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林敏敏則不由自主憶起鐘離疏那敞開領口下的風光,忍不住也悄悄紅了臉。 她再次清了清嗓子,道:“就是說,你喜歡他了?既然這樣,答應不就好了?” 頓時,蓮娘臉上的紅暈退卻,像受了驚嚇般連連搖頭道:“可……可是,只要一想到嫁人……”她明顯地打了個寒顫,“我……我還不想嫁人……” 她的模樣,頓時叫林敏敏想起英娘說過的她那些不好的遭遇。林敏敏嘆息一聲,彎腰過去安撫地蓋住她的手,望著她的雙眼道:“鐘離疏不是那樣的男人。” 她的話,叫蓮娘一愣,抬頭望向她。 那怪異的眼神,頓叫林敏敏一怔,“怎么了?”她問。 “你,”蓮娘猶豫道,“你叫我七哥……什么?” “侯爺嗎?”林敏敏茫然道,“侯爺啊。怎么啦?” “你……你剛才……叫我七哥的名字了……”蓮娘期期艾艾道,那臉漸漸又紅了,好像做出這種失禮之事的人是她一般。 林敏敏則忍不住眨眼又眨眼,直到眨到眼睛都有些酸了,她仍是沒能回憶起來自己到底是怎么叫的鐘離疏。 而,忽然間,她就想起上一次英娘也信誓旦旦說她直接叫他名字的事來。 頓時,她沒來由地心慌起來,“沒……沒有吧……我、我一向都叫他侯爺?shù)陌 椅医兴婋x疏了嗎?我、我還沒那么大的膽子吧……” “噗嗤,”蓮娘捂嘴笑了起來,“還以為你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呢,不過是一時口誤罷了,你慌個什么,我七哥又不在這里?!?/br> 正說著,只聽院中又傳來一陣人語聲,卻原來是呂氏過來了。 看到蓮娘,呂氏不由一愣,道:“原來你有客人在啊?!?/br> 蓮娘忙起身道:“我、我該走了?!闭f著,疑惑地看了呂氏一眼,才帶著丫環(huán)走了。 呂氏一搖頭,對林敏敏道:“你怎么跟她攪在一處了?你倆可不是同路人?!?/br> 確實。林敏敏一陣沉思。蓮娘身上有些東西,叫她看了覺得十分別扭。但她主動向她示好,她也沒有不回應這好意的道理。何況,這蓮娘也不是個什么壞人,不過是因為這一生被人照顧得太好了,后來又遭遇一些挫折,叫她有些站不直罷了。 回頭看看不打招呼就拿起桌上的計劃書看起來的呂氏,林敏敏忽然發(fā)現(xiàn),其實她和呂氏比較容易親近,就是因為她們算起來都一樣是那種個性比較獨立的。蓮娘之所以叫她覺得有距離,就是因為蓮娘太愛依靠人了,連要不要嫁鐘離疏這種事都要征求別人的意見。 “嘖嘖嘖,”桌邊,呂氏發(fā)出一陣很不雅的咂嘴聲,彈著計劃書嘲道:“平時看你出口成章的,還以為你定是讀過不少書,沒想到寫個字,十個字里倒有五六個是缺胳膊斷腿的?你當初是怎么上的學?” 林敏敏摸摸耳根,不好意思地笑道:“那些繁、那些字我都能認識,但要寫,就不太寫得出來了?!薄€是簡體字用起來順手啊——“你可還看得懂?”她問。 “連蒙帶猜應該沒問題?!眳问戏畔掠媱潟帜闷甬嫲?,道:“這是什么?” “我想了一些裝修……裝飾后的效果,就隨手畫了幾張。對了,”她道,“你有那里的平面圖嗎?最好是能連院子里的尺寸也一并標了的?!?/br> 呂氏抬頭看看她,干脆地一搖頭,“聽不懂你在說什么?!?/br> 林敏敏扶額一笑。這件事,果然是任重而道遠。 而一旁的彎眉,則被呂氏和林敏敏這沒頭沒腦的對話弄得一頭霧水。之前林敏敏跟蓮娘說起她的打算時,她正好去端茶水了,沒能聽到,此時則更是一陣云里霧里,不知所云。 晚間,meimei放學回來時,頭一次沒有糾纏著林敏敏玩耍,而是拿著那本《三字經(jīng)》課本默默讀著。那認真的態(tài)度,以至于哥哥jiejie回來跟她說話,她都沒能聽得到。 *·* 林敏敏卻是不知道,老太太這一借著meimei生事,竟無意中替她們解了一個危難。 自從在族學門口確認了林敏敏后,老酒鬼雷九就和大個兒一直守在那里等著要綁架她們,甚至連幫手都雇好了。卻是不想一連守了三四日都不曾再看到她們的行蹤。 那兩個大的倒是天天按時來上學,可進出都有人跟隨,且那駕車的車把式看著就是一副久經(jīng)沙場的彪悍模樣,他們雇的那些城狐社鼠看了都不敢貿然靠前。這一來二去,眼看著原本就所剩無幾的錢袋漸漸落了底,老酒鬼不禁一陣急躁。 *·* 自從呂氏根據(jù)林敏敏的要求丈量來那鋪子的具體尺寸后,林敏敏就一直埋頭于繪制設計圖紙,因此也就有些忽略了meimei那變得越來越奇怪的舉止。 直到三天后,鐘離安從客院回來,忽然拉著她的衣袖,神情嚴肅地告訴她,她已經(jīng)決定了,她要去族學上學。 林敏敏眨了好半天的眼才緩過勁來。經(jīng)過一番技巧的盤問,她這才得知,原來,因為那寧哥兒啟蒙早,學的東西比meimei多,這深深刺激了好勝心強的鐘離安。當初她雖然只去了一日族學,卻發(fā)現(xiàn)學里教的東西很多她都會,且雖然只有半日,她卻是得到了好幾位先生的表揚的。如今這兩下里一對比,頓叫鐘離安覺得,族學也沒那么可怕了。 鐘離安的小心思直叫林敏敏一陣哭笑不得。但好歹這是一個進步,她便忙不疊地叫彎眉去客院送信,又親自收拾了東西,要送meimei去族學。 她卻是不知道,彎眉在去客院之前,先拐了一趟正院。 作者有話要說:ms今兒侯爺還是不在,不過明天就出來了。明天……嘿嘿,可是個大日子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所以,當林敏敏帶著三個孩子來到馬車前,發(fā)現(xiàn)侯爺已經(jīng)坐在馬車里等著他們時,不禁都吃了一驚。 但轉眼間,林敏敏就想起老太太的話來,覺得這是個拉近鐘離疏和孩子們之間距離的好機會,便高興地向著侯爺屈膝一禮,道了聲“有勞侯爺了”。 她的笑臉,頓叫鐘離疏心頭一陣亂撲騰。 可以說,鐘離疏向來是個謀定而后動的人,終于明白自己還是不甘心就這么放手后,他就開始擬定“作戰(zhàn)計劃”了——打仗也好,追女人也罷,說白了,都是攻城掠地的事。所謂殊途同歸,想來這其中的道道也都差不多,無非就是收集情報、尋找敵方弱點,然后集中優(yōu)勢力量一舉拿下而已。 雖然追女人他是個生手,可打仗這事兒他熟,大不了把林敏敏當作一個海盜巢xue來攻堅。 不過,鑒于他已經(jīng)被這女人拒絕過一次了,他不想在事情有進展之前弄得路人皆知,因此,他只打算私下里悄悄找林敏敏“宣戰(zhàn)”。 直到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雖然他是個侯爺,雖然他貴為一家之主,雖然他和林敏敏生活在同一座府邸里,可若是想要避開眾人的耳目不著痕跡地接近她,這竟是件比登天還難的事——除非他半夜爬墻。只是,這樣一來,怕是第一個出聲驚叫的,就該是林敏敏了。 因此,接到彎眉的密報后,他想著怎么也能利用回程的機會單獨跟林敏敏說上幾句話,便跟了過來。 卻是沒想到,她看到他會這么高興。 她這突然的高興勁兒,頓令鐘離疏的小心肝一陣亂撲騰——看到他,她就這么高興嗎?他忽然覺得,也許這場“攻堅戰(zhàn)”沒有他所想像的那般艱難。 林敏敏并不知道這侯爺和老太太一樣,也在玩著一手“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把戲,她很高興他能主動親近這幾個孩子。但,那幾個孩子卻是很不適應這位七叔的突然加入。因此,原本還圍著林敏敏嘰嘰喳喳的三只小麻雀,一上了車后就都沒了聲兒。 雖然知道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可看著這種詭異的情況,林敏敏多少還是有些著急,便對車廂里大眼瞪小眼的叔侄幾個道:“安姐兒有這么大的進步,我們該表揚她才是。”——自從孩子們進學后,她就刻意不再叫他們的昵稱了。 鐘離安聽她這么說,便躲在林敏敏的衣袖后,一邊作害羞狀,一邊偷眼觀察著鐘離疏的神色。 察覺到meimei的偷窺,鐘離疏抬眼看向林敏敏。林敏敏忙以一種鼓勵的眼神看著他。這眼神,頓叫原本并不打算開口接腔的他不知怎的就對著meimei點了一下頭,甚至還道了聲:“做得好?!?/br> 這三個字雖然有些生硬,卻仍是叫meimei聽了兩眼一陣晶亮??粗窍胄τ钟行┖π叩男∧?,鐘離疏發(fā)現(xiàn),他竟也忍不住想要跟著她一同彎起眼眸。他不由就眨了一下眼。 見鐘離疏雖然神情僵硬,但至少沒有拒人千里的意思,林敏敏忙打蛇隨棒上,又建議道:“我答應過安姐兒,只要她肯去上學,就帶她去釣魚。后天正好是你們休沐,我們一起去釣魚怎么樣?”說著,再次以那種鼓勵的眼神望著鐘離疏道:“侯爺也一起來?!?/br> 鐘離疏還沒吱聲,就聽鐘離卉插進來道:“七叔一定有很多事要忙呢,敏敏娘別為難七叔了?!?/br> 鐘離疏一瞇眼,轉眸看向坐在他正對面的鐘離卉。 鐘離卉則以一種防狼般的警惕眼神瞪著他。 這眼神,頓叫鐘離疏心頭一陣不得意,不由向著她又是不悅地瞇了瞇眼,回擊道:“哪里,眼下我正閑著呢。不如明兒我?guī)銈兂龊Hズa炄绾危俊?/br> 話才剛出口,他就后悔了——為了跟這丫頭賭一口氣,就要把一天時間都浪費在這三個小魔頭身上,想想都虧得慌。 他的話音才落,就聽到林敏敏和鐘離嘉同時問道: “是出海嗎?” “是駕船嗎?” 那二人閃亮的眼眸,頓時令鐘離疏連反悔的余地都沒了。他噎了噎,才勉強應了一聲“嗯”,然后將手肘擱在車窗邊緣上,撐著下巴扭頭看向窗外,以遲來的明智擺出一副不想再跟任何人交談的架式。 窗戶玻璃上,反射著林敏敏和孩子們說話時那神采飛揚的模樣。 “寶哥兒不是喜歡船嗎?到時候可以叫侯爺教你駕船。是吧,侯爺?” 感覺到她投來的眼,感覺到那孩子眼眸中努力隱藏著的期盼,原本已經(jīng)打定主意不再參與任何話題的鐘離疏,不知怎么,就再一次違反意愿地點了一下頭。 完蛋了。他有些氣餒地望著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這還沒開戰(zhàn)呢,他就連吃敗仗了。不過是她看著他多笑了那么幾下,不過是那倆孩子的眼眸閃閃發(fā)亮這種小事,居然就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這種違反他本意的事來。這樣下去,別說什么攻城掠地了,能不能保證自己生還都是個問題…… 玻璃上反射的,除了林敏敏的臉外,還有另外一雙討人厭的眼。 鐘離疏以眼角瞥向鐘離卉。 不許打敏敏娘的歪主意!——鐘離卉警告地瞪著他。 那眼眸中的警告,頓叫鐘離疏感覺一陣不爽——我就打她的主意了,如何?!——他回擊過去。 有我在,你休想!——鐘離卉示威似地忽然一把抱住林敏敏的手臂。 林敏敏正跟兩個小家伙討論著后天要準備一些什么吃食,忽然被鐘離卉這么抱住手臂,她還以為鐘離卉也有什么意見要發(fā)表,便扭頭看向鐘離卉,“你想吃什么?” 鐘離卉一眨眼,忙擺出一個笑臉:“杏仁酥?!?/br> “侯爺呢?”林敏敏扭頭問鐘離疏。 看了一眼鐘離卉,鐘離疏對林敏敏彎起眼眸,以他那富有磁性的、略帶沙啞的聲音柔聲道:“隨便。只要是你做的,應該都好吃。” 這忽然的低柔聲調,頓令林敏敏的脊背竄過一陣酥麻,那小心肝當即隨著馬車的拐彎而飛甩了出去。 *·* meimei雖然打著她的小算盤,可真正靠近族學,她的手心還是一片冰涼,以一副可憐巴巴的眼神望向林敏敏。 林敏敏就是個對孩子狠不下心腸的,略一思索,便道:“這樣,我送你進去,可好?” meimei忙不疊的點頭,鐘離疏則不贊同地微皺了皺眉,林敏敏則假裝沒看到他的不贊同,抬頭笑道:“侯爺要不要一起來?” 鐘離疏立刻毫不猶豫地予以了拒絕。 于是,林敏敏便和彎眉帶著三個孩子進了族學大門。 大門外,阿樟聽著鐘離疏的指示將車趕至不礙事的地方等著林敏敏主仆出來。鐘離疏則坐在車內,以老習慣支著手肘撐著下巴,隔著車窗望著族學大門,一邊在心里默默梳理著他等一下要說的話。 然后,他便看到了林敏敏。 還有那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忽然湊到林敏敏身邊的、舉止有些奇怪的老太婆。 *·* 雷九也看到了林敏敏。 且,他還注意到,今兒的車夫不是前幾天的那個壯漢,而是一個高高瘦瘦看起來沒什么戰(zhàn)斗力的中年男子。 想著漸空的錢袋,想著林敏敏不過只有一個丫環(huán)陪著,雷九頓時決定鋌而走險。他拿起那只女式帷帽合在腦袋上,又向著躲在暗處的大個兒和那些請來的幫手打了個暗號,便彎著腰,扮作一個老婦抖抖嗦嗦地向著林敏敏撞了過去。 林敏敏正一邊走著,一邊跟彎眉商量著后日出海需要準備的東西,然后就看到一個老太太似站立不穩(wěn)般向她撞了過來。 她本能地伸手扶住那個老太太,但下一秒就感覺到腰間抵了個什么東西。低頭一瞄,雖然只看到一點金屬的光澤,可看多了電視劇的她當即就明白了眼前的狀況。她不由就扭頭看向那張遮在帷帽下的臉。 那穿著老婦衣裳的臉,卻顯然是屬于一個老頭兒的。 林敏敏不禁眨了一下眼,因為她隱約認出,這老頭兒好像就是那天借著醉酒抓掉她的帷帽的那一個。 “多謝姑娘好心,”雷九以利刃抵著林敏敏的腰,對她假笑道:“老婆子老了,腿腳不利索了,麻煩姑娘送我一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