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王雪琴想了想,“就在原主小產(chǎn)之后發(fā)高燒的時候,到今天正好十六天?!?/br> 陸尓豪這才隱隱松了口氣,不過這么一來,倒是又覺得自己之前的反應(yīng)有點好笑。 王雪琴卻并不給他太多消化的時間,頗有些納悶地看著他問道:“說起來,昨天我好像聽你提過,我乘坐的那艘游輪沉了?” 她說得輕描淡寫,甚至有些置身事外的輕松,陸尓豪聽到后,心底卻滑過一絲徹骨的痛意。 深吸了一口氣后,陸尓豪才僵著臉,語氣平板地道:“……是的,就在你出發(fā)后的第二天晚上,行駛到大西洋的時候。等周邊國家的政府收到消息,趕到游輪沉沒的位置時,整個船體都已經(jīng)幾乎倒扣,搜救到的人只有不到十分之一。” 當(dāng)初接到消息的時候,他的第一個反應(yīng)是不可能,緊接著冷靜地讓助理給他聯(lián)系了飛機和直升機,幾乎在第一時間要趕赴搜救現(xiàn)場。 只是那艘游輪上的名流政要富商巨賈云集,即使是他,也并沒有獲得多少特權(quán)。 等他和其他憤怒的乘客家屬爭取了兩天后,才終于獲批,冒著巨大的風(fēng)險,趕到了搜救現(xiàn)場。 之后就是漫長的,幾乎要把人生生折磨到瘋的等待。 開始的時候,他心底還抱著一絲希望,他總覺得,母親不會舍得離開他。 只是海水那么冷,冷得人心底最后那點溫度都快要被凍結(jié)。 后來,他已經(jīng)不期望她能夠活著,只希望能找到她的遺體,能親自帶她回家。 只是直到最后,連搜救隊都已經(jīng)陸續(xù)全部撤走了,他還是沒有見到她的哪怕一個衣角。 他有時候甚至都懷疑,是不是她根本就沒有上那艘船。 甚至一直在等著,是不是或許哪一天,母親忽然就帶著和從前一樣的笑容,笑瞇瞇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罵他像個笨蛋一樣糟蹋自己的身體。 但她一直都沒有出現(xiàn)。 再之后,他成為了陸尓豪,在這個百年前的世界,以另一個人的身份繼續(xù)渾渾噩噩地活著。 也只是活著。 直到昨天。 天知道,昨晚當(dāng)他確定王雪琴真的是mama的時候,心底那幾乎想要跪拜上天的強烈感激。 他從不信神佛,卻在昨天第一次如此感激這個世界,因為這跨越了百年的相聚,對他來說,根本就是一場盛大的生命奇跡。 他不是笨蛋,自然看得出王雪琴面上的輕松,心底對于上蒼的感激不禁更多了幾分,因為顯然,母親對沉船那夜的事情,根本沒有絲毫記憶。 見王雪琴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他知道或許是因為自己說的關(guān)于沉船的事情太過沉重,當(dāng)即轉(zhuǎn)移開話題,問了一個他當(dāng)真有些好奇的問題,“媽,你怎么會對那天晚上的事情沒有絲毫印象?” 王雪琴果然被他帶跑了,開始回想那天晚上的事情,“那天晚上船上有舞會,正好有個沙特那邊的推了滿車珍藏的紅酒出來,我一時貪杯,回去就睡下了?!?/br> 只是沒想到,一覺起來竟然就穿了。 說完,她忽然想起來,好像兒子一直不太喜歡她喝酒,立刻偷瞄了一眼那小子的臉色。 誰知道陸尓豪的面色沒有絲毫變化,甚至連一絲不滿都沒有。 王雪琴心底頓時有些感慨,想不到才半個月沒見,這小子隱藏心思的手段倒是越發(fā)高明了。 她壓根就沒想到,陸尓豪現(xiàn)在心底有多感謝她興之所至的貪杯。 現(xiàn)在他總算知道,在那場倏忽而至的離別前,她并沒有受到太多的折磨。 王雪琴一直在留意兒子的神情,雖然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些看不出兒子心底的想法,但到底是她養(yǎng)了二十多年的孩子。 從他昨晚近乎崩潰地流了不少眼淚就能看出來,這孩子被她意外離世的事情打擊得不小,所以她剛剛才會故意問他沉船的事,希望以此來告訴他,在那場事故里,她并沒有受什么罪,也是希望這孩子,不要因此太過自責(zé)。 兒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敏感,雖然越長大臉上的表情越少,心思也越發(fā)深,但一直想為她負擔(dān)些什么的想法,卻從未改變。 話說開后,陸尓豪的臉色總算好了些。 王雪琴見縫插針,立馬問他:“兒子,你是什么時候成了陸尓豪的?” 陸尓豪聽完,神情變得有些奇怪,卻還是回道:“我是在半年前,前身挨了那頓鞭子之后?!?/br> 聽他這么一說,王雪琴的表情也變得奇怪起來,她納悶地對著陸尓豪上下打量,“這么說來,你比我來得還要早些?!?/br> 陸尓豪點了點頭。 這種對于時間和空間上的悖論,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不過既然他們母子都能同時變成百年前的兩個不同的人,那么這種本來就無解的事情,索性也就不再去糾結(jié)了。 眼前的一切,才是最切實也最重要的。 “你之前小產(chǎn)的孩子,是陸老爺子的?” 這本來是一句廢話,因為在原本的陸尓豪的記憶里,王雪琴根本沒有絲毫出軌的跡象。 他現(xiàn)在之所以這么問,是因為剛剛忽然想到,如果那孩子真是陸老爺子的孩子的話,那么王雪琴并沒有必要這么藏著掖著,不讓陸家人知曉。 心底覺得奇怪,嘴上自然就問了出來。 一問完,就見王雪琴無奈地揉了揉額角,笑著對他搖了搖頭,“你這孩子,怎么感覺還是這么敏銳。” 聽王雪琴這么說,陸尓豪心底一頓,這才明白,原來這件事里果然有貓膩。 只是不知道這原本的王雪琴身上,究竟有多少事情,是連原本的陸尓豪都不清楚的。 “兒子,”伸手安撫地拍了拍陸尓豪的肩膀,王雪琴皺了皺臉,心下掙扎了一番,才對仍舊等著她說話的陸尓豪道:“既然咱們娘倆現(xiàn)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也就不瞞著你了。不過你得保證,聽完接下來的話之后,不可以生氣?!?/br> 陸尓豪微微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讓人直哆嗦的假笑,“媽你說吧,我聽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