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他淺淺地點頭,道:“是,你說得沒錯,人總要長大的。”他頓了頓,湊近宋妃妃,聲音輕得像是根本不在這個世界存在:“但是如果我說,我心甘情愿一輩子都保護你呢?” 宋妃妃也愣了一下,微張朱唇,想說什么,可望著周乾坤那專注的眉眼,她偏偏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周乾坤就笑了,笑得眉眼都有些模糊了。 一邊笑,他一邊說:“妃妃,我知道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我好歹長你幾歲。你再聽我一句,就像從前那樣,聽我的話,乖乖的,不要惹事。好嗎?” 宋妃妃抬眸:“什么?” “記得我之前和你說的那句話嗎?”周乾坤收了笑,臉色涼涼的,“別和姓金的走得過近了,別和他再扯上關系。妃妃,當時你答應了的。” 宋妃妃的心就像被人揪住似的,緊得她渾身發(fā)疼??伤嫔线€是平淡如水,她極力克制自己的聲音,道:“嗯,我記得——可是,金銳臨不是逃走了嗎?你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找到他吧?” 周乾坤望著宋妃妃小心翼翼,仿佛試探的樣子,心往下一沉,冷冷地道:“總會找到的,不管躲得多好,總會找到的。” 垂了垂眼,他又道:“所以,妃妃,別想著他還能逃脫,他和你不一樣,你光彩照人的,可他的人生卻是黑暗的。別讓那種人弄臟了你,他遲早會下地獄。” 宋妃妃呵呵干笑,冷汗都冒出來了。 “妃妃,我還是想保護你。”周乾坤抬眼,一瞬不眨地望著宋妃妃,“所以,你答應我的,千萬不可失言——否則,我只好采取一些特殊的手段。” 具體是什么手段,周乾坤一個字也沒透露。 宋妃妃只記得那時候,周乾坤的笑特別冷漠,好像從冰里挖出來的刀似的,凌厲、漠然。 夜里她就做了噩夢,驚出一身汗。 這擔心受怕的感覺一直持續(xù)了一周,直到她再次看見金銳臨,才稍稍減緩。 金銳臨正在廚房里忙活著,一轉眼就看見宋妃妃,臉上立刻掛了笑,他一邊端菜出來,一邊對宋妃妃道:“來了?這次能住幾天?” 宋妃妃坐下來,笑了笑:“我坐一會兒就走?!?/br> “這么急?”金銳臨一邊解圍裙,一邊皺眉說道。 他瞄了王大福一眼,王大福正逗大鳥玩呢,接收到老大的目光指意,立馬會心一笑,轉頭對宋妃妃說:“那什么,我今天開車累了,你要是想走,就自己走吧啊?!?/br> 宋妃妃乖乖點頭:“好?!?/br> 金銳臨覺得好笑:“好什么好,你認識路?” 宋妃妃頂嘴:“我是路癡沒錯,可不是白癡!都來了多少次了,還不認得路,那我智商不成負數(shù)啦?” 見挽留不得,金銳臨就不高興了,故意板著臉恐嚇宋妃妃:“天都黑了,這兒荒郊野外的,你一人回去小心被狼叼了吃了。”說完自己都覺得有點兒可怕,于是,緩和了語氣,又說道:“真不能留下來?那你今天就別來了,一來一去兩小時,又累又危險。” 宋妃妃隨意地嗯了一聲,道:“我想你了?!?/br> 一聽這話,金銳臨就喜笑顏開了,心底就跟抹了蜜似的,甜滋滋的。 王大福吐了吐舌頭,抱著大鳥就要溜走,打算把這空間都留給這小兩口。溜走之前,他胖手一撈,順便把何清和楊龍也一并帶走了。 宋妃妃垂下頭,熱騰騰的菜冒著白氣,裊裊婷婷地都往她眼睛里撲。她沉吟了一會兒,遲疑著開口:“金銳臨,我和你商量個事兒。” 金銳臨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朵后去:“你說?!?/br> 宋妃妃吸了口氣,鄭重地開口:“你能不能收手?” 聞言,金銳臨收了笑,道:“什么意思?” “字面兒上的意思。”宋妃妃抿抿唇,又說,“你換個工作,做什么都行,只要別再干這個?!?/br> 金銳臨輕皺著眉:“你怎么又提起這個?我們上次不都達成共識了?你我互相尊重,不干涉對方工作?!?/br> “我改主意了。”宋妃妃猛地一抬頭,望著金銳臨的眼睛,“你答應我好不好?或者,你可以和我干同行——你身材比現(xiàn)在好些男模都好,肯定吃得開。” 金銳臨定定地望著宋妃妃,一句話都不說。他的眼神涼涼的,好似還透出一絲失望,看得宋妃妃心肝都在抖。 “宋妃妃,你太任性了。你有你的想法,我尊重你,我也有我的堅持,你就不能尊重我?” “你知道你的工作多危險嗎?你之前不是說你為了任務還被捅了刀子,這是發(fā)生在一般人身上的事兒嗎?我很擔心你,真的很擔心。” 金銳臨逼迫自己冷靜一下,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xù)說道:“為了你,宋妃妃,我保證不會再讓自己受到傷害。我們就像幾天前那樣,和諧地相處,不好嗎?” “不好。” 宋妃妃因為周乾坤那一句似是而非的話,擔心了一星期,她思前想后,還是覺得金銳臨現(xiàn)在太危險了,周乾坤說的不錯,再躲,也總有被發(fā)現(xiàn)的那天。宋妃妃不希望那天就這么到來。 她一急,倔脾氣就上來了:“我就是要你換工作,你就說吧,能不能答應我?” “不能?!?/br> 金銳臨也急了,騰的一下從座位里站起來,也沒看宋妃妃一眼,轉身就朝房間里走,還嘭的一聲,摔門給她聽。 宋妃妃就沉默地坐在餐桌前,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何清就是這時候走出來的,她靠著墻,冷冷地看著宋妃妃:“宋妃妃,你能不能別總想著解散我們?我們是個團體,組織里的人都知道,‘他’是不容許插/入和拆散的。” 她向前走了幾步,冷笑了一聲道:“如果你來是為了勸離,那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老大既然是我們的老大,就絕不會離開我們。而你——”她上上下下掃視著宋妃妃,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以表不屑:“你既然瞧不上我們,那就乖乖回去做你的國民女神,風風光光的。” 宋妃妃抬起頭,望著何清挑釁的眼神,不甘示弱地道:“何清,我勸你也還是死了那條心——你們老大既然不喜歡你,那就一定不會喜歡你。你何必呢,成天視我為假想敵,你累不累?” 她也站起來,這樣,她就比何清高了不少,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何清,一字一頓道:“你暗戀他,對嗎?但也只是單戀而已,你還不算是我的情敵?!?/br> 何清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只好瞪圓了眼,好像這樣就能在宋妃妃身上瞪出個窟窿來似的。 就在這時,房門吱嘎一響,楊龍從里頭鉆出來,皺著眉喊:“老大呢?老大在哪兒?” 蹲在墻角的大鳥抬起了rou墊子,像招財貓似的一揮手,指了指金銳臨的房門。 躲在一邊聽墻角的王大福就翻譯道:“大鳥說老大在房間里?!?/br> 楊龍立馬竄出來,敲了敲金銳臨的房門:“老大快出來,大事不好了!” * 楊龍所說的大事,指的就是金銳臨的身份暴露了。 那位名為扒皮王的博主,總算再次浮出水面,不聲不響地吐了一條驚天的消息。短短幾百字,他就交代了金銳臨“殺人犯”的“身份”,說得神乎其神,以假亂真。 宋妃妃盯著那條微博,看著那上萬的轉發(fā)次數(shù),心里急得很,一點開評論,卻發(fā)現(xiàn)幾乎沒有質疑微博真實性的人,所有人都一邊倒,譴責金銳臨,遷怒《相親游戲》,甚至有的人還人身攻擊,咒罵金銳臨不得好死。 小趙火急火燎地找到宋妃妃家里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跑得氣喘吁吁的,一見宋妃妃,就急急忙忙地道:“宋妃妃,這下完蛋了!” 那條微博才剛剛發(fā)出,轉發(fā)量評論數(shù)就相當驚人。 金銳臨在網(wǎng)上已然成為眾矢之的,成千上萬的正義之士跳了出來,揮舞著道德的利劍,恨不得當即刺破金銳臨的喉嚨。一時之間,他身敗名裂,就像被壓在五指山下的孫猴子,再也無力回天似的。 連帶著王導的《相親游戲》,也一并被拖下水。有不少人開始指責華盟,選人不精,竟然將一個“殺人犯”塑造成全能男神的模樣,更有人驚呼——看了那么多期的《相親游戲》,真是沒想到其中竟然藏了一個殺人犯,而他們,竟然樂滋滋地看殺人犯逍遙法外這么久! 金銳臨臭了,《相親游戲》臭了,和金銳臨搭檔的、不久前還流傳出親吻照片的宋妃妃,也好不到哪兒去。 小趙就是為這事兒愁得好幾頓都沒吃好。 宋妃妃的身價一直以來是居高不下的,她一月接的廣告,可能比十個三線藝人一年接的廣告總和還多得多。走秀的場次也是多得數(shù)不勝數(shù),她國際名模的稱號早已享譽中外。 可經(jīng)歷了這件事,她仿佛蒙了一層灰,再也沒有相馬的伯樂看中她。她的工作量越來越少,之前簽的合同,也跟著一筆一筆購銷。一整天時間里,她除了和小趙一起發(fā)呆,就再也沒別的事可干。 業(yè)內(nèi)的人一說起宋妃妃三個字,就眉頭直皺,連連擺手。好像她是過街的老鼠,活該人人打似的。 小趙翻了翻日歷和筆記本,發(fā)現(xiàn)這個月宋妃妃都快月末,還是一件工作都沒接到,不由地憤慨:“世態(tài)炎涼!一出了事兒,這些人不管你對他有恩沒恩,見著你都跟見著什么臟東西似的,躲避不及!”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就連《相親游戲》也一樣!現(xiàn)在還拼命發(fā)公告,說這事兒和他們沒關系,就想著和金撇開關系,可是妃你有什么錯?他們憑什么拒絕你參加節(jié)目?” 宋妃妃嘆了口氣,兩眼無神:“唉,隨他們?nèi)ィ凑乙矝]打算參加?!?/br> “誒,這話可不能這么說!”小趙憤憤地道,“你主動拒絕參加是一回事,他們因為你收了牽連而拒絕你參加,又是另外一回事!兩者不可混為一談?!?/br> 小趙默了默,思前想后,又道:“妃,危機公關已經(jīng)出面了,但是收效甚微。你最近還是呆在家里,別到處亂跑。這時候得保護好自己,別再和姓金的扯上關系了?!?/br> 說完,小趙又想起什么似的,用怪怪的眼神盯著宋妃妃:“誒,我問你,這幾天你總是盯著手機屏幕發(fā)短信,不會就是跟姓金的發(fā)吧?” 宋妃妃愣了一下,撒謊:“當然不是?!?/br> 小趙舒出一口氣,點點頭道:“嗯,那就好。從現(xiàn)在開始,就將姓金的踢出咱的世界,他害你害得夠慘了,可別再添亂了呀?!?/br> ☆、第70章 2 扒皮王發(fā)了第二條微博以后,再次消失在網(wǎng)絡。 可網(wǎng)上已經(jīng)鬧得揭不開鍋,宋妃妃嫌煩,干脆關了網(wǎng)線,拔了電話卡,過上與外界隔絕的生活。幸好她的這住處只有幾個熟識的人知道,否則,自家門口也不得安生。 宋妃妃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又磨蹭著爬了起來。行尸走rou一般,在地板上光腳走著。已入十二月,天氣冷得很,她卻毫無知覺一般,只穿著一件單薄的毛衣。 冰箱里已經(jīng)空了,只剩一個孤零零的雞蛋。 她嘆了口氣,輕輕地關上冰箱門,去衣帽間拾了一件羽絨衣,隨意地披在身上,拿起錢包就要出門。 小區(qū)里就有個超市,之前總是托小趙上樓的時候買點什么,這時候小趙為了她的事,已經(jīng)忙得四處跑了,她只好自己下去購置食物。 剛出了樓梯口,就見角落里躲著一個人。 宋妃妃嚇了一跳,難道狗仔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這里了? 那人聽見聲音,從角落中鉆出來,光影之下,他的面容不甚清晰,可宋妃妃無比熟悉。只是那張臉瘦削了幾分,漂亮的下巴上長出青色的胡茬。 金銳臨勾著唇角,朝她淡淡一笑:“嗨?!?/br> 好久不見,宋妃妃以為自己會哭出來,可沒想到,真到了見面的時刻,她冷靜得自己都覺得可怕。她只是學著他的樣子,輕輕地勾了勾嘴角:“嗨?!?/br> 他們在樓道里相視而立,過了許久,久到金銳臨再也維持不了那艱澀的笑,他喉嚨里發(fā)出一聲類似于嗚咽的聲音,眼圈立馬紅了。 他挪動腳步,緩慢地走過去,來到宋妃妃的面前,視線從未從她臉上移開,仿佛這一眼,就是永遠。 望著宋妃妃略顯蒼白的面容,還有那凌亂的發(fā),在起風的樓道里飛舞,飛進了他的嘴里,他抿了抿唇,一時之間卻不知該說些什么。又沉默許久,才從嘴巴里憋出一個字:“嗨?!?/br> 宋妃妃卻笑了,露出了潔白的牙,像剔透的珍珠。她歪了歪腦袋,溫柔地看著金銳臨,也重復了一遍:“嗨?!?/br> 話音剛落,他們不約而同地笑了。 金銳臨一把將她按在懷里,緊緊的,不留一絲空隙。他的手壓在宋妃妃的后腦勺上,輕輕地揉著,他情不自禁地大口呼吸,呼吸著有她的空氣,想要從中汲取一些她的氣味。然后側了側臉,干澀的唇貼在她的耳畔,他輕柔地吻著她的耳,似有萬般柔情蜜意。 宋妃妃又拎著錢包和金銳臨上樓,回到家,金銳臨被眼前的景象驚了一下。 太亂了,好像剛被人掃蕩過一樣。 沙發(fā)上、地上擺著七七八八的衣服,桌上是吃剩的垃圾,角落的垃圾桶靜靜地立著,里面已塞滿了東西。 宋妃妃一進門,就脫下棉鞋,光著腳走在冰涼的地板上。 金銳臨看見就皺眉,他快步跟上去,一把橫抱起宋妃妃:“你的腳不冷嗎?” 說著,他將她抱回臥室的床上,又被臥室的景象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