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打那之后,孫紀氏得空便往外頭跑,紀淮亦不攔她,只是吩咐人小心侍候。 柳琇蕊身邊少了個時時盯著自己的姑母,頓覺整個人都放松了許多。這日趁著孫紀氏約了新結識的友人外出,又恰好紀淮得空,便硬磨著他兌現曾經的諾言,帶她到西街品嘗三鮮包子。 紀淮又哪會有不應之理,換了常服陪著她出了門,并讓下人遠遠的跟著,以免壞了妻子的興致。 他也不懼旁人目光,緊緊地牽柳琇蕊的手,緩緩地往西街走去。柳琇蕊性子急,又饞了這么多天,只恨不得快些將勾了她這么多天的包子塞進嘴里試試味道,對他這般慢吞吞地動作難免有些不滿。 紀淮也不理會她的不樂意,依舊慢條斯理地牽著她往西街方向踱去,在柳琇蕊抗議地輕輕搖搖他的手后,微微側頭含笑地道,“夫人不想去了?那好吧,咱們便回去吧!” 柳琇蕊心中一滯,望了望他笑得和煦,卻透著威脅的笑臉,只得不甘不愿地老老實實放慢步子,趁他不注意時嘀咕了一句,“笑面虎!” 紀淮故作不知地繼續(xù)引著她往前走,兩人一前一后地這般走著,沿途有人認出他的身份,正想開口問候,卻見紀淮微微笑著搖搖頭,那人稍愣片刻便明白他的意思,想是不欲驚動周圍的民眾。 “老板,來一屜三鮮包子、一屜rou包子!”到了心心念念的包子檔,柳琇蕊率先便沖著正忙得不可開交的中年男子道。 “好嘞,三鮮包子、rou包子各一屜!夫人,您要的包子來了!”笑得熱情洋溢的老板手腳麻利地將柳琇蕊要的包子送了上來。 柳琇蕊急不及待地伸手要去拿,紀淮不贊同地截住她的手,“小心燙著!”一邊說還一邊從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又替柳琇蕊擦拭了一番,這才親自動手拿起熱乎乎包子,小心翼翼地掰成兩半,輕輕吹了吹,這才將其中的一半遞給她。 柳琇蕊由著他這般照顧著連吃了三個,紀淮見她胃口好,臉上笑容暖暖,輕聲問,“味道可還好?可夠吃了?” 柳琇蕊含含糊糊地點了點頭,“味道確是不錯,暫且夠了!” 兩人雖一身普通人家的打扮,可樣貌氣質在熙熙攘攘的街頭卻是十分扎眼,加上男的又這般旁若無人地周到侍候妻子,早就吸引住不少行人往這邊望來。 這當中,便有白家的二小姐白紫棋。 她怔怔地望著前方不遠處溫情脈脈的紀淮與柳琇蕊,眼中充滿了羨慕,便是相隔這般遠,她都能感覺得到男子待妻子那份細心與體貼。如此良人,可謂是女子一生的追求。 她微微垂頭,如今包韻菊與王凝青想來已經失去了與她相爭的資格,而自已的母親與紀大人那位姑母又一見如顧,她的機會想來多了不少。她暗暗握緊袖中雙手,她不是要與紀夫人爭,只是,只是盼著能侍候在他身邊,商家嫡女與國公府嫡女相差的不只是一星半點,這一層她很清楚。 柳琇蕊痛痛快快地吃了兩屜包子,紀淮見她確是飽了,便揚聲吩咐老板結賬,目瞪口呆地老板傻傻地過來,機械地收了錢,直到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后,他才回過神來,長長地嘆一聲,自言自語地道,“這樣的女子,也太能吃了吧?瞧著瘦瘦弱弱的,胃口竟然這般大,也不知那位公子能不能養(yǎng)得起!” 被憂心養(yǎng)不起妻子的紀大人牽著吃得肚子圓圓的紀夫人慢慢地往縣衙踱去…… ☆、第八十七章 燕州紀家父母聽知兒媳婦懷了身孕,笑得合不攏嘴,尤其是紀夫人,若不是抽不開身,只恨不得立馬便到錦城來親自照看懷孕的媳婦。而威國公府里頭,高淑容得知女兒有孕,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擔憂,歡喜的自然是女兒女婿即將有后;擔憂的是小兩口身邊并無長輩在,雖有藍嬤嬤等得力的下人,可她卻仍是放心不下。 “若是阿蕊嫁得離京城近些就好了,有了身孕我去照看照看也方便些,哪像如今這般,想見上一面都難。也不知她如今怎樣了,那丫頭嬌嬌氣氣的,懷著身孕總會辛苦些,她可會受得???還有慎之,可會……”她一邊整理著床鋪,一邊嘆息著道。 這廂大侄兒媳婦陶氏剛進門,那廂便收到了錦城的來信,高淑容差點樂得找不著北了,只是一想想女兒那嬌性子,她又是憂心不已,只怕她受不住懷孕的苦,又怕她萬一得到的照顧不夠妥善,將來生產時會有個好歹。 柳敬南含笑聽著她的絮絮叨叨,臉上笑容溫暖柔和,終于又可以聽到妻子這般自自然然地向他念叨了,往些年覺得再平常不過之事,直到失去了才翻然醒悟,也許他尋尋覓覓半生,追求的便是這種平平淡淡的幸福。 “待耀河媳婦進了門,咱們便抽個空到錦城看看阿蕊她們,你瞧著可好?”直到高淑容說得有些口干,他體貼地遞上倒?jié)M了茶的茶碗,這才柔聲征求意見。 正要將茶碗送到口邊的高淑容只得他這樣一說,手上動作一頓,轉眼間便喜不自勝地問,“此話當真?你果真要與我到錦城去?” “我何曾騙過你?再過三個月便是耀河成親的日子,待大兒媳對府里熟悉了些,你便慢慢將手頭上之事轉交給她,左不過再多一兩個月的時間。再算上京城往錦城耒坡縣的行程,估計咱們到了錦城便也差不多到阿蕊生產之時?!绷茨蠈⑺挠媱澮灰坏纴怼?/br> 高淑容這下真是的大喜過望了,能親眼看著女兒生產可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婦人產子是半只腳踏進鬼門關,有她在女兒身邊,不論是她還是阿蕊都能安心幾分。 她高興地來來回回地屋里走著,口中念叨個不停,柳敬南仔細一聽,原來她竟是在計劃著要帶些什么東西給未出世的小外孫。他啞然失笑,也不去阻止她,任由她翻箱倒柜地提前預備禮物。 四弟的話是對的,有些話若是再憋在心中不說清楚,夫妻間的隔閡將會越來越深,又不是不可調和的矛盾,左不過是放下身段,坦誠自己心中真實想法,發(fā)生過的事他抹不掉,他確是對別人動過心,亦確是在事隔多年再與那人重遇時失了態(tài),可這些卻不代表著如今的他還沉迷于過去、認不清誰才是對他最重要之人。 “你當時的心里是如何想的,那便如實告知二嫂便是。二嫂是個明白人,縱是一時不悅,可亦會慢慢理解的。若是你一直這般不聲不吭的,二嫂心中那根刺便再也拔不出來,長此以往,只怕有損夫妻感情……”柳敬北當日勸他的話又在腦中響起,他微微嘆息一聲,眼神幽深。 錦城內發(fā)生的一切,柳敬北回京后便告知了他們兄弟三人,最讓他們兄弟幾個痛心疾首的便是幫著那些官員殘害百姓、謀取不義之財的,有不少恰恰是當年跟隨柳家的將士。 當年柳家離京后,亦先后有不少一路跟著柳震峰浴血沙場的將士離去。這批人當中有不少回鄉(xiāng)做了農家翁,娶妻生子,含飴弄孫,日子雖無當初的富貴,可卻多了幾分安寧;也有部分瀟灑度日,浪跡江湖;可亦有人受不住種種誘惑,做了貪官的爪牙,最終走上了不歸路。 他不知道當今皇上將四弟派去徹查此事有沒有別的用意,可是落網那批人當中有不少與當年的柳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這一點,他們無從否認。福也好,禍也罷,如今的他們,所作所為,只求對得住天地良心,其他的再多想亦無用。 ** “夫人,孫家姑奶奶又邀了白家二小姐到府里了!”柳琇蕊正愜意地由著藍嬤嬤扶著她在園子里慢慢踱步,佩珠含著幾分不滿的聲音驀地在她身后響起。 她微微蹙眉,那個白家小姐? 說起來也有些意外,孫紀氏自上回聽了紀淮的話后便隔三差五往外頭跑,也不知是她真的人緣極佳還是旁人的刻意接近,總之才沒多久她便結識了好幾位縣城中的貴夫人,這其中便有白府的當家夫人。 柳琇蕊也只是聽跟在孫紀氏身邊侍候的丫頭說,這白夫人每回都會帶著女兒白二小姐白紫棋與孫紀氏小聚,而孫紀氏對那位溫柔知禮的白二小姐甚為喜愛。想來也因為此,孫紀氏才時不時邀對方上門吧! 只不過,孫紀氏雖說是紀書呆與她的長輩,可畢竟是出嫁女,如今在縣衙亦算是個客人,這白家小姐這般頻繁地上門,貌似不太恰當吧? 想到此處,柳琇蕊眉頭皺得更緊,總覺得那位白二小姐似是另有心思,讓人不得不多想。 “來者是客,著人好生招呼著便是!”她也不欲多想,如今沒有什么比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對方既然上門,她便盡人好生侍候著便是了,左右邀她過來的另有其人,她便當是借了地方給孫紀氏待客。 “夫人小心些,莫要走得太快!”藍嬤嬤的心思與她相差無已,全心全意顧著她肚子里的孩子,其他的一概不理會,見柳琇蕊步伐快了些,她便出聲提醒道。 柳琇蕊聽話地放緩了腳步,慢慢往正院方向踱去…… “紫棋見過紀夫人!”白紫棋款款而來,朝著柳琇蕊盈盈福了福,聲音輕柔悅耳,似是一縷清風拂過般,讓人心生好感。 柳琇蕊暗暗嘆息,這般個可人兒,也難怪瞧著挑剔的孫家姑母會對她另眼相看,若不是曾經見識過她與包、王兩家的姑娘在自己跟前的表現,她都忍不住想要親近了。 “白姑娘無需多禮,姑母遠道而來,多虧了白小姐陪著她解悶?!彼龘P著客氣地笑容道。 白紫棋抬頭飛快地瞄了她一眼,便又低著頭輕聲道,“能入得了孫姨母的眼,是紫棋三生修來的福氣,紫棋不敢居功!” 柳琇蕊亦無意為難她,方才她已是向對方點明了孫紀氏的‘客人’身份,白紫棋愛陪著便陪著吧。這樣對她也是有些好處的,起碼孫紀氏如今再不得空整日盯著她。 她又與白紫棋客氣了幾句,便扶著佩珠地手離開了。 白紫棋怔怔地望著她的背影,直到遠遠又看到一身官服的紀淮大步朝著妻子走過去,低著頭在柳琇蕊耳邊說著話,得了對方一記輕捶……她垂下眼瞼,不想再去看那一慕讓她又羨慕又嫉妒的畫面。 “看來白家這回算是搭上縣老爺了。”包夫人冷笑一聲,有幾分不甘地道。 “白家那對母女手段了得,也不知怎的走了紀大人姑母的路子,那小賤人也是個不知廉恥的,巴巴地湊了上去。紀夫人如今有孕在身,自是不方便侍候夫君,白家那母女倆想來著是抓著這個機會了。你上回沒瞧見白張氏那得意的嘴臉,嘖嘖嘖,還真當自己是縣老爺的岳母大人了呢?呸,縱是她家那小賤人成功進了門,也不過一個妾,白府算哪門子正經親戚!”坐在她對面的王夫人同仇敵愾。 兩人各自的女兒均折在白紫棋手上,失了競爭的資格,如今反倒讓白紫棋拔了頭籌,兩人又哪咽得下這口氣,什么話哪聽便盡管怎么說去。 “可不是,我倒要瞧瞧她們能得什么好去!” …… 兩人越說越起勁,絲毫沒有察覺門外有人靜靜站著聽了半晌,然后又靜悄悄地離去…… ** “夫人你不知道,如今外頭有人在傳,說是紀大人瞧中了白家二小姐,要納她為妾,你說氣不氣人!”佩珠憤憤地將從玉青口中聽來的話告知柳琇蕊。 歪在軟榻上的柳琇蕊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輕輕拍了拍腰眼處,佩珠立即上前掌握著力度替她揉捏著。 直到柳琇蕊覺得夠了才讓她停下來,“你方才說什么來著?”她有些迷糊地問。 佩珠又將方才的話重又說了一遍。 “夫人,你瞧著可惡不可惡,那些人還說得有鼻子有眼,說是白二小姐在縣衙里偶遇到了紀大人,紀大人對她……心生好感,這才要打算納她為妾!” 柳琇蕊擰著眉坐直了身子,又聽得佩珠道,“有人拿這些話去問白夫人,白夫人也是回答得模棱兩可的,旁人也只當是真的了,奴婢瞧著,這白家分明是想著混水摸魚,趁機落實此事!說不定、說不定這些話還是她們傳出去的!” 柳琇蕊卻有不同的看法,“這樣的話應該不會是白家人傳出去的才是,畢竟不是事實,到時你家大人不納,那這白家便難看了,便是白小姐,名聲也會有礙!”她會這般想,皆因她很清楚這些話絕對不會成為事實。 “誰知道呢,也許是想著拼一拼吧!這世上無恥之人多了去了!”佩珠不以為然地道。 而剛進了二門便打算回正院看看妻子的紀淮,方走了幾步便被孫紀氏身邊的丫頭截住了,“大人,我家夫人有請!” 紀淮有些意外地停下了腳步,略想了想便點頭道,“知道了!” 到了孫紀氏暫住的屋內,他先是恭敬地行了請安禮,而后又問候了幾句,便問道,“不知姑母著人來請,所為何事?” 孫紀氏拭了拭嘴角,這才道,“外頭的傳言想來你也知道了,紫棋那丫頭姑母瞧著是個好的,正好你身邊如今又缺個侍候之人,不如便將錯就錯,抬了她進門,你瞧著如何?” 紀淮一怔,不解地問,“外頭的傳言?什么傳言?” 孫紀氏見他不像是作偽,只得佯咳了咳,便將那些話簡略地說了一遍。 紀淮聽罷眉頭擰得死死的,孫紀氏不見他說話,又道,“名聲之于女子來說何等重要,雖然不知這些話從何而出,但對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來說確是不利的,若是你見死不救,她這一輩子豈不是毀了?這丫頭心地良善,溫柔怡人,是朵難得的解語花。外甥媳婦如今身子不便,便讓她到你身邊侍候著,這不是兩全其美之事么?” 紀淮聽罷哭笑不得,若是他不納了這白家小姐便是見死不救了?這是什么話? 他正色道,“姑母此言差矣,這些捕風捉影之事根本無需理會,你越是理會,它傳得便越厲害。至于您所說的將錯就錯,這更是萬萬要不得。一來會助長了這些歪風邪氣;二來對白小姐亦不公?!?/br> 孫紀氏被他說得一愣,疑惑地問,“這對紫棋丫頭有何不公?” “白小姐出身富貴人家,自當三媒六聘嫁人為正室,這般糊里糊涂地與人為妾,于她何等不公!姑母萬萬不可再提此事!外甥還有公事要處理,這便先告辭了!”紀淮一臉正氣地說完,便依禮拱拱手,這才大步出了房門,留下身后還未反應過來的孫紀氏。 ** 京郊處,柳敬南與友人相互道過別后,牽著馬匹步行了一段距離,感受著田間清新的氣息,眼中有幾分懷念,在祈山村那段日子,可以說是他一生中最平靜的時候了。 “柳大人請留步!”低沉的中年男子聲音乍響,讓正欲翻身上馬回府的柳敬南停下了動作,回頭一望,卻見一身藍衣的五駙馬江宗鵬站在身后不遠處,定定地望著他。 他怔了怔,片刻才將手中韁繩松開,上前幾步行了禮,“駙馬爺!” 江宗鵬仍是定定地望著他,許久,才沉聲道,“不知柳大人可有空,宗鵬有些話憋在心里二十余年,一直尋不到機會……” ☆、第八十八章 柳敬南迎上他的視線,兩人久久對望著,良久,柳敬南才朝對方拱拱手,“擎南謹遵駙馬爺吩咐!” 江宗鵬也不再客氣,轉身往前走了幾步,繼而停下來微微側頭,示意他跟上。柳敬南撿起韁繩,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進了不遠處的一處別莊,想來便是江宗鵬如今暫且居住之處了。 莊上侍候的下人遠遠便見兩人一前一后地過來,連忙上前見過禮后,便有作小廝打扮的年輕男子上前來接過柳敬南手上的韁繩,牽著馬匹到馬廄去了。 兩人進了屋里落了座,便有下人奉上了熱茶。柳敬南神色淡然地端起茶碗呷了一口,偶爾朝有些走神的江宗鵬望上一眼,屋內一片安靜,只偶爾有幾聲吱吱喳喳的鳥叫蟲嗚傳進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柳敬南才聽到對方有幾分飄忽的聲音,“十七歲那年,先皇下旨將五公主許配于我。五公主啊,那個恍若神仙妃子般美好的女子,京城中多少男子求而不得的,竟然就那樣成了我的未來妻子?!?/br> 柳敬南放下茶碗,靜靜地望著陷入過往當中的江宗鵬,片刻,又聽對方繼續(xù)道,“她如此溫柔典雅、高貴大方,待我亦是柔情滿滿……” 十七歲的少年得知夢魂縈牽的佳人成了自己未過門的妻子,那一刻的激動與驚喜,言語根本無法表達出萬分之一。他掰著手指頭一點一點地數著兩人的婚期,只怕著早日將意中人迎進門來,當一對人人稱羨的神仙眷侶。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一場意外讓他差點殞命,九死一生活了下來,卻將前塵往事忘得干干凈凈。忘了家人、忘了身份、忘了心心念念的未來妻子,迎娶了救命恩人之女,生下了他的長子…… 他無法再去回想憶起一切的那日,他的心到底有多痛、多恨,他恨天意弄人,既然讓他忘記,為何又要中途讓他想起。妻子早逝,稚子無知,他便是心有再多的不甘,也不能抹去他曾娶妻、并育有一子的事實。忐忑不安地帶著兒子返京認祖歸宗,知曉曾經的未婚妻早已另嫁,他除了苦笑,嘆一聲有緣無分外,只能將一切酸楚咽回肚子里。 他不怪,不怪她另嫁。聽聞她的夫君待她甚好,他只覺得是那般的理所當然,那樣如花般美好的女子,世間上又哪會有男子舍得待她不好? 柳敬南聽著他喃喃細說,眼神復雜,只覺得當年的自己竟是那般的可悲,從頭到尾,他都是被彼時的妻子拒于心門之外。 “……得知先皇準了我兩人的婚事,我簡直不敢置信,卻又覺得上天原來還是厚待我的,原以為已經錯過了的人,哪想到兜兜轉轉又能回到身邊……”江宗鵬也不理會他會如何想,深深地陷入回憶當中,臉上的笑容迷蒙又有幸福,失而復得,確是人生之大幸。 柳敬南一言不發(fā)地將茶一飲而盡,順手再倒?jié)M了一杯。 他那時是慶幸了,可自己呢?柳家衰敗、至親離世、兄弟滿身傷痛而歸,偏偏那時原配妻子又哭求離去,重重打擊壓在他身上,讓他差點捱不過去。便是如今他愛妻在懷、子女孝順、仕途順暢,再想想那時的自己,依舊是抑制不住的錐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