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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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四十六章 下 皇帝的想法卻是所有人都沒有料到。 這個夏天有溫泉泡著,有兔子溜著,還有個美貌聰慧的meimei陪著,雁卿過得十分滋潤快活。七月流火,轉(zhuǎn)眼就過了最熱的時候,涼風如期而至。 有過得清閑的,自然也有過得繁忙的。 頭一個忙碌的無過于雁卿三叔趙文淵。 他帶著雁卿在西山馬場遇襲,倒是給了他光明正大介入樓家的機會。謝懷逸也悶不作聲的要替自己夫人出一口氣。于是燕國公和晉國公兩家同時把樓家的事丟到長安令跟前,說樓家宗主勾結(jié)馬賊橫行于京郊,必得嚴懲。樓蘩也將她手上俘獲的那些人一并移交給長安令。 長安令哪里敢得罪趙三和謝二?只得趕緊去查。 然 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樓家不是尋常的小門小戶。輕易是扳不倒的。長安令也厭煩樓蘩多事——一介世家貴女拋頭露面的經(jīng)商,已十分敗壞世風。竟又不服宗族管 教,還敢出首上告將家事鬧上公堂。長安令也是一家之主,自然對此深惡痛絕。他更不愿承認自己治下竟然有馬賊逍遙法外,又迫于趙、謝兩家壓力,正焦頭爛額之 際——樓家反誣樓蘩監(jiān)守自盜,勾結(jié)無賴綁架他家幺子,又伙同趙文淵想要圖謀樓家財產(chǎn)。 事已至此,剩下的無非就是互相扯皮。 樓家在夾縫里茍延殘喘久了,此刻傾力自保,扯皮技巧自然比趙文淵高明得多。又有長安令暗地里同情庇護,有陣子頗讓樓蘩百口莫辯,行路艱難。 不 過趙文淵雖不擅長扯皮,但他擅長打仗??!被樓家攻訐得惱火了,直接帶了一隊葷素不忌的漢子,半夜去把樓家書房抄了個底兒掉,順便將啃剩下的豬頭、鹿頭什么 的往門口一掛。大夏天的rou隔夜就爛,樓家人一覺醒來只覺蚊蠅熏天,惡臭難聞,推門出去就看到門口半腐不腐的骷髏頭,嚇得當即就暈倒了好幾個。 ——樓家固然有私兵守衛(wèi),奈何欠餉久了人心不齊,反而還有些吃里爬外。對付樓蘩固然窮兇極惡,可對上趙文淵那些兵,簡直就如紙糊的一般。 雖走正途將樓家扳倒一事遙遙無期。但經(jīng)此一鬧,樓家這回是真的不敢再去sao擾樓蘩姑侄了。 除了幫著樓蘩出氣打官司,趙文淵閑暇時候也還有旁的事做。 ——有道是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趙文淵雖努力想站在朋友和道義的立場上去幫助樓蘩,不愿趁人之危??上矚g就是喜歡,想娶她就是想娶她,這種事縱然騙得了別人,也騙不了自己。 趙三叔對自己很誠實,他就用戰(zhàn)場上沖鋒陷陣的氣勢,一往無前的去追求樓蘩。得了閑便往西山馬場跑,一個月不去叨擾個七八回就不算完。七八回里能碰上樓蘩三四回,他就一整個月都飄飄然。 連他大哥趙世番都看不下去了,曾背地里對林夫人說,“像什么話!要真喜歡就給他娶回來,私會像什么話!” 倒不是趙文淵不想,而是樓蘩不肯表態(tài)。趙文淵就只好借口挑馬常去見見她,好加深感情促使她盡快拿定主意。 最初的時候還算順利,可過了中元節(jié)接連幾次去,都沒遇著樓蘩。趙文淵便有些疑惑。 這一日便又帶了許多好吃好玩的來找雁卿,道是,“咱們再去看看你樓姑姑吧?” 雁卿:…… 去當然是要去的,但是這明目張膽的拐帶侄女當槍使的行為也必須譴責,“樓姑姑又不理你了嗎?” 不想趙文淵卻十分誠懇,“是……不知做錯了什么,這陣子她都不肯見我。見著面你記得幫我美言,打聽打聽她生氣的緣由哈?!本蛽蠐虾竽X勺,“這種事我比較不擅長?!?/br> 雁卿立刻就挺起平平的小胸膛保證,“嘿,交給我!” 叔侄兩個又哥倆好的野心勃勃的收拾行裝準備再去西山攻略樓姑姑。 不想還沒出門就讓太夫人給攔下了。太夫人臉色不大好,一改往日的和顏悅色,冷冷的帶了些傲氣,道,“雁丫頭,回來?!?/br> 趙文淵正要把雁卿舉到他肩膀上坐著呢,聞言回過頭去,就見太夫人伸手指著他,“你也不準去了。人家不見你,不就是看不上你嗎?你這死纏爛打的算什么?還拉著侄女去陪著你丟臉!” 趙文淵胡鬧慣了,太夫人寵小兒子,一貫由著他鬧騰。她乍然嚴厲起來,趙文淵一時就有些怔愣。 太夫人一發(fā)脾氣,林夫人也忙站起身候著。 太夫人就扭頭對林夫人道,“你去跟他說說吧。” 趙文淵還要說什么,林夫人就悄悄給他打了個手勢。趙文淵立刻乖乖的閉上嘴,跟著去了。 前一刻還和風細雨的,忽然間就山雨欲來了。雁卿也頗有些不適應(yīng),又看太夫人在生氣,就上前乖巧的撒嬌,“阿婆~” 軟萌鮮嫩的小姑娘貓似的蹭著你,滑嫩嫩的小臉蛋貼上來,縱然不立刻消氣,也難發(fā)出火來了。 太 夫人就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道,“你三叔胡鬧,你也跟著胡鬧?女孩子要懂得自矜,別跟個野小子似的誰拐帶都聽。”又說,“為了讓你長點記性,罰你去抄書,抄 三遍……”待要說《女誡》,對上雁卿黑柔乖巧仰望著她的眼睛,就說不出口了。太夫人還是不想拿《女誡》來教導(dǎo)孫女兒的。就說,“等我想起來讓你抄什么再 說!” 雁卿就嘿嘿的笑著。片刻后又道,“我去找雪團玩。等阿婆想起讓我抄什么來,我再回來好不好?” 太夫人心情也不好,想一個人待一會兒,就道,“去吧?!?/br> 雁卿就去院子里找著雪團,蹲下來心不在焉摸了它兩把。終究還是惦記著趙文淵那邊——便湊到雪團耳邊,和它商議,“你幫我找出阿娘在哪里,回頭我請你吃白菜。” 輕輕的一拍雪團的屁股,便攆著它出去了。 太夫人恰從窗子里瞧見,又想笑又無語。揉了揉額頭,喚來個小丫鬟,道,“帶上人,仔細跟著大姑娘?!?/br> 林夫人就在慈壽堂西廂書房里,雁卿倒是很快就找著了。 她人小,又在主場,用雪團引去幾個丫鬟的主意,悄無聲息的就溜到窗下去了。正打算繞到丫鬟們背后去進屋找她阿娘和三叔,就聽到林夫人說,“樓蘩送我出來時,正碰上陛下帶著太子殿下微服私訪。七夕那天,陛下又去了一回。” 雁卿不由駐足。 屋里寂靜了半晌,雁卿直覺得氣氛不對。正忐忑時,便聽趙文淵道,“——陛下要娶她?” 那聲音很平靜,幾乎是若無其事的,雁卿卻聽得心口一窒。 林夫人道,“大約她也想當皇后吧。” 雁卿就有些懵……她想,也許是自己錯過了許多話的緣故,這因果她理不大順。怎么忽然就說到樓姑姑想當皇后了?她又替她三叔不平。 可許久之后,趙文淵答話的聲音依舊平靜,像往常一樣帶了些玩鬧和隨意,“哦……阿嫂放心吧,我聽懂了。” “你……” “我沒什么?!壁w文淵就道,“又沒婚約,又沒說定什么。她看上了別人我也沒什么可說的,何況是陛下?!彼陀中Φ溃按笳煞蚝位紵o妻?阿嫂您說是不是?” 天陰欲雨。不知什么時候日頭就讓云朵遮蔽了。 平地起了風,那風不猛烈卻豐盈,片刻間就鼓滿整個院子,自每一扇門窗罅隙里涌出去。 已是八月仲秋,濃郁綠蔭里已有老葉枯黃,風吹木落如雪,雁卿不由抬手去遮。片刻后,就聽見趙文淵的聲音,“雁卿?” ——他已從屋里出來,正看見雁卿在聽墻角。 雁卿立刻就站直了,望著她三叔。她三叔看上去明明還好,可她竟說不出話來,心口又難受。 趙文淵說,“我剛好要出門跑馬,你去不去?” 雁卿立刻就道,“去?!?/br> 反倒是趙文淵一愣,就笑起來,“夠仗義!走,三叔帶你跑馬去!” 他就將雁卿托起來,讓坐在他肩膀上。有丫鬟來阻攔,趙文淵就負氣道,“我?guī)е杜鋈プ咦叨疾恍袉???/br> 林夫人恰也出來,聽到這話就說,“想去就去吧——你也記著自己還帶著侄女,別做糊涂事?!?/br> 趙文淵就扛著雁卿,看了林夫人好一會兒。終于還是一言不發(fā)的轉(zhuǎn)身走了。 雁卿就和她三叔一起去跑馬。 從長安出城門,沿著官道一直往西去。長安仲秋的景色也十分美好,在馬上看又和在車里看不一樣。道旁灌木叢生,行至高坡時一望遠道,只見道路隱現(xiàn)在濃郁綠蔭與遼闊天空之間,極目無窮,陡然就生出雄渾壯美的情懷來。 外頭刮著風,那風吹動灌木叢,濃密綿延的綠蔭厚重的、寂靜的搖動,宛若巨獸潛伏時的呼吸。路上少行人,更添一份危險的神秘。 趙文淵便指著所過那一處處遠山、酒旗、村落,給雁卿將他路上看來、聽來的故事。他文采極好,又善于渲染,滔滔不絕的將說起來,聽得雁卿隨之驚疑歡喜。聚精會神間,不知不覺時間就已流過。 后來他們又上了一處高坡,趙文淵回頭去望,就指著對雁卿道,“雨要來了?!?/br> 雁卿回頭,就看到拔山而起的一座巨大的烏云滾滾而來,已遮住整座皇城和小半天空。那烏云中央有雨水傾斜,宛若天漏。不覺就驚嘆出聲。趙文淵就哈哈大笑,道,“沒見過吧?云跑得快,正往這邊趕呢,我們得快些了——若淋著你,阿娘和阿嫂非吃了我不可。” 他們就同時撥馬,因雁卿跑得慢了,趙文淵就讓她和自己同騎,把她的小紅馬放走了。 后來終于還是被淋著了——不過趙文淵身材高大,雁卿窩在他的懷里,雨水全都打在了他身上。 最后他們終于趕到一處長亭,聊以避雨。 那雨來得急,去的也十分快。疾風驟雨一陣子,很快就舒緩下來,瀝瀝淅淅的了。 趙文淵蹲在亭前,望著自亭檐上落下的雨簾和外頭葉尖兒上滾落的雨珠。他已講完了許多故事,此刻終于默然無言了。 雁卿也就壓著裙子在他身邊蹲下來,有蚯蚓自泥土里鉆出來,她拿一根小棍兒在哪里戳。 靜默中她就又想起林夫人的話,想起樓姑姑平日里的言談舉止。最后想起的卻是太夫人所說的商君故事。 她想,皇帝也許就像他之前看見的那山一樣覆壓在長安之上的烏云吧。 雁卿抬頭去看她三叔,他三叔眼睛里就只有一片明光,映著灰白落雨的寂靜世界。雁卿就說,“三叔……你有沒有聽阿婆講商君的故事?” 趙文淵才略回過些神來,疑惑的望向雁卿。 雁卿就連比帶劃的向她三叔附屬太夫人所說過的皇權(quán)。最后說道,“我和月娘聽了,好幾晚都沒有睡著覺。違逆天子,真是可怕呀,我是不敢的。” 趙文淵就平靜的,又略有些失望的道,“嗯?!彼秩ト嘌闱涞念^發(fā),想告訴雁卿不要緊,他不會去做傻事。 可 雁卿又說,“但是就算聽了阿婆的故事,讓我再回到那一天,我也是不能讓太子欺負月娘的。那個時候七哥也讓我跪……可我有時也會想——就想那么一小下,如果 七哥沒讓我跪呢?”她就停下來想了一會兒,說,“其實看到七哥時,就已經(jīng)沒那么害怕了。若七哥和我是一樣的想法,我大概就什么都不會怕了吧?!?/br> 她就有些羞愧的望著趙文淵,道,“我說不大清楚……三叔,我是不是很膽小啊。非要七哥不怕,我才不怕……” 趙文淵安慰她,“不是,人都如此。” 雁卿就點了點頭,又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想樓姑姑也是這樣的。她未必愿意嫁給皇上,可她也不敢拒絕??扇绻宀缓ε碌脑?,她大概也就沒什么可怕的了?!?/br> 趙文淵不做聲,雁卿就努力的鼓起勇氣來,對趙文淵說,“我們都已經(jīng)到這里了——三叔,不如你干脆就去問一問樓姑姑吧?!?/br> 趙文淵瞪大了雁卿望著她……待要說她無知無畏,她分明又是知道些什么的。她就只是天生有那么一股子奮力一搏的勇氣,那勇氣自私、天真可又閃耀光芒。只要能擔負得起責任,便是值得追隨的。 果真是趙家的女兒。 許久之后,趙文淵終于站起身舒展了舒展筋骨,望向樓家別墅的方向,道,“是啊,來都來了。” 因雁卿同去,也大約是想和趙文淵說清楚,這一回樓蘩終于沒有躲避。 他們就到別墅后一片空曠的私苑里去說話。 才下完雨,空氣還濕漉漉的。天陰晦有風,風過苜蓿,草葉低伏,如白浪平推向遠方。 雁卿就放著馬在不遠處等他們。 靜默的就這么站立了很久,趙文淵才開口問道,“你想當皇后嗎?” 樓蘩就低聲問,“你已經(jīng)知道了?!?/br> “是真的?可陛下他……如果你不愿意,我?guī)恪?/br> 可樓蘩搖了搖頭,道,“趙將軍,我并不是你以為的那么好的女人。當日我與你說親,只是因被宗族逼迫至此,不得不借助你的權(quán)勢——你看我就是這么個嫁與權(quán)勢的女人,總是要撿更好的枝頭去棲居的。” “我不明白。”趙文淵說,“你若真是這樣的人,早在和我說親之前就嫁出去了?!?/br> “那個時候沒被逼到這種地步?!?/br> “現(xiàn)在呢?”趙文淵略有些氣急了,“難道你現(xiàn)在處境,竟比遇見我前更艱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