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啊”得一聲慘叫,男人被房門里躥出來的兩道黑影制住,其中一個一臉煞氣得壓著他的肩膀,轉(zhuǎn)頭輕聲問如許:“您沒事吧?” “我……”如許愣了愣,片刻后認出他就是下午尾隨自己的副駕。臉上頓時沉下來,沒好氣得瞪了他一眼:“你們干嘛?他是這兒的服務員?!?/br> “他又不負責晚間的樓道清潔?!蹦腥嘶卮穑骸岸?,他已經(jīng)鬼鬼祟祟跟您一路了?!?/br> 如許倒抽一口涼氣,看看服務員,又看看男人。過了會兒,她遲疑得問:“他一直跟著我?你們怎么知道的?” 男人臉上現(xiàn)過片刻的尷尬,服務員惱怒得掙扎了兩下,突然望著不遠處的一扇敞開的門,大喊起來:“監(jiān)控室!你們怎么進監(jiān)控室的?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這一下,如許也惱了。她恨恨得瞪了男人一眼:“快,給我放開!不嫌丟人啊?!?/br> 兩個男人面面相覷,慢慢放開手。服務員惱火得跳起來,舉手就是一拳。但手還沒到跟前,已經(jīng)被結(jié)結(jié)實實得抓住,然后扭了一圈:“別吵。今天的事,會給你交代。要什么跟我說,別煩許小姐。” 這就是默認了?如許無語得瞪了兩人一眼,彎腰撿起四散的水果和衣服,徑直走進房門,“砰”的一聲,關上。 她氣哼哼得在房里轉(zhuǎn)了一圈,拿起電話,撥打總機:“你好,明天我有個朋友要來,請問5樓還有空房間嗎?哦,滿了?奇怪了,我來的時候好像還有不少房空著,是什么時候訂出去的?” “昨晚8點40左右?!本驮谒胱∥宸昼姾?。 “整層樓都訂出去了?住客是不是兩個180左右的高個男人?” “不好意思,小姐。我們不方便透露客戶信息。” “那你們方便讓外人進監(jiān)控室了?”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在說什么。請問,還有其他事需要幫忙嗎?” “沒了?!?/br> “好,晚安?!?/br> 耳邊傳來嘟嘟嘟的忙音,如許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在房里郁悶得打了陣稿子,忽然沖出去,用力打開房門。 走廊里依舊靜悄悄的,好像仍然只有她一個人住著。 她四下瞧了瞧,走到攝像頭前,抬頭盯著。不一會兒,左邊和對面的門都開了。遠處,還有一扇門,也緩緩打開。 哈,居然有三個,這陣仗! 如許撇撇嘴,緩緩說道:“誰有空幫我去白家拿點東西?按我的清單,讓雨芳收拾?!?/br> 兩扇門紋絲不動,然后那個戴鴨舌帽的司機走了出來:“太太,我去吧。” “是,先生您放心,太太這邊一切都好。您這一路還順利吧?”白宅里,管家笑吟吟得接著電話,同時無聲得指揮男人把如許的行李搬出去。 白屹東撐著傘,輕哼了聲:“還好?!?/br> 其實一點都不好。不知道是吃得不舒服還是氣的,飛了兩小時就開始胃疼,喝了熱水也不見好。他每月飛一趟,頭等艙的空姐都認識遍了。一看到白少需要服務,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似的,送水、送藥、噓寒問暖,就沒個消停的時候。 坐著坐著,白屹東就想起江如許的那句“畜生”。心狠狠得抽了一下,繼而煩躁得把一撥人都轟了出去。 在飛機上昏昏沉沉補了6個多鐘頭的睡眠,接下來的時間,卻是怎么都睡不著了。他思忖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要來了航空電話。電話那頭嘟嘟嘟得響了許久,然后響起疲倦深沉的聲音:“誰???都幾點了?” 白屹東看了下腕表:“怎么這口氣?不是才下午嗎?” “哎,我們在外面度假呢。現(xiàn)在這兒可是凌晨?!焙糜雅嵘垅x的聲音充滿了不悅:“快說,什么事?別把小宛吵醒了?!?/br> “嗯……”白屹東沉吟了一下,深深嘆了口氣:“你也覺得我那個……有問題?” “什么這個那個?”裴邵鈞愣了下,忽然踢踢踏踏得走出去,接著是輕關房門的聲音。突然,話筒那邊爆發(fā)出一陣狂笑:“你那兒有問題了?這可不是小事,得趕緊治,別誤了你的終身幸福!” “滾你的!”白屹東笑罵一句,抬頭向周圍望了望。他的聲音逐漸低下來,帶著隱隱的悲哀:“我說的是那個,對那事的反應?!?/br> 裴邵鈞噎了下,不笑了:“你媳婦兒知道了?” “她不知道原因,但有人告訴她,我……”白屹東嘆了口氣:“我不知道該怎么哄。” 裴邵鈞長長得呼出一口氣:“那你就老實說唄。” “不成!”白屹東焦躁得捻著手指:“算了,我自個兒想轍吧。掛了?!?/br> “哎,東子。”裴邵鈞叫了聲,猶豫了一下,說:“我覺得,你早該去看醫(yī)生。這事拖得越久,就越麻煩。你也別不好意思,也許有了如許的扶持,你真能慢慢走出來呢。向自個兒媳婦認個錯,不丟人?!?/br> “嗯,我再想想?!卑滓贃|不置可否得應了聲,掛了電話。 他望著窗外浮云交織起落,一股強烈的惡心又涌了上來。他輕輕揉著胃,小口吸氣。 今天的旅程,分外漫長…… ☆、第40章 她只覺得累累極了 雨越下越急。好像每回來,十次里有八次都撞上下雨。白屹東撇撇嘴,望著遠方陰沉沉的天際,打心眼里厭惡這地方。 “白先生?”出口處,一個混血美女撐著傘,婷婷裊裊得站在車前,用不標準的中文說道:“一路辛苦了,oliver讓我來接您。我是他的助理dy?!?/br> 白屹東挑了下眉:“他都準備好了?” “當然。三套方案,絕對讓對方無路可走。您盡管放心。” “好?!卑滓贃|并沒有繼續(xù)交談的想法,快速鉆進車里,對dy點了下頭:“那就讓我見識一下吧?!?/br> 兩天后,端陽國際最知名的活動之一——雜志社廣告商回饋會開幕了。 江如許穿著統(tǒng)一的小禮服,望著二樓窗外。 遠處是占地幾畝的人工湖,周圍有馬場、高爾夫球場,甚至還有個直升機起落坪。這是端陽同天開張的度假村,比如許去過的生態(tài)園大了數(shù)倍。 到處衣香鬢影,貴客和媒體云集,是度假村最好的宣傳。難怪今年想?yún)⒓诱箷膯T工擠破了頭。 如許被分配到文化館,也就是為感興趣的外賓解說中國的傳統(tǒng)藝術。同時,場館里提供互動體驗,賓客可以向老藝術家們學習,嘗試做一些小玩意兒留作紀念。 正如蕭賀所說,這是個輕松活兒。大部分嘉賓都被刺激的活動吸引,或者與端陽的高層們相談甚歡,并沒有閑暇到這個偏僻的場館來。幾個年輕的藝術家做了會兒活,就找借口紛紛晃出去了。只剩下兩三個老人,紋絲不動得繼續(xù)做著。 “許許,別站著了,歇會兒吧?!贝髦刂蒲坨R的內(nèi)畫藝術家佟云康抬起手腕,擱好筆。如許笑了笑:“沒事,佟爺爺,我站慣了。” “唉,都說翻譯輕松,我看你怎么這么辛苦呢?!辟≡瓶敌χ酒饋恚骸白屇惆智埔姡隙ㄐ奶?。來,到椅子上坐會兒,不然爺爺也只能陪你站了。” “啊,那怎么敢當?您坐,您快坐?!比缭S嚇了一跳,慌忙過來扶他。佟云康轉(zhuǎn)頭看著她,她只能跟著坐下。 “乖丫頭?!辟≡瓶迪窈逍『⒆右话?,摸了摸她的頭:“婚后也沒見過你,過得還好吧。那小子酒席上看著倒像模像樣的,沒虧待你吧?” “爺爺,他待我挺好的,您放心。”如許低頭笑了笑。佟云康大半輩子關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對外面的人際一竅不通。然而,他對以前的鄰居——如許一家卻分外熱情。甚至在酒桌上,對敬酒的白屹東出聲威脅:“小子,可不許欺負我家許許。不然,我的幾十個弟子都會去找你?!?/br> 旁邊跟著的大弟子尷尬得看著白屹東:“四少,您別介意,老爺子喝多了?!?/br> “沒事?!卑滓贃|笑著對佟云康點點頭:“您放心,如許是我的心肝寶貝,我欺負誰,也不敢欺負她?!薄?/br> “what’s this, martin it looks amazing!” (馬丁,這是什么?看上去很有意思!)一個好奇的聲音響起,接著,徐沖陪著一個高瘦的外國男人走了進來。 那男人三十五歲上下,一頭棕褐短發(fā),穿著筆挺的燕尾服,五官俊美無暇??v是與外國人打慣了交道,如許在和他對視的第一眼時,還是愣了下。 那是種很難概括的貴族氣,就像白屹東出身四代政要世家,即便一直從商,看上去還是和一般商人不一樣。 而徐沖的回答也印證了他的猜測:“your lordship,it’s snuff—bottle painting.(勛爵先生,這是鼻煙壺內(nèi)畫。)” “really paint ihis tiny bottle! unbelievable!” (真的?在這小瓶子里作畫???難以置信!)勛爵驚訝得望著那些精巧的鼻煙壺,笑著對佟云康做了個手勢:“ may i” 佟云康不明所以得轉(zhuǎn)頭看如許,如許輕聲道:“他想試試?!?/br> “哦,好啊?!笨吹接腥讼雽W,佟云康立刻高興起來,拿出一個相對較大的玻璃瓶,然后在筆尖蘸好顏色,示范起來。勛爵彎下腰專注得看著,不時感慨點頭。一老一少隔著透明的玻璃,看那圖案漸漸成型,會心微笑。 兩個翻譯識趣得退到一邊,看了會兒,許沖先開口了:“江如許,看這情形,上午還沒開張過吧?哼,你贏了我又怎么樣,還不是傻站在犄角旮旯里?”他鄙夷得說:“我們的蕭總編打高爾夫一流,可惜你用望遠鏡都瞧不到?!?/br> 如許暼了他一眼,強忍著笑意。兩天接觸下來,她發(fā)現(xiàn)徐沖除了有點恃才傲物外,其實沒什么壞心眼。有時她正和方念討論難點,徐沖會裝作不經(jīng)意得走過,冷哼一聲,含糊得念出答案。 這年紀的孩子,大多是父母捧大的少爺,犯不著和他們真計較。 如許抿著嘴,輕聲回答:“沒看到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懂。” 徐沖眼望著勛爵,嘴卻不自覺得歪了下,做出一副看破世情的模樣:“得了吧,難道你家老爺子就不帶你出去應酬?” 如許愣了下,過了會兒才反應出來,這家伙是堅持把自己當做大領導的小三了。 她又好氣又好笑,索性起身,走到桌邊,看兩人做畫。 別說,這勛爵還挺有天賦,可能是早對中國文化感興趣,拿毛筆的架勢居然很像樣。他小心翼翼得畫了一朵玫瑰,然后笑著用蹩腳的中文解釋:“送我女朋友的?!?/br> 聽了翻譯的佟云康更高興了,一個勁得伸拇指夸他:“好男人,好!” “小姐,能不能麻煩你一下?”勛爵對如許微微一笑,用英文說:“我已經(jīng)通知我女朋友了,等人到門口,請你帶她過來。我想給她個驚喜?!?/br> “好的,先生?!?/br> 如許出了一樓,只見一片蔥蘢,空氣都分外清新。 她正在那眺望景色,遠遠的,看見雜志社的兩個高層笑盈盈得陪著一個女人過來。 這女朋友的架子倒比貴族男友更大,且兩人分頭參觀,很是個性。如許想著,剛想迎上去,嘴角掛著的禮貌笑容忽然凝住了。她懷疑得瞪大了眼睛——沒錯,是馮凝! 眼前的馮凝比上回打扮更休閑些,挽著發(fā)、穿著條過膝長裙,竟有幾份鄰家女孩的清新??吹饺缭S,馮凝也愣了下,繼而微笑著和身邊人打了個招呼,徑直向她走來。 走得近了,那精致的眉眼一覽無余,一開口,又嚇了如許一跳。她的聲音低沉微啞,想必在夜晚聽來,更為魅惑:“許小姐,您好。是james托你幫忙帶路么?” “哦……是。馮小姐,這邊請?!比缭S很快鎮(zhèn)定下來。 “咦,你怎么知道我姓馮?”誰知馮凝一聽,好奇得又走近了一步。那雙尾梢微微上翹的眼,便一眨不眨得盯著如許:“白四說的?哈哈,他居然向你提我?這家伙真是越來越別扭了?!?/br> 如許咬著唇,不喜歡她那輕佻的語氣。沒想到,馮凝看她面露尷尬,反而更起了玩心,索性伸臂挽住她,向旁邊拉。 如許被她那種自來熟的親熱弄得很不自在,一邊輕輕抽手,一邊低聲勸道:“馮小姐,有話等會兒再說。您男朋友還在里面等著呢?!?/br> “沒事,他就喜歡玩這個,多等會兒,他就更高興。跟小孩似的?!瘪T凝眼里閃過片刻溫柔,繼而慢慢變成了惡作劇的得意。 她拉著如許到場館側(cè)面,緊挽著她的胳膊,用手機自拍了一張。 “得嘞?!瘪T凝笑嘻嘻得發(fā)出照片,眉眼彎彎,活像只小狐貍:“哈哈,你家白四得氣瘋了。他以為藏著掖著,我就找不到你?我今個兒偏要把他的小破事都抖出來,叫他以后見了你都灰溜溜的,不敢再耍他的少爺脾氣?!?/br> “馮小姐?!比缭S忍無可忍得甩開她的手:“我現(xiàn)在是在工作,您能不能配合一下?我沒興趣聽白屹東的事?!?/br> “呦,生氣了?”馮凝眨眨眼,突然撲哧一聲笑出來:“你該不是在吃醋吧?我知道了,那白四不定為了啥小心思,跟你胡說八道了吧?你別誤會,我和他什么事都沒有,回國后,就見了兩回面,吃了一次飯。合作事宜都是兩家的員工在處理,不用我倆插手?!?/br> “馮小姐,您真不用對我解釋。勛爵先生在二樓,請。”如許懶得再理睬,轉(zhuǎn)身走在了前面。身后跟著清脆的高跟鞋響,她竭力挺直腰背,讓自己走得更鎮(zhèn)定、自然。 眼看內(nèi)畫的房間就在不遠處,如許向旁邊讓了一步,方便馮凝一人上去迎接男友的禮物。馮凝慢悠悠得從她身邊走過,淡紅的嘴唇微微動了下:“如許?!?/br> 她準確得叫出了名字:“你不用擔心。我和白四太像了,兩個相像的人是沒法在一塊兒的。這道理,我比沈阡懂。所以,是我先放的手?!?/br> 如許愣在原地。她分明看到馮凝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惆悵,然后被溫柔的笑意蓋過。她脫下高跟鞋,躡手躡腳得走過去,接著猛地被屏風后一雙有力的手臂抱住。 兩人低笑了一陣,就開始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