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四個嬤嬤終歸是要回宮去的,當(dāng)著她們的面兒查賬,跟當(dāng)場掀了虞妙琪的臉皮有何區(qū)別?管理偌大一個侯府她實在是力不從心,但為了不讓自己敗給虞襄,她只能想盡一切辦法支撐。而她又最為自私,當(dāng)嫁妝和侯府利益不能兩全時,她自然而然選擇虧空中饋填補嫁妝。 她長于沈家,對做賬一道十分精通,無論多千瘡百孔的賬薄都能被她填平。若只是老太太對賬也就罷了,偏老太太還把虞品言和虞襄也一塊兒叫來。 虞襄的眼力暫且不提,虞品言抓捕過無數(shù)貪官污吏,審核過無數(shù)精巧假賬。他倆只要把賬冊略略一翻,就能將她打回原形。 想到自己虧空的那些數(shù)目,虞妙琪心都涼了,大冷的天脊背出了厚厚一層汗,被門外的冷風(fēng)一吹,連神魂都感覺到一陣刺骨冰寒。 “瞧你抖成那樣,快過來烤烤火?!庇菟加晷χ鴽_她招手,眼眸中卻藏著無盡惡意。 “祖母,我忽然覺得身體不適,能不能先下去休息,明日再對賬?”虞妙琪試圖拖延時間,然后勸說林氏幫她頂罪。因為此事林氏還蒙在鼓里,乍一聽說自然會震驚,然后讓旁人看出端倪。 “你回去吧,林氏留下。”老太太自顧將匣子里的賬冊取出,看向虞思雨,“聽說鄉(xiāng)下那幾座莊子是你全權(quán)打理,今兒讓老祖宗看看你長進(jìn)沒有。” 虞思雨欣然應(yīng)諾,虞襄也拿起一疊賬冊。虞妙琪哪里敢一個人回去,只得好言好語將四個嬤嬤和四個丫頭遣走,與林氏走過去落座。 “母親,求您再給媳婦一次機(jī)會吧母親,媳婦……”林氏試圖向老太太求饒。她私心里并不認(rèn)為賬冊有問題,只以為是那幫奴才欺上瞞下弄出來的亂子,與女兒完全無關(guān)。但當(dāng)時那些奴才當(dāng)著滿堂賓客的面兒將罪責(zé)推到女兒頭上,言之鑿鑿下她無力反駁,只得一力承擔(dān)。 老太太厲聲打斷她,“閉嘴,等查完賬你再來與我說話!”邊說邊使人送來三個算盤。 中饋之事素來與男子無關(guān),虞品言并未參與,只笑睨meimei認(rèn)真的側(cè)臉。虞襄察覺到他灼熱的視線,看了看老祖宗,發(fā)現(xiàn)她正埋頭算賬,并未注意自己,濕潤的紅唇微微嘟了嘟。這是她慣常向哥哥索吻時的動作,末了還飛了個極具挑逗意味的小眼神。 虞品言握茶杯的手猝然收緊,若非廳中人多,當(dāng)真想把小妖精抱進(jìn)懷里好生疼愛一番。 虞襄逗完兄長,這才翻開賬冊正兒八經(jīng)的看起來。她瀏覽速度極快,別人才看完一小半,她已經(jīng)看了四五本,用朱筆將可疑的地方圈起來。小半個時辰之后,所有賬冊均已看完,她拿出算盤,手指快速撥弄,一時間廳中只聞一連串噼里啪啦的脆響。 老太太和虞思雨早已停下動作,等她算完一冊便遞上另一冊,那速度快如閃電。 虞妙琪額頭的細(xì)汗已經(jīng)凝聚成汗滴,順著發(fā)際線往脖子里流。這是她第一次親眼看見虞襄管賬,老辣的眼力和奇快的速度令她心驚。正是因為虞襄太過能干,才激起了她的好勝心,才會拼命想要超越她。 然而折騰了大半年,她頹然的發(fā)現(xiàn),她與虞襄之間的差距并不如她想象的只在伯仲之間。她似乎還差得遠(yuǎn)。 她悄悄挪動手臂,將林氏的手拉過來,在林氏掌心一筆一劃的寫到,“母親,幫幫我!” 林氏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 她再次寫了一遍,眼里流露出深切的絕望和哀求。林氏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眼睛睜大,瞳孔收縮,用口型無聲問道:你果真動用了中饋? 虞妙琪不得不點頭承認(rèn)。她原本只想挪用一點點,等鋪子賺錢了再還回去。哪知道鋪子越虧越多,無論砸多少銀子都聽不見響。她這才著急了,但已經(jīng)無力回天,只能東拼西湊,東挪西補。若非實在沒有辦法,她絕不敢把主意打到老太太的份例頭上。 林氏嚇得渾身都發(fā)起抖來。她本想著先讓老太太查,查完見賬冊沒有問題,說不得她哀求幾句也就留下了。但如果女兒真貪墨了公中銀子,她怕是只能掃地出門。這里是她和俊杰的家,留存著許多美好的記憶,她舍不得離開,更舍不得失去俊杰妻子的名分…… 如果死后不能與俊杰合葬,下了黃泉她去哪里找他?這樣想著,林氏對虞妙琪竟產(chǎn)生了無盡的怨恨之意,然而看見她飽含恐懼的雙眼,林氏又心軟了,五臟六腑似被鋼刀刮過。 在兩人交換視線的時候,虞襄合上最后一本賬冊,長出口氣。虞品言揉了揉她酸痛的指尖,又喂她喝了一杯茶水。 “虞妙琪,你像只土撥鼠你知道嗎?”誰也沒料到她第一句話竟會說這個。 老太太和虞思雨愣了愣,虞品言也露出莫名的神色。 虞妙琪拿不準(zhǔn)這話究竟什么意思,強(qiáng)笑道,“meimei開什么玩笑?” “我不是開玩笑?!庇菹迮牧伺馁~冊,“你瞧你,這里挖一個坑,那里挖一個坑,這里填一捧土,那里填一捧土,好好一塊地被你挖了無數(shù)個洞,你說你像不像土撥鼠?” 虞妙琪這回聽明白了,頓時面無人色。 虞襄輕快的語氣陡然轉(zhuǎn)為嚴(yán)厲,“你沒那個能力就不要攬那么大的攤子。嫁妝鋪子虧損了你大可以關(guān)門歇業(yè),作甚用公中銀子填補?你當(dāng)公中銀子是你的私產(chǎn)?形形色色的人我見得多了,像你這樣無能、敗家、貪婪成性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只半年功夫你就貪了六萬八千四百四十八兩銀子,你自己說說該怎么辦吧?!?/br> “不是的,這些銀子不是琪兒拿的,是我!”不等虞妙琪回話,林氏已經(jīng)撲到老太太腳邊。她失去了丈夫、兒子,不能再失去女兒。 ☆、第一零五章 林氏再一次將所有罪責(zé)攬到自己頭上,對于虞妙琪,她堪稱慈母,不管她犯多大的錯,她都能原諒,甚至一力承擔(dān)。 然而對于虞品言,她卻不聞不問,活似從來沒生過這個孩子。虞襄能夠想象當(dāng)年哥哥蜷縮在大牢陰暗的角落,承受著殺人的恐懼和高燒的折磨時,對林氏的溫暖和母愛有多么渴望。然而她做了什么?她不來探望也就罷了,竟直言哥哥不配做她的孩子。 這句話等同于親手在哥哥心頭扎刀!她眼下越是維護(hù)虞妙琪,虞襄就越是看不慣她,冷笑道,“母親不要包庇她了。這大半年里就只看見虞妙琪上躥下跳的,恨不得把滿肚子才華展示給旁人看,卻忘了稱稱自己幾斤幾兩……” 不等她說完,虞妙琪忽然發(fā)威,“虞襄你閉嘴!所有人都有資格斥責(zé)我,唯獨你沒有!你與虞家什么關(guān)系?白吃白住了十五年,虞家對你早已經(jīng)仁至義盡,你如此著急忙慌,難不成還想染指虞府家業(yè)?憑你也配?!” 虞襄被噎住了,胸口哽了一股惡氣發(fā)作不得。她早知道身世公開后虞妙琪會拿這些話堵她,讓她十分不痛快。她灌了一杯茶水,借著棉被的掩蓋將哥哥的大手拉過來,在他掌心一筆一劃寫到:我怎么就不配了?我是未來的侯夫人!你的銀子就是我的銀子,她貪了我們的銀子還不準(zhǔn)我說,這是什么道理??? 虞品言仔細(xì)辨認(rèn)筆畫,意識到她說了什么的時候差點沒被心頭狂涌的喜悅之情淹死。他猛然將meimei拉進(jìn)懷里,垂頭親吻她微微泛紅的面頰。 啵的一聲脆響,不但虞襄石化了,老太太和虞思雨驚呆了,就連恐慌焦慮的林氏和虞妙琪也都一時失語。 虞品言親完也不退卻,繼續(xù)吻了吻meimei鬢發(fā),啞聲道,“抱歉,突然想起當(dāng)年襄兒為我擋刀的事,感從心起,情難自抑。沒有襄兒就沒有現(xiàn)在的我,誰敢說她不配?”察覺懷里的貓兒要炸毛,他安撫性的揉了揉她后頸。 老太太立刻被他帶入了對往昔的回憶,頷首道,“言兒說得沒錯。襄兒是我虞家的一份子,日后誰再說一句閑話就給我滾出去!虞妙琪,你也好意思斥責(zé)襄兒,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用公中銀子填補自己私產(chǎn),放眼整個上京也找不出比你更德行敗壞的閨秀!” 老太太怒而拍案,嚇得虞妙琪噤若寒蟬。 虞襄卻大松口氣,心道一聲好險,然后將臉埋進(jìn)哥哥懷抱,泄憤似的在他胸肌上咬了一口,引得他渾身一顫。虞品言下腹火燒火燎,偏偏發(fā)作不得,只得苦笑著給貓兒順毛。 林氏心知自己已經(jīng)沒有后路,跪在老太太腳邊哭道,“母親你莫責(zé)罵琪兒,這些事都是我干得。她一個小孩子家家,沒那個膽子……” 老太太氣笑了,“林氏你別把我當(dāng)傻子糊弄。你沒這個膽子我信,虞妙琪沒這個膽子我卻是打死也不相信。沒有膽子她會一意孤行去闖驛站給太子送藥?沒有膽子她能砸壞了沈家的金佛又給粘回去害得沈家家破人亡?沒有膽子她能盜走沈氏的救命錢一個人偷跑出來尋親?沒有膽子她能買通方家母子敗壞思雨名節(jié)?沒有膽子她能放出流言毀沈大人仕途?她膽子比天還大!” 老太太也是氣急攻心,竟把許多不為人知的陳年舊事都翻出來,不但罵得虞妙琪抬不起頭,更讓虞襄瞪大了眼。 雖然虞品言只跟她說她本該姓沈,父母均已亡故,唯有一個哥哥。然而聯(lián)系沈元奇之前送的冠笄,又加上老太太的控訴,她瞬間把所有線索串聯(lián)成一個故事,一個家破人亡的悲慘故事,而導(dǎo)致這一切的禍?zhǔn)渍怯菝铉鳌?/br> 雖然她與沈家人沒什么感情,但她身體里好歹流著沈家的血。退一萬步來說,憑虞妙琪干得那些事,哪怕是個不相干的外人,也會覺得義憤填膺。 她從兄長懷里退出,舉起手邊的茶杯就朝虞妙琪砸去,像一只暴怒的獅子,“好你個虞妙琪!你還說我搶了你尊崇的地位和榮華富貴,你怎不告訴我你把我的父母雙雙害死?你怎不告訴我你差點害得我嫡親哥哥身敗名裂?你這蛇蝎心腸的女人,你怎么還有臉活著!他們好歹養(yǎng)育了你十幾個年頭啊!” 虞妙琪早料到她會暴怒,在她發(fā)難的同時已快速躲到林氏背后,有心分辨,張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言以對。 虞品言用力箍住meimei,大掌順著她脊背一遍一遍撫摸,試圖讓她冷靜下來。老太太心知自己說錯話了,也連忙湊過去低語,“襄兒莫氣,一切都過去了,你還有老祖宗,還有哥哥,還有jiejie,還有疼愛你的家人,莫氣了,都過去了。” 林氏反摟住虞妙琪,哭道,“求你們別苛責(zé)琪兒,好歹給她留一條活路吧!我走還不成嗎?我現(xiàn)在就回去收拾東西!”她已經(jīng)認(rèn)命了,只但愿女兒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留在侯府,最終找一個好歸宿。 虞襄對沈氏夫婦本就沒什么感情,對他二人枉死的憤怒還沒有沈元奇被流言中傷的憤怒來得強(qiáng)烈。她平靜過后只為他們感到悲哀。 “我沒事了。”她拍了拍了兄長,又沖老太太微微一笑,然后看向虞妙琪,一字一句開口,“你日后別在我面前說我虧欠你什么。我欠你的只是一場富貴,你欠我的卻是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真要論起來,我今兒就該手刃你為父母報仇才是。” 她從輪椅扶手的暗格中摸出一把匕首,用力插在桌上,咚的一聲悶響嚇得林氏和虞妙琪齊齊抖了抖。 “但看在你也姓虞的份上,我不動你。你今后離我遠(yuǎn)一點,有你的地方?jīng)]我,有我的地方?jīng)]你,記住了嗎?”她語氣森冷。 如此明目張膽的威脅,偏老太太和虞品言都不攔阻,一個閉眼假寐,一個專心致志的喝茶,藏在桌下的大手還拉著meimei白嫩的小手揉捏撫弄,欲罷不能。 “記住了?!绷质限糁畠旱哪X袋應(yīng)諾,起身道,“只要你們不把琪兒趕出去,我立刻就走?!彼蛔咭膊怀桑緱検录m然已經(jīng)過去,但誰知道那些女賓們心里怎么想。這個檔口把她休回母家也算是最有力的交代,任誰也說不出什么。 一直保持沉默的虞思雨適時開口,“母親,你就這樣走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邊說邊將厚厚一摞賬冊拍得砰砰作響。 是了,還有女兒虧空的六萬多兩銀子。林氏這才想起這一茬,頗有些站不住,扶著腦袋幾欲昏倒。她所有嫁妝加一塊兒也才值兩萬多兩白銀,讓她上哪兒再去找四萬兩?回去向庶長兄求助?若是讓他知曉自己再也不是侯夫人,怕是第一個便要落井下石。 一股冷風(fēng)將珠簾吹得叮呤當(dāng)啷亂響,分明十分悅耳,讓林氏聽來卻覺得荒涼至極。她噙著淚,重又跪倒在老太太腳邊,磕頭后想說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詞窮了。證據(jù)確鑿,后果嚴(yán)重,讓她連辯解求饒的余地都沒有。 老太太依然閉眼假寐,虞品言卻忽然開口,“算了,你走吧?!边@是他最后一次優(yōu)容林氏。 林氏喜極而泣,理所當(dāng)然的道,“既然言兒已經(jīng)不追究了,那這些嫁妝我就全留給琪兒吧。我走以后希望你們兄妹二人能重歸于好,守望相助。你們父親還在九泉之下看著你們呢,他定然不希望你們走到這步田地。” 虞品言、虞襄、虞思雨均面色古怪,老太太猛然睜開雙眼,將手里的佛珠重重拍在桌上,聲嘶力竭的吼道,“你給我滾!快快滾出去!我永遠(yuǎn)不想再看見你!” 林氏嚇得魂飛魄散,瞬時癱軟在地。虞品言放下茶杯沉聲開口,“去收拾東西吧,收拾好以后我親自送你歸家。” 虞妙琪想去攙扶林氏,卻見馬嬤嬤喚來兩個丫頭將林氏半拖半拽的弄走,只得不尷不尬的站在原地。 老太太看也不看她,嘆息道,“襄兒,虞妙琪造的孽你也知道了。沒錯,沈狀元就是你的嫡親哥哥,眼下你是怎么想的?有個什么章程沒有?” 老太太的潛臺詞就是問虞襄想不想認(rèn)祖歸宗。認(rèn)祖歸宗自然是要的,但虞襄與沈元奇畢竟不熟,忽然跑過去與他一塊兒生活,多多少少會不適應(yīng)。而且她現(xiàn)在剛與兄長互表心意,正是最甜蜜溫存的時候,真的很舍不得離開。 虞品言并不言語,只眸色微微一暗。 虞襄飛快瞥了他一眼,慢吞吞答道,“既然他是我的嫡親哥哥,我自然應(yīng)該……” 后面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老太太猛然拍在她腦門上的巴掌逼回去了,“你這個死孩子!虧我虞家辛辛苦苦養(yǎng)育你十五年,你竟說走就走!我原本以為你跟虞妙琪那頭白眼狼不同,沒料到也是個冷心冷肺的!我讓你走!我讓你走!看我不把你的腿給打斷!” 老太太順手拿起拐杖就往她腿上敲,弄得虞襄哭笑不得,一面往兄長懷里鉆一面喊道,“別打了老祖宗,我的腿本來就是斷的!我不走,我哪兒也不去還不成嗎!” 虞品言將她緊緊護(hù)在懷里,愉悅的笑了,“老祖宗快消消氣,襄兒哪兒也不去。她生是虞家的人,死是虞家的鬼,她若是敢走,上天入地我也能把她抓回來。” 老太太并未聽出他話中深意,這才滿意的罷手。 ☆、第一零六章 林氏本想拿走亡夫牌位,卻被馬嬤嬤阻止了,言道她不再是侯爺?shù)钠拮?,不配供奉侯爺。這話惹得林氏大哭一場,哭完不得不收拾東西走人。 虞妙琪與她坐在一輛馬車內(nèi),虞品言騎馬在前方引路,一行人不去林府大宅,卻往林紀(jì)民(林氏嫡親弟弟)位于南門街的小院行去。 虞妙琪握住林氏冰冷的指尖,悄聲問道,“母親,小舅舅是個靠不住的,你為何不去找大舅舅。你雖然不是侯夫人了,但我好歹還在虞家,看在我的面子上他們不敢拿你怎樣?!闭f到底,她也是為了自己考慮,只有把林氏送回林家大宅,她才有機(jī)會跟林大舅搭上線,才能借林家的錢財挽回頹勢。 林氏堅決搖頭,“不能去找你大舅舅。若是讓他知道我被侯府休棄,他不但不會幫我,還會極盡打壓之能事。不能去找你大舅舅?!彼俅沃厣?。 虞妙琪頗感不妙,“母親,究竟什么樣的深仇大恨能讓他記恨至今?你們好歹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林氏猶豫半晌,終是坦言道,“當(dāng)年為了爭奪家業(yè),我與你小舅舅聯(lián)手,聯(lián)手害死了你大舅舅的嫡長子,所以……” 后面的話她實在說不出口了。 虞妙琪啞然,打死也想不到看上去如此卑微怯弱的林氏竟也有那樣心狠手辣的一面。你能伙同別人害死自己長兄的嫡子,為何就不能早早把虞襄弄死?她簡直想不顧一切的吼出來。 車廂里一片死寂,等二人回神時已到了林紀(jì)民門前,孫氏看見從高頭大馬上一躍而下的虞品言,連忙撩著裙擺迎出來,“我說今兒喜鵲怎么一個勁兒在枝頭鬧,原是大外甥來啦!快快請進(jìn)!” 虞品言擺手,“不了,本侯只是送她歸家,往后煩請你們對她照看一二?!?/br> 孫氏往后一看,卻見虞妙琪和林氏站在馬車旁,面容均十分憔悴,林氏手里還拎著一個小包裹。及笄那日孫氏也在,林氏和虞妙琪干得那些丑事臊的她半個月抬不起頭,見此情景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這是侯府為了平息眾怒把林氏給休棄了。 站在外人的立場,孫氏會說一句‘該’!站在家人的立場,她只想給虞品言跪下,求他不要如此無情。 哪料她還未開腔,虞品言已躍上馬背,催促道,“有什么話快點交代,本侯有事要忙?!?/br> 林氏走了,虞妙琪真可謂孤立無援。她拽住虞品言袍角,哀求道,“大哥,你能不能等風(fēng)波平息后再接母親回來?我知道你怨母親對你冷漠,但你好生想想,這么多年,她也從未虧待過你??!她懷胎十月生下你,難道不辛苦嗎?” 虞品言俯視她,笑容冰冷。沒錯,林氏的確從未苛待過他,但他寧愿林氏打他罵他,也好過十幾年的冷漠無視。這世界上最傷人的不是皮rou之痛,而是錐心之苦。 然而這母女兩都是沒心的,他跟她們說再多又有什么意思?虞品言笑罷勒緊韁繩絕塵而去,徒留虞妙琪用仇恨的目光戳刺他的后背。 對門一家酒店的二樓,一位身穿錦衣華服的俊美青年指著殺氣昭然的虞妙琪問道,“那女子是誰,竟似要活刮了虞大都統(tǒng)?!?/br> 坐在他對面的幕僚答道,“回四爺,那是虞都統(tǒng)的meimei虞妙琪?!?/br> 對毒棗事件,青年自然知之甚詳,笑嘆,“原來是她,運氣真?zhèn)€不好,可惜了……”可惜了竟沒把太子妃和九公主一塊兒毒死,如此,他不費飛灰之力就能扳倒太子最堅實的后盾,當(dāng)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