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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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玉華又與其寒暄了幾句,便打發(fā)了她,奉了陸老夫人之命一直服侍在側的張嬤嬤忙親自將太醫(yī)送了出去。 避在屏風后面的陸明萱陸明芙與春暄夏暉方繞了出來,齊齊笑容滿面的上前屈膝給衛(wèi)玉華道喜:“恭喜衛(wèi)jiejie就要做娘親了?!薄ⅰ肮材锬?,賀喜娘娘,回頭夫人知道了,還不定怎生高興呢!” 與衛(wèi)玉華一樣,即便心里已確定她已有孕了,到底沒有證實,方才幾人也不敢說道喜的話,就怕萬一不是到頭來空歡喜一場,如今總算沒有這個顧忌了。 衛(wèi)玉華的臉就越發(fā)紅了,不過到底不是那等扭捏之人,點頭笑向陸明萱陸明芙道:“多謝你們,待明兒孩子生下來后,給你們做外甥?!?/br> 又說陸明芙,“我也就比你早成親一個多月而已,如今我已有了身孕,你也得加把勁才是,屆時兩個孩子年歲相當,若正巧是一男一女,咱們可就是現成的親家了?!?/br> 說得陸明芙也紅了臉,卻更不好接這話。 如今二皇子妃雖已快臨盆了,腹中孩子到底是男是女還是未知,若二皇子妃生的是男孩兒,衛(wèi)玉華腹中的也是男孩兒,就算不是皇上真正的嫡長孫,以端王如今的圣眷和蕭定妃在宮中的地位,也算得上是皇上實際意義上的嫡長孫;若二皇子妃生的是女孩兒,衛(wèi)玉華生的是男孩兒,不必用這孩子將更尊貴;退一萬步說,即便衛(wèi)玉華生的是女孩兒,那也是皇上的嫡長孫女,一樣尊貴無匹,豈是顏十九郎區(qū)區(qū)一個舉人的孩子能高攀得起的? 陸明芙再與衛(wèi)玉華交好,也不敢有此非分之想,亦連衛(wèi)玉華說把自己腹中的孩子給她們姐妹做外甥這話她都不敢接,唯一能做的,便只能是紅著臉低垂下頭去裝害羞了。 她能想到的,陸明萱自然也能想到,不由暗忖道,衛(wèi)玉華說愿意與陸明芙結兒女親家她絕對相信,她本就不是那等看重繁文縟節(jié)之人,不然也不會與她們姐妹這般要好了,可不管她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于端王和端王府來說都意義重大,她雖是孩子的母親,孩子的親事也不是她能做主的,這事兒大家最好裝糊涂混過去算了。 好在這會子屋里就她們姐妹和春暄夏暉這幾個人,都是信得過的,倒也不怕外傳,不然誰知道回頭會生出什么事兒來! 因忙笑著有意岔開了話題:“對了衛(wèi)jiejie,就算你自己不能確定自己是有了身孕,你身邊的嬤嬤們卻都是過來人,你的小日子沒有如期而至,難道她們竟都不知道不成?” 到底這樣的話不適合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兒來說,說到最后,她已是滿臉通紅。 衛(wèi)玉華話一出口便知道自己一時忘形失言了,她再與陸明萱陸明芙要好,也不能否認二人的出身實在不算好,別說彼此結兒女親家了,讓自己腹中的孩子認她們做姨娘都勉強,沒辦法,誰讓她偏偏嫁了這天下最尊貴的人家呢?一些不喜歡不習慣的事少不得也只能違心的跟著改變了。 所幸陸明萱立刻遞了話頭過來,她方暗自松了一口氣,順著陸明萱的話不好意思道:“我不喜歡讓嬤嬤們近身服侍,她們奉了我娘之命,但凡我有半點不合規(guī)矩的地方,便叨叨個沒完,我實在被她們煩得受不了,所以如今近身服侍的仍是春暄與夏暉兩個,她們兩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懂什么,而且我的小日子自來便不是很規(guī)律,誰知道……” 陸明萱忙笑道:“所以jiejie回去后,還是得讓嬤嬤們近身服侍才是,她們到底是過來人,懂的也更多些,至多提前告訴她們,別動不動就說你便是,在自己家中都要時刻端著,還有什么意思?在人前禮體規(guī)矩不錯也就罷了。” 衛(wèi)玉華一臉的深以為然:“就是,家不就是讓每個人最安心最輕松的地方呢,在外面端著也就罷了,在自己家也要時刻端著,這日子真沒法兒過了!” 陸明芙笑著接道:“方才我瞧jiejie在人前就極有王妃娘娘的范兒,便是最挑剔的精奇嬤嬤來了,也必定挑不出半點不是來,可見jiejie心里是明白在人前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的,在家時倒是大可不必也這般……” 一旁春暄與夏暉見她三個把話題已自結兒女親家之上聊開了,方對視一眼,暗中松了一口氣,自家小姐口無遮攔的這個毛病看得還是沒改掉啊,幸好是在兩位陸姑娘面前,若是在其他人面前也如此,可就糟糕了,以后她們得越發(fā)經心的提點著小姐才是。 正說著,張嬤嬤回來后,向衛(wèi)玉華屈膝笑道:“才老奴已去回過老夫人,太醫(yī)證實王妃娘娘是真有喜了,大家伙兒都為王妃娘娘高興,讓老奴回來代她們向王妃娘娘道喜呢,老夫人隨即還打發(fā)了人即刻去向端王爺道喜,只怕不多一會兒王爺就該來接王妃娘娘了,還請王妃娘娘再稍坐片刻。” 衛(wèi)玉華笑道:“有勞嬤嬤了,正好我也有許多話與兩位陸meimei說,倒是兩相便宜了,嬤嬤有事只管忙你的去,不必特地陪著我了?!?/br> 張嬤嬤早得了陸老夫人的話,知道衛(wèi)玉華必有體己話兒與陸明萱陸明芙說,便也不多說,屈膝應了一聲“那老奴便先告退了”,徑自退了出去。 余下衛(wèi)玉華與陸明萱陸明芙三人方越發(fā)壓低了聲音,說起體己話兒來,只陸明萱心里存了事,漸漸便有些心不在焉起來,暗想待會兒可得盡快找機會見凌孟祈一面,將陸明鳳先前說的話都告訴他,讓他早想對策才是,不然真讓陸明鳳甚至是徐皇后等人查出點什么來,后果不堪設想! 對了,還有恭王,他至今都還未放棄將定國公府拉上自己賊船的念頭,今日必定也是來了的,也不知他是不是跟陸明鳳纏上自己便不放一樣,纏上凌孟祈也不放?凌孟祈早就恨極了他,可別一時氣急之下,做出什么過激的事來才好??! 陸明萱不知道的是,恭王今日并沒有纏著凌孟祈,他如今有了齊長楓這個與往日玩過的那些小太監(jiān)們遠遠及不上的新歡,雖凌孟祈更俊美,就跟那玫瑰一樣,齊長楓與之相比充其量只能算一朵野花兒,但玫瑰漂亮歸漂亮,卻有刺,哪及得上野花兒想怎么采擷便怎么采擷? 是以恭王只在老國公爺和陸中冕陸文廷祖孫三代跟前兒打了個照面,連席都沒坐,便借口還有公事,離開定國公府,悄悄兒的與齊長楓幽會去了,自然不可能纏著凌孟祈。 然他雖沒有纏著凌孟祈,凌孟祈其時依然不得清閑,皆因寧王今日也來了定國公府。 當時恭王已經離開,開席時間也馬上就要到了,忽然卻有管事進來向老國公爺和陸中冕行禮稟道:“回老國公爺、國公爺,寧王殿下駕到!” 老國公爺與陸中冕聞言,都是驚多于喜,雖說他們心里已知道未來的太子十有*就是寧王,他們也有意無意在為往后鋪路了,可自家到底與寧王素無交情,他這樣貿然駕臨,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落在旁人眼里,又會怎么想? 不過不管心里怎么想,人既已經來了,老國公爺與陸中冕也斷沒有將其拒之門外的道理,當下陸中冕遂領著陸文廷兄弟幾個忙忙接了出去,很快便將一身翡色繡四爪盤龍祥云圖錦袍的寧王迎了進來。 寧王今年雖只得十五歲,還不能真正算一個成年男子,身量卻是當今皇上四個皇子里面最高的一個,本來他身為艷冠群芳的羅貴妃的兒子,理應俊美無匹才是,就譬如凌孟祈,就因繼承了羅貴妃的美貌,連京城所謂的“第一美男子”賀知行都難以望其項背。 但寧王卻完全沒有繼承到羅貴妃的美貌,反而生得與當今皇上有七八分相似,而皇室慕容家又實在不怎么盛產美男子,恭王幾個還好,都繼承到了父母長相中的優(yōu)點,所以單看外表,恭王俊美,二皇子朗逸,端王儒雅,皆算難得的美男子,惟獨寧王,因與當今皇上長得七八分相似,長相充其量只能算端正而已,實在與俊美不沾邊。 也所以,皇上才會最疼愛小兒子,固然是因寧王是他最心愛的女人為他生的,也是因寧王與他生得像,一個與自己年輕時候近乎一模一樣的兒子,又有哪個男人能不喜歡呢? 眼見寧王被簇擁著走了進來,老國公爺與一眾賓客忙跪下行禮。 寧王一個箭步上前,便已親自將老國公爺攙了起來,笑道:“老國公爺乃國之肱骨,連父皇見了都不叫您老行大禮的,您實在折煞本王了,倒是本王不請自來,才要請您老不要見怪才是。” 老國公爺忙笑道:“王爺是老臣請也請不來的貴客,老臣受寵若驚還來不及,又豈會見怪,王爺實在太客氣了,整好開席時間到了,還請王爺上座?!?/br> 寧王四下里看了一圈,目光在經過與陸文逐站在一起的凌孟祈時,微微頓了一頓,眼里飛快閃過一抹冷意后,方笑向老國公爺道:“有您老在,本王如何能坐上座,還是您老坐罷,本王與文逐表弟幾個坐一席去,彼此也好親香親香?!?/br> 老國公爺自不會拂他的意,招手叫了陸文逐過來,吩咐道:“你代我好生款待寧王殿下,萬萬不能有任何慢待殿下之處,否則看我怎么收拾你!” 陸文逐忙恭聲應了:“祖父放心,孫兒一定會讓寧王殿下賓至如歸的?!闭f完笑著朝寧王做了個“請”的手勢,“殿下請!” 寧王便就勢攬了陸文逐的肩膀:“叫什么殿下,直接叫表哥就是了,你我嫡親的表兄弟,何必弄得這般生分?!迸c他勾肩搭背的往國公府小爺們那一席走去。 大家依序坐定,因陸文廷是今日的主角兒,待會兒要隨著陸中冕一道給眾來賓敬酒的,陸文遠則因要幫著招呼賓客們,兄弟兩個都沒有坐到小爺們這一席上來,是以原定便是由陸文逐做首席,如今寧王來了,自然由寧王來坐,陸文逐陪在其左側,陸文遷陪在其右側,再加上陸文運并其他幾大國公府的幾位小爺一道作陪。 如此便沒了凌孟祈的座兒,他本就是被陸文逐強拉到這一席上來的,見如今沒了自己的座兒,倒也正中下懷,就勢便往旁邊一席坐去。 不想寧王卻忽然笑向陸文逐道:“這位是?瞧著倒是頗有幾分面善,所謂相逢即是有緣,”命一旁服侍的人,“加個座兒到本王身邊來,本王要與這位兄弟好生喝上幾盅?!?/br> 他都這樣說了,誰敢真再加個座兒來擠他,在座年紀最小身份也最卑微的陸文運便立刻識趣的站了起來,小聲道:“我不會喝酒,不若我坐到其他席上,讓凌世兄陪殿下好生喝酒罷?!币贿呎f,一邊已起身緊走幾步,搶在凌孟祈之前,在旁邊一席上坐定了。 這下凌孟祈是再不情愿與寧王共坐一席,少不得也只能坐到了方才陸文運的位子上。 寧王便笑著招呼起下人斟酒來,第一杯是大家共飲,第二杯是與陸文逐喝,第三杯便在問過凌孟祈的姓名來歷后,與他喝起來,之后更是提議大家劃拳。 他也不與別人劃,專與凌孟祈劃,眾目睽睽之下,凌孟祈心里再膈應他也不好贏他,少不得只能故意輸掉,眨眼間便已一連喝了七八杯酒下肚,俊臉也因此染上了一層緋紅,越發(fā)恍若天人下凡。 看得同一席的陸文遷等人眼睛都有些發(fā)直,一個個兒的都忍不住暗自浮想聯翩,這家伙漂亮成這樣,怎么偏就生成了男人呢,若是女人,自己說什么也要將他弄到手云云。 寧王自然也看到了眼前的美景,與眾人都忍不住浮想聯翩的是,他滿心里都只有一個念頭,早晚有一日,他要弄死了眼前這個與他母妃長得就跟一個模子刻出來,與他母妃站在一塊兒,別人只會說眼前這個人才是他母妃的兒子,他卻什么都不是的賤種! 原來皇上與羅貴妃自謂他們的秘密遮掩得極好,這么多年下來,連徐皇后掌管六宮都不曾查到半點蛛絲馬跡,卻不知道,寧王慕容恒早就知道了。 羅貴妃的重華殿雖被香櫞經營得水潑不進,外圍又有皇上的暗衛(wèi)暗中護著,外面的人根本別想打探到半點消息,但寧王是誰,他是羅貴妃的親生兒子,重華殿上下防誰也不會防他,偶爾羅貴妃屏退了所有伺候之人與香櫞說體己話兒時,就算羅貴妃有言在先誰也不許靠近半步,但哪個宮人會去攔他? 時日一長,次數一多,寧王又豈能不聽到自己母妃與香櫞的幾句對話,又豈能不因此產生幾分懷疑? 本來他雖還未成親,并不曾住到宮外,皇上偏心小兒子,卻早早便與他配了一隊暗衛(wèi),他想知道什么自有暗衛(wèi)去與他查,但這樣的事他如何能叫暗衛(wèi)去與他查?少不得只能自己設法求證,這也是他今日會不請自來定國公府的原因。 待第一眼見了凌孟祈之后,他便該知道的都知道的,原因無他,凌孟祈與羅貴妃實在生得太像了,但凡見過兩人真容的人都絲毫不會懷疑二人是母子! 這也事實也將寧王心底僅存的幾分希望給擊得粉碎。 原本他是一直不肯接受這個事實的,不肯相信自己美好得就如天仙下凡一般,自來與父皇恩愛得就如一個人似的母妃,竟然早在嫁給父皇之前,便已為人婦為人母。這對一向自謂他比恭王唯一也就差一個嫡出身份,自己母妃不過時運不濟,君生她未生,若不然以父皇對她的寵愛,她早已是正宮娘娘的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恥辱,這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他與母妃別說更進一步了,只怕立刻就要在皇室沒有立足之地! 更可恨的是,他母妃明明知道眼前這個賤種的存在之于他們母子來說,是一個潛在的巨大的威脅,卻依然時刻惦記著他,倒把他這個真正的兒子給撂到一邊,這叫他情何以堪? ☆、第十六回 隱憂 念頭閃過,寧王禁不住微瞇起雙眼,陰測測的看了因喝了酒后,一張俊臉艷若桃李,越發(fā)與羅貴妃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凌孟祈一眼,在心里暗暗發(fā)狠,父皇礙于母妃,不忍她傷心難過,一直強忍著沒有動這個賤種,他卻不怕,將來人不死也已死了,母妃就算再傷心再生自己的氣又如何,人也回不來了,自己便是她唯一的兒子了,至多到時候他加倍的陪小心加倍的孝順母妃也就是了,母子之間哪來的隔夜仇,難道母妃還會因此恨自己一輩子不成? 心中有了計較,寧王的臉色總算緩和了不少,也不趕著凌孟祈劃拳趁機灌他的酒了,就勢與為凌孟祈解圍湊上前主動與他劃拳的陸文逐比劃起來。 凌孟祈方暫時松了一口氣,順勢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吃了幾口菜,壓住直往上沖的酒意后,便含笑看起寧王與陸文逐劃拳來,只他的笑意卻未抵達眼里,但凡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心里這會兒正處于極度不痛快的狀態(tài)。 寧王對自己的惡意凌孟祈又豈能感覺不到,不過因為對這個所謂的異母弟弟他從未抱過任何希望,更從未想過要與他兄弟相親手足情深,所以對他的惡意他感覺到了也當沒感覺,就像萱meimei說的,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他只拿他當未來的君王,也只將自己定位于大周的臣子,除此之外,與他再無瓜葛,他喜歡自己或是厭惡自己,又與自己有什么關系! 一旁老國公爺一直密切關注著他們這一席,老人家精明了一輩子,更兼知道那些個旁人所不知道的事,又豈會感覺不到寧王對凌孟祈與對別人大不相同,而且不是好的方面的不同,而是壞的方面的不同? 老國公爺不由暗自皺起了眉頭,難道寧王竟已知道了什么,并且對孟祈這個異母兄長并無半分手足之情不成? 想想也是,皇上能容下孟祈,是因皇上心里對他終究有幾分愧疚,且礙于羅貴妃,所以沒拿他怎么樣;寧王對他卻是沒有愧疚的,指不定還會認為他的存在之于自己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恥辱與威脅,且寧王與皇上還有一點不同,他與羅貴妃本就是血脈相通的母子,就算他犯了天大的錯,難道羅貴妃還能因此就不要他這個兒子了? 如此等到將來寧王上位以后,羅貴妃活著時孟祈或許還能平安無事,一旦羅貴妃死了,孟祈豈非朝不保夕?屆時自家別說沾光了,指不定還會被孟祈連累,惹了新皇的厭棄,——這可如何是好! 老國公爺心里雖早已是千回百轉,面上卻絲毫也不表露出來,只與客人們喝酒吃菜,不過目光仍有意無意關注著凌孟祈他們那一席就是了。 及至瞧得寧王不再一味的針對凌孟祈后,他方暗自松了一口氣,只要今日寧王不再鬧騰就好,待過了今日,以后兄弟二人也難得有見面的機會,只要二人不見面,寧王眼不見心不煩,而且當今皇上正值年富力強之際,少說也還有二三十年好活的,誰知道二三十年后會是什么情況?指不定屆時寧王對孟祈早已解了心結呢?再不然孟祈其時羽翼已豐,寧王就算做了皇上,也未必能輕易拿他怎么樣了呢? 雖說成大事者當時刻不忘居安思危,可也不能太杞人憂天,因噎廢食,不然孟祈也什么都不必做了,只在家里白白等死即可! 這般一想,老國公爺心里也就松快了許多,及至稍后寧王提出告辭,他領著陸中冕與陸文廷親自將人送出去時,心情就越發(fā)平靜無波了。 瞧得寧王被簇擁著離開了敞廳,已喝得有七八分醉意的陸文逐因攬了凌孟祈的肩膀,在他耳邊大著舌頭道:“你幾時惹上慕容恒那小子了,你別看他看似好爽,實則最是個心胸狹窄的,偏皇上又最疼寵他,以后但凡有他出現的場合,你記得能避就避,也省得橫生枝節(jié),好漢不吃眼前虧么,咱是好漢,不與他個小肚雞腸的一般見識!” 凌孟祈不能告訴陸文逐他與寧王之間那點子尷尬的瓜葛,便只是低聲道:“我哪里知道什么地方礙了他的眼,今兒我才第一次見他,不過以后見面的機會也寥寥無幾,倒也不必太過擔心?!?/br> 陸文逐點點頭,正要再說,有小廝進來向凌孟祈行禮道:“凌公子,虎子哥在外面等您,說是有要緊事回您,請您方便的話,即刻出去一趟?!?/br> 凌孟祈‘嗯’了一聲:“我這便出去?!迸c陸文逐道了聲‘去去就來’后,便起身徑自去了外面。 果見虎子正站在不遠處的一棵木芙蓉下踮著腳尖張望,一瞧得自家公子出來,忙露出笑容,三步并作兩步走迎了上前,附耳小聲與凌孟祈道:“才丹碧傳話給我,說是萱姑娘有急事要見少爺一面,請少爺今晚上務必去空翠閣一趟,我怕少爺被五爺幾個拉著吃多了酒,晚間誤了事,這才趕來先與少爺說一聲?!?/br> 萱meimei有急事找他,也不知是什么事?凌孟祈思忖著,應道:“我知道了,不會吃多了酒的,你且忙你自己的去罷?!闭盟蚕胫黹g要去找萱meimei,倒是心有靈犀了。 待虎子應聲而去后,凌孟祈折回敞廳里,方坐下欲再吃點兒什么,剛才只顧著喝酒了,肚子至今空空如也。 就有小廝小跑著進來稟道:“回老國公爺、國公爺,端王殿下駕到!” 彼時客人們酒菜都吃得差不多了,正與同桌的人小聲說笑著,敞廳里比方才安靜了不少,也因此,小廝的話大家都聽見了,立刻便或是露出艷羨的神色,或是嘖嘖咂舌起來。 定國公府也太有體面了罷,一場宴席竟有三位皇子殿下登門,也不怪這兩年坊間有傳言,安國公府雖是后族,如今滿朝真正的第一勛貴之家卻是定國公府,去年安國公太夫人做大壽,也就只恭王殿下與二皇子登了門而已,且二人還一者是安國公太夫人的外孫,一者是其孫女婿,不比寧王和端王,可與定國公府八竿子也打不著。 老國公爺與陸中冕卻一點也不覺得端王駕臨是自家的體面,反而只覺得麻煩,你說這皇子們一個個兒的到底都怎么想的,在太子沒定下來之前,他們亂跑跑什么,其他地兒哪里不好去,偏要來他們家,這不是白給他們家添麻煩嗎? 只這話父子二人至多也就在心里想想罷了,卻是斷斷不能說出來的,不但不能說出來,甚至不能表露出絲毫來,還得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由陸中冕立刻領著子侄們接了出去。 端王卻不是特地來給陸老夫人和陸文廷道賀,而是來接自己王妃的,當然如今人都到了,禮豈能不到,又帶了一份厚禮來,與老國公爺寒暄過后,才笑著表明了自己的來意:“方才定國公老夫人特地打發(fā)人來向本王道賀,本王方知道內子竟已有了身孕,還是在貴府診出來的,可見貴府是本王夫婦的福地,只本王心系內子,今日卻是不能陪老國公爺與定國公暢飲了,待日后有了機會,本王一定好生敬您老三杯,聊表心意。” 又請老國公爺使個人進去與衛(wèi)玉華說一聲,讓她即刻至垂花門外上車。 方才內院里雖又是衛(wèi)玉華當眾嘔吐又是鬧騰著請?zhí)t(yī)的,消息卻至今還沒傳來外院來,如今聽端王這么一說,眾人方知道端王妃竟已有了身孕,當下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至少面上都一副喜笑顏開的樣子,紛紛上前向端王道喜:“恭喜王爺,賀喜王爺,至多明年年初,府上就要喜添麟兒了!” 端王心情大好,來者不拒,與眾人寒暄了一陣,聽得老國公爺打發(fā)去內院報信的人回來稟告:“端王妃娘娘已經知道王爺來了,說是這便出來,請王爺稍等?!?/br> 方笑著與老國公爺等人道了別,被陸中冕陸文廷等人簇擁著送了出去。 余下安國公徐晉華一直待端王一行的背影看不見后,才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佯裝不勝酒力的樣子閉目養(yǎng)神起來,實則腦子卻轉得飛快。 端王比恭王后大婚一年多,如今端王妃都已有了身孕,鳳丫頭卻至今連顆蛋都沒有生出來,雖說三丫頭就快要臨盆了,端王妃腹中這個孩子不一定就是皇上的嫡長孫,可以二皇子和陳嬪如今的情形,就算三丫頭為皇上生了嫡長孫又如何,只怕也及不上端王妃腹中這個孩子在皇上跟前兒的體面,屆時恭王的勝算豈非又要小上幾分了? 不行,得盡快讓皇后娘娘再給恭王和鳳丫頭施壓才是,就算鳳丫頭不能生,也得讓那王氏或是其他姬妾生才是,不然恭王就算占了嫡長的名分又如何,時日一長,難保別人不會惡意的揣測,會不會不能生的根本是恭王而非鳳丫頭,不然恭王的妻妾里怎么會一個有孕的都沒有?而一個連承重孫都為皇上生不出來的皇子,又如何能繼承大寶,做這天下之主! 老國公爺也在想著端王妃有孕之事,他早瞧出端王的品行才干是皇上四個皇子里最佳的,如今端王妃又有了身孕,一旦此番為皇上生下嫡長孫,大周的江山也算是后繼有人了,若皇上能結合到各方面的因素,就此立了端王,于社稷也算是幸事一樁,只可惜……也罷了,皇上才四十出頭的人,且有的年頭活呢,誰知道以后會不會發(fā)生什么變故? 船到橋頭自然直,屆時再做決定也是一樣,反正定國公府是要做皇上眼里純臣的,將來不論哪位皇子上位,自家不說跟著得勢,至少也不會輕易失勢,倒也不必太過杞人憂天。 再說陸明萱與陸明芙陪著衛(wèi)玉華說了約莫半個時辰的體己話兒,張嬤嬤再次進來了,笑容滿臉的向衛(wèi)玉華屈膝稟道:“端王殿下接王妃娘娘來了,這會兒正在外面與老國公爺和國公爺說話兒,請王妃娘娘收拾收拾便去外面上車,好早些回府?!?/br> 衛(wèi)玉華聽說丈夫來了,眼里飛快閃過一抹喜色,紅著臉向張嬤嬤說了句:“有勞嬤嬤又跑一趟?!毕虼宏咽沽藗€眼色。 春暄便笑瞇瞇的上前硬塞給了張嬤嬤一個荷包。 衛(wèi)玉華方笑向陸明萱陸明芙道:“我且先回府了,待明兒有機會時,咱們姐妹再聚?!?/br> 姐妹兩個方才已把該說的話都說了,便也不再多留她,與張嬤嬤一道,將她送至了垂花門外。 就見端王早已在那里候著了,穿了身淡紫色的錦袍,雖不十分俊美,通身的尊貴溫雅氣息卻無形中散發(fā)出來,與衛(wèi)玉華站在一起,倒也是難得一對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