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淵抬頭望天：“我與他能有什么仇，我這人脾性好，從來不記仇的。”

    韓月歌信了他才有鬼，他肯定是記恨那日薄霆將他的畫批得一文不值。

    韓月歌不理會他，繼續(xù)寫道：再說紅雨那邊，紅雨忘了自己是個妖精，亦忘了自己真正的目的，在蜀國留了下來。誤闖浴池的那日，紅雨將蜀皇當(dāng)做心上人，與他翻云覆雨，此后，兩人之間情愫暗生。

    白少淵翻著她寫過的折子道：“你這里有個邏輯錯誤，紅雨服的那藥，怎的叫她忘了自己是個妖精，也忘了自己的目的，偏偏就沒忘她的心上人？”

    韓月歌一凜，腦子轉(zhuǎn)得極快：“紅雨深愛她的心上人，就算是天崩地裂，都忘不掉的?！?/br>
    “強詞奪理，怎的就忘不掉？”

    “我說忘不掉就忘不掉?！表n月歌將折子從他手里搶過來，趕蒼蠅似的攆他，“快去給我畫畫，別在這里搗亂。”

    白少淵在她背后齜了齜牙齒。

    齜完牙齒后，嗅到空氣里的甜香，他忍不住舔著唇角，眼睛里閃著嗜血的光，一臉變態(tài)相。

    這株小仙草真香。

    好想吃。

    韓月歌忽覺后脊生出一絲寒意，轉(zhuǎn)頭看去，白少淵站在桌前，擼著袖子，乖乖研墨畫畫。

    ***

    為了盡快長出胳膊，韓月歌大半時間將自己埋在土里，席初叫人送來靈泉，每日定時澆灌。過了幾日后，韓月歌斷去的胳膊重新長了出來，頭發(fā)在靈泉的滋養(yǎng)下，也比預(yù)計的生長速度快了許多。

    枕霞閣內(nèi)，李玄霜握著鏡子的手柄，眼睛盯著鏡子里的畫面：少女不慎被百姓推倒，撞到石像上，額頭滑出一縷血痕，斷裂的石像與她四目相對，眉眼慈悲溫柔……

    畫面逐漸消失，變成一個白發(fā)少女。鏡女對上李玄霜的目光，喚道：“玄霜。”

    李玄霜已經(jīng)是第七次看這個畫面了，每看一次，她的臉便難看一分。

    她的五指緊緊攥著鏡子：“想不到他們還有這樣的淵源?！?/br>
    鏡女嘆道：“他們兩個命中注定有此一段緣分?！?/br>
    “還好我早已從鏡中看到一切，在她醒過來前，率先從她身上取走了簪子?！崩钚獜男渲谐槌鎏一?，垂下眼瞼，唇角勾起，“我雖為這個世界的天命之女，照你所說，我有異于常人的氣運，然而這氣運終結(jié)在某個時間點。直到我從鏡中窺出她乃天外之人，才知我們所在的乾坤竟是一本虛構(gòu)的話本，故事結(jié)束后，一切都?xì)w于虛無，包括我這個所謂的‘女主’，若要掙脫，唯有搶走她的命格，取而代之，方可借著她的機(jī)緣去她所在的天外?！?/br>
    鏡女點頭：“不錯，這是你唯一的機(jī)會。”

    發(fā)現(xiàn)韓月歌的存在后，李玄霜決意奪取她的命格。韓月歌初來這個世界，為席初斂骨后，掐指一算，時間距離故事開篇早了兩百年，就化成原形陷入沉眠。李玄霜用妖鏡將她困在鏡中世界，想要借此抹殺她的存在，再由自己取代她，瞞過天道，去往天外。

    可惜，還是讓韓月歌掙脫了妖鏡的束縛。

    李玄霜咬牙道：“她要是將真相告訴席初，我便再也沒有機(jī)會。不，不能讓她告訴席初?！?/br>
    “玄霜仙子。”織錦的聲音在屋外響起。

    李玄霜斂容，收了妖鏡，正襟危坐：“進(jìn)來?！?/br>
    織錦走進(jìn)來，福了福身，道：“玄霜仙子，方才云上天宮出了一件大事?！?/br>
    “什么大事？”

    “玄霜仙子可還記得韓月歌身邊那個叫翩翩的蝴蝶精？原來她是仙盟掌事會之一的長生宮派來的jian細(xì)，聽說往外傳消息時，被白霜大人親手拿住了，殿下知道后，臉色可難看了，現(xiàn)下人就關(guān)在冰牢，等著過兩日處決?！?/br>
    織錦滿臉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奴婢覺著這事好得很，要是能將韓月歌牽連了，更好。聽說韓月歌來云上天宮前，曾與凌霄閣的少閣主薄霆關(guān)系匪淺，說不定，她也是仙盟派來的jian細(xì)?！?/br>
    李玄霜一臉若有所思。

    ***

    翩翩被抓的消息幾乎是一傳到韓月歌的耳中，韓月歌就去尋席初了。

    仙魔兩域雖有來往，也有意開通互市，但對jian細(xì)一事，向來都是十分統(tǒng)一的，那便是絕不姑息養(yǎng)jian。

    養(yǎng)傷的這幾日，她想著見上席初一面，將三百年前那樁事的原委，與席初說清楚，縱然沒有桃花簪子這個信物，多費些口舌，總是能說明白的，以席初的神通廣大，興許能調(diào)查清楚。

    可席初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她連他的一片衣角都沒見著。她想到席初給她的同心鈴，約莫是席初早將同心鈴扔了，她對著同心鈴召喚了許多次，均未有回應(yīng)，久而久之，她也就倦了，扔開了同心鈴。

    這次去找席初，如她所料，依舊沒見上席初。

    先就忙得沒時間見她，這次翩翩出事，他料定她會來求情，更不會見她了。翩翩所犯的是涉及整個魔域安危的大罪，他不可能徇私枉法，放過翩翩。

    韓月歌也知翩翩所犯是大事，于公，翩翩該被處決，但于私，翩翩是她的好友，當(dāng)日她被席初關(guān)進(jìn)冰牢，危在旦夕，是翩翩冒死將她放出去，假如她這次對翩翩置之不理，豈不枉費當(dāng)日翩翩舍身救她的情義。

    翩翩由青玉親自羈押，她見不著席初，就來求青玉。青玉原是想躲開她的，沒躲著，剛出門就被她撞上了，被她堵在長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