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的報復(fù)手段還沒有來得及實施，命運就已經(jīng)給出了答案。

    如果在清水杏和她重逢的那天，她能不那么冷漠，能耐心聽杏杏說話，哪怕只是安慰她幾句，也許清水杏都不會在極端的絕望中走上自殺的道路。

    如果杏杏還活著，面對拋棄自己多年的母親懇求自己捐獻(xiàn)骨髓救救meimei的請求，她會答應(yīng)嗎？

    肯定會吧，太宰想，畢竟她就是那么善良心軟的人。

    但是沒有如果。

    她已經(jīng)死了。

    清水杏的母親可能沒有想過，當(dāng)初冷言讓大女兒不要來打擾自己家庭的話，竟然會在這種時候應(yīng)驗。

    種其因者，須食其果。

    命運還真是公平。

    *

    一切都塵埃落定后，太宰治去了趟海景墓園。

    墓園里綠樹成蔭，抬頭就能看到一片明朗的好景色，海鳥盤旋在湛藍(lán)的天空之下，翅膀起起落落，帶著咸咸的海風(fēng)氣息。

    這原本是他為自己準(zhǔn)備的長眠之所，如今里面埋葬的，卻是她。

    他坐在墓碑旁的草地上，陽光透過樹影，在他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臉龐投下破碎的光影，一切都溫暖而寧靜。

    他閉上眼，在休憩時短暫地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了清水杏，這一次他們以普通人的身份相遇，像所有普通的戀人一樣戀愛、結(jié)婚、生子，平淡而幸福地過完了這一生。

    到了最后，夢境才露出自己猙獰的一面。

    “原來這么美好的一切……只是個夢啊?！?/br>
    她輕輕地說。

    “后悔嗎？”他問她，“如果沒有遇見我，也許你不會這么痛苦?！?/br>
    “可是如果沒有遇見你，我也不會知道幸福到底什么感覺。”她認(rèn)真地說，“所以，就算知道了結(jié)局……再來一次，還是會選擇遇見太宰先生的?！?/br>
    夢境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

    他睜開眼。

    【你真的決定要這樣做嗎？】

    “嗯?！?/br>
    他低聲應(yīng)道。

    既然在這個世界，清水杏的死已經(jīng)成了定局。

    那么不如，就讓她在別的世界里重生。

    這一次，她會有從小視她為掌上明珠的父母，會有保護(hù)她照顧她的哥哥，會有富足幸福的童年，會有無憂無慮的青春，會有志趣相投的朋友，將來還會有兩情相悅的戀人。

    也許她仍然會在人生的道路中遇到挫折和困難，但是沒關(guān)系，她不再是漂泊無依的浮萍了，家人會成為她的后盾和羽翼，她最終會好好地長大，成長為那種萬事從容，內(nèi)心篤定的大人。

    只是她的世界里，不會再有他了。

    【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這么多平行世界，每分每秒都有新世界誕生，舊世界衰落。想找到一個完全容納她靈魂的世界，是一件僅憑運氣的事。在此期間，你可能會等很久很久?！?/br>
    “很久是多久？”

    【也許是下一秒，也許是億萬年。】

    他輕輕笑了笑：“嗯，我想清楚了?！?/br>
    第五十六章

    一天的開始是熱牛奶、培根和煎雞蛋。

    今天輪到他做早餐, 清水一樹面無表情地在熱好的鍋里刷一層油，再打破蛋殼，放一點點蔥和鹽, 幾分鐘后雞蛋的香氣就溢滿了整個廚房。

    父母一向起得早，父親坐在沙發(fā)上瀏覽今天金融板塊的新聞, 母親則在一旁校準(zhǔn)小提琴的音準(zhǔn)。

    清水一樹把做好的早餐放到餐桌上，父母陸續(xù)就坐, 四杯牛奶有三杯都有了自己的主人, 唯獨還剩下一杯可憐兮兮地呆立在一旁。

    “杏杏呢？還沒起床嗎？”mama擔(dān)憂道。

    “昨晚熬夜玩游戲，午飯前她能起來都算不錯的了?！?/br>
    清水一樹淡定道。

    “真是的！一考完試就這么玩得這么瘋?！眒ama生氣地說。

    “杏杏還小，貪玩點也沒什么?！卑职譁睾偷卣f。

    mama嘆了口氣，抱怨道：“我也不是反對她玩游戲, 但是熬夜很傷身體啊，還會掉頭發(fā)，你也不想杏杏這么小就變成禿杏吧？”

    “杏杏才不會變成禿杏呢！”洗漱整理好自己的杏杏踩著拖鞋噠噠噠地跑下來, 氣鼓鼓地跑到餐桌旁邊, “哼, 哥哥你真討厭！干嘛要和爸爸mama告狀呀！”

    “實話實說?！鼻逅粯湟荒樀弧?/br>
    “熬夜玩游戲還這么理直氣壯？”

    mama嚴(yán)肅地說。

    杏杏才不怕她，趕快躲進(jìn)mama懷里撒嬌：“以后不會熬夜玩游戲啦, mamamama不要生我的氣，杏杏難道不是你最可愛的小寶貝嗎！”

    爸爸酸酸的：“看來比起爸爸, 杏杏還是更喜歡mama呀……”

    “杏杏也是爸爸的小寶貝！”杏杏毫不害羞地對餐桌上另外兩個人比了個愛心，“當(dāng)然也是哥哥的小寶貝！”

    “寶不寶貝有待商榷, 不過自信是真的?！?/br>
    清水一樹說。

    杏杏氣得臉頰鼓成了包子。

    爸爸：“剛好下周我和mama都有時間, 杏杏決定好假期去哪里玩了嗎？”

    杏杏托著腮：“我沒想好誒。哥哥呢？哥哥想去哪里玩？”

    清水一樹：“我都可以，看你?！?/br>
    mama：“你之前不是還說想去威尼斯嗎？”

    杏杏：“之前是這樣想的啦，但是小櫻說她決定假期去中國找她的男朋友, 我又有點心動，我還沒有去過中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