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林氏跟虞妙琪也都留下等候消息,幾豆?fàn)T火被風(fēng)吹得明明滅滅,將幾人的身影投射在墻上,一會兒拉長一會兒縮短,一會兒變濃一會兒變淡,倒似進(jìn)了一屋子魑魅魍魎,氣氛很是陰森不祥。 老太太睜眼看了看天色,臉上徒增許多皺紋。 林氏心里也慌張的很,期期艾艾開口,“母親,您說太子殿下大半夜的找他們做什么?叫走言兒也就罷了,為何連襄兒也一塊兒叫走?能出什么大事?難道太子妃不成了?” 老太太狠狠瞪她一眼,厲聲呵道,“你給我閉嘴,萬事等孩子們回來再說?!?/br> 虞妙琪眉梢微動,猜測很可能是太子妃出了事,且事故還牽連到虞襄身上,否則不會大半夜的把人叫走。難道又是中毒? 思及此處,她用帕子掩嘴,緩緩笑開了。 虞品言和虞襄直接被侍衛(wèi)領(lǐng)到太子妃的廂房外,門口站了許多人,太子府幾位側(cè)妃、閔氏三姐妹、九公主、太子,人人臉上都帶著或真或假的焦慮之色。 “易風(fēng)你來了?!碧涌觳接锨?,又拍了拍虞襄發(fā)頂,溫聲道,“襄兒,太子妃病中一直說要見你,否則大半夜的孤也不會讓人喚你過來。待會兒太醫(yī)出來了,你就進(jìn)去陪陪太子妃吧?!?/br> 虞襄點(diǎn)頭稱是。虞品言將meimei放進(jìn)輪椅里,交給匆匆跑過來的九公主,與太子行至一邊說話,“殿下,究竟出了何事?” “太子妃中毒了……” 兩人避開女眷們找了個僻靜角落說話,但只短短半句已足夠令虞襄心驚:太子妃中毒了?中的什么毒?下在哪里?又為何半夜三更的把我弄來?果真是太子妃的吩咐而不是太子多疑? 想起今日送給太子妃那盆驅(qū)邪草,虞襄額頭沁出細(xì)細(xì)密密的冷汗。 九公主對此事懵然不知,徐側(cè)妃等人亦不發(fā)話,閔蘭卻忽然沖上前,狠狠一巴掌甩了過去,“你這個毒婦,jiejie待你如此親厚,你竟向她暗下殺手!jiejie若是出了事,我要你陪葬!” 虞襄哪會坐著白白挨打,眼疾手快的擋了一下,然后一馬鞭反抽回去。 閔蘭打人不成脖頸卻被抽出一條鮮紅的印子,遠(yuǎn)遠(yuǎn)一看像被割了喉似得。她目眥欲裂,探出鋒利的指甲便要去撓虞襄明艷照人的臉龐。她對虞襄的仇恨不僅源于對方犀利的言辭和囂張跋扈的舉止,更源于這張舉世無雙的面孔。都說美女相輕,論起嫉妒心,閔蘭是其中的佼佼者。 閔松跟閔芝拉不住她,九公主想擋在好友身前卻被一手拂開,虞襄接連又是幾鞭子抽過去,這回沒客氣,鞭鞭都往閔蘭臉上招呼。 閔蘭哪還有心思掐人,連忙抱著腦袋閃躲。 場面一時之間有些失控,徐側(cè)妃正欲上前攔阻,虞襄卻先停了下來,冷笑道,“太醫(yī)還在里面診脈,你們吵吵鬧鬧是何居心?有意干擾太醫(yī)嗎?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的。” 論起動手動腳,誰動的過她?就是斷了腿,虞襄也是不能招惹的存在。閔蘭安靜下來,一面揉著傷痕累累的手臂,一面低聲指控,“虞襄,不要裝模作樣,若不是你送來的盆栽含有劇毒,jiejie如何會流血不止?” “哪里流血?”虞襄冷靜的詢問。有哥哥護(hù)著,她一點(diǎn)也不發(fā)憷。 “流鼻血,已經(jīng)流了好幾個時辰了,還頭疼,疼的打滾,偏還抱著你的盆栽不肯撒手。”九公主快哭出來了。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慘烈的景象。 虞襄沉默片刻,緩緩說道,“那盆栽我已經(jīng)養(yǎng)了三年有余,雖然香味奇特,卻只能驅(qū)趕蚊蟲,若是有毒我們虞府上上下下幾百口人早就死絕了。再者,我為何要暗害太子妃娘娘?于我有什么好處?” 閔蘭立時冷笑起來,“沒有好處?你好處大了,你早就覬覦jiejie的正妃之位,除掉jiejie你可取而代之不是?” 虞襄目露輕蔑,“我一個廢人,莫說給太子殿下做正妃,就是嫁給尋常人家,人還不肯要。滿京的閨秀站成一排任人挑選,皇上和太子殿下也絕不會選我,這點(diǎn)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別用你的心思來揣度我,我沒你心大。” 這番話說得實(shí)在是太有道理,竟讓人無從反駁,更叫人難堪的是最后一句,簡直一針見血。 屋內(nèi),太子妃的呻吟聲忽然中斷,也不知是否觸動了心弦。眾人紛紛掃視閔蘭,眸光暗含深意。閔蘭臉皮漲得通紅,顫著手指著虞襄,嘴唇抖抖索索發(fā)不出聲,更兼之太子跟虞品言不知何時已站在三米開外,正表情冷厲地睇過來。 “你jiejie在屋內(nèi)病得厲害,你在外頭吵吵嚷嚷成何體統(tǒng)?還不退下!” 太子素來溫和儒雅,猛然沉下臉色當(dāng)真駭人至極。閔蘭眼眶中蓄滿淚水,仰著頭盯著太子俊美的臉龐,可憐巴巴的低喚,“殿下,殿下您為何如此待我……”活脫脫一副‘癡情女子遇上絕情漢’的模樣。 虞襄慘不忍睹的將臉別過去。幾位側(cè)妃妾室目露鄙夷,閔松跟閔芝尷尬異常,恨不得將腦袋藏進(jìn)懷里去。 房中,太子妃忽然尖叫起來,高昂的嗓音飽含著深深的恐懼,駭?shù)谋娙诵呐K陡然一跳。虞品言連忙彎腰將meimei的臉蛋壓進(jìn)自己懷里,輕輕拍撫她脊背安慰,“襄兒莫怕,哥哥在這里。哥哥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蹦┝撕梗筒豢陕劦膹?qiáng)調(diào),“哪怕是天皇老子也不行?!?/br> 虞襄僵硬的身體緩緩放松下來,撓了撓酥麻的耳垂,揚(yáng)起小臉沖哥哥甜甜一笑。虞品言飛快揉了揉她飽滿殷紅的唇珠,然后直起身朝忽然推開的房門看去。 只見太醫(yī)一邊擦拭滿頭大汗一邊跨出門檻,躬身回稟,“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已然大安了?!?/br> 太子還未開腔,徐側(cè)妃和閔蘭卻異口同聲的叫起來,“什么?大安了?”難道不是死了么?你確定沒有說錯? 兩人話語中暗藏著濃烈的失望之情,在場眾人只要不是聾子都能分辨,太子歡喜的面色陡然一沉,房內(nèi)更傳來杯盞打碎的巨響。 太醫(yī)淡淡瞥了二人一眼,點(diǎn)頭道,“是的,太子妃并非中毒,眼下已然大安,日后亦無性命之憂。太子殿下您請進(jìn),微臣與您細(xì)說?!?/br> 太子立刻隨他入內(nèi)。虞襄伸長脖子探看,心里貓抓似得難受。 虞品言擒住她下顎將她的臉轉(zhuǎn)過來,竊竊低語,“別四處亂看,想知道什么哥哥回去告訴你。太子妃能夠平安,應(yīng)是與你送的盆栽有關(guān)?!?/br> 屋內(nèi)點(diǎn)著許多蠟燭,將四面角落都照的亮亮堂堂,地上扔著許多沾了血的棉團(tuán),空氣中飄蕩著一股融合了血腥味的甜香,聞起來卻并不使人難受。太子妃半躺在榻上,衣襟粘了許多鼻血,臉色比之前更為蒼白,眸中的死氣卻已消失的一干二凈。 “珍兒,你果真無事了?”到底是少年夫妻,太子妃在太子心目中的地位無可取代,此時見她眸光璀璨,竟激動的差點(diǎn)掉淚。 太子妃已經(jīng)哭開了,大滴大滴的淚水直往下掉,很快就打濕了衣襟。 太子也不管她身上沾滿血跡,將她環(huán)在臂彎中細(xì)細(xì)打量,好似一輩子都看不夠似得。太醫(yī)低垂著腦袋聽夫妻二人說話,見他們訴完衷腸,這才端著一個小茶杯走上前。 太子妃立即退出太子懷抱,將虞襄送的小盆栽牢牢抱在懷中,擋住那小茶杯,仿佛里面關(guān)押著一只惡鬼,打開杯蓋就會向她撲過去一般。 太子心中疑惑,定睛往那杯中一看,頓時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只見瓷白的杯子底部盤著一條八寸長,拇指粗的暗黑色螞蟥,因找不到血液吸食,正昂著尖細(xì)的附有吸盤的腦袋在杯壁上四處拱動。 太醫(yī)看了幾眼,也覺得惡心的緊,砰地一聲將杯蓋蓋上,徐徐開口,“啟稟太子殿下,這只螞蟥就是從太子妃娘娘鼻孔內(nèi)爬出的,看個頭應(yīng)該在娘娘體內(nèi)存活了半年有余。娘娘生產(chǎn)過后氣血大損,這螞蟥在鼻腔內(nèi)沒了充足血液吸食便往娘娘腦內(nèi)鉆去,這便是造成娘娘重病不治的元兇。眼下既已將它取出,娘娘只需進(jìn)些補(bǔ)藥,不需兩三月便能恢復(fù)如初?!?/br> 太子聽得目瞪口呆,繼而又似遭了雷劈,驚問道,“螞蟥只在污水淤泥中存活,太子妃從未靠近過那等腌臜之地,這螞蟥是如何鉆進(jìn)她腦內(nèi)的?” 太醫(yī)被問住了,吭哧半晌答不出話。 太子忽然冷笑,滿心的喜悅之情被滔天怒火所取代。不是太子妃自個兒沾染的,便是有人下了黑手。如此陰毒的手段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而能將此等邪物神不知鬼不覺植入太子妃鼻腔,此人必定是太子妃親近之人。 若這螞蟥沒被鼻血沖出,這行兇者還能隱藏多久,又會用這種手段暗害多少人?想得深了,太子只覺得毛骨悚然。 太醫(yī)從未見過如此震怒的太子,不免心中惶惶,加快語速解釋道,“啟稟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之所以化險為夷全是這株小樹的功勞。這事說起來堪稱萬幸,如果螞蟥入腦,天下間除了這株小樹,怕是再無藥可醫(yī)。偏在最危難的時刻這神藥竟直接送到娘娘跟前,可見殿下與娘娘福澤深厚,得天庇佑?!?/br> 太子轉(zhuǎn)頭,用驚訝的目光朝那盆栽看去。 太子妃把盆栽抱得更緊,臉上滿滿都是劫后余生的表情。襄兒果然是本宮的福星,只要將襄兒喚來身邊,本宮總會化險為夷——自打順利誕下龍鳳胎,又親眼看見道光普照,這個念頭便在太子妃心中扎了根。 ☆、第八十三章 太子用指尖輕觸那朱紅色的像珊瑚一樣的樹木,問道,“此為何物?” 太醫(yī)躬身回話,“啟稟太子,此樹名喚‘蟲噬’,并非能食蟲的意思,而是因?yàn)樗l(fā)出的香氣能夠驅(qū)走蛇蟲鼠蟻。此樹原本生長于瘴氣彌漫毒蟲遍地的南洋,是南洋行商人手必備之物,卻因?yàn)槟举|(zhì)太過脆弱難以培植,近些年早已絕跡。太子妃娘娘嗅多了這樹木散發(fā)出的香氣,那螞蟥受不住,便只得從鼻孔中鉆出另尋他處安身。也是此物送來的及時,若是再過半月螞蟥入腦,恐是……” 發(fā)覺自己說錯了話,太醫(yī)連忙補(bǔ)救,“娘娘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微臣這便寫幾張補(bǔ)血養(yǎng)氣的方子,按方子精心調(diào)養(yǎng)幾月便無事了?!?/br> “甚好,拿紙筆來?!碧記_立在角落的宋嬤嬤揮袖。 宋嬤嬤立即遞上筆墨紙硯,手指還打著顫,顯然被嚇得不輕。太子湊到太子妃懷中,仔細(xì)嗅了嗅那朱紅小樹,仰起臉問太子妃,“珍兒看看孤有無流鼻血?” 太子妃被他逗笑了,輕撫他鬢發(fā)柔聲道,“并無,太子乃真龍血脈,魑魅魍魎豈能近身?!?/br> 太子眸色暗沉,嘆道,“什么真龍血脈,也不過是血rou之軀罷了。若非襄兒偶然送來此物,誰能想到一條小蟲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取人性命?!?/br> “正是,襄兒是臣妾的小福星。她腿腳不便又受了驚嚇,實(shí)在是臣妾虧待她了?!?/br> “日后你好生補(bǔ)償她便是。”太子將太子妃腮側(cè)的亂發(fā)攏到耳后,見太醫(yī)書寫完畢,低聲道,“此事陰毒詭奇,孤與易風(fēng)需得查個水落石出不可。你且早些安置,孤先去了?!?/br> 太子妃也想早日抓住兇手,故而并不挽留。 太子出了房門,沖虞品言使了個眼色,隨即對等候在外的女眷們叮囑道,“太子妃精神萎靡,你們進(jìn)去稍看兩眼便都回去吧,莫要太過叨擾?!?/br> 二人徑直往書房行去,太醫(yī)捧著茶杯緊緊跟上。 眾女眷稱是,低眉順眼的恭送太子與虞都統(tǒng),旋即入屋探視。閔蘭搶在最前頭,徐側(cè)妃跨過門檻時重重絆了一下,沉穩(wěn)的表情瞬間迸裂,流露出深深地驚惶。 宋嬤嬤與兩個宮女迎出來,彎腰將虞襄的輪椅抬過門檻,含著淚低低道了聲謝,引得虞襄莫名其妙的看了她好幾眼。 太子妃已換了一身潔白褻衣,地上的棉團(tuán)也都清理干凈,四面窗戶統(tǒng)統(tǒng)敞開,清涼的微風(fēng)一縷縷吹入,將朱紅小樹的香氣帶的到處都是。如此景象實(shí)在是靜謐安逸,又加之太子妃晶亮有神的妙目盈盈看來,哪還有半點(diǎn)彌留之態(tài)。 閔蘭藏不住心事,嘴角的弧度要多僵硬有多僵硬,反倒是徐側(cè)妃,疾步上前伺候太子妃喝藥,臉上每一個笑紋都寫著‘喜悅’二字。 太子妃銳利如刀的視線在眾人臉上一一劃過,擺手嘆息,“本宮累了,小九和襄兒留下,其余人等全都散了吧。夜半三更跑來探望,幸苦你們了,日后本宮好起來必定親自登門道謝?!?/br> 眾人連說不敢,蹲身行禮后魚貫而出。太子妃冰冷的表情立時和緩下來,笑著沖兩個小丫頭招手,“快過來,今兒可有嚇著?” “嚇?biāo)懒丝?!”兩人不愧是多年姐妹,回答的異口同聲,就連揉胸口的動作也一般無二。 太子妃心情越發(fā)松快,經(jīng)歷了如此險惡的算計(jì),她對單純的九公主和爽直的虞襄更是愛到了骨子里,連連招手命宋嬤嬤給二人端兩盞燕窩過來壓驚。 吃上甜絲絲的燕窩,兩人蒼白的面頰緩緩泛出紅暈,緊皺的眉心也舒展開來。九公主毫不避諱的問道,“皇嫂,你究竟得了什么???真的已經(jīng)好了嗎?” “只是身染微恙,而今病灶已除自然大好。這還多虧了襄兒送來的‘蟲噬’。”太子妃拍了拍虞襄柔軟的發(fā)頂。 “蟲噬?那是什么?”虞襄眨著大眼睛。 “喏,那就是蟲噬,南洋人都這么喚它。此物可祛除病氣邪崇,是世間難得的異寶?!碧渝噶酥笖[放在床邊的盆栽。 虞襄恍然大悟的點(diǎn)頭,臉上既無得色亦無可惜,引得太子妃柔柔一笑。 九公主放下碗,伸手便要去拿盆栽,太子妃連忙扶了一把,宋嬤嬤跟兩個大宮女也都虛抬著手在下邊接著,生怕她不小心把寶物給摔了。 九公主是個沒眼色的,笨手笨腳的轉(zhuǎn)動盆栽,垂涎道,“真香,能吃嗎?” “不能吃。”太子妃掩嘴輕笑。 虞襄嘆道,“早知道這東西如此好用,當(dāng)初那海商賣給我時就不該壓他的價。我買了一包種子只花了二兩銀子,雖然只種活這一盆,說起來還是我占了大便宜?!?/br> 似乎意識到自己竟然送了如此廉價的禮物,且還當(dāng)著主人的面兒說破,她尷尬萬分的咳了咳,眼珠子滴溜溜地直往太子妃臉上瞟。 太子妃就喜歡虞襄的坦白爽直,況且送禮送的是一份心意,禮物太貴重她反而不知該如何處置。這盆栽雖只花了二兩銀子,卻買回她一條性命,這份恩情足夠她銘記一輩子,當(dāng)即笑道,“不是你占了大便宜,卻是本宮占了大便宜,日后本宮得了新奇的植物或種子便都往你那里送。” 虞襄暗松口氣,正欲推拒,隔間穿來嬰兒洪亮的啼哭聲。剛避過死劫,太子妃正是最脆弱感性的時候,立即讓宋嬤嬤將兩個孩子抱來。 小皇孫五官已經(jīng)長開,渾身都是藕節(jié)一般軟嫩的肥rou,看上去十分玉雪可愛。太子妃一手抱一個,心肝rou的直叫喚,又想到自己被jian人所害差點(diǎn)與夫君和孩子們天人永隔,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兩個孩子似乎心有所感,啼哭聲漸漸小了,嘴里咿咿呀呀的叫喚,小胖手在母親臉上輕輕拍打。 “娘娘快別哭了,小皇孫都在安慰你呢?!彼螊邒哌f上一條手帕。 太子妃將孩子還給奶娘,接過帕子拭淚,見九公主跟虞襄睜著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一雙麟兒,不由笑問,“想抱一抱嗎?讓奶娘教教你們?nèi)绾伪Ш⒆影?,再過兩年你們也差不多了?!?/br> 若非親近之人,太子妃絕不會如此打趣。虞襄和九公主卻絲毫也不臉紅,齊齊伸出雙手,眼巴巴的盯著奶娘。奶娘如臨大敵,一面細(xì)細(xì)解說正確的抱孩子姿勢,一面小心翼翼的將小皇孫放入二人懷中。 孩子們哭累了,眼角還粘著亮晶晶的淚水就陷入夢鄉(xiāng),小嘴兒不時咂摸一下,發(fā)出吧唧吧唧的響聲,可愛的樣子叫人心都化了。 虞襄一上手就舍不得放開,垂頭用鼻尖輕輕磨蹭小皇孫rou呼呼還帶著奶香味的臉頰,嘴里心肝寶貝的喚個不停,正準(zhǔn)備嘬兩口,卻見一根細(xì)小的黑色線頭從小皇孫鼻孔內(nèi)探出。她一面伸手去捻一面驚訝的問道,“娘娘,小皇孫鼻孔里怎吸入一根線頭?要不要找太醫(yī)過來看看?” 那邊九公主也說道,“小侄女兒鼻子里也有?!?/br> 太子妃和宋嬤嬤面色煞白,如遭雷擊,一時間竟僵住了。 然而虞襄比她二人受到的打擊更大,蓋因她已將線頭捻在食指和拇指之間,發(fā)現(xiàn)那線頭竟在微微蠕動,尖細(xì)的那端還在她指腹上嗅聞舔舐,似乎在尋找一個好下口的地方。 這哪里是線頭,卻是一只正在尋找血源的螞蟥。虞襄天不怕地不怕,兩輩子最害怕的東西就是蟲子。她感覺自己的靈魂和身體已經(jīng)剝離開來:身體平穩(wěn)的抱著小皇孫,鎮(zhèn)定自如的說道,“太子妃娘娘,這好像不是線頭,是螞蟥。小皇孫鼻孔里爬進(jìn)了螞蟥。” 靈魂卻瘋狂地?fù)现^發(fā),尖聲驚叫,“這是螞蟥!人的身體里怎么會爬進(jìn)螞蟥?太可怕了!哥哥快來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