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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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元媛正在窗下做著針線,一邊想著蕭云軒這個時候差不多快到邊疆了。卻見芳蓮鬼鬼祟祟的摸過來笑道:“姑娘,今兒的天湛清湛清的,萬里無云,連一絲風(fēng)兒也沒,早春二月,這就算難得的好天氣了,我看那柳樹條子都泛了青,小草兒都冒出頭來,不如咱們一起出去走走透透氣可好?” 元媛剜了她一眼,伸手又拈起一根金線,笑道:“你就是個坐不住的,幾日不出去便要生事。如今在王府里呆了這么多日子,到底還是不耐煩,露出真面目了。也罷,我恰巧想燕來樓的醬rou吃,你拿些錢出去,替我買幾份醬rou回來,讓芳書浣娘陪著你去,在街上安分些,別沒的給我惹禍,若讓我知道了,以后再想出去,可萬萬不能?!?/br> 芳蓮?fù)铝讼律囝^,又拽著元媛的胳膊央求道:“姑娘也一起出去吧,不然人人都只說我貪玩。如今在王府里,哪里像在莊子上那般自由,好歹沒事兒了,還有個石頭營可以過去看看。這般一味悶著,對身體也不好,王妃娘娘會體諒的,姑娘去回她一聲不就得了?” 元媛頭也不抬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是看云軒走了,我成日家憂思煩悶的。告訴你,我現(xiàn)在也沒心思出去,你想散心就快走,不然遲了,興許我改了主意,連你也不叫出去了呢。” 芳蓮一聽這話,再不敢勸。浣娘本也不愿出去,禁不住她磨,于是三人簡單收拾了一下,和李嬤嬤湯嬤嬤說一聲,就出了王府。 元媛仍在這里做著針線,約莫盞茶功夫,忽聽人報說:“盼兒姑娘過來了?!彼映鋈?,果然見顧盼兒在香塵院外下了轎子,于是上前拉住她的手笑道:“jiejie怎的來了?可是莊子上的廚子不合你口味,想著今兒是二月二龍?zhí)ь^,所以特特來王府里蹭一頓春餅吃嗎?” 顧盼兒笑道:“我哪里似你,開口閉口就是吃的,也是了,你若不是這么個好吃的,又哪里研究得出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點心,偏偏味道也都好?!?/br> 元媛也笑道:“既不是為這個,倒是為的什么來?”話音未落,就見顧盼兒臉上神情一僵,目中神采也黯淡了下去,她倏忽間就想到了一個可能,暗道是了,江先生和云軒一起去了邊疆,盼兒jiejie這家里如何能坐得??? 顧盼兒大概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心中嘆了口氣,面上卻重新堆起一絲笑容,點頭道:“沒什么,不過是在莊子上有些煩悶,唉,我真不知道小王爺?shù)降子惺裁戴攘Γ棺屧抡磉B我都不要了。” 元媛沉吟不語,兩人來到屋中落座,芳書芳楠奉上茶水點心,聽元媛道:“你們兩個出去吧?!彼齻儌z便知道主子是有事情要和顧盼兒說,忙答應(yīng)了出來,站的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門。 這里元媛喝了一口茶,就放下茶杯,神情凝重對顧盼兒道:“照jiejie來看,江先生當(dāng)日是為什么會和云軒一起去邊疆呢?我知道他們讀書人講究的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是不是因為江先生想出去見識一下才會同行?” 顧盼兒苦笑道:“別人我不敢說,但他這些年來行的還少了嗎?大江南北哪里沒有走過?就是邊塞苦寒之地或者那些未開化的蠻夷之處也走了不少,用得著這個時候去見識?唉,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然而我清楚他的性子,必然不會無的放矢。叫我說,不過是和烏拉過的一場戰(zhàn)爭而已,那個國家聽說君主昏庸,百姓離心,別的不說,就咱們莊子上那些人,提起國主來都沒有一點敬畏之情,反而恨之入骨似的,所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這場戰(zhàn)爭的結(jié)局不是明擺著嗎?偏月枕卻如此重視。meimei你在小王爺面前,可有沒有什么消息呢?” 元媛心里清楚江月枕既是沒告訴顧盼兒,便是怕她擔(dān)心,當(dāng)下也只好笑著道:“jiejie,說心里話,從云軒要出征那天起,我這心里便如同栓了十幾個吊桶般七上八下的,直到今天仍是不安擔(dān)憂。不過我看云軒的樣子,倒似乎沒有那般沉重,只說雖是打仗,但天時地利人和烏拉國一樣未占,這場戰(zhàn)爭的結(jié)局其實很明顯了,還讓我不要擔(dān)憂。所以,依我看,江先生肯去邊疆,八成只是要去幫云軒錦上添花,讓這場戰(zhàn)爭勝的更漂亮一些罷了。唉,說起來這都是我連累了你們,以江先生的傲氣,怎肯平白受王府的恩情,若非不是我當(dāng)初留下你們,也就沒有今天的事情了?!?/br> 顧盼兒聽她這樣說,連忙道:“莫說這樣話,當(dāng)日的救命大恩,我們感激尚且來不及,若說連累,也是我連累了他。好了,既然你也這樣說,我便放心了,不知雁南在哪里?我且先去看看他?!?/br> 元媛笑道:“只怕未必在家里,如今他是王妃的干兒子了,滿京城幾乎無人不知,還有哪個不開眼的登徒子敢去惹他?何況云軒還派了兩個高手貼身護著他呢,因此日日都在街上,有時和二三朋友一起喝酒論詩,他過的比我們自在。” 顧盼兒皺眉道:“怎的如此放浪了?meimei可得幫我看著,他從小在那種地方長大,雖知人心險惡,到底沒經(jīng)歷過世情,小心讓人算計了去,便不算計,只是交一些紈绔酒rou朋友,也學(xué)不到什么好,到時候可都得我這個jiejiecao心,哼,你也跑不了?!?/br> 元媛笑道:“這個我自然知道的,哪里敢讓他學(xué)壞,也沒法兒和你交代啊。只是云軒說,雁南其實再謹(jǐn)慎不過,所交的朋友也都是值得相交之人,有他這么說,你還擔(dān)心什么?真真是杞人憂天了。也罷,我先送你去見王妃?!?/br> 顧盼兒也就答應(yīng)了,當(dāng)下元媛將她送進清玉院,沒說幾句話,芳楠就來找她,卻是王妃這幾日無心理事,將府中多數(shù)事務(wù)都分派下去了,元媛自然也領(lǐng)了個差事,因此有些執(zhí)事媳婦過來找她回話的。只因為王妃私心,交給她的事情雖不很多,卻都是關(guān)系到出入銀錢的大事,因而馬虎不得。 王妃就讓元媛出來,她自留下顧盼兒說話。這里元媛和芳楠一起向日常辦理事務(wù)的小抱廈走去,一路上自己忍不住尋思道:云軒前些天說過這一次烏拉國的連戰(zhàn)連勝實在有些古怪,雖然對方的兵馬強盛,糧草也不緊缺,但大寧國這邊也不差,怎也不該有這許多敗績。難道……江先生跟云軒一起去邊疆,是因為這個么?若真是如此,是不是說,這一次的戰(zhàn)爭,恐怕不會那么順利呢?那云軒的安危…… 因越想越怕,想到最后,冷汗都從額頭上滾落下來,待到進抱廈坐定了,芳楠忙拿出帕子替她擦拭,一邊疑惑道:“姑娘是怎么了?要不要請個大夫過來?這么冷的天兒,怎么只是出汗?別是病了吧?“ “我沒事兒,不要慌慌張張蝎蝎螫螫的,讓回話的人都進來吧。”元媛定了定神,暫時丟開心中的不盡擔(dān)憂。蕭云軒如今不在府里,這王府于她來說,未必就不是一處戰(zhàn)場,多少人都等著看她的笑話,越是如此,她越要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不讓遠(yuǎn)行的丈夫擔(dān)心,也不能讓一心厚待自己的王妃失望。 辦完事便到晌午,芳楠芳書便道:“想是浣娘芳蓮她們也該回來了,姑娘快回去吃醬rou吧?!币痪湓捳f的元媛忍不住笑起來,搖頭嗔道:“你們兩個蹄子越來越膽大了,竟也敢打趣我?!闭f是這樣說,心里卻不以為然,暗道吃貨怎么了?在我們那個時代,吃貨多著呢,哼,我是吃貨我驕傲,我自豪。 一路回到香塵院,卻見芳蓮浣娘等人并未回來。芳書便奇道:“這是怎么說的?不過逛逛而已,一上午也已經(jīng)足夠了,莫非是那兩個蹄子貪玩,連時辰都忘了?” 芳齡走過來道:“便是芳蓮芳草貪玩,浣娘也必然不會由著她們?nèi)ィ媚锟蛇€在這里等著那醬rou下飯呢。何況還預(yù)備送給側(cè)王妃那些人,再晚些回來,可不是連午飯也誤了?!?/br> 元媛心中也覺得詫異,面上卻不動聲色笑道:“燕來樓的東西好,人人都知道,大概是她們?nèi)サ耐砹耍硕荚谀抢锏戎I,所以誤了時辰也說不定,無妨,便是誤了午飯,還有晚飯呢,送過去也是一樣的?!币驗檫@幾天王妃心里擔(dān)憂蕭云軒,便只在佛堂中吃素,特命元媛等人不用去她面前伺候,只在自己院里吃飯就行。 芳齡等人聽元媛這么說,雖知不太可能,也只能信了,便去廚房傳飯,誰知一直等到午飯吃完,還是不見幾人回來,這下就連元媛也沉不住氣了,她知道浣娘可是個沉穩(wěn)的人,若非遇到大事,再怎么也不可能誤到這個時辰。 104章 因在房間內(nèi)想了想,心里就有了主意,換了衣服往顧雁南所居的回雁樓而來,進了屋,只見顧盼兒坐在炕上,顧雁南自在下手相陪,姐弟兩個正說話,見她來了,忙都站了起來往里讓。 元媛道:“我就不進去了,原也不是為了說話來的。如今倒有件麻煩事,想讓雁南幫忙,只怕還要出去一趟才行。” 顧雁南忙道:“jiejie有什么話,吩咐就是,慢說出去一趟,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該辭……”未等說完,元媛便笑著搖手道:“沒有這么嚴(yán)重,哪里就說得上上刀山下火海了?若真這樣,盼兒jiejie還不把我一口吃了。是這樣的,浣娘和芳蓮芳草早上說去街上散散心,卻到現(xiàn)在也沒回來,我度量著這不是她們能辦出的事,因只好過來找你出去看看,也不知是不是在外面遇上了什么麻煩,真讓人心焦。” 顧雁南道:“原來如此,也罷,我這就出去,雖然認(rèn)識的朋友不多,但好歹也是在京城混多了日子的,狐朋狗友家丁仆人總有幾個。”他說完,就換了衣服急匆匆出去。這里顧盼兒拉住元媛的手寬慰道:“放心,能有什么事?她們幾個雖是女子,芳蓮卻也是個伶俐的,尋常男人還說不過她呢,何況抬出王府的名頭,別人也未必就敢動了她們?!?/br> 元媛嘆氣道:“唉,希望如此吧?!?/br> 兩人坐在一處,顧盼兒雖想尋些話來說,但想到兩人的丈夫遠(yuǎn)行,如今元媛親如姐妹的丫鬟又在外面不知下落,因也實在想不出什么話題,便在那里相對枯坐著,偶爾說幾句話,也是心事重重,終究沒什么意思,因此一來二去,竟然是沒人說話了。 如此一坐便坐到了將近黃昏,元媛的心也越發(fā)往下沉,顧盼兒就有心安慰,也不知該怎么安慰好了。看這光景,芳蓮浣娘等明顯是在外面出了事,就是顧雁南,到現(xiàn)在也沒打聽的什么消息回來,可見這麻煩不會是個小麻煩,最怕是被人綁票或者悄無聲息的劫走,那就真是扔石頭打不到天的無奈事了。 元媛已急的站起身來,依她的心思,是要出外尋找的,然而想到王妃近日心情不好,郡王妃呂淑嫻又在一旁虎視眈眈,自己不出錯還好,只要錯一步,不要說芳蓮浣娘,就連她自己,也是自身難保,更不要提去救別人。 因一邊思量忖度著,竟是除了苦等外再無他法,正覺氣悶之時,忽聽外面腳步聲響,接著顧雁南一頭闖了進來,抹著額頭上的汗珠子道:“不得了了,芳蓮jiejie這次可是惹到了了不得的人,偏偏小王爺如今還不在府中,這可如何是好?” 元媛的心猛然就是一沉,情急之下也顧不上什么避嫌,忙拉了顧雁南的袖子急道:“到底是惹了什么樣的麻煩?她們?nèi)缃袢嗽诤翁???/br> 顧雁南先拿起桌上的水喝了,這才喘著氣道:“我今兒在外面打聽了一下午,后來才從一個朋友那里知道,那芳蓮不知為何竟然惹上了莊王府的世子,唉,那世子有名是個無法無天的,便是小王爺在這里,也要因為他頭疼,芳蓮惹上了他,還有個好嗎?如今不知被拉去了哪里呢?!?/br> “什么?怎么會這樣?”顧盼兒的俏臉一下子變得慘白,而元媛的拳頭則是緊緊握起來,她眼中泛出一絲凌厲之色,深呼吸了幾口氣,方才沉聲問道:“這莊王府的世子是什么樣人?雁南可有門路能著人和他通上話嗎?” 顧雁南忙道:“jiejie別急,剛剛倒是我情急之下沒把話說明白。那莊王府的世子蕭云端,雖說離經(jīng)叛道無所不為,連他老子都被他氣的七竅生煙,但聽說為人還是頗講道義的,并不是什么□紈绔心狠手辣之輩。芳蓮等人惹了他,雖不好應(yīng)付,卻也不至于有什么凄慘下場?!?/br> 元媛眉頭一挑,看向顧雁南,疑惑道:“這是怎么說?這蕭云端難道還是好人?只是他若是好人,怎么還會為難芳蓮浣娘她們?更何況芳蓮芳草浣娘都不是笨蛋,關(guān)鍵時刻怎會不說明自己的身份,他既是蕭氏皇族,不會連這點面子都不賣給王府吧?除非是起了歹心?!?/br> 顧雁南搖頭笑道:“jiejie是不了解蕭云端這個人。我雖和他沒有交情,平日里卻也知道這人,小王爺也知道。他……唉,怎么說好呢,他倒不是jian壞之輩,只是小時候祖母太過于寵溺,養(yǎng)成了一個無法無天的性子,平日做事多不符合禮制,三教九流沒有他交不到的,若論交游之廣闊,只怕小王爺也是有所不及,因此雖然皇子貴族們多是瞧他不起,在暗地里諷刺他是山林野獸,但還真沒有誰敢當(dāng)面得罪他。” 話音剛落,顧盼兒就急的跺腳道:“誰要聽你說他這個人,元媛急的是芳蓮她們的安危,這會子你叨叨這些有什么用呢?” 元媛倒是聽出了一些端倪,暗道這個蕭云端聽起來似乎只是一個瀟灑不羈的公子哥兒,這種人一般來說都是爽俠之輩,也不至于和幾個女流過不去。只是既如此,芳蓮浣娘等怎的還不回來?難道不知我會擔(dān)心么?不對,這里面定然還有些事情,只是如今看來,雁南似乎也沒打聽出來。 正沉吟間,忽聽外面芳書的聲音道:“姑娘,芳蓮浣娘她們回來了,您快回去看看吧,還……還跟來了位公子,好不知規(guī)矩,就賴在大門外不走的,非要找您,也不知是有什么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