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菲被葉誠半抱著推進(jìn)不遠(yuǎn)處停著的黑色路虎車內(nèi)。

    拿過一條干凈的毛巾，擦著她臉上的水和頭發(fā)，葉菲還在哭，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葉誠嘆了口氣，把毛巾塞進(jìn)她手里，自己轉(zhuǎn)身啟動車子。

    車子停在了她曾經(jīng)來過的地方，葉誠的家。

    葉誠下了車，把她扶了下來，葉菲身子沒力氣，雖然收了淚，但眼睛紅腫一片，臉色慘白，身子還在顫抖。

    “沒事了，到家了?！比~誠拍著她的背，輕哄著。

    葉菲一身的雨水，當(dāng)她的雙腳站在葉誠家里門口的地毯上時，才發(fā)覺自己穿著拖鞋，腳上的水很快蘊(yùn)濕了地毯。

    她下意識的往后退，卻正撞進(jìn)他懷里。

    葉誠溫?zé)岬氖址鲋鶝龅氖直郏┝?，拍了拍她的肩：“換鞋，進(jìn)去?！?/br>
    “抱歉，弄臟了。”

    “沒關(guān)系，快進(jìn)去。”

    葉誠拿了一雙拖鞋放到她腳邊，葉菲換了鞋走了進(jìn)去。

    “你去坐，我給你放點(diǎn)洗澡水，待會泡個澡，不然明天準(zhǔn)感冒。”葉誠說著，接了杯溫水過來，遞到她手里。

    葉菲眼圈通紅，輕抿著唇，又差一點(diǎn)哭了出來。

    葉誠抬手，撫上她的臉頰，拇指在她臉頰上拭著她的淚，淡淡的微笑，溫暖的氣息，讓本就傷心的她，徹底的哭了出來。

    葉誠原本想哄一哄，結(jié)果又哭了起來。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但他大體也明白一些，與葉子有關(guān)。

    葉誠半摟著早已經(jīng)濕透了的人，溫?zé)岬恼菩脑谒谋成陷p輕的撫摸著。

    “別哭了，再哭，讓鄰居聽到以為我做了什么壞事，如果報(bào)了警我可就丟臉丟大發(fā)了?！比~誠半開玩笑。

    “整個樓層都是你的，哪有人，沒人聽得到?！比~菲帶著哭腔說道。

    葉誠輕笑了下：“再哭，一會家里就泛濫了，跟三峽大壩開閘似的?！?/br>
    葉菲不說話，抽泣了會兒，才發(fā)覺自己靠在葉誠懷里，急忙退開身子，有些尷尬的癟了癟嘴。

    “喝點(diǎn)水，我去放洗澡水?！?/br>
    葉誠進(jìn)了洗手間，放著水，然后出來，一邊解著襯衫扣子，進(jìn)了臥室，很快把濕了的衣服換掉，又拿出一件干凈的白色襯衫。

    “我這里沒有女人衣服，你的衣服濕透了，對付穿這個吧。”

    葉菲放下水杯，走上前接了過來：“謝謝你?！?/br>
    “去吧，水已經(jīng)放好了?！?/br>
    葉菲進(jìn)了洗手間，寬大的洗手間，比她臥室的那個要大上許多，一個圓型的雙人浴缸，放滿了溫水，旁邊一條干凈的浴巾放在手邊的位置。

    脫下濕透的衣服扔進(jìn)洗手盆里，轉(zhuǎn)回身，抬腿邁進(jìn)了浴缸。

    水溫適度，被雨淋濕后，冰涼的身子遇到溫?zé)岬乃?，讓她不自覺的打了個激靈。每一個汗毛孔都張開了，正吸收著水份。

    葉菲坐在浴缸里，環(huán)抱住自己的身子。

    她從那里跑出來，什么也沒帶，如果不是遇到葉誠，她真不知自己今晚會如何，露宿街頭，亦或是，橫尸街頭。

    所有的變故，在同一時間內(nèi)施加給她，讓本就脆弱的她根本承受不住。與陸染之間的爆發(fā)，應(yīng)該是她最大勇氣。他沒有追出來，甚至，都沒有說一句話。

    她清晰的記得他冰冷的眸子，甚至眸光里，深不見底的漩渦。

    她其實(shí)也沒指望什么，既然走到這一步，她做了最壞的打算。

    忤逆，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但頂撞，每一次都沒好下場。

    她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對她施壓或是折磨，亦或是，根本已經(jīng)不在意了。

    如果不在意，是否意味著她徹底的解脫，心靈上的解脫。

    她不怕失去，怕的是無法承受的煎熬，一個未知數(shù)的等待過程。

    葉菲在浴缸里坐了好一會兒，直到敲門聲響起，才拉回思緒。

    “洗好了嗎，快一個小時了。”

    已經(jīng)這么久了，怪不得水都涼了，葉菲回應(yīng)道：“好了，馬上出來?！?/br>
    葉菲站起身子，拿過浴巾擦著身子，然后圍在身上，抽出毛巾擦干了發(fā)。

    把洗手池里的衣服洗了，還有內(nèi)衣。

    唯一一個沒太濕的底褲，還算給她留了一點(diǎn)顏面。

    穿上寬大的襯衫，葉菲拿著洗好的衣服打開了門。

    葉誠正靠在洗手間的墻邊，看到她出來，貌似才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葉菲微微有些尷尬的開口：“我把衣服洗了，在哪兒曬?！?/br>
    “我來吧?！?/br>
    “不，不用?！彼娜棺酉旅孢€有內(nèi)衣呢。

    “那邊。”葉誠指了下方向。

    葉菲走了過去，發(fā)覺根本沒有衣架，葉誠隨后走了過來，遞給她兩個衣架：“我不在家洗衣服，所以沒準(zhǔn)備洗衣機(jī)。”

    葉菲點(diǎn)頭，掛上裙子，葉誠接了過來，掛到欄桿上。

    葉菲手里拿著內(nèi)衣，看了看葉誠，有些不好意思。

    葉誠看出她的窘態(tài)，無奈的白了她一眼，然后把身子轉(zhuǎn)了過去，一副我什么也不看的樣子。

    葉菲突然輕笑了出來，她怎么覺得葉誠像小孩子似的。

    掛了衣服走回客廳，葉誠遞給她一杯咖啡。

    “剛煮好的?！?/br>
    “謝謝?！?/br>
    兩人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電視里演著節(jié)目，但聲音調(diào)的卻是靜音。誰也沒開口，就這樣坐著。

    葉菲不太喜歡咖啡，她覺得太苦，但陸染喜歡，她漸漸也適應(yīng)了，偶爾也喝上一杯。

    但此時，嘴里卻苦得很，越喝越苦。

    她放下杯子，修長的雙腿光裸著暴露在空氣里，她有些不自在，畢竟，和另一個男人，這樣相處她不習(xí)慣。

    葉誠目光落在電視上，但也感覺到她臉色難看。

    他轉(zhuǎn)頭，望進(jìn)她紅腫的眼。

    葉誠是心疼葉菲的，很心疼，從開始到現(xiàn)在，他其實(shí)，很想保護(hù)她。葉菲見他看著自己，不知怎么地，眼圈又紅了。

    兩人對視著，葉菲的眼淚越積越多：“我頂撞了他，吵了起來，不，不是吵，是我一個人在說，他什么都沒說，我跑了出來……”

    葉菲的話還沒說完，葉誠猛的抬手，把她緊緊的抱在懷里。

    葉菲雖然心痛，但理智還在，她掙扎著推著他。

    葉誠拍著她未干的發(fā)，低聲又溫柔的開口：“葉菲，我說過，如果哪天他對你不好，記得告訴我。”

    因?yàn)?，他不想看到悲劇重演?/br>
    葉菲與葉誠認(rèn)識也快一年了，雖然這一年里，接觸不是特別多，但她能感覺到，他對她，真的關(guān)心。

    葉菲沒再掙扎，頭抵在他胸口，悶悶的掉著眼淚：“葉誠，這幾天，這幾天我特別想找你，可是，我怕你也不再理我，我怕你也不告訴我，我到底該怎么做，到底發(fā)生過什么事?！?/br>
    葉菲抓著他的衣襟，抬首看著他的眼睛，她是認(rèn)真的是執(zhí)著的是倔犟的，卻也是脆弱的。

    葉誠抬手擦著她的眼淚：“別哭了，不是不理你，是有很多事情，每個人都需要沉淀，每個人都很痛苦?！?/br>
    “我腦子不好使，猜不明白。你曾經(jīng)說過因?yàn)槿~子恨他，那應(yīng)該是他對不住葉子，發(fā)生些什么事導(dǎo)致的！但是，他的臥室里放著他和葉子的合影，很甜蜜，還裝裱著葉子曾經(jīng)的素描，我想，他是愛著葉子的?！?/br>
    葉誠沒有說話，而是看著她。

    葉菲不明白他眸光的寓意，接著說，“葉子回來了，我的劇情是不是該退幕了?！?/br>
    葉誠的眸色很痛苦，指尖磨擦著她的臉頰，葉菲突然感覺，葉誠此時看著她，但目光好像有些飄渺。

    葉菲早就知道，他對她好，也是因?yàn)槿~子。

    葉菲是痛心陸染那樣待她，但葉誠，她沒有一點(diǎn)責(zé)怪，反倒是希望，如果她可以讓他開心，她愿意做她可能做到的事。

    “葉誠，你可以告訴……”

    葉菲的話還未落，葉誠突然開口，“葉子七年前就死了。”

    葉菲猛然一鈍，好像在這句話傳到腦子里，就像一個重拳狠擊著她的腦子，她幾乎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你，你說什么？”

    葉誠好像說出這句話后，才能順暢的呼吸，他慢慢落下覆在她臉上的手，轉(zhuǎn)身的瞬間，葉菲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痛和落漠。

    葉菲緊攥著手，末了，覆上他的手臂：“對不起?！?/br>
    葉誠搖了搖頭，葉菲知道他在調(diào)整情緒，她知道他此時的痛苦。以前就感覺到他從不提葉子，每一次提到，他都是痛苦的。

    “對不起，我不該觸碰你的痛?！?/br>
    葉誠長吐一口氣息，慢慢轉(zhuǎn)回身看著她，他勾起一抹泛著苦澀的笑：“七年前，一場大暴雨，山體滑坡加泥石流……”

    葉誠以為自己調(diào)整的很好，但說到后面，他還是停了下來。

    葉菲知道葉誠很痛苦，他在忍著這份痛，壓抑著這份失去親愛meimei的痛。他是那么的悲傷，她卻非要讓他告訴她想要的答案。

    “葉誠，別說了，我什么也不想知道，我不需要知道了?！比~菲說著，她卻泣不成聲了。

    葉菲能感受到葉誠的心痛，此時亦是明白了陸染的痛，她卻一再給他們傷口上得戳一遍。

    葉誠抬手摟上她的肩：“別哭了，葉子是堅(jiān)強(qiáng)的，她不喜歡任何人為她掉眼淚。”

    他越說，她越止不住眼淚。

    “那個人不是葉子，只是，太像了，連我都差一點(diǎn)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或是，心存的那一點(diǎn)幻想?！?/br>
    葉菲抬頭看著他，淚眼的眸子，模糊了他的面容。

    “我，我看到你們?yōu)樗敲赐纯?，我倒是希望她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