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考慮到他可能很累,門口也不是說話,我離開他的懷抱又緊緊的拉住他的手,短短兩天,就像隔了一個世紀(jì)般的思念。他坐在沙發(fā)上,我看著滿是疲憊的他,想去浴室放水讓他先洗個澡睡個覺,有什么事情,可以醒來再說。 反正,這一次,誰都不會逃跑。 剛轉(zhuǎn)身,他卻突然拉住我的手:“你去哪兒。” “荀陽,你很累了,先去休息?!?/br> 他搖頭,拉我坐下,看著我淡淡道:“那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可以瞞著我,陽陽,我能理解成你還不夠愛我還不夠信任我嗎?” “不是不是,我怕……”我慌忙想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他接著我的話:“怕我擔(dān)當(dāng)不起,怕我承受不了?”見我靜默不語,他自嘲一笑:“一開始,確實接受不了。我怪了你兩年,兩年里,我想過很多種可能,卻沒想到……” “你不該瞞我的,況且,這些是我應(yīng)該承受的,你不該幫我擔(dān)著。”他的手慢慢的撫向我的臉,聲音帶著一絲沙啞:“陽陽,如果不是我碰到李叔,你還準(zhǔn)備瞞我多久?!?/br> 喉頭一酸,我湊近抱住他,哽咽道:“我有想過告訴你,可我說不出口,太殘忍了?!?/br> “瞞著,才是對我最大的殘忍?!彼焓謸ё∥遥骸斑@個重?fù)?dān)該卸下來由我背負(fù)了,對不起,我害了他們,也害了你?!?/br> 他的話一落,多年壓抑的委屈和痛苦一下子傾瀉出來,如滔滔江水般,心理的負(fù)擔(dān)突然減輕了很多很多,他輕撫我的背,一下一下。 好一會兒,我抽噎的問:“李叔和你怎么說的?!?/br> “我只是告訴他我們和好了,然后他說漏了嘴,可我再追問他也不愿告訴我。” “后來你就想到宋南?” “嗯?!彼p聲應(yīng)答,緩緩道:“那年,只有他在場,我又聯(lián)想到你們平日的舉動。沒想到,居然只有我這個當(dāng)事人被蒙在鼓里?!?/br> “對不起?!蔽艺f不出別的話,只能道歉。 “陽陽,你還愿意嫁給我嗎?”他突然問,我反應(yīng)過來,點頭:“愿意的?!?/br> “那就帶我去見他們吧。”他望著遠(yuǎn)方,淡淡道:“是時候面對了?!?/br> ☆、chapter54 距離上次來,似乎過了好久好久,以前,我從來都不敢輕易踏進(jìn)這里,因為這里就是我的噩夢,我害怕更想逃避。精神病院內(nèi),雪花壓枝頭,一根根尖細(xì)的冰凌倒掛在樹上,晶瑩剔透,寒涼刺骨。 冬季的時候,通常沒有多少病人會出來走動,和上次來一樣,園子里空蕩蕩的,若不是靠墻的角落里生長了一排排青翠的松柏,這里看上去就會像荒廢了一般。 荀陽緊握我的手,從家里出來,他就一臉沉重,從頭至尾眉頭緊蹙不松。我望著他,明明自己心里也難受卻想讓他放松一些,我說:“上次我來的時候,醫(yī)生說阿姨的病情已經(jīng)有所好轉(zhuǎn)……” 我的話似乎沒有起到一點作用,他深深的望了我一眼,千言萬語最后化為一句:“我們進(jìn)去吧。” b市的精神病院,我和荀陽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進(jìn)去,我偷偷的瞟了他一眼,雖然荀陽沒有表現(xiàn)出來,但我能從他越握越緊的手掌中感受到他的緊張和難受,我又何嘗不是如此。十指緊扣間,遠(yuǎn)遠(yuǎn)的望見拿著病歷往另一邊走的李醫(yī)生,我叫住她,她看到我愣了一下,隨即恢復(fù)自然。 “今天怎么沒有提前打電話通知一聲?”李醫(yī)生笑著迎上來,看到我身邊的荀陽,好奇問:“男朋友?” “嗯?!蔽尹c頭,直奔今天的主題:“李醫(yī)生,我想見見我阿姨?!?/br> 他臉色倏地一變,不自然道:“劉女士的病情這倆天驟然惡化,可能不太方面,會打傷你們的。” 我和荀陽臉色跟著一變,我看了眼荀陽,沉著片刻道:“那我們就隔著門口看看,李醫(yī)生,拜托你了?!?/br> 李醫(yī)生頗似為難的在我們之間掃蕩,這樣子是要拒絕我們,那今天不是白來了嗎?可荀陽卻開口:“人不在這里?” 我詫異,目光詢問李醫(yī)生,他妥協(xié)嘆氣:“陽宣,劉季芹女士的病情經(jīng)過檢測,基本穩(wěn)定下來,你mama早你一步將她帶走了,不過有專業(yè)的醫(yī)護(hù)人員跟著,你大可放心?!?/br> 我捕捉到‘基本穩(wěn)定’四個字時,心里溢出難以言表的喜悅,所以李醫(yī)生后面的話我也基本沒聽進(jìn)去,但是荀陽很冷靜,他問:“既然已經(jīng)穩(wěn)定,剛剛為什么想要隱瞞我們?!?/br> 李醫(yī)生無奈聳肩:“劉女士是這樣囑咐的,我也不知道為什么?!?/br> 我和荀陽對視一眼,彼此眼中寫滿不解。雖然這一趟白來,但收獲不小,和李醫(yī)生打聽了阿姨最近的近況后,我們便離開了精神病院。 車上,沉默了一段時間后,我突然發(fā)現(xiàn)荀陽開車的方向并不是去我爸我媽家,我疑惑的叫了聲他的名字,他側(cè)目看了我眼,意味深長的說:“或許,今天不太合適。”我沒太聽明白他的話,他對我笑了下:“伯母和阿姨之間肯定有很多話說,我們今天把時間留給他們,過幾天去也不遲?!?/br> 我想,這樣也好,雖然早晚都要見面,但潛意識總認(rèn)為能拖一天我們也會好過一些。 “陽陽?!避麝柾蝗簧焓肿プ∥业氖郑f給我一記安心的眼神:“我父母那邊,你不用擔(dān)心,我不會讓他們妨礙到我們,尤其是你的家庭。” 我感動的望著他,也許過去我真的沒有完全信賴荀陽,現(xiàn)在有他在,我覺得很輕松,不再患得患失,也不會去害怕即將要面對的種種。我握住他的手,再多的感激也無法用言語表達(dá),只能匯為一句:“荀陽,我愛你。” 他嘴角輕抿,眼底的陰霾緩緩散去,雖沒說話,但我知道他肯定是高興聽到這句話的。 熄了引擎,荀陽打開車門率先下車,我解開安全帶忙跟了上去挽起他的胳膊,我接著剛才的話題道:“荀陽,你好像從沒親口對我說過你愛我?!?/br> “感覺不到?”他頓住腳步,嚴(yán)肅道。 我搖頭又點頭:“那不一樣?!?/br> 他繼續(xù)往前走:“怎么不一樣?!?/br> 他這樣問我也說出個所以然來,腦袋轉(zhuǎn)了一轉(zhuǎn),便拿別人來舉例。我們常常能看到電視上或者大街上男生對女生表白,然后女生感動的稀里嘩啦,雖然我不會稀里嘩啦,但荀陽確實從沒主動向我表白過。這個要求,也不過分。 我和他說完我的想法,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走到我的前面去了,我生氣的嘟著嘴站在原地瞪他。他回頭有些無奈,筆挺的站在三米開外的對面,淡淡道:“檢察院最近發(fā)生一件很有趣的案子,應(yīng)該會對你以后上庭有所幫助,你聽不聽。” 我遲疑,在兩者之間權(quán)衡著,還未找到答案,荀陽已轉(zhuǎn)身過去:“不想聽?那算了。” 我一急,身體比大腦先行一步,追上去忙問:“我聽我聽,你快說?!?/br> 荀陽:“……” ** 說起案子,朔天終于打電話通知我,他的朋友從澳大利亞飛回來了,問我今天有沒有空。我當(dāng)然有空,事務(wù)所沒有名氣,能接的案子有限,又都是一些小官司。當(dāng)下我立馬應(yīng)了下來,越好中午在‘二朔風(fēng)’見面。 偏巧,這個時候我爸給我打電話說下午和我媽來看我,我反射性的收拾東西準(zhǔn)備回自己的公寓,荀陽攔住我說這正好是一個見面的機(jī)會,讓我先安心赴約,下午他陪我一起回我的住所。可我怎么可能安心得起來,抱著忐忑的心情給遲緋打了個電話,告訴她中午和朔天越約好的事情。本來遲緋不想去的,因為上次荀陽回來以后我沒及時通知她,害她和呂宋南又煎熬了一段時間,在我軟磨硬泡下她終于沒好氣的應(yīng)下了,畢竟是一個賺錢的機(jī)會,做做樣子就算了,哪能真的放過。 荀陽送我到‘二朔風(fēng)’的門口后,自己開車回了檢察院。停車場里,遲緋一身干練的職業(yè)套裝,斜倚在車門邊緊盯著我,我湊過去對她心虛一笑,她打量著我道:“你怎么穿這樣就來了,有點兒職業(yè)素養(yǎng)可以嗎?荀陽這家長怎么當(dāng)?shù)摹!?/br> 我低頭打量著被裹得圓滾滾的自己,腹誹荀陽,還不是他讓我這么穿的,我說:“有你就夠了,我在旁邊學(xué)習(xí),呆會兒你就說我是你的助理?!?/br> 她嫌棄道:“助理穿的也比你強?!彼吨业囊路骸白甙?。” 我們上了四樓,還是朔天的私人包廂,雖已輕車熟路,服務(wù)員依然很有禮貌的在前帶路。推開包廂門,朔天已經(jīng)就坐在里面了,和一個看起來與他差不多大的混血男孩兒坐在一起熟練的用英文聊天,似乎剛談到什么,兩人頓時放聲大笑。 見到我們進(jìn)來,朔天眉開眼笑的迎上來,而混血男孩兒立馬收斂了笑意,可見他的防備心比朔天重多了。朔天拉著我和遲緋向混血男生介紹,然后有對我們介紹混血男生:“宣宣姐,遲緋姐,這是我學(xué)長ed。” 互相認(rèn)識以后,ed對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褐色的眼睛里充滿了不信任,他湊到朔天耳邊一陣私語,我想大概是在說我的吧。我裝作沒看見繼續(xù)淡定的坐在位子上,桌下,遲緋偷偷的踩了我一腳,我痛的差點叫出來,不滿的瞪向她,她沖我試了一個顏色,我領(lǐng)悟,無奈的起身打斷朔天與ed的耳語道:“朔天,我突然想起我還有點兒事,可能要先走了?!?/br> 朔天毫不猶豫的點頭讓我很傷自尊,果然ed對我很不滿,他說:“宣宣姐,我送你出去?!眰?cè)頭,用英文告訴ed,讓他有事兒可以咨詢遲緋,還不忘將遲緋一頓夸上天。 ed顯然對遲緋很滿意,他點了點頭,目送著很無奈的我和很無奈的朔天離開。一出包廂門,朔天便忍不住對我一陣抱怨:“宣宣姐,你怎么回事兒,ed的案子要是接下了,那可是筆大生意?!?/br> 我再次腹誹了荀陽一頓,安慰朔天:“沒關(guān)系,遲緋她應(yīng)付得過來?!毕肓讼?,我好奇道:“ed年齡看起來也不大,他找律師主要打什么官司?” 朔天無奈聳肩:“還不就是遺產(chǎn)爭奪嗎?ed是他母親的私生子,前不久母親去世,遺產(chǎn)分配時家族里的兄弟姐妹全都不承認(rèn)他,他目前在創(chuàng)業(yè)階段,非常需要錢……” 朔天突然停頓住,不好意思的看向我,我無奈的接過他的話:“但是他目前沒有錢可以支付昂貴的律師費,可是又需要一個可靠的律師,所以他找了法律系的你,而你又找來閑得慌的我們?!?/br> 朔天生怕我們會反悔似的,忙說“ed的家族很龐大,要是這場官司打贏,所得的酬勞絕對非常可觀。” “要是打不贏,就證明我們可能收不回來分文?!蔽覈@氣:“你這是在拿我們的職業(yè)來挑戰(zhàn)啊?!?/br> “宣宣姐,你就幫幫ed吧,大不了律師費我?guī)退隽??!?/br> “你有那么多錢?”我挑眉。 “你們要收多少啊”他的聲音弱下不少。 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上:“放心,遲緋會接的,她就喜歡高難度的挑戰(zhàn)。”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55 朔天松了口氣,我看著他的模樣忍不住道:“你可真單純,做法律這行得多長點兒心才行?!?/br> 朔天卻搖頭:“以后我可能會接管我家的餐廳?!?/br> 我不解:“法律和管理完全是兩個行業(yè),既然不打算往專業(yè)方面發(fā)展,那為什么選專業(yè)的時候……” 他低頭有些悶悶不樂:“大概腦子燒了吧,反正我也學(xué)不好?!?/br> 朔天這樣子,背后大概又有一段故事,不過他不準(zhǔn)備提起,我也不好繼續(xù)追問。遲緋那邊估計一時半會兒也結(jié)束不了,我想,我爸我媽下午還要來看我,我得先回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 和朔天道別,他卻堅持要送我,我無奈卻也只能答應(yīng),下電梯的時候,朔天突然問我:“宣宣姐,你爸爸mama應(yīng)該都很支持你吧?!?/br> 我一愣,反應(yīng)過來知道他指的是專業(yè),我淡淡的‘嗯’了一聲。他嘆氣,終于還是藏不住話:“本來一開始我爸也很支持我的,不知道為什么,前段時間突然……唉……” “反對你了?!蔽蚁氲阶约旱氖虑?,感同身受道:“如果你真的喜歡,就要堅持到底,沒有什么是不能去面對的?!?/br> 他大概只聽懂前半句,似懂非懂的點頭。 電梯門開,我和朔天踏出電梯,一眼就看見從服務(wù)員手中接過打包盒的鄒聲,同時,她也看見了我。我走過去,往她身后瞅了眼:“你一個人跑這兒來買飯?” 她也沒想隱瞞,佯裝一臉不爽道:“對啊,買給姓蔣的那頭豬吃。” 我忍不住笑,覺得蔣燁真的是克到鄒聲了:“他人呢?” “在車上呢!要不是看在他是病人的份兒上,誰特地開車跑過來給他買飯?!?/br> 我嚴(yán)肅道:“腿瘸了還不老實,欠罵?!?/br> 她笑,大約心情不錯:“是回去嗎?我送你,正好和醫(yī)院順路。” 我剛想答應(yīng),突然想起身邊的朔天,我看向他,他善解人意道:“沒關(guān)系,你們一起吧,正好我也要回學(xué)校拿東西,我和你們一起去停車場。” 鄒聲的車停在了地下停車場,昏暗的燈光一排排照耀著停車道,我們剛走進(jìn)去,便聽到陣陣激烈的爭吵回蕩在車庫。因停車位而吵架的人不再少數(shù),本不想去管,卻意外的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我本能的往聲音的源頭走去,想一探究竟,鄒聲來不及喊住我,也跟了上來。那一幕,讓我永遠(yuǎn)都無法忘懷,一向與人和睦的爸爸mama居然在地下停車場與人差點打起來。 朔天和我一樣驚訝,跑過去扯開吵架的兩個男人,對其中一個怒道:“爸,你在干嘛?!?/br> 我也慌忙跑過去扶住我把我媽,他們看到我時除了詫異居然還有一絲想掩飾的慌亂,不過這些稍后再說,我蹙眉問:“爸,媽,你們怎么會在這兒?”側(cè)目看向一臉驚訝的朔天和他一臉淡然的父親,朔天不可思議道:“宣宣姐,他們,他們是你的父母?!?/br> 我淡淡點頭,視線再次轉(zhuǎn)到我爸我媽身上:“你們?yōu)槭裁磿谶@里和別人吵架?” 我媽避開我的視線,我爸看著我,張了張口,視線掃向朔天的父親,淡淡道:“陸先生,有必要的話,我們法庭上見?!痹捖?,扶著我媽:“我們先回去?!?/br> 法庭上見?這四個字足夠說明事情的嚴(yán)重性,我慌了,朔天也慌了,回頭掃了他們一眼,我跟上我爸想問個究竟,我爸停下腳步先發(fā)制人道:“宣宣,有些事情爸爸會告訴你,但不是現(xiàn)在,所以什么都不要問?!鳖D了頓,他說:“爸媽現(xiàn)在回家,你不要跟回來,讓我們冷靜一下?!?/br> 目送他們離開,我心慌意亂且無助的蹲在地上。朔天自己也沒搞明白,自顧不暇的和我道了歉,然后和他父親離開了停車場。 鄒聲走到我身邊扶起我,冷靜道:“我們車上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