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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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微?” 徐敬南見姜微一直在虛無地動著筷子,卻始終沒有吃什么東西,不禁喊了她一聲。從什么時候開始,在他面前,她竟然會走神了? “嗯?” “在想什么呢?” 姜微搖搖頭,“沒什么。” 徐敬南放下筷子,語氣重了幾分,“微微,我說過,我不想聽見‘沒什么’這三個字?!?/br> 姜微抬眸看了他一眼,卻一直沒有回應(yīng),握著筷子的力氣不禁加緊,最終卻說:“我去個洗手間?!?/br> 見她依舊躲避,徐敬南也失了胃口,發(fā)泄似的將筷子甩到桌上。推拉戰(zhàn)術(shù)?準(zhǔn)備生日驚喜?他現(xiàn)在恨不得將李穆拉到他面前揍一頓。 姜微分明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并且是與他有關(guān)的事情,然而她不說,他也猜不透。 姜微到了洗手間,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臉色有些蒼白,眉頭也是微微皺著。她這樣的狀態(tài),是她最不愿意讓徐敬南看到的。 或許該如凝凝說的那樣,她可以直接問出來的,無論他擁有怎樣的過去,都是她應(yīng)該嘗試去接受的,而不是一味逃避與自我斗爭。 捧了把水使臉上的溫度降下來,姜微又呼了一口氣,她可以問出來的,可以的。 ☆、第65章 姜微走出洗手間,遠遠地就見徐敬南隱隱蹙著眉,一副煩悶無處宣泄的樣子。她這幾天情緒不對勁,他應(yīng)該也覺得無奈吧。 回到座位上,姜微盡量將表情放得柔和些,不似之前那么緊繃。 “吃完飯后,我們?nèi)ツ愎?。”她有好多話想問他,也有好多話想要對他說,他們需要一個安靜又無人打擾的場合。 徐敬南眼睛瞇了瞇,似是在探究她的意圖。他明白,她本性害羞,提出去他的公寓并沒有絲毫旖旎的意味,是終于想要和他好好聊聊了嗎? “好?!?/br> 姜微繼續(xù)若無其事地吃飯,卻食不知味。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一切,不可預(yù)料,如果他的回答并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如果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如果…… ****** “不下車嗎?” 到了徐敬南公寓樓下,姜微卻依舊坐在副駕駛座上,手緊緊地攥著安全帶,眼神忽閃。 “要……要下?!彼@才稍微放松,打開車門。 徐敬南繞到她那一邊,她低頭不語,只是輕輕咬著下嘴唇,露出兩顆潔白的上牙。他抬起手搭上她的肩膀,卻能感覺到她的身子明顯一僵,徐敬南將她攏在懷里,“進去吧。” 姜微還記得上次從他公寓出來的時候,她的心情低落到極點,迷迷糊糊到連怎么回家的都不太記得,只記得那種認(rèn)知被全然顛覆的感覺。 “你先坐,我給你倒杯熱水?!?/br> 他們的身份是戀人,徐敬南卻連說每一句話都要小心翼翼,他看得出來姜微的改變與他有關(guān),他不想再一不小心說錯任何話,導(dǎo)致無法挽回的后果。 姜微坐到沙發(fā)上,卻不知道該看向哪里,她想起他們在這間公寓、沙發(fā)上親密的情景,只覺得渾身透過一種莫名的戰(zhàn)栗感。她想與徐敬南繼續(xù)走下去,雖然不知何時會是終點,但至少不會是現(xiàn)在。 他曾經(jīng)深愛過一個人,這件事對她而言,即使需要時間去思考、去接受,但她也從未想過其他惡劣的后果。只要問清楚,說清楚,他們的關(guān)系會恢復(fù)如前的。 徐敬南看她晚上幾乎沒吃什么,就將冰箱里密封包裝的沙拉拌了拌,又泡了杯熱豆奶。他曾經(jīng)說過,為了她多準(zhǔn)備些零食,以備不時之需,現(xiàn)在倒真的派上了用場。 用勺子攪拌豆奶的時候,他不禁笑了,他還從來都沒有為任何人做過這些,就他自己而言,也覺得稍顯麻煩,懶得動手,所以一向是叫外賣敷衍了事。 “先喝杯豆奶暖暖胃。”徐敬南將溫?zé)岬谋臃湃胨种小?/br> 純白的豆奶,泛著些許泡沫,醇厚的奶香勾起了姜微的味蕾,是剛沖泡的,還很燙,她抿嘴喝了一口,又極其自然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唇。 她下意識的動作,落入徐敬南的眼中,卻產(chǎn)生了本能的化學(xué)反應(yīng)。他的目光從她嘴唇上移開,坐在她的身邊,輕聲問:“微微,究竟發(fā)生什么事了?” 姜微依舊捧著杯子,像是握住僅有的安全感似的,又啜了一口豆奶潤了潤嗓子,才道:“我對你的過去產(chǎn)生了好奇心。” 過去……徐敬南眼神一凜,他根本沒想到這方面。 姜微繼續(xù)說:“我的前男友,你也知道的,韓敘,我和他自從分手后就沒有再聯(lián)系了。我……”我也想知道你和你曾經(jīng)深愛的那個人還有聯(lián)系嗎…… 她更在意的是這個,他曾經(jīng)深愛的那個人,是否還存在于他的生活中?她無從得知,只會胡思亂想,她自己糾結(jié),而他心里也不舒服。 徐敬南聽到她的話,已然明了這段時間她為何會鬧別扭。她對他的過去有了一定的了解,他卻不能判斷她了解到多少。 他的那段過去,除了李穆和徐敬東,不會有其他人知道。不對,還有一個人,陸悠。 李穆?他不可能將這些告訴微微,更不會瞞著他。 徐敬東?以他目前的感情狀況,根本無暇顧及其他,更何況徐敬東認(rèn)為他們的關(guān)系正在逐漸轉(zhuǎn)變,至少不再爭鋒相對。 陸悠?他倒是將這個危險因素拋卻在腦后,她與微微沒有交集,但也不能低估這個女人的心機。 足足一分鐘之久,徐敬南的腦海中盤旋著無數(shù)種可能性。他無法確定微微了解到什么程度,若是他先開口,勢必會潰不成軍,于是一步步試探。 “微微,你想知道我的感情史?” 姜微點點頭,可是他說的一點都不準(zhǔn)確,感情史……豐富才能稱為歷史,而他,是唯一嗎? 徐敬南聯(lián)想起她這段時間的轉(zhuǎn)變,她看他的目光總是閃爍著怯意,對他的觸碰也總是回避,她需要時間思考,卻沒有要與他對峙的感覺。 她與蘇辰見過面,如果她知道那個人就是蘇辰,她的反應(yīng)不會是現(xiàn)在這樣。徐敬南斷定,她只是知道他曾經(jīng)有一個很喜歡的人,卻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所以才會這般糾結(jié)。 “微微,我曾經(jīng)喜歡一個女人喜歡了很多年。”徐敬南將這段事實吐露出來,其實他也沒辦法再繼續(xù)隱瞞。 “哦……是嗎?”親口聽他說出來,姜微握著杯子的手輕輕一顫,為了掩飾慌張,她又喝了口豆奶。豆奶的溫度低了幾分,一如她的心,涼了幾分。 徐敬南觀察著她的細微反應(yīng),她嘴角沾上的白色泡沫,他抬手用大拇指拂去。她如同一只受驚的小白兔,向后方略微閃躲。 “這些天,你的不開心都是因為這個?” 姜微閃避視線,閉口不答。 “對于我的過去,我沒有想過刻意隱瞞,若是坦誠地告訴你,反而顯得我心虛,好像我和她真的有什么關(guān)系似的?!毙炀茨暇従忛_口,低沉溫柔的聲音環(huán)繞著,“既然你問了,我會坦白告訴你,答應(yīng)我,從今以后,不要再把心事憋在心里,我看著很難受,也很挫敗。” 她點點頭。 “最初清楚自己喜歡她的時候,我十九歲,總是對她有種莫名的保護欲。她只把我當(dāng)成好朋友,而我知道她喜歡的另有其人。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我都會感到很挫敗,不止是因為暗戀無果,更因為傷了自尊心?!毙炀茨系闹v述不摻雜任何捏造的情緒,只是將曾經(jīng)的感情娓娓道來,“后來,她與她喜歡的人在一起,直至結(jié)婚,而我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出國念書。” 姜微想象不到徐敬南暗戀別人會是什么樣子,又是怎樣的女生能夠做到對他無動于衷。許久,她才問:“除了她,你沒有交過其他女朋友嗎?” “微微,我今年三十二歲了,成年男人都會有正常需求,我不能信誓旦旦地說我的克制力到了非人的境界?!毙炀茨现?,這些事他終究是要向她坦白的,微微才二十二歲,對男女之間的關(guān)系了解甚少,幾乎如同一張白紙,“雖然不知道我這么說,你會怎么想我,但是我不想騙你?!?/br> 他是正常的成年男人,不可能只靠著左右手過日子。他將這理解為成年男女的正常需求,與感情無關(guān)。他沒有用心去經(jīng)營一段感情,只是各取所需的關(guān)系而已。那幾年,他的重心都放在事業(yè)上,也不去想談戀愛的事情。 姜微臉一紅,她想問的不是這個……她當(dāng)然明白,他不可能沒經(jīng)歷過,她不在乎這些表面上的東西。然而她想問的是精神上,又不是生理上。 她紅著臉低聲回答:“我又不會怎么想你……” 徐敬南見她逐漸放下了防備,這才展了眉,不易察覺地舒了口氣。他在進行一場博弈,卻想達到互贏的結(jié)果。 他聲聲誘哄:“不想知道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你的嗎?” “嗯?” “有一件事,我沒對你坦白,”徐敬南賣了個關(guān)子,接受到她疑惑的視線,在她眼眸中看清自己的樣子,他才繼續(xù)道:“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點并不是在s市的酒店門口,而是w市的市中心醫(yī)院,時間是四年前?!?/br> “什么?”姜微掩不住訝異。 “那年冬天,你十八歲,還記得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姜微的手漸漸蜷縮,她怎么可能會不記得? 那一年,她剛高三畢業(yè),如愿考上了s大,是一名大一新生。就在十二月份的某一天,她接到母親的電話,說是父親在前一天輸血之后,那一天早晨身上失去了血色,情況不太好。 她當(dāng)即訂了從s市回w市的車票,卻還是晚了一步,沒有見到父親最后一面。 “你怎么會在那里遇見我?” “緣分,”徐敬南緩緩勾起嘴角,“那時候李穆還在w市任職,我去他辦公室找他,恰好看到你跌坐在他辦公室門前痛哭出聲,而且我們乘坐的是同一部電梯?!?/br> ☆、第66章 姜微讀高三的時候,父親被查出來晚期白血病和敗血癥并發(fā)的癥狀。 雖然姜微就讀的高中就是w市一中,但是因為學(xué)校是全封閉式,所以她仍是寄宿在學(xué)校。為了女兒安心備考,父母選擇了暫時隱瞞。直至高考結(jié)束,姜微回到家里,才得知了父親的病情。 那時正值炎熱的夏季,父親卻由于病情的緣故不能吹冷風(fēng),無法待在舒適的空調(diào)間里。有時候,父親會突然發(fā)熱,渾身guntang的溫度怎么都降不下來。 母親不放心父親一個人睡,便要求陪他一起。然而連空調(diào)、電風(fēng)扇都不能使用,母親晚上睡不好,父親也心知肚明,便說服她開著空調(diào),只要把風(fēng)速調(diào)到最小,溫度盡量調(diào)高一點,他就沒事。 某一天晚上,姜微迷迷糊糊地做著夢,卻聽到客廳有什么動靜。她揉了揉眼睛,透過門縫看到一絲光亮,她猜測可能是父親或是母親半夜醒來上洗手間了,也就沒在意,繼續(xù)閉上眼睛想要睡覺。 沒過多久,她猛地聽到“空通”一聲,卻也無法確定是不是出現(xiàn)了幻聽。外面的光亮還在,她卻聽不到一點聲音,她這才連忙坐起身子。 姜微掀開被子下去看看,洗手間的門是敞開的,連燈都還開著,卻沒有人。她聽到微弱的聲音,便往客廳走去,只見父親整個人倒在地上。 “爸?!苯缀跏强拗俺鰜?,觸碰到父親額頭,一陣guntang。她慌了、亂了,立刻到房間將母親叫醒。 父親又發(fā)高燒了,渾身幾乎快要濕透。母親將房間的空調(diào)關(guān)掉,替父親洗好澡,守在他身邊,直至他再次入睡。 姜微卻再也睡不著了,雙眼放空,茫然地不知在想什么,只知道哭,卻又不敢大聲,肩膀微微顫抖,努力憋著。 “別哭了,快睡吧?!蹦赣H似乎已然習(xí)慣,聲音淡淡的。 第二天清晨,父親忽然說:“我覺得我頭有點疼?!?/br> “昨晚您嫌冷就爬起來到客廳睡了,結(jié)果從沙發(fā)上掉下來,嚇了我一跳?!苯⑾胂肴允切挠杏嗉?,話音剛落就接收到母親責(zé)備的視線,她卻看不懂其中的意味。 “是嗎?”父親疑惑地自我反問,又道:“我怎么完全不記得?” 母親這才道:“女兒跟你開玩笑呢?!?/br> 母親朝她使了使眼色,姜微才明白,父親或許是由于高燒的原因,已然完全不記得半夜發(fā)生的事情了。她呆呆地應(yīng)了一聲,才繼續(xù)吃飯,卻食不知味,眼淚在眼眶打轉(zhuǎn),卻硬是不落下來。 那一年暑假,姜微哪兒都沒去,乖乖待在家里陪著父母。父親幾乎每天都要輸血,她便騎著電動車馱著父親在醫(yī)院與家之間往返。 直到九月份開學(xué),姜微寄宿在s大,每逢節(jié)假日一定會回w市。她心里也明白,能陪伴父親的時間不多了。她以前從未想過死亡竟然會距離她那么近,就在身邊的親人,卻無法抵抗命運。 最初得知父親生病的消息時,她根本無法接受。怎么可能呢?一定是誰在跟她開玩笑,誰這么下作,要跟她開這樣的玩笑。她從小敬仰的父親,因為病魔纏身,越來越消瘦,整個人精神也越發(fā)不好,卻依然平靜。 父親去世的那一天,姜微覺得自己整個人生都崩塌了,她才僅僅十八歲,她的父親就離開了她。她還來不及孝敬他,還來不及讓他看到他的女兒長大了,有出息了,他就悄然離開了。 姜微也沒有想到,就在那一天,徐敬南遇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