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就算長成三只眼也比你好看！”

    “靠，臭娘們兒你再說一句試試！”

    白衣美男對他引起的糾紛毫不在意，對大廳內(nèi)正用著飯的男男女女投過來或迷戀或嫉妒的目光更是習(xí)以為常，尋了個無人的桌子坐下，讓黑臉隨從去端早飯。

    白衣美男坐的位置正好是顧裳的旁邊，兩張桌子相隔不遠。

    顧裳歪著頭看了那人兩眼，想起昨晚他讓隨從捎的話，真是有夠不客氣。

    感覺到來自旁邊的視線，白衣男側(cè)頭望過來，與顧裳的目光對上后眉頭皺了下立刻轉(zhuǎn)了回去，神情頗有些不耐煩。

    “綠豆，告訴你一件事?！鳖櫳驯贿@男的傲慢的態(tài)度整得有些窩火，踢了下正兩眼冒著星星望向隔壁桌的綠豆說道。

    “啊，小姐請說?！本G豆捧了捧有些發(fā)燙的臉，困難地移回視線說道。

    顧裳拿眼角瞟了眼身旁端坐在椅子上，吸引了場內(nèi)所有女性視線的男人，哼道：“我娘說過，喜穿白衣的男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自戀，若臉白長得還人模狗樣的話，那自戀程度會翻倍。舉個例子，就是但凡有人多看他一眼他都會以為對方為他傾倒了，孰不知有些人只是腹誹一下這臉白得甚過女人的男人居然喜穿白衣，唯恐別人不知他是小白臉似的?！?/br>
    隔壁男子嘴唇抿了抿，垂下視線，濃黑的睫毛立刻將兩眼覆蓋住，明顯情緒受到了影響。

    綠豆知自家小姐是在諷刺旁邊的美男，有些不解地問：“小姐，只有穿白衣的白臉男叫小白臉嗎？穿黑衣的白臉男人呢？”

    顧裳故作高深地回道：“一個男人長得白已經(jīng)很可怕了，偏偏還穿白衣，若再長得好看點，就不怕半夜走在路上被歹人當成大姑娘擄去做壞事？”

    小姐是在回答她的問題嗎？明明是所答非所問啊，綠豆鼓起臉很是不滿。

    黑臉隨從端好早點回來，聽到顧裳的話臉色一變，瞪過去怒道：“當面說人壞話，簡直人品低劣！”

    顧裳莫名其妙地白了他一眼，道：“真是奇了怪了，本小姐在教育自己的丫環(huán)何為小白臉，你一個臉黑成炭的家伙瞎cao什么心？”

    “我臉黑，但我家少……”

    “閉嘴，吃飯?！卑滓履凶雍瘸庾∽约旱碾S從，隨后瞟了眼顧裳以著對方能聽到的聲量說道，“人家長得不好，還不許她們說些酸話，滿腹悲憤無處發(fā)泄導(dǎo)致心理扭曲成變態(tài)怎么辦？最終麻煩的還不是官府？”

    顧裳：“……”

    黑臉隨從聞言恍然大悟，重重點頭：“少爺教訓(xùn)的是，為了天下和平，小的就大人有大量，不與嫉妒成狂之輩一般見識了。”

    綠豆與這黑臉隨從有仇，聞言氣得圓臉更圓了，抬手要將筷子扔他臉上。

    顧裳握住綠豆的手腕，阻止道：“好好吃飯，犯不著為了對缺心眼的蠢貨置氣?！?/br>
    白衣男子仿佛沒聽到顧裳的話，動作優(yōu)雅地繼續(xù)用著早飯。

    綠豆狠狠瞪了眼黑臉男，夾起包子猛吃起來。

    快吃完時，自早上起便忙得團團轉(zhuǎn)的掌柜終于得了閑，來到白衣男旁邊笑得牙不見眼：“陸爺，早飯用得可還滿意？”

    顧裳聞言對綠豆說道：“你聽到了嗎？居然有人的名字叫‘兔爺’?！?/br>
    掌柜的臉色一變，怒道：“是陸爺，誰說是兔……了！”

    “陸？”顧裳轉(zhuǎn)過頭睜大眼睛瞪向掌柜的，指著白衣男問，“他姓陸？”

    “哪來的土包子，連生意遍布大江南北的陸爺都沒聽說過？”掌柜的不認識易了容的顧裳，見她們主仆衣著普通又臉生，一生氣講出的話便有些不客氣。

    顧裳很識實務(wù)，怕惹怒了掌柜的被趕出去，這下雨天可不好找客棧，于是沒頂嘴，只輕聲嘀咕了句：“居然姓陸，怪不得這么討厭。”

    白衣男眼角微跳，略帶不悅地瞟了顧裳一眼，對生氣的掌柜的道：“掌柜的犯不著為小人生氣。這早點味道尚可，比較合我胃口?！?/br>
    掌柜的聞言心情突然好轉(zhuǎn)，不再理會顧裳，心情大好地搓著手道：“新請來的廚子，陸爺喜歡那就多吃些，今日這雨想來短時間不會停，陸爺要不要再留宿一晚？”

    “是打算再住一晚，一會兒將房錢給你送去?！?/br>
    “房錢不急不急，陸爺什么時候給都成。今日雨不停阻了很多客人出行，明日想必不容易搶到船?！闭乒竦挠行n心忡忡。

    “這個不要緊，船我早就包好了，船家這兩日不會載別的客人?！?/br>
    掌柜的想賣人情，結(jié)果人家根本不用幫忙，灰溜溜地走了。

    “少爺，耽擱了一日行程會很趕，老爺讓我們盡快回京呢?！焙谀橂S從有些著急地說道。

    “急什么，安全要緊，這么大的雨如何上路？”白衣男子不緊不慢地吃掉最后一口包子，然后掏出手帕仔細地擦起并沒有沾到油漬的手來。

    兩只手修長白皙，骨節(jié)分明，漂亮得很，他拿帕子仔細地將所有手指都擦拭了遍，然后將帕子扔到了一旁，顯然不打算要了。

    顧裳聽到他們說回京眼睛一亮，放下筷子欣喜地問：“這位兄臺，你們是要去京城？”

    白衣男子看都沒看她，冷淡地吐出無關(guān)緊要的一句：“我姓陸。”

    “這位姓陸的兄臺，你們可是要去京城？”顧裳很上道，加了個姓氏重新問了一句。

    沒得到回答，顧裳不在意，自顧自地說道，“我們也要去京城，相見即是緣，既然同路，不如同行？”

    “本人是你口中‘怪不得這么討厭’的陸姓人，姑娘還有興趣與我們同行？”白衣男似笑非笑地看著陸裳，清俊的樣貌因臉上帶了笑顯得生動迷人了不少，周遭又響起女人們驚艷的吸氣聲。

    顧裳眼角跳了跳，狗耳朵啊，那么小聲的話他都聽得到！

    “兄臺你聽錯了，我才沒有罵你討厭，我討厭的陸姓人另有其人?！鳖櫳蜒b起無辜來，她想好了，以她們主仆二人的路癡程度想順利去京城有點困難，況且碼頭那邊的船源近來都很緊張，她又易了容不打算以顧家堡大小姐的身份出行，很可能因為剛下過大雨而搶不到客船載她們。

    白衣男沒再理會顧裳，起身打算離開。

    顧裳是什么人？她決定的事才不會輕易放棄。起身跟在對方身后上樓，笑嘻嘻地道：“陸兄去京城只有一個黑臉小哥跟著未免無聊了些，帶上我們主仆二人吧，多個人多個伴?！?/br>
    黑臉隨從很生氣，忍不住插嘴：“剛才還一個勁兒地說我們少爺壞話，此時又上趕著套近乎，變臉比翻身還快?！?/br>
    “誰說你們少爺壞話了？真是豈有此理！你們少爺這般英俊瀟灑，英明神武，多么樂于助人的好男兒啊，遇到有人要幫忙時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對不對？這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兒郎??！誰敢說他壞話？一點兒都不大丈夫。”顧裳義憤填膺地怒斥。

    “她腦子有病，別理她了，進屋?！卑滓履械貟吡搜劬o跟著他的顧裳，領(lǐng)著隨從回了房。

    顧裳：“……”她馬屁拍狗腿身上了嗎？

    綠豆追了上來，見自家小姐被擋在門外，想到樓下一大群人正仰頭看著熱鬧，硬著頭皮勸道：“小姐，我們回房吧。”

    沒理會綠豆，顧裳瞪著門，不高興地道：“我以人格發(fā)誓本人腦子沒有??！陸兄，出行在外誰沒有需要人幫忙的時候？你幫一幫我，焉知以后關(guān)鍵時刻我不會幫你一把？”

    沒一會兒，門開了，黑臉隨從不耐煩地道：“我家少爺讓我轉(zhuǎn)告幾句話給姑娘：企圖接近本少爺?shù)呐佣嗖粍贁?shù)，但以如此低劣幼稚的法子死纏著不放的還是第一次遇到?！?/br>
    待顧裳被綠豆強形拖回房時還有些不在狀態(tài)，猛灌了好幾杯涼茶去火后問：“綠豆，你說實話，本小姐表現(xiàn)得像是隔壁小白臉譏諷的那樣花癡嗎？”

    綠豆無限憐憫地看著暴怒的小姐，無懼對方可怕的眼神勇敢地選擇了實話實說：“是的，小姐，你剛剛表現(xiàn)得就像是對那陸少爺一見鐘情，不惜裝瘋賣傻也要跟著他走?！?/br>
    顧裳聞言氣得跳起來，一腳踹翻椅子，黑著臉怒道：“這都是什么事，本小姐真的只是想搭個順風(fēng)船去京城啊，為此我連他與那陸三同姓都不介意了啊！”

    ☆、第5章 抹黑

    “綠豆，本小姐命令你使出美人計去勾引那黑臉大熊，問出明早他們出發(fā)的具體時辰，我們好偷偷跟著。”顧裳下令道。

    綠豆幽怨地望著只會出嗖主意不干活的主子：“小姐不覺得以奴婢這副尊容去勾引男人是在鬧著玩兒嗎？”

    “是嗎？”顧裳摸著下巴仔細打量了番翻著白眼的綠豆，說道，“我的小丫環(huán)挺可愛的嘛，說不定那個黑臉大塊兒頭喜歡的就是你這款的呢？”

    “小姐！”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外面下著雨不便出門，左就在房里也無事可做，你就去挨戶打聽有沒有人去京城，若是沒有就問問有沒有去碼頭的，隔壁那小白臉不搭理咱們，咱們也不拿熱臉貼人家冷屁股了?！鳖櫳褯Q定轉(zhuǎn)移目標了，這客棧不小，客人多，說不定就有去京城的。

    綠豆對這個到?jīng)]意見，乖乖地出去開始打聽了。

    顧裳在房里沒事做便將瓶瓶罐罐都拿出來，開始琢磨起毒藥來，出門在外各種草藥都沒帶在身上，不方便繼續(xù)研究，只能靠動腦子來想了。

    “還缺幾味藥，路上再找了。”顧裳如今癡迷于毒掉人家牙齒這件事，無痛、微痛到痛到極致，掉一顆、兩顆至一顆不剩，這幾個等級的藥她都要研究出來，決定了路上研究好這些東西，等去了京城正好拿陸家人試手。

    顧裳在紙上寫寫畫畫，用哪樣草藥，先加什么后加什么，分別放多少的量，記錄了一大堆的符號，等列出好幾樣方案準備收筆時綠豆也回來了。

    “結(jié)果如何？”顧裳放下筆，一邊吹墨一邊問。

    綠豆先倒了杯茶一口喝掉，潤了嗓子后有些氣餒地回道：“都問遍了，沒有去京城的，有幾撥人要去碼頭，但都是兩三天后，明早就出發(fā)的一個都沒有?！?/br>
    “一個都沒有？”顧裳柳眉皺起來，找個同路的人怎么就這么難呢？

    “是呀，他們都不急著走，若是咱們也不急的話……”

    “不行，咱們很急，明早必須得走?！鳖櫳汛驍嗑G豆的建議，在房內(nèi)來回走了幾圈，最后一咬牙，“還是尋隔壁小白臉吧，他臉臭就臭了，大不了明早他們一走咱們就跟在后面，難道他們還不講理地說路是他們家開的不成？”

    綠豆對此不太看好，哭喪著臉道：“那陸少爺對小姐印象很不好，就怕會出狀況。”

    “能出什么狀況？先禮后兵，他若一直不留情面那本小姐也不跟他客氣了！”顧裳一點都不介意將帶出來的各種藥粉都招呼到姓陸的身上。

    “小姐，奴婢剛剛找掌柜的將陸少爺?shù)那闆r問了，他名字叫陸子澈，家住京城，據(jù)說做買賣很厲害，年紀輕輕便將買賣做得遍布大江南北了，至于他家中還有什么人，他行幾則沒問出來，大家也都只知他是生意上的巨頭，其它事情則所知甚少?！本G豆將自己特地打聽白衣美男的事也屁顛屁顛地向小姐匯報了。

    “姓陸，還家住京城？”顧裳聞言睜大眼望向綠豆，問，“怎么這么巧，你說他與那個陸三家有沒有關(guān)系？”

    “應(yīng)該沒有關(guān)系吧？”綠豆撓撓頭有些不確定，仔細想了想道，“陸家那窩子敗類沒有叫陸子澈的，可能只是趕巧了吧，畢竟陸這個姓氏很普遍。”

    顧裳也覺得有道理，點了點頭：“可能是巧合，那陸三雖說沒有繼承他爹的武藝，但也不至于想不開去經(jīng)商吧？要知道一旦經(jīng)了商可就沒法子娶官家千金啦。”

    綠豆猛點頭，對于前姑爺?shù)那闆r她還真不太了解，誰讓自家小姐不讓人提陸三的？一提就發(fā)火，滿府的下人都不敢提，最后就直接導(dǎo)致她這個作貼身丫環(huán)的對于陸家的情況不清不楚的。

    下午臨近晚飯時間，顧裳一直讓綠豆注意著隔壁動靜，當隔壁兩人下樓用飯時，她們也匆匆下樓。

    “哎呀，又遇到陸大哥了，真是巧得很啊，你們也下來用飯？”顧裳笑得牙不見眼，走過去對面無表情的男人打招呼。

    “我們很熟嗎？本少爺可沒打算要認你這樣的妹子，‘陸大哥’這個稱呼就免了吧。”陸子澈淡淡掃了一副狗腿模樣的顧裳道。

    “不讓叫大哥，難道要叫你陸小弟？”顧裳擺出一副求教姿態(tài)，笑嘻嘻地對半點都不歡迎她的男人道，“無論誰看都不會覺得你年紀比我小，所以想裝嫩還是算了吧。”

    陸子澈：“……”

    臉皮這么厚，想套近乎討好他偏偏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這女人究竟是什么腦回路！陸子澈直接給了顧裳一個后腦勺，走到空桌坐下叫店小二過來點菜。

    顧裳緊挨著陸子澈在旁邊桌子處坐下，等他點完菜后對店小二道：“給我們上與他們一模一樣的菜?！?/br>
    說完后又笑瞇瞇地對側(cè)頭看窗外的陸美男道：“陸大哥點的菜一定很好吃，我跟著點絕對沒問題。”

    陸子澈不悅地轉(zhuǎn)過頭望向顧裳：“我已經(jīng)說過，不許叫我‘陸大哥’，我們不熟！”

    “不讓我叫可以呀，讓我們主仆明日隨你們一道搭船走就成?！鳖櫳褍裳哿辆ЬУ赝樕懿缓每吹哪腥苏f道，她有一個很大的優(yōu)點便是天生不會看人臉色，因為身為顧家堡千金，向來都是別人看她臉色的。

    真奇怪，姿色平平、膚色差勁兒的女人偏偏長了雙很亮的眼睛，看得多了居然覺得她的眼睛好看，簡直是莫名其妙，陸子澈收回視線輕哼一聲拒絕了：“免談?！?/br>
    “出多少銀子你才會同意讓我跟你上船？”顧裳追問道。

    “上船”的發(fā)音與“上床”極像，陸子澈聞言差點兒被茶水嗆到，白凈的俊臉立時脹得通紅，瞪過去惡狠狠道：“你很聒噪知不知道？能否請你坐遠點？”

    “可以啊，只要你答應(yīng)我明日和你上船?！鳖櫳颜Ｖ垡荒樚煺娴卣f道。

    陸子澈覺得自己要瘋了，決定回房用飯，剛要起身就聽令他煩不勝煩的女人開始自顧自地說起話來。

    “唉，陸大哥不要嫌煩，實在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啊，我們急著上京是要找那姓陸的算賬呢！那家伙是個人品很低劣的男人，此人想必陸大哥不會覺得陌生，就是那個一品大將軍的小兒子，叫陸、陸什么來著？”顧裳想不起她前未婚夫叫什么了，或者說是她從來就沒記住過。

    “叫陸墨。”原本打算走的陸子澈又改變主意了，端坐在椅子上難得有興致與顧裳搭起話來。

    “對對，就叫陸墨，一聽這名字就知這人有多黑，人黑心也黑，墨心爛肺的家伙！”顧裳氣哼哼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