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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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么,就是那種不管被人耍多少次,聽到‘狼來了’,還是會跑去救人的人?!?/br> 張保國的話猶然在耳,鐘錯微嘆了口氣,又問:“你覺得它在哪兒?” “之前找不到,不過現(xiàn)在……”靳飛瞇起了眼,看著一片幽暗的森林,“應(yīng)該是……那邊吧。” 鐘錯點(diǎn)點(diǎn)頭,朝著他指出的方向走去。沒走多久,哭聲便漸漸清晰起來,直到他們來到一棵樹下。 那是棵極高大的老樹,至少要三人環(huán)抱才能抱得過來,樹的根部裂開個大洞,樹身外面則被一圈圈紅繩捆著,從樹干一直捆到樹頂,看起來頗為古怪。 湊近紅繩看了眼,鐘錯心中了然——這繩子上浸了朱砂狗血,是典型的鎮(zhèn)妖做法,里面多半困了只妖怪。厲害法術(shù)用不了,也就是弄出點(diǎn)聲音來惹人注意。 他正在思考該怎么解決樹里那只擾人清靜的小妖,順便推出自己被困的幻境的線索,靳飛忽然上前,撕扯起捆住樹身的紅繩。 “怎么了?” “把這個弄開!”靳飛嘴上說著手下不停,但那紅繩異常堅韌,他拉了幾次,沒弄斷,他盯著紅繩咬了咬牙,低頭在地上找了找,不知從哪里摸出塊邊緣比較鋒利的石頭,湊近紅繩磨起來。 這一次比之前有效率許多,紅繩漸漸開裂,靳飛一邊用力一邊不忘抬頭看天,眼中露出幾許焦躁。 鐘錯有心幫他,臨出手時卻不由一緩。 此時的靳飛并非現(xiàn)實(shí),而是過去的幻象,這件事應(yīng)該能由他自己解決,如果他想知道真相的話,最好還是等等。 心里說了聲抱歉,鐘錯靜靜看著靳飛:他年紀(jì)不大力氣卻不小,磨了一會兒功夫,繩子已經(jīng)裂開大半。此時靳飛忽然抬頭,看著天空的眼中滿是焦急—— 他忽然不管不顧地拽住裂開的紅繩兩端,拼命一拽! 已經(jīng)開裂的紅繩這次再也受不住靳飛的力氣,終于斷開,靳飛立刻蹲下,朝著樹洞喊道:“快出來!” 樹洞里傳出輕輕的聲音,隨即,探出個灰撲撲的東西來。 此時靳飛也顧不得別的了,直接伸手過去一拽,那東西猝不及防,被他整個拖了出來,靳飛想也不想回頭就跑,一邊跑一邊還不忘沖鐘錯喊:“快走!” 快走? 鐘錯下意識按他說的做了,立刻,他就知道靳飛為什么要這么說—— 就在他們離開老樹十步之后,雷聲炸響,天空中一道電光忽然降下,正正命中老樹! 耀眼的火光頂著瓢潑雨勢亮起,在陰暗的山林中極為醒目。鐘錯默默看著燃燒的老樹,轉(zhuǎn)頭看向靳飛。 他看起來累得夠嗆,靠著一棵樹不斷喘氣,懷里還抱著他拖出來的那個東西。 被雨水沖過之后,外面那層灰化成泥漿淌了下來,露出了里面的廬山真面目。 一只狐貍。 一只皮毛火紅的狐貍被靳飛抱在懷里,眼睛盯著老樹的方向,也已經(jīng)愣了。 “你知道要打雷?” “嗯?!苯w點(diǎn)點(diǎn)頭,“突然知道的?!?/br> 他重重吐了口氣,低頭看向懷里的狐貍。那狐貍正好也抬頭看他,一人一狐目光一對,倒是狐貍先偏開了眼。 “就是你一直在騙我么?”靳飛忽然把狐貍拎了起來——這狐貍差不多是只小狗大小,他勉強(qiáng)能一手拎著提到自己的眼前。 “是又怎么樣?”狐貍掙扎了一下,沒成功,它盯著靳飛張開嘴,清脆的少年聲音響了起來。 果然,是狐妖。 鐘錯心中暗想,卻見靳飛毫不在意,就像狐貍說話是天經(jīng)地義一樣,盯著狐貍上上下下看了起來。 它被雨水刷了個干凈,露出一身漂亮皮毛,背上從耳尖到尾巴梢都是耀眼的火紅,不夾一絲雜毛。胸腹部卻是一片雪白,一雙眼睛黑如點(diǎn)漆,看起來極是靈動可愛。 “你沒事吧?”仔細(xì)地看了一遍狐貍,靳飛問。 “……沒事。”那狐貍一愣,好像總算想起了自己是被靳飛救了,有點(diǎn)尷尬地別開眼,回答。 “沒事就好?!苯w仿佛松了口氣,他換了個姿勢,換成雙手舉著狐貍,把它舉到跟自己目光平齊的位置,認(rèn)真地看著它的眼睛,臉上,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 “既然你沒事,我們就來算算賬——耍我三十八回,你是想被扒皮抽筋呢,還是大卸八塊呢,還是千刀萬剮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靳飛年紀(jì)不大,沒變聲,聲音清脆,放柔了說話的時候軟綿綿的,很好聽。 這軟綿綿的聲音輕巧地說出“扒皮抽筋”“大卸八塊”“千刀萬剮”之類威脅時,連鐘錯都愣了愣。 被他舉著的狐貍愣得更厲害,傻了幾秒鐘才想起來要掙扎,不停扭動。靳飛松開手,它卻沒反應(yīng)過來,直接自由落體往下掉,吧唧一下摔了個干脆。 地上本來就又是水又是泥,狐貍這一掉,讓雨水沖的干凈些了的皮毛上立刻又濺上一堆泥點(diǎn),比之前全身一團(tuán)灰的時候還要狼狽。它從地上爬起來,抬起頭怒氣沖沖地盯著靳飛,身形搖搖晃晃。 靳飛看了它一會兒,蹲了下去,摸著下巴道:“你不服?” 狐貍壓低了身體,發(fā)出幾聲低吼,咧開嘴露出獠牙。 它威脅的架勢擺得很足,靳飛卻不懼,自顧自伸手去摸它耳朵。狐貍避開他的手回以干脆利落的一口,靳飛也不躲,讓那一口獠牙直接嵌在了他手上。 狐貍一愣,靳飛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它脖子上的毛,這次它沒再躲開。 “你在這林子里也沒什么意思,都會說話啦,總不能去欺負(fù)那些不會說話的吧?” 他的手慢慢理著狐貍的毛,從耳朵一直順到頸后。狐貍慢慢松開口,靳飛抽出手,瞥了眼手上血淋淋的齒痕,咂嘴:“牙口很好嘛?!?/br> “你活該?!焙偫浔卣f。 “那大家算扯平好了,說起來我還吃虧了點(diǎn)?!彼α怂τ执盗舜担w抄起受傷的手,重新看著狐貍,“那邊有個山谷是我的,很漂亮也很大,還有地方住,來不來?” 狐貍哼了聲,不置可否。 “不過你不能隨便嚇唬誰?!?/br> 回應(yīng)的還是冷哼。 “我那兒吃草得多,你別看了誰長得胖就下口啊,想吃rou我可以請你?!?/br> 依然冷哼。 “那就說好了,走吧。” 他用一只手抱起狐貍,圈在懷里往山下走,臨走還不忘招呼上鐘錯。狐貍一開始掙了兩下,最后還是老實(shí)沒動,讓他帶下了山。 會被人用那么老套的手法困在一棵樹里,狐貍當(dāng)然也不是只聰明狐貍。雖然它堅稱自己是修行有成的狐妖,但后來也悻悻地承認(rèn),通常狐貍精擅長的那些幻像迷魂之類的把戲,它統(tǒng)統(tǒng)不會——或者按它的說法,“只是不擅長”。 當(dāng)初它是跟一群狐貍崽子一起被一只老狐貍精選中隨它學(xué)藝的,老狐貍精對它極為看重,理由是它根骨最好,最有老狐貍當(dāng)年的風(fēng)范,將來一定能成一代大妖,起碼也是妲己那個檔次! ……事實(shí)證明老狐貍精那天是徹徹底底的瞎了眼,狐貍雖然修行天賦不錯,但它卻有個致命的缺點(diǎn):笨。 從它“精心設(shè)計”出的嬰兒鬼哭那般僵硬死板就能看出它有多少斤兩,偏偏對狐貍精來說,你能不能呼風(fēng)喚雨一尾巴抽斷一棵大樹都不算什么,能騙得人暈頭轉(zhuǎn)向死心塌地最終國破家亡還無怨無悔才是本事,于是狐貍在它本族那邊飽受嘲弄,最終導(dǎo)致它悍然出走,決心靠成績證明自己。 可惜沒走出幾百里,它就被一個混蛋道士盯上了。那道士設(shè)計困了它之后就揚(yáng)長而去,它困在那兒雖然無事可做卻也清靜,干脆一閉眼睡了過去,長夢幾百年醒來后發(fā)現(xiàn)居然自己還活著,外面封印也還在。想想當(dāng)年試圖突破封印時吃的苦頭它就不敢輕舉妄動,只好在樹洞內(nèi)找些樂子打發(fā)時間,比如,戲耍它唯一能看見的那個人。 結(jié)果耍了沒多久,它感應(yīng)到天劫將至,當(dāng)場嚇了一跳,拼了命沖也沖不沖去,只好困在樹里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不知怎么的它就想起那個被它耍了三十多天的笨蛋,雖然明知人不在還是自暴自棄地又玩了一次,結(jié)果……玩出了個奇跡。 據(jù)事后鐘錯的分析,那天晚上該挨雷劈的其實(shí)不是狐貍,而是困住它的老樹。老樹跟它一道經(jīng)受多年風(fēng)雨,又有一只狐貍精在里面給它提供妖氣熏陶,早有成精的可能??上Оち瞬恢嗌倌旰笮逓闆]成天劫卻來了,當(dāng)場大驚。偏偏這時候狐貍又想離開,老樹本著死也要拖一個下水的精神死活不讓它走(否則就憑那幾根繩子,當(dāng)時或許有效,這么多年之后早該失靈了),結(jié)果卻被靳飛誤打誤撞攪了渾水……總而言之,一句話: “你只是運(yùn)氣好!”狐貍鄭重強(qiáng)調(diào)。 “嗯嗯,運(yùn)氣運(yùn)氣。”靳飛點(diǎn)頭。 狐貍其實(shí)不叫狐貍,它有名有姓,而且,是個“意蘊(yùn)深長飽含期待”的名字,老狐貍精給他起的。 “那你叫啥?”靳飛臉上還帶著睡眠不足的眼圈——昨晚上折騰了半天他回去之后挨了一頓好罵,今天能溜出來都是萬幸。 正得意的狐貍豎起來的尾巴僵了僵,軟塌塌地垂下去:“……忘了?!?/br> 它立刻又加上不服氣的一句:“不過這也不能怪我!多少年沒人叫我名字了!” “你被困在那里多少年?”鐘錯隨口問。 狐貍偏著腦袋想了想,最后搖搖頭:“也忘了,大概有很多年了,我還記得被那個死道士關(guān)那兒之前,我想上京去找人……” “找人?” “啊,當(dāng)時有人說,開封府來了個厲害官兒,臉黑心明,能斷……呃后面的我記不住了?!焙偦位晤^,“我想去看看他是不是真那么厲害,據(jù)說很多妖怪都在他那兒吃了虧,如果我能耍了他,就能證明我比他們都厲害了!” 說到這時,那只狐貍眼中又恢復(fù)了明亮的神采,像是已經(jīng)幻想出了自己作為“最厲害的妖怪”是如何的風(fēng)光。可惜很快他就想起自己被關(guān)了不知多少年,厲害官兒早就死了個透,只好沮喪地又趴了回去。 開封府、厲害官、臉黑……把這些關(guān)鍵詞跟某個傳說中的人物掛上了號,鐘錯的臉不由一僵。 如果它說的那個真是那一位的話……這只狐貍,難道是從北宋一直活到了現(xiàn)在? 仁宗朝距今千載有余,甭管什么妖怪,只要有了千年道行(或者說,歲數(shù)),那都不能小看。如果這狐貍所言不假,那它絕對是一只厲害妖怪了。 鐘錯沉吟間,靳飛已經(jīng)又跟疑似厲害妖怪的狐貍聊了起來:“那你總不能沒名吧?我給你取個名字好不好?” 狐貍一尾巴甩過去:“你當(dāng)我是什么?名字怎么可以讓人亂?。 ?/br> “找個詞來叫你嘛,也就是個稱呼?!?/br> 狐貍盯了他一會兒,勉為其難地點(diǎn)點(diǎn)頭:“好,你說吧,我給你這個……殊榮?!?/br> 用了個有文化的詞兒,狐貍有點(diǎn)得意地仰起頭。靳飛點(diǎn)點(diǎn)頭,伸手在它身上摸了摸,他仔仔細(xì)細(xì)地從狐貍腦袋一直順到尾巴,動作輕柔且緩慢,狐貍瞇瞇眼睛,尾巴輕輕地晃了晃。 “我覺得……就叫你‘圍巾’好了?!鄙钋榈?fù)崦?,靳飛緩緩道。 狐貍噌一聲蹦起來,干脆利落地一尾巴抽在靳飛臉上。 “不然叫坎肩?”靳飛讓它抽得往后一仰。 第二尾巴。 “小襖?” 第三尾巴。 “我總不能叫你大衣啊,這也忒騙人了……” 第四尾巴,連帶著惡狠狠的一口。 鐘錯默默地注視著狐貍施展它的連環(huán)拳,忽然有種上去拍拍它肩膀的沖動——真是同為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靳飛干脆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狐貍踉踉蹌蹌地走到他肚子上站著,威脅似的亮出了它滿口的白牙:“你再叫一聲?” “……狐貍。” “什么?” “就叫狐貍好了?!苯w朝他眨眨眼。 “那有什么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