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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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老爺,護(hù)國公府的柴小姐到了?!?/br> 金滿堂正在品一壺新沏上的雨前龍井,清新的茶味正熏得他昏昏欲睡,聞言卻立馬從睡榻上跳了起來道:“快領(lǐng)路,帶我去見見那位小姐。” 二掌柜生怕自家老爺想錯了人,便略略小聲提醒了一句:“來的不是柴侍郎家的小姐,而是柴將軍剛剛送進(jìn)帝都來和呂丞相家結(jié)親的那位柴大小姐。” 金滿堂本來動作靈活的圓滾滾的身材好像一下子被施了定身術(shù),擰著一撇小胡子道:“是最近茶樓里很出名的那位?” 二掌柜點點,那可不是一般的出名。金滿堂想起逸王殿下那柔和的表情,偏偏爾雅的身姿,忍不住又多問了一句:“容貌如何?” 二掌柜一時想不出什么形容詞去形容他方才看見的那張臉,只皺了皺眉頭,很確定道:“巾幗不讓須眉!” 金滿堂眼睛一亮,逸王殿下那已經(jīng)是龍章鳳姿、貴氣逼人,清俊到不可方物,那巾幗不讓須眉的柴小姐會是什么樣的呢? 二掌柜哪里知道自家老板會拿柴小姐跟逸王殿下想比,見他眉飛色舞的模樣,便覺得自己方才似乎是說錯了話,這大年底的,若是保不住飯碗,倒也是一件麻煩事兒。 “柴小姐好,在下金滿堂,是這家店的大掌柜。”金滿堂興致勃勃的走入后堂,然后他看見一個小姑娘正拿著一把朱釵玉簪,往一旁坐著的人頭上亂插一氣。 柴倩不知這里忽然闖進(jìn)一個人來,大掌急忙在頭頂捋了一把,將滿頭的珠翠拔下來,放在一旁,面不改色道:“這些通通包起來?!?/br> 紅袖也一時被來人嚇了一跳,忙點頭應(yīng)了,抱著那些朱釵往外頭找二掌柜的結(jié)算。 “在下唐突?!苯饾M堂知道自己進(jìn)來的不是時候,忙躬身至歉。 柴倩擺手道:“掌柜的客氣了,我還要謝謝你,幫我找到了鑲嵌珍珠玳瑁簪的珠子,不然我可要倒大霉的?!?/br> 金滿堂本不是多嘴的人,但見柴倩快人快語,并不像是平常人家的閨閣小姐,反倒有幾分江湖習(xí)氣,他雖然是個生意人,卻頗喜歡結(jié)交江湖豪杰,又覺得這小姐的東西落到逸王的手中,其中肯定有一番不為人知的故事,便也忍不住打開了話匣子道:“說起來,小的也不過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為小姐修簪子的南珠,還是別人相贈的?!?/br> 柴倩略挑眉,心里左思右想了半刻,世上怎么可能會有這么巧的事情,她那個珠子少說也是極品,誰撿到了不拿去當(dāng)鋪換酒錢?怎么可能還花這些心思,四處打探著送回來的?柴倩忽然覺得,她要是不來修這個簪子,反倒辜負(fù)了那人的一番心意了。 可在這帝都之內(nèi),知道她壞了簪子,并且一定會來修的人,又有誰呢? 孫子兵法第十七計:拋磚引玉。 柴倩輕嘆一聲,臉上帶著幾分淺淺的笑:“我原本就是要拿來送他的,如今反倒讓他找到了這簪上的珍珠,也算是一段緣分,柴倩有一個不情之請,請掌柜的一定要幫忙?!?/br> 金滿堂被正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便隨口道:“小姐有什么需要之處,小的一定幫忙?!?/br> 柴倩道:“那正好,等那簪子修好之后,麻煩掌柜跑個腿,把這簪子還給那送珠之人,也算了了我的心愿?!?/br> 金滿堂心下暗暗:這柴大小姐和逸王殿下果然有一腿啊,一個贈珠,一個送釵,怪不得柴小姐看不上呂少爺,原來早已心有所屬。金掌柜轉(zhuǎn)念又一想,心中又有那么些不是滋味:逸王殿下謫仙一樣的人物,喜歡柴小姐這樣的,未免口味也太重了些!罷了罷了,世間一切皆是緣分,既然他們有緣,我金滿堂做一次月下老人,也是美事一樁! 簪子的修復(fù)工作并不復(fù)雜,在找到合適的配珠之后,不過就是半個時辰的事情,柴倩坐在七寶齋隔壁的茶館里喝茶,也不過兩盞茶的功夫,變看見金滿堂上了馬車。 她偏頭一笑,jiejie做斥候橫跨大漠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兒混呢。 她向街角的小販買了一串冰糖葫蘆,邊吃邊跟,馬車?yán)@過帝都最繁華的街巷,朝著西北角而去,那里是一片皇親國戚的聚居地,還沒等馬車停下,柴倩似乎已經(jīng)知道了馬車的目的地。 逸王府、福王府毗鄰而居,而馬車此時聽著的地方,就是逸王府的大門口。柴倩遠(yuǎn)遠(yuǎn)的看了幾眼,逸王府的守衛(wèi)不算太多,和平常的大戶人家并無異樣。話說回來,堂堂一個王府,只住著一個主子,確實也寂靜的很。而且聽說逸王鮮少參政,所以沒有豢養(yǎng)門客的愛好,所以想必這逸王府,定然是一個極其冷清又孤寂之所。 柴倩想起了坐在輪椅上的那人,他的容貌,他的背影,無不詮釋著這四個字:冷清孤寂。而他幾乎很少生動的神色,又恰恰詮釋著另外四個字:淡漠疏離。 柴倩覺得胸口有點悶,紅袖說,想起某個人心口就悶悶的感覺,那就代表心里有一顆種子,正在慢慢發(fā)芽,它會結(jié)出一顆果實,對于有些人來說,是甜的;但也有一些人,他們結(jié)出的果子是苦的。柴倩好想嘗嘗自己心里果子的味道,不過她已經(jīng)決定,就算是苦的,她也會拿三碗的蜜水,把它好好腌制一下。 一炷香之后,金滿堂從一旁的角門出來,站定了大喘了一口氣,又習(xí)慣性的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坐上馬車走了??刹褓粎s不想走,她想進(jìn)去看看。 逸王府很大,格局上卻和大多數(shù)的高門貴府沒有多少區(qū)別,因為不走正道,柴倩幾乎只在夾道和屋頂上一路掠到王府的后花園的,正值嚴(yán)冬,草木枯榮,后花園里并沒有多少常青的花木。柴倩躲在一座假山之后,穿過假山的縫隙,她可以看見正坐在亭子里悠然自得翻著書頁子的趙青舒。 每次看見他總會覺得很舒服,斜陽在他的臉側(cè)韻上一道光影,柴倩甚至能看清他眨眼間的睫羽錯落,那翻書的手露出一截手腕,無聲無息的合上了書本,仿佛塵埃在一瞬間落定。 “柴小姐不請自來,不知有何見教?!?/br> 柴倩灑脫的從假山后頭走出來,笑道:“逸王殿下若是請我,我又何必不請自來?!?/br> 趙青舒挑眉,靈動的眸中閃爍著點點金光,深深的剜了柴倩一眼。 那一眼如碧波投石,攪亂了柴倩的一池春水,她似乎聽見了種子發(fā)芽的聲音,抽枝發(fā)芽,等待最后的果實。 “在別人家里不走正門,除了小偷似乎沒有第二種可能?” 柴倩一躍,足尖輕點碧靜的湖水,如白鶴一般驚鴻掠過,輕巧的落在趙青舒的身側(cè),勾唇:“誰說我不是小偷,我就是來偷心的!” ☆、第二十四章 趙青舒手上一抖,額際的青筋幾乎有暴烈之態(tài),唇瓣微微抽搐之下,連膝頭發(fā)黃的書卷掉落了都未得知。這是幾日之內(nèi)柴倩的第二次公然調(diào)戲,雖然上次,救他于冷水之中,但他依然記得她溫潤的唇瓣留在他額頭的溫度,明明刻意忘卻,卻越發(fā)記憶猶新。趙青舒氣急,清亮的眸光中似乎蘊育了一團(tuán)火焰。有點森冷、又有點灼熱。 柴倩單膝屈起,躬起的后背拉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將那本書撿起來放到一旁的石案上。 “《孫子兵法》?”柴倩莞爾:“原來逸王殿下也喜歡研究兵法?” 趙青舒坦然一笑,臉上又恢復(fù)了一貫的冷傲淡漠:“研究研究兵法也是好的,這樣跟你這種的人打交道才不會太累?!?/br> 柴倩忍笑:“那你研究到那一計了?” “第十七計,拋磚引玉?!壁w青舒不緊不慢的說道:“柴小姐果然是將才。” “何以見得?” “不費吹灰之力而深入地方虎xue,難道不是嗎?”趙青舒一本正經(jīng)道。 柴倩左右看了一圈,問道:“那跟你的小孩呢?”她微微一滯,便感覺頭頂上有一股極強的氣流壓頂而下,躲閃之間已接了那人三招。 “跟你溜溜!”柴倩許久沒有動武,渾身的肌rou都快忍出病來了,對這身法怪異的小孩早就眼饞不已,這次送到了眼前,自然是要好生調(diào)教一番的。 兩人一躍出了亭子,打抖間已經(jīng)到了花園中的一塊空地,趙青舒仍舊坐在亭中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 不時拿起紅泥小火爐上溫著的茶盞,悠閑的抿一口。 行動間兩人周身氣流掃過院中被積雪壓住的枝頭,衣袂飛揚之間,如驚鴻弄影、飛雪連天。趙青舒的視線定定的鎖在那一席白衣之上,一顰一笑如鐫刻在腦中一樣,竟然揮之不去。 兩人比過一百招,依舊氣定神閑,趙青舒雖然不懂武藝,卻也知他們奇虎相當(dāng),若要分出勝負(fù),只怕打到天黑都未必有結(jié)果。他正想讓承影住手,忽然間柴倩一個半空胡璇,單手似接住了什么暗器,身姿早已穩(wěn)穩(wěn)落地,卻已先停了下來,承影顯然不知對方快速收勢,腳下雖然一滯,一掌已幽幽拍到了柴倩的左肩。饒是收了掌勢,但對方毫無避讓,生生接下這一掌,卻也不容小覷。 柴倩蹬著飛云靴連連退了幾步,這才微微站定,腳下已映出兩排半寸深的腳印,她壓住喉頭噴涌而出的腥熱血氣,將方才手中接到的幾枚“暗器”托在掌心。 那是兩枚清潤如玉的糖蓮子,誘人的外表上還沾染了雪白的糖霜,她舍不得吃一粒,偷偷的給了哥哥…… 柴倩心頭一滯,屈膝跪地,一口濁血染紅了掌心的潔白玉如的蓮子。 承影嚇的一愣,忙湊過去也蹲在柴倩的身旁,他雖然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殺人從來不眨眼,但從趙青舒的眼中,他也知道這是一位極其尊貴的客人。況且……他對這種會功夫的哥哥(雖然趙青舒京城強調(diào)要叫jiejie),一向特別崇拜。 “我沒事……”她伸手揉了揉承影發(fā)白的小臉,努力支起身子,那邊趙青舒早已策動輪椅來到兩人面前。柴倩單手握拳,指縫里溢出點點猩紅,趙青舒從袖中抽出一方卷帕,遞到柴倩手中,口氣是從未有過的嚴(yán)厲:“承影,今日起十日不準(zhǔn)吃飯。” “你要餓死他嗎?”柴倩顧不得肩頭麻木的痛楚,出言相勸。 而站在一旁的承影,卻像一個犯錯的孩子,沒有半點要來討價還價的意思,甚至表情中還覺得趙青舒這么做罰的想當(dāng)輕。 趙青舒不理她:“承影,你下去,我有話要跟柴小姐說?!?/br> 紅泥小火爐上的茶火候正好,趙青舒為柴倩滿上了一杯茶,看他斟茶是一種享受,柴倩貪婪的享受著。伸出手腕接茶的時候,卻被一只突如其來的手扣緊了脈搏。這是一雙看起來很瘦弱,但實際卻比想象中更加有力的手。它指腹軟軟,指尖尖尖,此刻正搭在柴倩的跳的很凌亂的脈搏上。 “心跳的有點快,氣血有些亂,以柴小姐的功力,回去好好調(diào)息一番,應(yīng)無大礙?!壁w青舒適時松開了手指,仿佛方才那一瞬只是柴倩一個人做的一場夢而已??赏笊?,分明還沾染著他指尖的溫度,心里有一只小鹿在亂撞,柴倩覺得自己又有些氣息不穩(wěn)了,連忙按住胸口,輕咳了幾聲。 柴倩收回手,有些無措的端起茶盞,牛飲一般的喝了一大口。 “可否讓本王一觀柴小姐掌中所持之物?”趙青舒低著頭,將茶幾上的茶粒撥入壺中新置的滾水,片刻之后,這里又將是一盞好茶。 柴倩略略思索片刻,攤開掌心,里面是兩顆殷紅如血的糖蓮子。 “這,大概才是你回京的真正目的,呂小少爺真是可憐,明明只是煙幕彈,還受了那么多閑氣,我都替他委屈了?!壁w青舒調(diào)侃人的時候眉梢上揚,別有一種風(fēng)流韻致,簡直可以說是媚骨天成。 柴倩收起掌心,很不客氣的把這兩顆糖蓮子包裹在方才趙青舒遞給她的手絹,跟著調(diào)侃:“殿下慈悲為懷,阿貓阿狗的都去可憐,怎么不可憐可憐我呢?” 趙青舒氣急:“柴小姐英勇無敵,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哪里需要別人的可憐?” 柴倩長嘆一聲,她手握著茶盞,姿態(tài)閑適的坐在趙青舒的對面,夕陽在她的鬢邊種下柔軟的金芒,讓她的輪廓變的不真切起來,趙青舒抬眸間瞥見她淺淺一笑,可她那雙明亮銳利的眸光中,卻浸染著無限的悲涼。 仿佛等了一個世紀(jì),柴倩的笑凝固在唇邊,她說:“我都不會可憐我自己了,哪里還需要別人的可憐?!?/br> 自己選擇的路,是好是壞,只有自己知道。 趙青舒彷如遭到了重?fù)粢话?,有一瞬間的怔忪,他舉起茶盞,眸中的清光一閃而過,帶著幾分知己間的惺惺相惜,鏗鏘道:“以茶代酒,干!” 柴倩垂眸將最后一口茶咽下去,嘴角還掛著幾分淺淡的笑意:偷心嘛,也不是那么難的。 “這糖蓮子是帝都很平常的吃食,不管是皇宮內(nèi)院、官宦之家、還是市井百姓之家,都很常見,單憑這一點點線索,想找出一個人來,只怕沒那么簡單,有沒有再多一點點的線索,哪怕和這事情沒什么關(guān)系?”趙青舒聽完柴倩所說的故事,越發(fā)佩服起眼前人的膽色氣魄,能將一個謊言延續(xù)十五年而不露破綻,簡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雖然,她在自己的眼里,也從來就不只是一個一般人。 不是一般人,那……就是不一般的人了?趙青舒忽的面色一紅,握起茶杯猛喝了一口…… “和這事情沒關(guān)系的?”柴倩擰眉細(xì)想,一時還真的想不出來,她的視線在趙青舒清奇俊秀有帶著幾分酡紅的臉上掃過時,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一天是天聰八年六月初一,御花園里開了很多芙蓉花,但是那個給我糖蓮子的人身上,有一股中藥的味道?!彼⒅w青舒的神色,從他的清澈的雙眸中看清了那一瞬間瞳孔的驟然收縮。 那一天趙青舒摔下馬背,瘸了一條腿,從即將成為大周儲君的天之驕子,一下子變成了一個連路都走不穩(wěn)的殘廢! 也許這一切只是巧合,但……太過巧合。兩人的神色似乎都有著微妙的變化。聰明人都知道,太過巧合的事情,那就不只是巧合那么簡單了。 從逸王府回來的柴倩,還在為今日將埋藏在心里的秘密告訴趙青舒而懊惱??刹恢罏槭裁矗龑λ幸环N信任感,這種感覺甚至超越了她和沈灼在戰(zhàn)場上沖鋒前的臨終托付,她有些不知可否的搖搖頭,將那修復(fù)一新的玳瑁珍珠簪收入匣中。 既然柴倩的親事再沒有變故,柴二老爺也在柴老太君的授意下,為遠(yuǎn)在宛城的柴將軍送去了八百里加急,又囑托將續(xù)弦的嫂子以及兩個年少的侄兒一起帶進(jìn)京來,也好參加柴倩的婚禮。 柴老太君心頭有些不爽快,看著自家孫女被別人家嫌棄,卻又不得不嫁進(jìn)去的事情發(fā)生,她心里憋屈的很。若不是當(dāng)時有敬惠長公主在場,太后娘娘又親自勒令呂家將那十一個小妾通通打發(fā)了,她正想上前一巴掌掀了哭哭啼啼的呂夫人,明明吃虧的是我家孫女,你哭個鳥! 婚期提前,最忙的莫過于孔氏,新打的二十抬家具嫁妝已經(jīng)做好了,如今正在柴府花園里一個僻靜之處粉刷。 孔氏白日里要給工匠們監(jiān)工,晚上還要為柴倩繡嫁衣,生生熬瘦了一整圈。但即使如此,她仍舊小心翼翼的服侍在柴老太君的身邊,孝孝順順的勸說著:“老太太也不必?fù)?dān)憂,如今大侄女在帝都的名聲也打響了,這兩次也給了呂家那小子不少的教訓(xùn),諒他以后也不敢對大侄女怎么樣,頂多我們府上多出一些人參鹿茸、山珍補品的送過去,只要不出人命,他們家有什么好說的,反正這婚是太后娘娘賜的,也找不上我們柴家來?!笨资弦幌蚣?xì)膩的小神經(jīng)也不知何時變得如此大條起來,能說出這些勸慰的話來,看來柴二老爺真是沒少吹枕邊風(fēng)來著。 ☆、第二十五章 如此柴府上下又忙又亂的過了幾日,便到了十二月二十,徐太后的鳳誕。因不是正經(jīng)的整歲生辰,徐太后并沒有請?zhí)嗳?,不過就是宮里幾個有頭臉的主位娘娘,大家一起為太后娘娘張羅一場,至于宮外的親朋好友,徐太后也只請了呂夫人跟她幾個女兒,以及柴老太君,還有作陪的柴倩柴敏等人。至于敬惠長公主,太后娘娘也派人送去了請?zhí)?,可她還是向以往一樣,說自己孀居不吉,還是不參加這樣的場合好。太后娘娘也值得嘆息一聲,隨她而去了。 柴倩對這后宮并沒有什么好感,再加上今日出門之時,紅袖特意為她翻了黃歷,說她今日會沖撞小人,且是在西北位置。紫禁城本來就是在柴府的西北位置,那豈不是說今日在皇宮里就會有柴倩將要遇到的小人? 柴倩不以為然的嗤笑了一聲,要是黃歷這么準(zhǔn),這世上哪里還有什么倒霉蛋了。她整了整身上孔氏命人新送來的底銀滾白風(fēng)毛直身錦袍,外面披了銀狐輕裘披風(fēng),頭上梳著朝云近香髻,只用徐太后賞賜的那支玳瑁珍珠簪從中固定,別無冗飾,襯托的一張這幾日漸漸有些泛出白皙的越發(fā)光彩照人,英姿颯爽。 再加上這幾日吃了虞太醫(yī)調(diào)理嗓子的藥,她的聲線已不像往日那樣暗淡沙啞,略帶磁性的嗓音中透出已經(jīng)圓潤,總算有了幾分女子特有的柔和氣息。 柴敏見她從里間出來,身姿高挑,遠(yuǎn)山黛描的極淺,卻偏偏有一種讓人震懾的氣場在其中,不禁露出嬌嗔的笑意:“jiejie今日可比把我比下去了,不開心?!?/br> 柴倩一把戳在她的腦門上,玩笑道:“打扮這么花枝招展的做什么?難道是看見jiejie要嫁人,羨慕的緊?” 柴敏沒撈到半點好處,反而被柴倩給羞了一頓,吐吐舌頭,找柴老太君告狀去了。 永壽宮與往日別無區(qū)別,不過就是將舊日用過的宮燈都換了下來,一溜煙掛上了七彩琉璃燈,據(jù)說這一盞燈都要價值萬金,且里面并無燭臺,而只有一個盛珠子的小托盤,放著拳頭大的夜明珠,等到了晚上,百顆明珠齊耀,就把皇宮照的跟白晝一般。 柴倩無心欣賞這些奢華的陳設(shè),同柴老太君見過了徐太后之后,便找了一處無人的角落坐了下來。徐太后對自己這位準(zhǔn)侄媳婦的要求越發(fā)降低了一點,以至于今日見了柴倩這身打扮,非但沒覺得太過中性氣息,反而夸獎了她幾句秀外慧中,更說這玳瑁珍珠簪配她的很,又命太監(jiān)賞了幾樣做工簡易,卻不失華麗貴氣的首飾給柴倩。 柴倩謝恩,聲音也不似往常那樣僵硬粗啞,徐太后就越發(fā)高興了起來,直拉著一張臉笑的很尷尬的呂夫人道:“你瞧瞧,我說了她配上琰哥兒,未必就落了下乘,你看看這容貌、這通身的氣派,哪里比琰哥兒差了。” 呂夫人銀牙緊咬,一雙似乎還沒消腫的眸子在柴倩的身上上下打量,依舊心意難平,帶著幾分無言的怨恨回望了徐太后一眼,仿佛在說:你把她當(dāng)男孩兒看,自然不比琰哥兒差,琰哥兒只怕還沒她這么高呢。 柴倩倒是很落落大方的接受了呂夫人投來的帶著凌遲意味的視線,她倚著欄桿,遠(yuǎn)遠(yuǎn)看見輪椅上穿著一襲明黃錦袍的人正往這邊緩緩靠近,陽光落在他光潔如玉的臉上,沾染著他眉眼里都蘊出前所未有的暖意,與柴倩第一次見他時候的冷漠疏離,幾乎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一顰一笑都透出讓人胸口發(fā)悶的溫?zé)?。柴倩一個欣喜,翻身跳下欄桿,將一旁幾個正在說笑的公主嬪妃嚇的退后三尺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