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顧深的口味和顧臻是非常相似的，至少顧深推薦的餐點，顧臻就覺得都很好吃。

    然后吃到一半，顧臻突然看見了祁則晟。

    他拿著餐盤，幾乎是目不斜視地走了過來。顧臻這邊還吃了一驚，結(jié)果就看見他順勢掃了顧深和自己一眼，就走過兄妹倆，走向了后方不遠的一張桌子旁邊。

    那張桌子上坐著一男兩女三個學(xué)生，只剩下一個空位。祁則晟卻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坐了下去，也不管一桌的其他人是什么反應(yīng)。

    顧深卻回過頭去，往旁邊掃視了兩眼，然后猛然轉(zhuǎn)而拿起自己的小提包，從桌面一路推落到了顧臻旁邊的座位上，然后把自己的手機放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顧臻愣了一下，就看到對面有個女孩子端著餐盤走了過來，一邊還在東張西望，似乎在找尋什么人。

    然后她就看到了祁則晟的身影。

    同時，顧臻卻也看清了她的樣子。

    雖然看上去小了許多，也沒有后來那么楚楚可憐和有女人味，但是顧臻卻絕對不會認錯女人的身份。

    那是白莎莎。

    白莎莎何許人也？

    季微白的初戀，祁則晟的前女友。

    顧臻上輩子第一次見她，也是好幾年之后了。

    當時白莎莎混得是真慘，欠了高利貸，還被人拍了□□威脅。學(xué)校不敢去，家里不敢回，在街頭就差點被混混剝了衣服，結(jié)果還是季微白當時正好遇見，才順手幫她解了圍。

    或者是因為畢竟是曾經(jīng)的初戀，所以季微白一時不忍，就把她帶了回來，對顧臻卻只說是老同學(xué)，讓顧臻幫忙照看幾天。

    就這幾天時間，白莎莎就讓顧臻深深地體會到了人性的陰暗面。

    第一天，白莎莎表現(xiàn)得很好，態(tài)度溫柔行為乖巧，讓顧臻覺得她很可憐。只有偶爾出現(xiàn)的“毫不設(shè)防”的柔軟和性感的姿態(tài)，讓顧臻心頭偶爾咯噔一下，然后又自己笑話自己想多了。

    然后當天晚上，季微白讓出了自己的房間，和顧臻睡一張床上去了。

    當時白莎莎的態(tài)度就有點異常。

    但是顧臻沒有證據(jù)，所以也沒有特意去多想。第二天季微白去上班顧臻去上課，季微白就趁著白莎莎不注意的時候，拿著文件包擋了一下，輕輕親了顧臻一口。當時顧臻就覺得白莎莎八成看見了，但回頭跟她說話她卻是一副茫然不知的樣子。

    結(jié)果下午回到家，就發(fā)現(xiàn)白莎莎站在門口，眼神幽幽地在等他。

    然后就知道了季微白的黑歷史。

    白莎莎一邊說一邊哭，當年的事情讓她說來，倒是娓娓動人美好得很。而她十分認真地對顧臻發(fā)誓，當年的事情都只是誤會而已，她喜歡的自始至終就只有季微白一個人。

    她要顧臻幫她同季微白破鏡重圓。

    顧臻覺得簡直荒唐，索性語氣冰冷地讓她自己去跟季微白說。

    自然是沒說成。

    第三天白莎莎就跑到了顧臻的學(xué)校，威脅要讓全校的師生都知道他同性戀的身份。顧臻自然是不受威脅，結(jié)果白莎莎還真的嚷了個全校皆知。

    這件事直到顧臻畢業(yè)時都還在影響著他。

    那天回到家，顧臻就跟季微白說了讓白莎莎滾出去，要不他自己滾出去也可以。季微白聽得怔住，當時也很生氣，就訓(xùn)了白莎莎一頓，然后讓她離開。但是白莎莎這個人特別會裝可憐，最后甚至跪下來求季微白，把自己說得有多可憐就多可憐，還說要是季微白把她趕出去，她也許就活不過明天了。

    季微白便和顧臻商量，再留她一日，等明天他就去找刁難白莎莎的人。

    對了，那是把白莎莎整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人，就是祁則晟祁變態(tài)。

    那時顧臻對他笑了笑，轉(zhuǎn)頭就進了房間，收拾了一袋子衣物，對季微白說道：“我去學(xué)校住一晚。”

    季微白自然不愿意，跟他爭了半晌，但最后還是沒有拗過顧臻，又沒辦法扔下白莎莎不管，只能放任他走掉。

    那時顧臻就有一點點心冷。

    白莎莎的事情鬧騰了很多天，到最后雖然她回了學(xué)校，但是卻時不時地回來纏著季微白，儼然以他的女朋友自居。

    顧臻自然不舒服，季微白也很煩躁。他既不吃白莎莎送的東西，也不接白莎莎的電話，以此證明對初戀全無留戀。但是白莎莎這女生……怎么說呢？什么都不行，但是只有毅力算是一流的。

    拉鋸到最后，有天季微白回家就把門一關(guān)，根本不理她按多少次門鈴，反正不開就是了。

    結(jié)果當天晚上顧臻睡得熱，本能地翻了一個身，就壓到了一個會動的東西上面。他還以為是季微白，發(fā)覺對方動來動去，就含糊地說了一聲：“別鬧！”

    結(jié)果就發(fā)現(xiàn)耳邊響起一聲尖叫。

    季微白進來的時候，打開燈看見的就是只穿了一條襯褲的顧臻正一臉驚愕地跪坐在床上，而白莎莎的襯衫已經(jīng)破了一半，正淚流滿面地躺在床上，正嚶嚶嚶的哭著。

    各種露點，一副受人凌虐的模樣。

    顧臻很快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回事，沉聲問白莎莎：“你哪來的鑰匙??？”

    白莎莎卻一臉無辜，問道：“……什……什么意思？”

    裝得倒挺像。

    等顧臻厭惡地從床上爬下來，白莎莎便也哭著爬起來，一頭撲進季微白的懷里。如果顧臻不是當事人，大概也會感嘆白莎莎這演得簡直出神入化。

    季微白握住白莎莎的肩，把她推遠了一些，這才問道：“怎么回事?。俊?/br>
    顧臻卻猛然走近了白莎莎，拉住她的襯衣就是猛然一撕，說道：“你既然這么喜歡脫，我就讓你脫個干凈好了！”

    白莎莎原本的形象還是半遮半掩，被他猛然撕了這么一下，卻是整件襯衫都變得破破爛爛，完全不能蔽體了。

    這回她卻是真的忍不住發(fā)出一聲尖叫了。

    顧臻卻還不放過她，說道：“哭??！叫??！這邊隔音效果不錯，外面聽不見，我?guī)闳ネ饷姘桑〈舐暯?，讓所有人都出來看看……?/br>
    他伸手拖著白莎莎就要把她往外面拉，白莎莎沒想到他這么不按常理出牌，當著季微白的面還敢做這種事情，一瞬間卻是真的怕了，死死拉住季微白的手臂哭喊道：“微白！微白！”

    最后季微白還是大喊一聲：“夠了！”他扳下了顧臻抓住白莎莎的手，站到了白莎莎的面前。

    顧臻回頭，直直地瞪住他。

    季微白有些艱難地說道：“她畢竟是個女生。”

    顧臻輕輕地笑了：“我大半夜醒過來，發(fā)現(xiàn)和一個陌生女人睡在同一張床上……”

    ……你知道那一瞬間我是什么心情嗎？

    白莎莎頓時發(fā)現(xiàn)這情節(jié)發(fā)展好像不太對，急忙對季微白叫道：“微白！微白！你相信我，是他帶我進來的……他想對我……”然后她仿佛說不出口后面的內(nèi)容一樣，又哭了起來。

    季微白說道：“你真的沒有和她……吧？”

    顧臻譏笑：“你覺得呢？”

    季微白說道：“你去洗個澡吧，我送她回去?！?/br>
    顧臻問道：“你送她回去？”

    季微白說道：“她就是放不下過去，走偏了路而已……”

    顧臻覺得和白莎莎躺同一張床上簡直惡心透了，更不能忍受季微白這樣的輕輕放過，結(jié)果就和季微白吵了起來。這一吵顧臻就再次提了行李往外走。

    他表示這房子里的兩張床都被白莎莎睡過，他覺得十分惡心，所以不想睡在家里。

    這場架很是吵了一段時間，吵到最后，顧臻一度很是嚴酷地對季微白揭穿了他一直試圖粉飾的真相。

    “你覺得白莎莎做這種事情是為了余情未了？別天真了好嗎？她根本是被祁則晟甩了，又看你好攀附，所以才死纏上你的好嗎??？”

    這樣的說法可能是傷了季微白的自尊心，他頓時就被激怒了：“哦？你倒是知道得真清楚??？”

    顧臻頓時感到了季微白這一句話中的語氣異常。

    “你是什么意思？”

    “如果她是為了攀附我，你又高尚得到哪里去？還不是因為我可以幫到你才跟我在一起嗎？”季微白帶著冷笑，一字一句地說道。

    ☆、第23章

    季微白的這句話說得實在誅心。

    然而更加誅心的是顧臻發(fā)現(xiàn)他竟然沒有辦法反駁。

    如果季微白不是能夠幫到他，他會跟季微白在一起嗎？不，他甚至根本不會考慮到感情的事情……光是供養(yǎng)葉安就讓他筋疲力盡了。

    可是就算是這樣，他對季微白的感情也絕沒有絲毫的不誠。

    他對季微白的感情沒有絲毫的不誠。

    他的每一個吻，每一次擁抱，每一個笑容，都沒有絲毫的不誠。他是受了季微白的資助，可是他也承諾了畢業(yè)后為季氏賣命。

    顧臻這輩子都不會為了錢出賣自己，他絕不是來者不拒，所以當季微白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卻是全身都是一僵。

    他無法想象，自己在季微白的心中是這樣的形象，這樣的存在。

    多年后，顧臻坐在學(xué)校的餐廳之中，和顧深一起看著白莎莎一步一步緩慢地向著兩人走來，腦子里面連季微白當時每一絲的細微表情竟然都還記得一清二楚。

    他就是這樣的人，恩記得深，仇記得久。

    白莎莎一步一步向著這個方向走來，她的模樣要比顧臻當年第一眼見到她時更加青春，更加稚嫩，但也因此沒有了當年那種經(jīng)歷苦逼遭遇之后的憔悴感和楚楚可憐。

    她一路走到顧臻和顧深所在桌子的旁邊，看到祁則晟坐著的位置，一時間愣了一愣。有女生看見她這付模樣，就冷笑著嘲諷道：“死纏爛打的，惹人討厭了也沒有自覺。祁少爺也怪可憐的，惹上這種……”

    接下來便只是露出笑容不再說下去。

    但是誰都會明白她的未盡之語是什么樣的詞。

    卻有男生跟著一起起哄調(diào)笑：“白美女，不如跟我們一起玩唄。祁少爺這么冷淡，跟他有什么好玩的？”

    白莎莎面泛微紅，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臊的。

    半晌，她轉(zhuǎn)過身來，對著顧深問道：“顧深同學(xué)，我能坐這里嗎？”

    顧深語氣溫和眼中卻帶著些許冷意，說道：“抱歉，我和我哥哥有些比較私人的話題要聊，不方便和人一起坐?！?/br>
    學(xué)校餐廳里能有什么私人的話題好聊？白莎莎頓時明白了這就是顧深想要拒絕她的借口。

    白莎莎頓時有些不甘，可也懾于顧深的背景和人緣，不敢與之硬抗。然后她視線一轉(zhuǎn)，就看到了坐在一旁的顧臻。

    她的表情頓時又多了幾分哀求，再一次問道：“顧深的哥哥，真的不可以嗎？”

    時光荏苒，這一幕似乎還是一點都沒有變化。

    當年第一次見到白莎莎，她似乎也是如此柔弱單薄，可憐而無害。顧臻嘴角帶了一絲微妙而看不出是嘲諷還是懷念的笑意，回答道：“同學(xué)，抱歉。”

    顧深見她在自己說過不行之后竟然還向顧臻哀求，頓時有些不悅起來，說道：“同學(xué)，能不能別擋在我們桌前？或者，要是你實在喜歡這個座位，我們讓給你自己另找也可以?！?/br>
    白莎莎這才似乎受到驚嚇一樣，急忙對顧深鞠了一個躬，說道：“對不起。”

    她沒想到顧深敵意這么深。她本來目前在學(xué)校的處境就已經(jīng)十分不妙了，但那也只是來自女生方面。如果顧深真的就這樣端起餐盤轉(zhuǎn)身就走，把位置留給她，那么明天整個學(xué)?？峙露紩鱾鞒鲱櫳羁此豁樠鄣膫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