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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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陸明芙答話,又嘻嘻笑道:“若是再配上一套珍珠頭面,不怕到時候不能讓去拜壽的所有夫人都盯著jiejie看,想來爹爹的心愿十有*能達成了?!?/br> 陸明芙正意外于陸明萱竟為自己怎么穿衣打扮支起招來,就聽得她最后那兩句話,偏陸中顯起于微末,本就不是死守規(guī)矩的,聽得陸明萱這話,一張臉立時笑開了花兒,也跟著起哄道:“對對對,芙兒你就按萱兒說的做,再打一套珍珠頭面,萱兒也打一套……不,索性你們姐兒倆都打兩套,我明兒便讓銀樓的人上門來,說來你們都是大姑娘了,也該有幾套出門見客的頭面首飾了?!?/br> 把陸明芙羞得兩頰通紅,只得狠狠瞪了陸明萱一眼,誰知道陸明萱卻一點也不怕她,反倒沖她擠眉弄眼的做起鬼臉來,弄得她是又羞又氣,嬌嗔的一跺腳,跑了出去,遠遠的都還能聽見陸中顯開懷的大笑聲。 ------題外話------ 昨天做了一件蠢事,把鑰匙全鎖家里了進不了門,一時又聯(lián)系不到開鎖的,于是打了119,然后,人家來了五個人,陣仗擺得之大,然后,居然沒辦法幫忙,只得又聯(lián)系開鎖的,又折騰了兩個小時,晚上九點過才進了門,所以告誡大家一句話,千萬表將自己的防盜門質量弄得太好哦親,o(n_n)o~ ☆、第四回 自知 陸中顯沒有在家吃午飯,下個月便是老國公爺?shù)膲鄢搅?,到時候來賀壽的人不知凡幾,雖說京城真正的豪門顯貴都是沒有大事絕不招搖,平時度日講求的就是一個低調,可以老國公爺?shù)妮叿值匚?,又是六十這樣的大壽,豈是想低調就能低調的? 自上個月起,定國公府的許多親朋故舊并部將,便已自全國各地或是親自或是打發(fā)人送了壽禮進京了,還有陸家在老家揚州的一些族人們,也陸陸續(xù)續(xù)為老國公爺?shù)膲鄢竭M京了。陸家發(fā)達多年,有些老族人生意做得好或是子弟有出息,日子便過得殷實,有些則因經(jīng)營無方或是子弟不肖像,便難免帶了幾分窮酸氣,所送的壽禮自然也參差不齊。 老國公爺為此特意發(fā)了話:“我們雖然發(fā)達了,但也絕不能忘記一筆寫不出兩個‘陸’字兒,窮親戚們肯上門賀壽,那是他們的心意,是什么禮物也及不上的,務必要照管好他們的飲食起居吃穿用度,談吐間也要留心,務必不能讓他們受了委屈,失了大家氣度不說,也傷了親戚之間的情分?!?/br> 是以平日便跟著現(xiàn)任定國公陸中冕忙東忙西的陸中顯也因此而更忙了,方才送衣料回來,不過是忙里偷閑罷了,衣料既已送到,自然不敢再耽擱,忙忙又趕回了國公府去。 畢竟像國公府這樣的大戶,拔根汗毛尚且比平頭百姓的腰粗,府里的好些管事都比旁支們過得好,多少旁支想去國公府謀個差使,都找不到門路,陸中顯還是靠著當年娶了老夫人身邊的一等大丫鬟黎氏知畫,也就是陸明萱的娘,才得了這個機會,并掙下如今這份家業(yè)的,他當然不敢掉以輕心。 而只要陸中顯不在家里吃飯,陸明萱與陸明芙向來便是各吃各的,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小荔將托盤上的兩葷兩素四個菜并一碗粳米飯一一放到桌子上,一邊放一邊對陸明萱道:“今兒個有姑娘愛吃的銀芽雞絲,姑娘快過來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br> 陸明萱這會兒是真一點胃口也沒有,可依然坐到桌前,不緊不慢的吃起飯來,不多一會兒便吃完了滿滿一碗飯,然后將碗伸向小荔:“今兒個的菜倒是不錯,再去廚房給我盛半碗飯來?!?/br> 小荔方才見她竟將滿滿一碗飯都吃完了時,臉色已經(jīng)有些不好看了,若不是她的吃相實在好看得緊,讓小荔看得一時怔住,早出言阻止她了,誰知道她緊接著又來了這么一句,小荔的臉當即綠了,忍不住道:“姑娘昨兒個夜里沒睡好,很該好生歇個中覺才是,若是吃得太多,萬一積了食可如何是好?” 陸明萱不由分說道:“讓你去你就去,你不去我自己去了??!”說完作勢欲起身,前世她就是太聽信陸明珠的話,要做什么勞什子大家淑女,幾乎從未吃過一頓飽飯,有幾次甚至還在眾目睽睽之下餓得暈了過去,以致在親朋間落了個“體弱多病”的名聲,一直長到十五歲都還無人上門提親,于姻緣上甚是艱難,不然她也不會那般輕易就喝下陸明珠灌的迷湯,答應以滕妾的身份與她一塊兒嫁去昌國公府了,這一世,她再也不要這般委屈自己了! 小荔到底不敢違抗自家姑娘的命令,苦著臉磨磨蹭蹭的正要去,救星黃mama進來了,小荔忙道:“姑娘已經(jīng)吃完一整碗飯了,還讓我去廚房添去,mama快勸勸姑娘罷?!?/br> 黃mama一聽這話,臉也綠了,自家姑娘自大病一場以來,除了晚上只要睡下后便不許點燈以外,飯量竟比以前好了許多,轉眼就該是要議親的人了,再這樣吃下去,萬一吃成了個大胖子,可如何是好?因忙笑著勸道:“才我聽廚房說晚間有姑娘最愛吃的乳羊rou,姑娘這會子吃得太飽,晚間吃不下,豈非都便宜大姑娘了?” 陸明萱聞言,這才放了筷子,道:“把碗筷收了,你們也下去吃飯罷。對了,讓廚房的吳mama去園子里采點新鮮的桂花兒去,做些桂花糕來大家都嘗嘗鮮?!?/br> 黃mama與小荔才恢復了正常色的臉霎時又綠了,黃mama因忍不住道:“姑娘才吃了飯就要吃點心,怕是克化不了,不若明兒再讓人做了來吃?”雖說“能吃是福”,可像自家姑娘這樣不要命似的吃,后半輩子豈非就毀了,那她還有何臉面去見九泉之下的太太? 陸明萱被二人草木皆兵的樣子弄得啼笑皆非,道:“我又沒說是我自己要吃,我是打算送了去與jiejie吃的?!?/br> 黃mama聞言,這才松了一口長氣,小荔則扁嘴道:“為什么要送去給大姑娘吃,先前小桃那個死丫頭還笑話兒我看見什么都能想到吃的呢,還有挑料子時,姑娘為何將最漂亮那匹讓給了大姑娘,自己個兒反倒挑了匹最不起眼的?小桃仗著大姑娘的勢,素日里尾巴已快翹上天了,再讓大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到時候入了老國公爺和老夫人的眼,她的尾巴豈非真要翹上天了……” 話音未落,已被陸明萱不耐煩的打斷了:“好了,你哪來那么多的話,jiejie已是大姑娘該議親了,打扮得漂亮一些本就是該的,我是meimei,年齡又還小,難道還能滅過jiejie的次序去不成?以后你說話時注意一些,沒的讓jiejie聽見了,白壞了我們姐妹之間的情分?!?/br> 難道讓她告訴小荔,她之所以在對待陸明芙的態(tài)度上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是因為她知道了自己根本不是陸中顯的女兒,其實沒資格也沒立場跟陸明芙爭? 是因為她想報答陸中顯,想讓陸中顯開心,不再為她們姐妹之間的明爭暗斗傷腦筋? 是因為前世因著陸中顯沒有兒子,又不愿過繼,怕嗣兄以后有什么事時不肯為她們姐妹出頭撐腰,害得陸明芙不得不在家坐產(chǎn)招夫,以致她死前都未能尋下一個合適的夫婿,而陸明芙卻在她回家待嫁那幾日,曾不計前嫌好意勸過她“寧為窮人妻,不為富人妾”,她記她這份情? 更是因為她壓根兒沒打算出席下個月老國公爺?shù)纳阵巯?/br> ------題外話------ 表示帶孩子真的很累,尤其是剛學會走路又不是很會走那種,直接可以放翻幾個大人,累得我腰都要斷了有木有! ☆、第五回 心思 在房間里簡單的行走消食后,陸明萱躺到了床上歇中覺,只是腦子里實在太混亂,千頭萬緒的讓她即便眼睛痛得不行,也困得不行,依然無法入睡。 陸明萱索性不再強迫自己入睡,而是全然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緒當中。 距離她重生至今已有一個月了,重生之初的驚喜與慶幸已慢慢淡去,害怕自己只是在做夢,一醒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早死了,眼下的一切不過只是幻覺的那種患得患失的心情也已平復了許多,她雖仍免不了擔心害怕不知道哪天就夢醒了,到底又比一開始少了幾分惶恐,多了幾分隨遇而安的淡定,也是時候該仔細籌謀籌謀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了。 毋庸置疑,她絕不能讓自己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轍,最后落得眼毀臉盲,一尸兩命,含冤慘死的下場,她相信上天開恩讓她帶著前世的記憶再重活一世,也絕不是為了讓她踩著前世的腳印,一步一步走向那已知的悲劇的。 況就算上天真是這樣打算的,她也不會再重蹈前世的覆轍,她的命由己不由天,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論是上天還是任何人,此生都休想再左右! 而她掌握自己命運的第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便是不再讓自己陷入國公府那個巨大的泥淖里,不再與國公府的任何人,不論是疼愛她的虧欠她的還是恨她入骨的,再扯上任何關系,所以之前在正房時,她才會主動幫著陸明芙挑料子,——如果有可能,她今生根本不會再踏入國公府的大門半步! 當然,若她今生都不再踏進國公府的大門半步,自然也就談不上認識陸明珠與賀知行,這對造成了她上輩子悲劇的殺人兇手,自然更談不上為自己和自己腹中那可憐的孩兒報仇了。 可那又有什么意義呢? 剛醒來時,陸明萱除了喜幸與忐忑,腦子里唯一的念頭,便是上天既然垂憐她,真給了她重活一世的機會,那她一定要實現(xiàn)自己臨死前起的誓言,讓陸明珠與賀知行不得好死,讓他們血債血償,為自己和自己腹中的孩兒償命! 然而隨著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隨著心境一天一天的平和下來,陸明萱漸漸不這么想了,陸明珠是害了她,也害了她腹中的孩子,可陸明珠之所以這么做,都是為了給福惠長公主,也就是陸明珠的母親報仇,也算是情有可原,雖然由始至終她都很無辜,不過是陸明珠不能對正主兒陸中昱,亦即她們兩個的父親下手,所以才會撿了她這個軟柿子來捏罷了,自己好容易有了重來一世的機會,卻只想著將時間和精力浪費在復仇上,冤冤相報,又何時才是了局? 至于賀知行,他是受了陸明珠的蒙蔽不假,可他若真如他所說的那般與她心心相印,情比金堅,又怎么會對她連一絲一毫的信任都沒有,看見她與陌生男人赤身露體的躺在一個被窩里,連問都不問她一句,便直接給她定了罪? 可見這個男人根本不值得她再將心思花在他身上,不論是愛還是恨,通通不值得,這一世,就讓他與陸明珠心心相印,情比金堅去罷,他們兩個她都招惹不起也不想再招惹,唯一的法子,自然是有多遠躲多遠。 父親的子嗣問題,jiejie的終生幸福,還有她自己的后半輩子和前世那個無緣的孩子……她要cao心的事情要還的債還很多,也還有真正值得自己親近與在乎的親人要維護,如何能將時間浪費在這樣兩個不相干的人身上? 雖然滿腔都是心事,但陸明萱到底年紀還小,正是貪睡的時候,想著想著,她到底還是迷迷糊糊睡著了,也不知是因眼下正是白天,還是對未來已有了大概的方向,這一次,她睡得安穩(wěn)無比。 “……姑娘,該起了,再睡下去,晚上可該睡不著了。”黃mama的聲音忽然自耳邊響起,讓陸明萱一個激靈驚醒過來,就見自窗外透進來的陽光已變成了昏黃色,顯然太陽已快落山了,她這一覺還真是睡得有夠久的。 覺睡好了,精神自然也好起來,陸明萱只覺渾身說不出的舒坦,一邊坐起身來,一邊打著哈欠問黃mama道:“爹爹回來了嗎?” 黃mama道:“老爺才使了旺財回來,說今晚上不回來吃飯了,讓兩位姑娘吃了飯早些歇下,不必等他回來了?!?/br> 陸明萱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又問:“大姑娘這會子在做什么?桂花糕廚房做好了嗎?小荔你去廚房瞧瞧,做好了就端回來,我去大姑娘屋里與大姑娘一塊兒吃去。” 小荔先前才被她訓斥了,不敢就她在對陸明芙的態(tài)度轉變一事上再則聲,應了一聲“哦”,自出門去了,不多一會兒,便用食盒提著一盤桂花糕回來了。 陸明萱也不多說,略略整理了下衣裝,便讓小荔托了托盤,去了陸明芙住的東廂房。 陸明芙一下午都在想陸明萱到底因何忽然改變了對自己的態(tài)度,不是有句話叫“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嗎,也不知陸明萱到底在打什么壞主意,還是上個月病了那一場,給她病得性情大變了?若真是這樣,可就太好了,她們到底是同一個父親生的,就算不能做到像別的一奶同胞的姐妹那樣親親熱熱,也總比跟烏眼雞似的爭斗個不停好罷? 陸明芙正思忖著,外面就傳來一個聲音:“jiejie在屋里嗎?我可以進來嗎?”不是別個,正是陸明萱的聲音。 這可真是“說曹cao曹cao到”,陸明芙雖仍摸不準陸明萱的心思,但也沒有將人拒之門外的道理,于是下榻幾步行至門前,親自挑起了簾子:“在呢,meimei進來罷?!?/br> 陸明萱進了屋子,先就自小荔手中接過食盒,取出桂花糕,笑道:“上午小荔不是說園子里那新鮮的桂花兒做了桂花糕一定很好吃嗎,正好我也想吃桂花糕了,便讓廚房做了,過來與jiejie一塊兒吃,jiejie嘗嘗?” ☆、第六回 推心 陸家發(fā)家的年頭有限,前年又翻修了房子,買了車馬下人,現(xiàn)如今在街坊四鄰瞧來雖是大戶人家了,實則家底還薄得很,饒陸明萱與陸明芙身為這家里的主子姑娘,也不是日日都能有點心吃的,更何況陸明芙也的確頗愛吃桂花糕,兼之她自來與陸明萱較勁兒慣了,想著陸明萱能吃她憑什么不能吃,聞言也不推辭,自盤子里拈了塊桂花糕便吃起來。 陸明萱見她吃了,暗自松了一口氣,之前她還怕陸明芙出于昔日成見,拒她于千里之外,現(xiàn)下總算可以放心了,因也拈了一塊桂花糕吃起來。 姐妹二人各吃了兩三塊糕點,也就先后停了手,端起小桃方才奉上的茶慢慢吃起來,陸明芙生來是個爽直的性子,肚子里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見自己已吃完了糕點陸明萱卻仍不說要走的話,猜到陸明萱十有*是有話要與自己說,索性開門見山道:“你有什么話就直說,犯不著又是幫我挑衣料又是送糕點的,繞這么大一個彎子,同在一個屋檐下這么多年,我難道還不知道你嗎?” 陸明萱一聽這話,就知道陸明芙對自己的成見并沒有因今日之事減少幾分,不由暗自苦笑了一下,才點頭道:“實不相瞞jiejie,我這會子來,的確有話要單獨與jiejie說。”‘單獨’二字被她有意咬重了幾分,說完又吩咐小荔,“你先去廚房把食盒還了,也不必過來了,待會兒我自己回去即可?!?/br> “可是……”小荔明顯有話要說,只不過才說了倆字兒,已被陸明萱打斷:“這是我自己家,院子也只有這么大,難道你還怕我走丟了不成?” 小荔無法,只得屈膝行了個禮,提著食盒先走了。 陸明萱打發(fā)了小荔,見小桃仍顧自侍立在陸明芙身后不動,只得又道:“還請jiejie讓小桃也出去,我真有話要單獨與jiejie說?!?/br> 陸明芙方看了一眼臉上明顯有不服之色的小桃,吩咐道:“你也出去罷。”等小桃出去了,這才道:“現(xiàn)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了,你有什么話,可以說了罷?”心里已被陸明萱挑起了好奇心,她到底要跟自己說什么呢,搞得這般神神秘秘的? 陸明萱想了想,決定直接切入正題:“前頭太太和我娘都走了有些年頭了,這些年爹爹一個人又要cao心家業(yè)又要cao心我們姐妹,實在不容易,所以我想著,爹爹也是時候該娶一位新太太進門,除了照顧爹爹的衣食住行,為爹爹打理后宅,讓爹爹沒有后顧之憂以外,指不定還能為咱們添一位小弟弟呢,未知jiejie意下如何?” 陸明芙想過各種可能性,就是沒想到陸明萱竟會跟自己說這番話。 遠的不說,就在去年,爹爹不過才玩笑般的問了她二人一句‘我給你們娶個新母親進來照顧你們可好?。俊?,她便又哭又鬧的,說爹爹不疼她了,之后更是因此小病了一場,以致此事不了了之,她對父親再娶一房妻室的抵觸由此可見一斑,今兒個太陽莫不是打西邊兒出來的不成? 倒是陸明芙對此事其實挺樂見其成的,除了希望爹爹后繼有人,她將來說親不至于被人嫌棄是‘喪婦長女’以外,更多的則是希望陸明萱也體驗一把她曾體驗過的那種“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的惶恐和驚慌,只可惜事情不了了之了,——她本來還以為短時間內此事不會再有下文了,誰知道今日竟有了下文,還是被陸明萱這個最不可能提出此事的人先提出來的! 陸明芙都快被今日這一系列的意外弄得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了,她不由細細打量起陸明萱來,人還是以前那個人,可又不似那個人了,至少以前陸明萱的坐姿就沒有現(xiàn)下這般好看,比之前父親特意請來教了她們一個月規(guī)矩的孔嬤嬤的坐姿都要好看幾分;臉上的神情也變得沉穩(wěn)多了,再不復昔日的浮躁與膚淺,難道生一場病,竟能讓一個人脫胎換骨? 弄得她都想生這樣一場病了……陸明芙暗暗腹誹,腹誹完又禁不住在心里“呸”自己,還真跟陸明萱較勁兒上癮了,連生個病也要比一比是不是! 見陸明芙只是看著自己卻不說話,陸明萱心里直打鼓,難道jiejie竟瞧出了什么來不成?她忙強自穩(wěn)住心神,繼續(xù)追問陸明芙道:“jiejie到底是怎么想的,贊成不贊成我的話,總也得告訴我一聲不是?” 陸明芙總算開口了,“你不是一向最反對爹爹再娶的嗎,怎么今兒個忽然想通了,莫不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陸明萱自然不會忘記自己八歲那年,是如何弄得陸中顯第一次想要再續(xù)娶一房妻室之事不了了之的,這會子聽陸明芙毫不客氣的說出來,不由越發(fā)的后悔與羞愧,半晌方輕聲道:“不管jiejie信不信,我沒有打什么歪主意,只是之前在病中時想了許多,覺得爹爹這些年也過得太苦了,中午爹爹回來時,我留神看了一下,竟看見爹爹鬢間已有白發(fā)了,可爹爹今年才三十有一,正該是龍精虎猛的時候,上次都是我不好,一時鉆了牛角尖……” 說著,眼里已有了淚,聲音也帶上了一絲哽咽,“而且咱們這個家,咱們現(xiàn)在所住的房子,這份雖不算大卻也不小的家業(yè),還有我們姐妹如今能錦衣玉食呼奴喚婢,可都是爹爹辛辛苦苦掙來的,難道到頭來,竟白白便宜旁人不成?再說句不知羞的話,咱們姐妹兩個,終究是要出嫁的,娘家若不得力,咱們在夫家也抬不起頭挺不直腰不是?這些都是我在病中無事時慢慢兒想明白的,若jiejie也覺得有理,等哪日爹爹閑了在家時,咱們便一道向爹爹提出此事,請爹爹盡快為咱們娶一位新母親進來,jiejie道好是不好?” 連自己這個非親生女兒的話陸中顯都那般看重,若親生女兒再開了口,陸中顯應當會很快便再續(xù)娶一房妻室進門,并早日生下兒子罷?如此一來,陸明芙自然也就不必再像上一世那般,只能在家坐產(chǎn)招夫,白白蹉跎了姻緣了! ☆、第七回 置腹 陸明芙被陸明萱一席話說得沉默了,眼睛不自覺漸次打量起自己屋里的擺設來。 兩明一暗的屋子,中間做了平時宴息處,正中一張四面榻,彼時她和陸明萱正坐于其上,腳下是一張紫檀小踏床,下面是兩排玫瑰椅并五六個如意紋六面開光圓墩;左側的暗間做了臥室,以一架紫檀山水大插屏隔開,緊挨著插屏的山石臺上放了一個粉彩的花瓶,閑閑開了幾枝木芙蓉;右側的明間則是書房和繡房,對窗設了張長書案,擺了個墻高的大書架,臨窗則擺了繡棚繡架等。 雖遠遠及不上傳說中國公府正頭姑娘們精心布置的閨房般堆金砌玉,卻比所有陸明芙去過的陸家的旁支姑娘們的臥房都要敞亮精致得多,——而這些都是陸中顯這些年以來一手一腳辛辛苦苦掙來的。 陸中顯的原配,也就是陸明芙的母親章氏去世時,陸明芙還小,如今已不記得章氏的樣子了,唯一知道的,便是當年陸中顯娶章氏時,攏共只花了八兩銀子,可想而知當年自家有多貧困,一直到她五歲時,她家也才只得三間瓦房十畝薄田,平日里雖不至于像那些赤貧人家連吃頓飽飯都是奢望,卻也過得是捉襟見肘,一文錢恨不能掰作兩半花。 還是在陸明萱的母親黎氏進門,并生下陸明萱又過了兩年,陸中顯開始通過黎氏的關系在定國公府領到差使之后,才漸漸發(fā)達起來,有了今日這般境況的。 陸明芙當然不愿意自己父親辛辛苦苦掙來的家業(yè),到頭來卻白白便宜了那些打著過繼兒子給她父親主意的其他旁支們,畢竟人心隔肚皮,到底不是父親親生的兒子自己親生的兄弟,誰知道將來那嗣子會不會真心孝順父親遇事為她們姐妹出頭撐腰? 她又沉默了半晌,才看向陸明萱,半是感概半是諷刺的道:“想不到你除了與我爭這爭那,見了爹爹不是告我的狀便是要東西以外,竟也會有心疼爹爹,為爹爹將來考慮的這一日,看來太陽明兒個真得打西邊兒出來了!” 陸明萱只當沒聽出陸明芙話里的諷刺一般,低聲說道:“以往都是我不懂事,總想著與jiejie較勁兒,其實我們能做姐妹,還不知道是幾輩子修來的緣分,不然怎么不是別人,偏偏恰是我們兩個成了彼此的姐妹?以后我一定不會再像素日那般小性兒了,還望jiejie能原諒我,想來爹爹也很樂于見到我們姐妹相親相愛,而不是累了一整日回來后,還得為我們那些個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勞神費力,jiejie說好不好?” 到底不是那等真正刻薄嚴苛之人,陸明芙心里雖仍疑惑于陸明萱的突然轉變,但既然陸明萱已先低了頭,她也不好再不依不饒,因沉吟著說道:“你說得對,不是別人偏偏是咱們兩個做了姐妹,可見是老天一早便注定好的,罷了,就當是為了爹爹,以后我也會盡量做一個好jiejie的。至于你說的讓爹爹再添一位新太太之事,且容我先想想待明兒見了爹爹時該怎么說?!?/br> 既與陸明芙初步和解了,也與她就陸中顯續(xù)娶之事達成了共識,今日自己過來的兩個目的都算是圓滿達到了,陸明萱一直懸在半空著的心至此總算落回了原地,只覺渾身一陣輕松,因起身笑向陸明芙道:“既是如此,我便不打擾jiejie了,明兒再過來與jiejie說話兒?!闭f完,屈膝行了個禮,轉身離開了陸明芙的房間。 余下陸明芙看著她的背影,半晌方暗自在心里道,不管陸明萱到底因何忽然變了一個人,她知道禮讓自己這個jiejie知道體貼爹爹了,總是好事不是?自己且先瞧著罷,若她以后一直都這樣,自己絕不介意真當一個好jiejie。 再說陸明萱回到自己屋里后,就見黃mama與小荔都等在屋里,一見她回來,小荔便迎了上來,緊張的問道:“姑娘,大姑娘沒有欺負您罷?” 陸明萱又好氣又好笑:“大姑娘幾時欺負我了,不過就是一些姐妹之間的小口角小爭執(zhí)罷了,哪里就稱得上是‘欺負’了,牙齒與嘴唇再要好,也還有磕著咬著的時候呢,你以后切不可再說這樣的話,見了大姑娘屋里的人也不得再要她們的強,不然我便回了爹爹,即刻將你打發(fā)出去,到時候你可就別怪我不念這兩年來的主仆情分了!”話說到最后,從言語到神情都帶上了幾分厲色。 說得小荔不敢再則聲,只得扁著嘴不無委屈的囁嚅應道:“奴婢都記住了,以后定不敢再亂說話,還求姑娘不要讓老爺將我打發(fā)出去……” 陸明萱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前世她與陸明芙起碼有一半的爭執(zhí)是起因于各自身邊的人,雖然如今回頭想來,那些爭執(zhí)實在可笑得不值一提,但沒有與她一樣重生,如今只有十一歲心智年齡的陸明芙卻未必能像她現(xiàn)下這般超脫,提前約束好自己的人,便顯得猶為重要了,不是有句俗話叫“一個巴掌拍不響”嗎,只要她的人不再去要陸明芙的人的強,時日一長,雙方的關系自然也就緩和過來了。 “還有mama你也是,”陸明萱轉向黃mama,“以后斷不可再隨便要李mama的強了,jiejie比我年長,她的奶娘mama理所應當也喚一聲‘jiejie’……我與jiejie還能再相處幾年,將來還不知道各自會落到什么地方去呢,如今是相處一日便少一日,將時間白白浪費在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上,有什么意思?沒的白傷了彼此間的情分,焉知以后我沒有指望jiejie為我出頭撐腰那一日?便是爹爹見了,也只有高興的。小荔年紀還小也就罷了,mama吃的鹽卻比我吃的米還多,又是跟過我娘的人,經(jīng)過見過事,想來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以后還望mama多幫我約束一下小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