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作者有話要說:默默第二更 ☆、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夫妻間的口角,往往是開始得莫名其妙,結(jié)束得也莫名其妙。林敏敏和鐘離疏都沒覺得這拌嘴是件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老太太那里那么快就知道了這件事,卻是叫人心里多少有些膈應(yīng)。于是,回頭林敏敏就把這正院里的人又給梳理了一遍。 只是,這樣一來,原本不足的人手就更顯得捉襟見肘了。 消息傳到景王周湛那里時,早已是時過景遷的第二天下午了。就這樣,愛湊熱鬧的他還是巴巴地趕了過來。一進(jìn)正院,就看到那新婚的夫妻倆雖然同處一個院子里,且還都是在伏案寫著什么,卻是一個在正屋里,另一個則是在書房里。 看著這天各一方的二人,周湛眨巴了半天眼,怎么也判斷不出這二人到底是已經(jīng)和好了,還是還在鬧著別扭。 和往常一樣,他立馬一推小吉光,示意她去打頭陣。吉光也不傻,才不會去做這種明顯討人厭的事,便抱著門柱不肯進(jìn)去。這主仆二人一陣推搡嘀咕,不由就驚動了屋內(nèi)的林敏敏。 見被發(fā)現(xiàn)了,周湛挑著眉一戳吉光的腦門,又換上笑臉,笑嘻嘻地進(jìn)去,嘴里還不忘套著近乎:“敏敏娘這是在忙什么呢?” 林敏敏正在計算著要給老宅補充多少人手才既夠使喚又不浪費人力。因為從來沒接觸過這人力資源方面的工作,她正感到有些吃力。 周湛不禁不以為然地一咧嘴,笑道:“多幾個少幾個又有什么相干,還怕你們侯府養(yǎng)活不了他們不成?!?/br> 這一點,林敏敏的觀點卻是跟這位王爺略有不同,答道:“這不是養(yǎng)得活養(yǎng)不活的問題。白養(yǎng)著閑人,費錢財還是小事,主要是會讓那些正經(jīng)做事的人,看著這些沒事可做的人心理不平衡,沒的倒帶壞了府里的風(fēng)氣?!?/br> 周湛一想也對,以扇子一拍掌心,“也是?!?/br> 說話間,他忽地一伸頭,探過桌面,湊到林敏敏的面前笑道:“聽說你們吵架了?這才新婚幾天啊,那小子就蹬鼻子上臉了?你給我說說,我替你去教訓(xùn)他?!?/br> 景王這不靠譜的形象,算是在林敏敏心里扎下根了,不由就橫他一眼,揚聲沖著仍站在門外的小吉光叫道:“小吉光,快來把你們家王爺給領(lǐng)走,別在這里妨礙我做事?!?/br> 吉光答應(yīng)一聲,真?zhèn)€兒進(jìn)來,扯著周湛的衣袖就要把他往屋外拉,直拉得周湛叫喚道:“哎哎哎,我新?lián)Q的衣裳!”又拿扇子敲著吉光的頭道:“你到底是誰家的小廝??!”一邊說著,一邊還無賴地扣著桌子不肯出去,又對著林敏敏道:“你要挑下人的話,千萬記得叫我一聲,我來替你掌著眼。要說挑人,可沒有比我更在行的了,你看我們家小吉光,可不就是我千挑萬選出來的,叫她往東她肯定往西。” 這話仿佛帶了刺一般,頓時就刺得吉光一下子松了手,怒道:“嫌我不聽話,你放我走啊!換好的來侍候你就是!” “這可不行,”吉光才剛一松手,周湛就放開那桌子,扭頭笑道:“放了你,可叫我找誰要債去。” “明明是你訛的我!”吉光叉腰怒道,“我是倒了八輩子霉才會上你的當(dāng)!” 這主仆二人的關(guān)系,林敏敏已經(jīng)好奇很久了,不禁就勢問道:“怎么了?” 吉光氣鼓鼓地轉(zhuǎn)過身去背對這二人,景王卻是哈哈一笑,得意洋洋地甩開扇子,拿扇子遮在臉旁,裝出一副背著吉光說話的模樣,對林敏敏道:“這小子,當(dāng)年可傻了,被人賣了還幫人數(shù)錢呢。我呢,看她傻得可笑,就想了個法子叫她欠了我一屁股債,最后她只好把自己抵給我還債了?!?/br> 他這般洋洋得意,卻是刺激得小吉光更加氣憤難當(dāng),氣到極點時,居然忽地扭頭就踩了景王一腳。 堂堂天家貴胄的景王殿下竟也不以為意,只抓住小吉光,仿佛沒骨頭般趴在她的身上,一邊抖著腳裝腔作勢的呼痛。 二人正鬧著,周湛忽然“咦”了一聲,驀地站直,扣著小吉光的肩,將她上下打量了一圈,又轉(zhuǎn)著她的身子前后檢查了一遍,問道:“你受傷了?” 吉光被他問得一怔,上下摸摸自己,搖頭道:“沒有啊?!?/br> “那你身上哪來的血跡?”周湛說著,轉(zhuǎn)過她的身子,指著她大腿后側(cè)道。 吉光扯著衣服看了看,果然看到那長褲的后面沾著血跡,不由也是一陣奇怪,道:“在哪里蹭到的吧?!?/br> 周湛看著她,忽地眉頭一動,道:“你今年也有十四了吧?” “嗯?!奔庖魂嚹涿?,抬頭望向他。 周湛又看看她,那一向不正經(jīng)的神色卻是忽然間變得正經(jīng)起來,扭頭對林敏敏道:“敏敏娘,麻煩你一件事。”說著,走到林敏敏的身邊,沖她俯耳小聲說了句什么。 林敏敏一陣詫異,不由抬頭望向周湛。 周湛微帶尷尬地又小聲說了兩句。 頓時,林敏敏對這位不靠譜王爺就改了印象。她看看他,再看看那個一頭霧水站在那里望著他們的小吉光,不禁也是一陣神色變幻。想了想,她先招手叫過彎眉低聲吩咐了兩句,然后才站起身,對小吉光笑道:“你隨我來?!?/br> 吉光卻還是一臉的莫名其妙。但她好歹也跟著周湛兩年了,知道這位一旦褪卻那種吊而郎當(dāng)?shù)哪诱f話時,便是發(fā)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她看向周湛,見他看著她的眼神里微微有些異樣,不由疑惑地一歪頭??烧Q坶g,周湛的神色就恢復(fù)了正常,沖她揮了揮手,她這才滿腹疑云地隨著林敏敏走了。 臨出門時,不知為什么,她忽地又扭頭看向周湛。 周湛又在以那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了。見她看過來,他的神色再次一斂,沖著她舞著那把可笑的扇子道:“快去快回。真是的,我倆到底誰是主誰是仆??!” 頓時,吉光的神色一僵,氣呼呼地跟著林敏敏走了。 吉光到底不是百無禁忌的景王,見林敏敏領(lǐng)著她向著內(nèi)室的方向走去,不由就住了腳,問道:“夫人這是要帶我去哪?” 林敏敏頓了頓,才指著她的衣裳道:“你衣服臟了,王爺叫我?guī)闳Q身衣裳?!?/br> 她看看這個明明一身小廝打扮,卻是個貨真價實女兒家的小姑娘,不由就嘆了口氣——景王可真是給她找了個好差事。她才剛嫁人沒幾天,還沒當(dāng)娘呢,居然就要給人家小姑娘上起生理衛(wèi)生課來…… 下意識的,林敏敏的手指就學(xué)著鐘離疏的習(xí)慣動作擦過鼻尖。 “那個,你……”她微微有些不自在地問道:“你可是……肚子有些痛?” “夫人怎么知道的?”小吉光的眼頓時就瞪大了,又吐著舌笑道:“夫人可莫要跟我們王爺講,早起時我貪嘴,偷吃了王爺昨兒晚上剩下的乳酥,大概是天熱,有些放壞了?!闭f著,還伸手揉了揉小腹。 “那個,”林敏敏道,“你可知道,女人跟男人的身體是不一樣的?” 吉光臉上的笑容頓時一斂,防備地瞪著林敏敏:“夫人什么意思?!” “嗯,那個,你知不知道,女孩子長到一定歲數(shù),就會來……呃,那個……”林敏敏忍不住咧了咧嘴,古代是怎么叫“大姨媽”來著?對了!“……那個,‘癸水’?!?/br> 這兩個字才剛一出口,吉光的臉色就是一變,頓時扯著衣衫下擺看向褲子后面的那灘血跡。等她再次轉(zhuǎn)過頭來時,那臉色白得簡直跟紙一樣,眼神也是空洞洞的。 這神情不由就嚇著了林敏敏?!澳恪阍趺戳??”她伸手扶住有些搖搖晃晃的小吉光。 “我,我這是……來癸水了?”小吉光望著她,卻又像是沒看到她一般,茫然問道。 林敏敏猶豫了一下才點了點頭。 吉光的眼里忽地就涌出了淚光??善毯?,她又生生把那眼淚給忍了回去,向著林敏敏行了個男子的禮,道:“夫人誤會了,我是男孩,不可能有這種東西。我,我……我大概是哪里受傷了?!闭f著,她推開林敏敏的手,飛快地跑走了。 這時,被林敏敏吩咐著去做準(zhǔn)備的彎眉從凈房那邊探出頭來??赡钦鲀簠s已經(jīng)跑了。林敏敏不由就為難地摸摸耳后,趕緊回到堂上,把吉光跑了的事告訴景王。 周湛的眉頭一挑,不由就嘆著氣咂了一下嘴。 林敏敏忍不住道:“可以的話,我能問問……” 她的話還沒問出口,周湛便又是一咂嘴,主動答道:“那孩子,是個可憐人。她以為她家人拋棄她,是因為她是個女孩的緣故……”說著,一邊“嘖嘖”地咂著嘴,一邊搖著頭走了。 鐘離疏正好寫完信從書房里出來,看到周湛,便抬手沖他揮了揮,卻不想他居然都沒注意到他,就這么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他怎么了?”鐘離疏問林敏敏。 林敏敏便把剛才發(fā)生的事說了一遍。 看著周湛的背影,鐘離疏不由也搖了搖頭,伸手?jǐn)堖^林敏敏,嘆道:“他何嘗不也是個可憐人?!?/br> 這話卻是叫林敏敏不解了,抬頭笑道:“他不是個王爺嗎?怎么可憐了?” “誰告訴你王爺就不能可憐了?”頓了頓,鐘離疏又道:“其實他小時候不是這樣的,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變成這逼吊而郎當(dāng)?shù)哪恿?。說起來,我還欠他一個大人情呢。當(dāng)初我組建船隊時,整個京城也只有他肯給我投錢。那時候他才十歲。因為這個,還被宮里拎過去訓(xùn)了,可他咬死了不肯抽回錢,不然我也不會有今天?!?/br> “這么說,他也是船隊的股東?”林敏敏問。 “是啊。除了我和谷玄外,第三大的股東。對了,你還不認(rèn)識谷玄,這會兒他還在西番,等他回來后,我再介紹你們認(rèn)識?!?/br> 對于不認(rèn)識的人,林敏敏自然不會去分神關(guān)注,她想著那個表里不一的景王,想著那個不肯承認(rèn)自己是女兒身的吉光,不由就想得出了神。 見她出神,鐘離疏不滿地一挑眉,撥過她的下巴道:“你不用替他們擔(dān)心。周湛那小子只是裝著渾,骨子里卻是個滑不留手了。從他七八歲起,我就只見過別人吃他的虧,沒見他吃過別人的虧。至于那個小吉光,有他護(hù)著,也不用你cao心。倒是我,你該cao心cao心我了吧?” “cao心你?你有什么需要我cao心的?”林敏敏斜眼問道。 “當(dāng)然有了。”鐘離疏湊到她的耳旁,故意震著那叫人腿腳虛軟的低啞喉音,涎著臉笑道,“多著呢……” ☆、第142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又過了兩天,李小胖帶著幾個牙婆,領(lǐng)著一隊年紀(jì)從十三四到十五六不等的姑娘們進(jìn)了侯府。 直到這時,林敏敏才知道自己對這個世界的了解有多么貧乏,當(dāng)初想著要出去求職的念頭又是多么的不切實際。 卻原來,根據(jù)大周的相關(guān)規(guī)定,這求職之人需得向主家提供老主家出具的推薦函。就算是初登職場的新人,從來沒就業(yè)過,也需得由當(dāng)?shù)乩镩L或村長出具推薦函,以證明你來歷清白、根正苗紅,品質(zhì)優(yōu)良、值得信賴——除非你有阿樟那樣的一技之長,被主家看中主動挖角過去;或是像小吉光這樣,因債務(wù)問題不得不以工抵債——否則,一旦出了事,比如你攜款潛逃什么的,主家就只能自認(rèn)倒霉,連官府都不樂意理你。 雖說大周沒有奴隸制,卻有個契約制。這契約制又分兩種。一種是“短契”,即像阿樟這種戶籍獨立,每個月有固定薪水可拿,合約到期后可以隨意跳槽更換主家的;另一種則是“長契”,就是像彎眉這種世仆,戶籍掛靠在主家名下,除非被主家開除,否則一輩子都要替主家賣命的。這簽長契的,入府時主家都會預(yù)付一筆身價銀子,此后的每個月里只能領(lǐng)取少許月例零用。 以林敏敏這種“初登職場”又沒有一技之長的人來說,怕是就算出去求職,也只能做個跟家奴沒什么區(qū)別的“長契工”。 *·* 能到得林敏敏面前的,自然都是經(jīng)過牙人和李小胖精心篩選過的,一個個看著都是規(guī)矩良好,舉止端莊。正好這人事一項是林敏敏的弱項,她也不想在這件事上浪費過多的精力,便挑著順眼的留下四人,其他的都交給李小胖去做主分配到府里各處。 經(jīng)過那次口角后,雖然鐘離疏對呂氏還是抱著懷疑的態(tài)度,倒也沒再反對林敏敏請她幫忙參考府里的事務(wù)。因此,呂氏也站在一邊看著林敏敏挑人。 看著她挑出的那四個人兒,呂氏忽地一挑眉,意有所指地笑道:“原來你也喜歡看美人兒?!?/br> 林敏敏先是不解,回頭看看被她留下的那四個人,這才恍然大悟。無意中,她所挑中的居然都是美人兒,且其中有兩個相貌跟她還有幾分類似——都是那種眉眼透著股妖嬈之氣的。 見呂氏目光不善地掃來,那個子高些的表情一陣僵硬,卻并沒有避開視線;瘦矮一些的那個,則主動垂下頭去避開了呂氏的鋒芒。 順著呂氏的目光,林敏敏不由也打量了一會兒那兩個丫環(huán),見高的那個不過是和自己一樣長著雙眼角上挑的桃花眼,而那瘦的那個則是因為有種弱柳扶風(fēng)般的氣質(zhì)才更顯妖嬈,便摸著自己的臉對呂氏笑道:“我跟她們比,誰更妖嬈?” 她的話,頓時引得呂氏向她看了過來,下首那四個新人也忍不住偷偷從眼角瞄著她。 雖然下面站著四個風(fēng)格各異的美人兒,其中一個還明顯帶著異族血統(tǒng),可林敏敏和她們站在一處,還真就是她更顯得妖氣十足。 呂氏看看她,忍不住搖頭一笑,站起身,拿團(tuán)扇在她肩上敲了一記,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闭f著,便扶著月兒走了。 看著她走出院門,林敏敏這才收回視線,再次扭頭看向那四個丫環(huán)。直到這時她才意識到,她之所以挑這么幾個人,許有潛意識的成分在其中——因為打她穿過來后,就一直因這張臉而被人以異樣的眼光看待著,所以她才愿意給這幾個跟她有類似風(fēng)評的丫環(huán)們一個機會吧。 而呂氏那未盡的言下之意,林敏敏也很清楚。似乎是世家有這么一個規(guī)矩,沒成親前,有再多的女人也不能往家里領(lǐng),一旦成婚后,那后院便可以百花爭艷了。 只是,怎么說鐘離疏也是二婚,如果他真想看那百花爭艷的盛況,早該在她進(jìn)門前,那后院里就塞滿了人才是。 這么想來,這鐘離疏倒還算是潔身自好了。林敏敏忍不住得意地想著——她卻是忘了,這世上還有個“墨菲定律”。 不過,由這招收仆役的事,卻是叫林敏敏對大周“沒有奴隸制”的說法,有了個更深的了解——這所謂的“沒有奴隸制”,嚴(yán)格說來,應(yīng)該是“沒有奴隸制”這種說法,至于實質(zhì),則是另一回事。 而直到這時林敏敏才第一次知道,大周朝執(zhí)行的是一夫一妻制,明文里是不承認(rèn)妾室存在的——當(dāng)然,這就和那個“沒有奴隸制”一樣,不過是一種說法而已。 卻原來,這個時代里的“妾”和“仆役”一樣,是一種職位,甚至入職門檻更低,都不需要出具推薦函。除此之外,其他“用工制度”和待遇,卻是等同于仆役,且同樣也有“長契”和“短契”之分。 像呂氏之前曾提過的,那種類似“交際花”的妾室,便是屬于有一技之長的“短契妾”。這“短契妾”是有合同期限的,一旦合約到期,或者經(jīng)雙方同意,便可以隨時解約恢復(fù)自由。 而至于像林敏敏的原身那樣,拿了身價銀子的,則是那種無服役期限的“長契妾”了。和彎眉這種世仆還不一樣,至少如果彎眉想要脫離主家,只要跟主人協(xié)商就能辦到,而這種“長契妾”卻是除非被主家主動趕走,否則終身都不得自由的。 望著那四個美人兒,林敏敏不禁托著腮一陣胡思亂想。呂氏的擔(dān)憂在她看來,多少有些可笑,如果鐘離疏連這點定力都沒有,那她也沒必要留著這男人了…… 她這么瞪著人不吱聲,卻是叫那四個美人一陣惴惴不安。直到彎眉暗示地給林敏敏換了盞茶水,她這才從走神中醒過神來,看著那幾個丫環(huán)安撫一笑,道:“我忘了,你們叫什么名字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