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一盞馬燈從艙頂探了進來,一個猥瑣的聲音嘻笑道:“喂,把臉抬起來,給老子們看看?!?/br> 林敏敏只縮著不動。 上面的人等了一會兒,見她沒反應(yīng),其中一人笑道:“不會是被嚇死了吧?” 另一個人道:“早死遲死還不都是要死,反正遲早是要死的?!?/br> “噯,你不知道嗎?”那第一個開口的人道,“算這娘們運氣好,四爺花錢買下她一條命了。不過,”那人又猥瑣笑道:“頭兒可答應(yīng)大伙兒了,叫咱們先嘗嘗鮮,然后再交人?!?/br> 林敏敏的脊背不禁爬過一陣雞皮疙瘩。 “喂,你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忽然,有人拿什么東西捅了她一下。 透過斗篷的破洞,林敏敏發(fā)現(xiàn),那人是拿著一把劍在捅她。她一眨眼,剛想伸手去奪那把劍,拿劍的那人卻像是聽到了什么動靜,飛快地將劍收了回去。 緊接著,林敏敏就聽到一個聲音破口大罵道:“反了你們了!老子說的話不管用了?!居然想在老子前面偷吃!”說著,頭頂那艙板被人重重地踢了回去。 那聲音在小小的囚室里回蕩著,直震得林敏敏渾身一陣顫栗。直到胸口憋得難受,她這才猛地吸了一口氣來,又伸手摸摸冰涼的臉,卻是不知何時眼淚已經(jīng)失控地流了一臉。想像著那不堪的下場,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拿著發(fā)簪比了比咽喉,到底沒有刺下去。 半晌,她狠狠一抹臉上的淚,低聲道:“鐘離疏,你再不來,我可要先回家了!” 受了這么一場驚嚇后,林敏敏只要一聽到頭頂有任何動靜,便都會拿簪子抵在喉間,生怕自己真被人拉出去輪了??擅恳换仡^頂?shù)纳w板被拉開,都只不過是被人扔下一只饅頭或一只水囊而已。 她不想坐以待斃,因此,在沒有人打擾她時,她就在這狹小的空間里認真做著她所能做的一切運動,以保持肌體的靈活——她忍不住再三想著,如果當(dāng)時她的反應(yīng)能再快一些,如果能夠在那人收回劍之前搶下那把劍,至少她臨死之前也能拉個墊背的。 如此這般,在頭頂?shù)纳w板第三次被打開時,情況忽然變了。 那時候應(yīng)該已經(jīng)夜深時分了,林敏敏正有些迷糊,忽然聽到頭頂傳來一聲悶響,然后便有什么液體從上方滴落了下來,直淋了她一頭一臉。緊接著,頭頂?shù)纳w板被人拉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小聲叫道: “敏敏?” 不需要那聲音叫第二遍,林敏敏立馬抬起頭來,只見艙口是鐘離疏那張胡子拉茬的臉。 頓時,林敏敏抽噎一聲,趕緊站起身,將手伸給鐘離疏。 鐘離疏一把抓住她的手,將她從艙底拉了上來。 上來后,看著林敏敏一頭一臉的血跡,鐘離疏一驚,忙摸索著她問道:“你受傷了?” “沒有?!绷置裘粲昧σ荒樕系难蜏I,在窄小的囚室里被關(guān)了三天后,她第一次可以伸直手臂,便用力抱了鐘離疏一下,道:“我就知道你會來??熳??!闭f著,拉起鐘離疏就要往外沖去。 鐘離疏卻忽地拉住她,笑道:“別急?!?/br> 林敏敏一怔。這時候逃命不急,什么時候急?! 鐘離疏卻將她拉進懷里,好整以暇地仔細將她吻了一遍,才擦著她臉上的血跡道:“等信號?!?/br> ☆、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然而,計劃卻是比不上變化。 鐘離疏的話音才剛落,船的后側(cè)就響起一陣喊叫,緊接著,便是一陣槍響。 聽到槍聲,林敏敏頓時一愣。這要命的時刻,她居然還分神想著,不知道這槍是按照原來的歷史進程由西洋人發(fā)明的,還是穿越帝給帶來的…… 不過,此時也容不得她再繼續(xù)胡思亂想了,那槍聲令鐘離疏猛地撲過去捻滅桌上的馬燈,又回身抓住她的手腕,低聲道:“別怕,跟緊我?!北憷蜷T邊摸去。 只是,二人才剛走出兩步,林敏敏的裙擺就被什么東西給掛住了。鐘離疏扭頭一看,忙從腰間抽出匕首,正準備將她的裙擺割開,就只見林敏敏利落地一扯腰帶,直接把那裙子給脫了。 也幸虧她里面還有一條燈籠褲——這卻是因為她喜歡鐘離疏的那條褲子,才照著仿制的。 見鐘離疏看著她發(fā)愣,林敏敏詢問地一扯他的手,他這才反應(yīng)過來,忙握緊她的手,拉著她向門邊跑去。 門外,幾個和鐘離疏一樣穿著黑色水靠的人影都貼在暗處,見鐘離疏出來,其中一人多此一舉地報告道:“被發(fā)現(xiàn)了?!?/br> 那是吳晦明的聲音。 許是因著林敏敏的衣衫不整,鐘離疏刻意將她掩在身后,對吳晦明道:“發(fā)信號,執(zhí)行第二套方案?!比缓笥只仡^去問林敏敏,“你可會游泳?” 林敏敏點點頭。 然而,鐘離疏卻是沒顧得上看向她,因為此時船后又是一陣槍聲大作,老九貓著腰,捂著肩頭跑過來,一邊還大聲嚷嚷道:“快跳船快跳船,下艙起火了,船上有火藥!” 隨著他的話音,果然看到后面的船艙里冒出火光,緊接著便是一聲爆炸。 鐘離疏臉色一變,“不好,跳船!”他命令著,也顧不上再問林敏敏會不會游泳,抱著她就跳下海去。 眾人這里才剛跳下海去,還沒有游出被波及的范圍,身后的漁船就爆炸了。 漫天飛舞的雜物木屑如雨點般落進海里,因為不知道林敏敏會不會游泳,鐘離疏并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潛入水底去躲避危險,只能冒險托著她浮在海面上。 林敏敏一看就急了,掰著他環(huán)在她身前的手臂道:“快放開我,我會游!” 聽她這么說,鐘離疏卻是一陣狐疑——這個時代的女人,只有漁家女才會游泳吧! 他還以為林敏敏是不想拖累他才撒謊的,才剛要開口,忽然看到一件黑乎乎的東西從天而降,他趕緊一把將林敏敏攬入懷中,以身體護住她,自己卻是被那東西狠狠砸在后腦上,當(dāng)即連哼都沒能哼出一聲,那抱著林敏敏的手臂就松開了,整個人往海底墜去。 林敏敏大驚,手飛快地一探,及時抓住了鐘離疏的手腕,卻是被他的體重也帶得一同往海底沉去。 也幸虧林敏敏當(dāng)年曾做過泳池救生員,水中救生的技能都還記得,很快便將鐘離疏給撈出了水面。 只是,海里畢竟不是泳池里,且又被囚禁了三天三夜,吃不好睡不好的她還要拖著個體重幾乎是她兩倍的鐘離疏,不一會兒,林敏敏就感覺到體力大幅下降。也幸好此時海面上到處漂浮著雜物,不遠處就有一塊船板,她趕緊拖著鐘離疏游過去,借著那木板的浮力,才終于沒叫她和鐘離疏兩人變成魚食。 那被炸成兩截的漁船殘骸如今已經(jīng)變成一只巨大的火炬,正一邊燃燒著一邊緩緩下沉?;鸸庵校置裘羯焓置婋x疏的頸動脈,感覺到他的脈搏還算是有力,這才略松了口氣。只是,下一秒,她那口氣就不得不又提了起來。 不遠處的水下,忽然冒出一顆人頭,那裝束卻不是鐘離疏這邊的黑色水靠。林敏敏一驚,趕緊從鐘離疏的腰間抽出匕首,正準備迎戰(zhàn),那人的旁邊忽地又冒出一顆人頭。這一回,卻是黑色的水靠。那二人都看了林敏敏這邊一眼,然后就在水中扭打起來。 林敏敏知道,憑她這么個戰(zhàn)五渣,別說保護昏迷的鐘離疏了,連保護自己都做不到??粗侨栽谒锓瓭L打斗的二人,以及那些紛紛從水里冒出,卻辨不清是敵是友的人頭,原本還想著呼救的林敏敏頓時就改了主意,趕緊悄沒聲兒地拖著鐘離疏脫離戰(zhàn)場,游向那火光照不到的黑暗處。 此時雖已是初夏,夜晚的海水卻仍透著涼意,何況她已經(jīng)三天沒怎么吃東西了。很快的,林敏敏的體力就透支了。感覺到鐘離疏再次要從木板上滑入海里,她只得咬緊牙關(guān),用盡最后一點力氣,艱難地脫掉衣裳,用衣袖將鐘離疏和自己一起綁在木板上,然后便抱著他隨波逐流,任由海水將他們帶離戰(zhàn)場。 也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到海水方向的變化,抱著鐘離疏陷入半昏睡狀態(tài)的林敏敏猛地驚醒過來,抬頭一看,就只見眼前豎著一片黑乎乎的東西——仿佛是懸崖的模樣。 她頓時振作起精神,沿著那片懸崖向著淺灘游去。腳掌踩上淺灘,用盡最后一分力氣將鐘離疏拽到海水沖不到的地方,林敏敏一頭栽倒在他的身邊,不知不覺就昏睡了過去。 直到海鷗的叫聲驚醒了她。 林敏敏睜開眼,這才發(fā)現(xiàn),天際已經(jīng)開始吐著魚肚白了。雖然太陽還沒出來,那光線卻足以叫她看清眼前是一片光禿禿的礁巖,沒有任何可藏身之處。 見這里不可能藏人,林敏敏反而放下心來。因擔(dān)心鐘離疏,她掙扎著爬起身,抱起鐘離疏的頭,開始檢查他的傷勢。 卻只見他的后腦處腫起一塊,眉梢也不知被什么給劃了一道血口,其他倒也沒什么明顯的傷處。 她再次伸手按在他的脖頸間,另一只手則搭在自己的頸動脈上,默默對比了一會兒二人的心跳,見他的心跳規(guī)律而有力,體溫也正常,她這才松了口氣。 想來他只是被那不明物體敲在后腦上,一時敲昏了而已。 這么想著,林敏敏頓覺得渾身乏力,干脆就勢倒在鐘離疏的身上,就這么昏睡了過去。 *·* 鐘離疏醒來時,先是感覺到腦后一陣鈍痛,然后才意識到胸口的重量。 他低頭往身上看去,只見林敏敏像只貓兒那樣趴在他的胸口沉睡著,那頭海藻般的長發(fā),就如他曾多次夢到的那樣,不僅覆著她,也覆著他…… 有那么一刻,鐘離疏還以為他是在做夢,手指本能地撫上那頭長發(fā),卻赫然發(fā)現(xiàn),他的手指竟穿過那頭黑發(fā),直直按在一片光裸的肌膚上! 如果不是指尖的溫潤質(zhì)感,以及那微涼的體溫,鐘離疏幾乎就真以為自己是在做什么春.夢了。 他猛地抬起頭,用力眨巴了一下眼,死死盯著林敏敏那光裸的后背看了一會兒,然后又扭頭看看四周,這才呼出一口氣,抬頭仰望著天空中那被朝霞染紅的云朵,緩緩躺了回去。 他記得的最后一件事,是林敏敏生氣地告訴他,她會游泳…… 之后他們是怎么了,他卻是有些想不起來了。 不過——他扭頭看了一眼四周——顯然,他們似乎是遇難了。 雖然心不在焉地想著眼前的處境,鐘離疏的手指卻仿佛有自我意識似地,在林敏敏那光裸的背上來回輕撫著。 睡夢中,被打擾了的林敏敏扭動著腦袋哼哼了兩聲,又拱起背,在他身上蠕動起來。 幾乎是即刻的,原本就極容易在早晨發(fā)生sao動的男性本能一下子便“肅然起敬”起來。 鐘離疏的手指頓時一僵,不敢再有任何動作了。 半晌,直到林敏敏再次沉入夢鄉(xiāng),他這才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向她。 而這一眼,卻是叫他墜入一種冰火兩重天般的矛盾掙扎之中。 剛才的那陣扭動,令原本覆在林敏敏背上的黑發(fā)紛紛滑落,竟欲蓋彌彰地露出她大半個光裸的脊背,以及一抹香肩。 晨光中,那烏黑的發(fā)絲襯著那白皙的膚色,頓令鐘離疏的指尖一陣刺癢。那種無法忍受的誘惑,叫他的手指再次違背他的意志,帶著渴念撫上她的肩,然后又無法自制地沿著她那纖細平滑的背部線條緩緩而下,手掌緊緊貼在她那微微凹陷的腰肢上。 長年在海上漂泊,他的手大而黝黑,而她那從不見天光的脊背卻是白皙而纖美。這強烈的對比,頓令他的呼吸為之一梗,拇指在她的腰窩處略一盤桓,便越過低谷,延著那尾椎,向著那裹在白色燈籠褲下的山峰攀爬而去…… 許是被他sao擾得無法安睡,林敏敏又呢喃著哼哼了一聲,仿佛覺得身下那“擎天一柱”硌得她難受,她蠕動著,小手在他身上胡亂摸索著,卻是差點摸出大事來。 鐘離疏倒抽一口氣,迅速抓住她亂來的手,另一只手則按著她的腰肢,一翻身,將林敏敏壓在身下,低喝道:“敏敏,醒來!” ☆、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林敏敏悠悠醒來,一睜眼,便看到一張忍饑耐渴的臉。 和這只rou食系耳鬢廝磨多日,林敏敏豈能不知此時此刻,那壓在她身上的人兒早已動了情。感覺著那人緊繃的身軀,她微微一笑,伸手環(huán)住鐘離疏的脖頸,帶著些許未完全清醒的睡意呢喃道:“你醒啦?!?/br> 想起他的傷,她伸手摸向他腦后的大包,卻是痛得鐘離疏倒抽了一口氣,忙不迭地避開她的手,問道:“我們怎么會在這里?” “你忘了?我告訴你我會游泳,可你還非要逞英雄,結(jié)果叫飛過來的什么東西給打了一下。” 說到這,林敏敏不禁有些惱怒,頓時帶著三分惡意,故意又去摸他腦后的大包,直痛得鐘離疏再次“嘶”了一聲,趕緊抓住她的手,問道:“其他人呢?怎么只有我們兩個?” 林敏敏這才將事情經(jīng)過講了一遍,“我雖然水性不錯,可還沒好到跟人在水里打架的程度。而且我看你的人正忙著剿匪,我怕我沒把你的人招來,倒把那些綁匪給招來,就只好帶著你先撤了。”又表功道,“要不是我,你可就變成魚食了?!?/br> 鐘離疏笑道:“他們是在執(zhí)行我的命令。我給他們下過令,不留活口。” 林敏敏才不在意那些匪徒的生死,卻是忽然想起囚禁時想的那些事,忙道:“這三山幫是什么?黑幫嗎?還有,那個雷九居然沒死。還有那位容四爺,你的那位妻兄,他又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在查府里背后的黑手嗎?會不會是他?” 鐘離疏眼眸一閃。他早就注意到了,林敏敏有著極靈敏的洞察力,只那么七想八想,常常就能把事情聯(lián)想得七七八八。且,那“妻兄”二字,還浸著nongnong的醋意。 他不禁微笑起來,望著她道:“我知道。派去保護你的那些人,還有彎眉,都被人用迷藥放倒了。順著這條線往下一查,很容易也就查到了容四,還有我老子以前用的那個王總管。你放心,綁你的這些人,一個都跑不掉?!闭f著,又拽酷酷地冷冷一笑,道:“加勒比海上成群的海盜我都沒怕過,何況區(qū)區(qū)這么幾個不自量力的綁匪?!?/br> 他這拽酷狂霸的模樣,頓叫林敏敏看了一陣礙眼,忍不住嘲道:“是呢,侯爺?shù)哪苣涂纱笾?,拳打三山,腳踢五海,天下無敵,就是差點帶累得我跟你一會兒變成魚食!”又拿鼻孔一噴氣,道:“為了救你,我可是累得跟條狗一樣!” 而此時,鐘離疏也已經(jīng)想起了被打昏之前的事,撫著她的眉眼笑道:“說起來,好像是我先救的你吧?如果不是我,被打個大包的,可就該是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