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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了傳音入密。 韓月歌不吭聲,只要她不承認,就不是她。 薄霆冷笑一聲:“你跑到云上天宮,做了席初的仿品,真的就這么自甘下賤,喜歡做別人的影子?” 提到影子這茬,韓月歌怒了,她同樣以傳音入密回道:“是,我下賤,做一回別人的影子不夠,還巴巴的做了兩回?!?/br> 她滿臉憤怒的表情,眼睛瞪得極大,眼角泛紅,瞳孔里滿是憤慨。 薄霆眼中的冷凝,換成了疑惑,他甚至伸出手,輕輕扯了一下韓月歌的面頰。 “你干嘛?”韓月歌氣呼呼的。 “會生氣了。”他仿佛見到了什么舉世罕見的怪事。 “我又不是木頭,當然會生氣?!?/br> “你本來就是木頭。” 韓月歌這回沒法反駁了。她是七葉靈犀草,的確是草木。 “……都知道了?”半晌,薄霆開口。 與韓月歌說了幾句話后,他眼中的冷意稍減,似乎不那么急著為薄焰報仇了,大抵是如今的韓月歌,與他印象中的韓月歌判若兩人。 “什么?” “現(xiàn)在的你,和玄霜更為相像。” 韓月歌剛憋下去的火氣,又騰地冒出來:“在你面前,我從來沒打算當李玄霜的影子。是你把我打扮成李玄霜的樣子,從我身上找尋李玄霜的痕跡?;没衫钚哪?,也非我本愿,這張臉是我自己的,我只是恰巧與李玄霜生得相似罷了。” “在我面前,不愿做李玄霜的影子,那么在席初面前,就心甘情愿了,月姬?”薄霆不屑地嗤笑。 韓月歌愣住。 “我這次出門本是來找玄霜的,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你躲在了滄溟山。韓月歌,做錯了事,只想著逃避,這就是我教你的道理?” 韓月歌初初化形,什么也不懂,為避免她沾上妖魔的惡習(xí),薄霆親自教她做人的道理。 他的心上人是聞名仙域的長樂公主,出身名門正派,心懷大義,明辨是非。為整個仙域傳頌的,不止是她的美貌,更有她的品行。薄霆當韓月歌的先生,一舉一動都將她往李玄霜的身上引,是為了讓她看起來更像李玄霜罷了。 “我承認,薄焰的死我有責(zé)任,但是,那是他應(yīng)有的下場。他修煉禁術(shù),屠戮仙盟弟子,妄圖以狐妖替罪,是大錯,我將真相公諸于世,是大義,這些都是你從前教我的道理?!?/br> “可你背叛了我。”薄霆摩挲著她的下巴,“知道你逃跑的這半年來,我都在想什么嗎?” 韓月歌睫毛顫了顫。 薄霆是凌霄閣的少閣主,一向在仙盟面前裝得正人君子,只有她知道,他其實并非那么正人君子。 他的有些手段,比正經(jīng)的妖魔還要狠辣。 “我一直在想,將你抓回來,親手送上誅妖刑臺。凌霄閣千百年來的規(guī)矩沒有錯,妖魔的血是冷的,怎么捂也捂不熱,有時我甚至在懷疑,你這顆心究竟是不是石頭做的?!?/br> 薄霆居然就這么歪打正著猜中了真相。 韓月歌拍了拍自己的石頭心,鎮(zhèn)定道:“我從未效忠于你,何來背叛。薄霆,你從一開始,就拿我當李玄霜的影子,我清清白白一棵草,稀里糊涂做了別人的替代品,是你虧欠我。我的一舉一動,都是你有意照著李玄霜打造出來的,你枉顧我的意愿,讓我變得不是我,真正冷血薄情的人是你?!?/br> “假如我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你打算瞞我多久,一輩子?不對,你已經(jīng)尋到了李玄霜,正主回來了,我這個替代品,自然再沒了用處,讓我猜猜,你打算處置我?殺了立威,還是燉了入藥?”韓月歌雙唇緊抿,眼角越來越紅。 這些話,一半真一半假,不甘和悲憤是有的,她失去記憶后,薄霆是那個與她朝夕相處最久的人,就算是一顆石頭心,也被焐熱了。 薄霆的劍偏移了三分:“你……” 他在韓月歌的眼角,看到若隱若現(xiàn)的一滴淚。 他認識的韓月歌,不會哭,不會笑,臉上向來沒有表情,盡管她與李玄霜生得是那么的相似,這張呆滯的臉,總會輕易得叫他從沉淪中清醒過來。 她不是李玄霜,再像也不是。 韓月歌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趁著薄霆分神之際,她手腳并用,手中的玉匣子敲上薄霆的腦袋,右腳抬起,踩上薄霆的腳背,再狠狠一碾。 薄霆的腦袋和腳背同時傳來劇痛,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自喉中發(fā)出一聲悶哼。 坐在冰床邊的席初眼神冷厲,并起雙指,將歲華劍化作一道寒光,朝著冰柱后的二人劈下。 薄霆抬起手中的劍,擋住歲華。兩股靈力在寒氣中相撞,震得整個玄冰洞晃了一晃。 韓月歌趁亂抱著玉匣子,飛奔逃出洞口。 滄溟山又下雪了。 細碎的雪粒紛紛揚揚,鋪出銀白的世界。韓月歌在雪地上奔逃著,身后留下兩串長長的腳印。 今日席初靈力鼎盛,約莫不是他換皮的日子。韓月歌打算先跑,神尊保佑,席初沒有看清楚她的模樣。 碎雪細密,落入她眼中,迷住她的視線,加上她跑得急,雙眼被寒風(fēng)吹著,根本睜不開。 耳畔響起震徹九天的劍吟。 韓月歌跟了席初大半年,太熟悉這劍吟聲了。 是歲華獨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