。 永福早命廚下備了飯,待兩人回來,梳洗后便令廚下呈上飯菜,趙長卿道,“你去跟老爺太太說一聲,我們吃過飯就過去?!?/br> 永福道,“奴婢已命小紅過去了,大爺奶奶安心用飯吧。” 兩人都餓了,趙長卿給夏文遞了碗湯,忍不住問,“鄭大人怎么說?” 夏文道,“鄭大人最清楚梨花的事,答應(yīng)替梨果分說一二?!?/br> 趙長卿稍稍放下心來,夏文道,“王家沒變卦吧?” 趙長卿笑,“沒看錯王姑娘,有情有義?!?/br> 待用過飯漱了口,兩人又去芭蕉院說了此事,夏太太夏老爺放下心來,夏太太道,“是不是哪路風(fēng)水不對,我聽說西山寺香火最靈,長卿,咱們明兒去廟里拜拜如何?” 趙長卿笑,“這也好?!?/br> 夏 老太太聽說要去燒香的事,那是雙手雙腳都贊同,她年歲大了,乍聽得梨花之事,直唬得魂飛魄散。夏姑媽亦乍手乍腳的同老娘比劃道,“天哪,就是那個叫梨子 的,特會說話的小伙子,嘴甜的很。還有他弟弟,叫梨果的,高高的個子,圓圓的臉,也是翰林來著。真想不到,竟有那樣的jiejie!我的天哪!這是什么人家哪!就 是侄媳婦的同族姐妹,當(dāng)時十七八的小姑娘,說殺就殺,一口氣把父親、祖父、叔父全都宰了。母親,你聽聽,這是正常人做的事么?聽說那個叫梨花的殺人魔,還 跟侄媳婦合伙做過生意。后來梨花把父叔祖三人都宰了,就換成她弟梨子給侄媳婦打理生意。你說,這生意如何能不好呢?就沖著殺人魔的名聲,誰敢跟他家搶生 意?我的天哪!聽說當(dāng)時不只是把人宰了,還大卸八塊!那血都嘩嘩的流到街上去了!染紅了半條街!一條街的鬧鬼,到晚上就有三個尸身不全的鬼在街上晃悠,請 高僧不知請了多少遭,才把鬼降伏了,后來,他們那條街上才恢復(fù)了清凈?!?/br> 夏姑媽說的有鼻子有眼,好似她真見過真經(jīng)過似的。她還擼起袖子給她娘看,“娘,你看,我這說著說著,汗毛都豎起來了。” 夏老太太年紀(jì)大,膽子越發(fā)小,最信這些神啊鬼啊的事,心里已是害怕,斥道,“那就不要說。” 奈何夏姑媽還說的挺起勁,她天生就是個愛說人閑話的,不叫她說能憋死,偏生除了她娘,沒人愛聽她叨叨。于是,夏姑媽就守著老娘講了大半宿的鬼故事,以至于夏老太太當(dāng)晚惡夢連連,第二日去西山寺都無甚精神。 趙長卿倒是挺喜歡去西山寺,這寺里風(fēng)景優(yōu)美,尤其大殿外有一棵年歲久遠(yuǎn)的菩提樹,枝椏繁茂,冠蓋亭亭。在這樹下,趙長卿總覺著心臺明凈,安然溫暖。 夏老太太別事小氣,在香火銀子上素來大方的,她捐了十兩香火錢,與方丈大夫傾訴煩惱,“近些天,家里總有不順之事,不知是何緣故?”又同大師道,“大師幫我孫媳婦看看,是不是沖撞了什么東西?!?/br> 方丈大師收人錢財為人消災(zāi),道,“不知是哪位少奶奶?” 夏老太太一瞅,趙長卿并沒跟著進來,夏太太忙道,“媳婦在院里呢?!?/br> 方丈大師往外一望,道,“可是菩提樹下那位少奶奶?” 夏老太太吩咐丫環(huán),“去請大奶奶進來?!毙睦锉г冠w長卿沒眼力,這香難道是給別人燒的,都是為了她。也不知怎地,怎么就這渾身的晦氣?自己不爭氣,族人是殺人狂魔,老夏家也不知是倒了哪輩子霉,娶了這么個喪門星。 夏老太太有請,趙長卿便去了殿內(nèi),夏太太生怕兩人吵架,忙給趙長卿介紹,“這是方丈大師,有名的高僧?!?/br> 趙長卿見過禮,道,“這院中的菩提樹,與我家鄉(xiāng)的一所寺廟里的菩提樹很像,我在外頭多站了一會兒。” 方丈大師眼神柔和,一幅高僧氣派,溫聲道,“施主與此樹有緣?!?/br> 夏老太太忙問,“大師看看,我這孫媳婦什么時候能轉(zhuǎn)運呢?” 方丈溫聲道,“這里有簽桶,不如老太太、太太、奶奶、姑娘們都抽一支。待得了簽,我為諸位解簽。” 這活兒大家是常干的,來了廟里,除了拜菩薩捐香油許心愿就是抽簽看相之類的事了。 夏 老太太打頭,今天出門興許是沒看黃歷,那叫一個晦氣。夏老太太、夏姑媽、趙蓮皆是下下簽,恨不能剁手。夏太太夏玉一見這三人的手氣,識趣的沒抽。雖夏老太 太肚子里一直說趙長卿晦氣,跟她們祖孫三人一比,趙長卿手氣最好,得一中簽,簽頭畫著兩棵樹,一棵已經(jīng)枯萎,一棵則枝繁葉茂,下面寫著簽語: 林中雙木,一枯一榮。 孽由此起,福由此生。 五五之后,現(xiàn)大光明。 ☆、第224章 趙長卿皺眉思量這簽中意思,夏老太太夏姑媽趙蓮已在央著方丈大師解簽避難,買靈符捐香油兼請廟里的大師念消災(zāi)祈福避難經(jīng),轉(zhuǎn)眼間又去了三十兩白銀。 趙長卿一看便明白這廟中伎倆,夏玉湊過來瞧,“嫂子,我看看你的簽?!?/br> 趙長卿將簽遞給夏玉,夏太太一道同看,雖然不解簽中意思,夏太太喜道,“看這最后一句,現(xiàn)大光明,這是吉兆啊?!?/br> 夏玉其實還想去瞧瞧趙蓮的簽,只是看趙蓮因手氣臭抽到下下簽,臉色不大好看,夏玉便未過去,笑嘻嘻的說起趙長卿的簽來,“這五五之后是什么意思呢?” 趙長卿也不大明白,道,“誰有看得懂命運呢?!本褪强吹枚?,難道拜神求佛就能改命了呢? 趙蓮道,“五五,是不是五五歲的意思哪?!?/br> 夏玉道,“誰說五五就是五五歲,肯定是五五二十五,嫂子明年就二十五了。你別自己抽個爛簽,就盼別人一樣倒霉成不成?” 夏姑媽道,“這有什么好吵的,阿玉,你表姐可不是盼你嫂子倒霉的意思啊。我就盼著你嫂子抽個上上簽才好呢,是什么意思,請大師解一解就知道了?!?/br> 趙長卿笑,“不必了?!?/br> 方丈大師閱人無數(shù),知何人可坑,何人不能坑,微微一笑,道聲佛號,一幅得道高人的模樣,“女施主與佛有緣,悟性非常,此簽不必貧僧來解,施主既可自悟。”他接著自袖中取出個翠綠的小玉佛送給趙長卿,“此玉佛與施主有緣,施主佩于身上,可保平安?!?/br> 趙長卿道謝接了,不得不捐出五兩香火銀子,心道,此地風(fēng)景雖好,奈何禿驢已成精,還是少來為妙。 誰知夏姑媽卻是眼紅的可以,想著她老娘一上午捐出四十兩銀子,結(jié)果幾人就一人得一道紙符,趙長卿捐五兩,得一玉佛,這在世俗價值上也忒不對等了吧。 夏姑媽對僧人還是比較敬重的,不敢直接說方丈勢利,她笑問,“大師,還有沒有玉佛,我們也想求一個保平安?!?/br> 方丈大師道,“佛誕之日,開光百枚玉佛,這是最后一枚,只贈有緣之人?!?/br> 夏 姑媽再怎么看也看不出趙長卿哪個鼻子眼與佛有緣來,明明自己豪富,到廟里只肯捐五兩,還不如她呢?真不知這方丈大師如何想的。但,人家沒玉佛了,夏姑媽也 沒法子再要,只得算了。今日盡興而來,不想手氣臭到家,一人一下下簽不說,捐了大筆銀子,換了幾張紙符求心安。一行人也沒賞風(fēng)景的心了,廟里款留齋飯,夏 老太太也未多留,捐過銀子就回家去了。 早上出門,西山寺在郊外,坐車也一個時辰才到西山寺。這拜了佛抽了簽,飯不吃水不喝的往家趕,到家也是午后了。 更要命的是,廚下知道老太太、太太、奶奶、姑娘們?nèi)ド缴蠠惆莘?,都說中午在廟里吃的,故此,廚下就沒備主子們的飯,除了夏老爺在家看書消譴,一見老少女人們回來,飯還沒吃,這廚下又急著張羅飯菜。 夏老太太臉色不大好,夏老爺笑道,“母親定累了,好生歇一歇?!?/br> 夏老太太抽了下下簽,也沒心思說話,說了幾句話就打發(fā)兒子媳婦們下去了。 趙長卿回自己院里,夏玉跟著去父母院里,夏老爺問,“母親似是不悅。” 夏玉嘴快道,“祖母手氣不好,沒抽著好簽?!?/br> 夏太太道,“甭提了,今天出門該看看黃歷的,老太太、姑太太、還有蓮丫頭抽的簽都不大好,也沒心思在廟里多呆,可不就回來了?!?/br> 家里正倒霉,簽上不順,夏老爺心中亦覺晦氣,只是面上不顯,笑道,“這也不值什么,多捐些香火錢,讓廟里和尚念幾遍經(jīng)就是了。” 夏太太道,“香火錢捐了不少,老太太怕是一時間想不通?!?/br> 夏老爺問,“你跟阿玉抽著好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