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生下郡主
她喃喃叫了聲什么,眼一黑,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疼痛,終于可以短暫的緩一緩了。 永安公主殷紅色的大氅映在雪地上,像是冬日里迎雪盛開的紅梅一般。她眼光流轉(zhuǎn),笑容像是一劑毒藥攝人魂魄。 “娘娘以為,自己憑什么有的這么些年的榮寵?因為太后,衛(wèi)國公,殿下?還是娘娘因為自己本身,生得了一副傾城傾國之美貌,讓人人都喜歡,讓太子殿下不惜以大薛薛山為之交換?” “諶氏一族顯赫,你父親衛(wèi)國公擁有廣陵以南薛南地區(qū)的所有兵馬調(diào)動權(quán),太后娘娘對你寵愛有加,力想讓你成為下一個諶太后。而她手上,有著另一半虎符,虎符,你該知道那是什么東西,大薛朝的一半,幾乎都被她掌控。太子不選你做妃,難道會隨便選一個侍寢宮人做妃,做未來的大薛國母么?” “子墨才不是什么真龍?zhí)熳樱适已}?;适已}的是你,我的meimei,永隆公主……” 她一驚,陡然睜開眼來,四周是熟悉的紅色,熟悉的帷幔。夏兒上前來跪下:“娘娘,您醒了?”她眼睛凹陷,頭上的釵環(huán)均已換成素白的魚骨簪子,身上一襲白色的宮裝。 她下意識朝自己腹上看去,像是一下子被抽掉了心肝五臟,整個人空空地說不出話來。 小腹平平,她的孩子,沒有了。 夏兒忍不住哭出來:“娘娘睡了三天三夜了,奴婢們只以為,以為……” 她木木朝她看去,眼睛像是一潭死水毫無生氣:“孩子呢……” 夏兒怕她傷害自己,忙忙拉住了她的手,“娘娘傷心,就哭出來吧!哭出來會好受一些!” 呆呆抬起眼看著夏兒,一雙空洞大眼里卻沒有一滴淚落下來,口中只喃喃道:“孩子呢?” “是個小郡王?!毕膬喝滩蛔∵煅实?,“眉眼已經(jīng)清晰,像極了殿……像極了皇上。皇上那日只看了一眼,泣不成聲……命入了梓宮,封孝和郡王……” 她閉閉眼,腦海里努力去想孩子的模樣,六個多月了,已經(jīng)是個成型的孩子,再過些時日生下來就是活的……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覺得渾身輕軟地像浮在水面上,掙扎無力。過了許久,方才猛地睜眼:“皇上?!” 夏兒滿臉悲慟,退了退朝她重重一磕頭:“娘娘,先皇駕崩了!” 先皇駕崩了?。?/br> 她昏迷了不過幾日,這大薛朝已經(jīng)更換了新主,而薛驍,已經(jīng)是皇帝了! 抬眼看去,整個屋子周遭掛上了白色的喪綾,糾纏在紅色的帷幔上,肅穆而令人悲切。她緩了一緩,扯出沙啞而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上崩……則國喪,將……將這紅色的幔子撤了吧!” 她神色平靜,像是尋常寂寥靜坐的時分,整個人安詳而寧靜,無喜無悲。夏兒愣了一愣,應(yīng)了是。自顧擦了擦眼角:“太后娘娘吩咐下的,娘娘病中,不許更換白色,以沖撞了娘娘?!?/br> 太后。她艱難地想起來,問道:“太后……可還好?” “皇上駕崩的突然,太后娘娘一時也是悲切難當,一直在病榻臥著,時好時壞?!?/br> 真的恍如一場夢,夢醒了,那些原來所有的東西,都變成了遙遠的過往。沒有了。 她只覺得頭暈無力,這一切變的太快,轉(zhuǎn)眼間,皇帝駕崩了,薛驍已經(jīng)是一國之君,而她的孩子卻再也不會活著看她一眼了。 她閉上眼,只想這樣一直睡過去,不要醒來。夢里,她還是廣陵諶府里那個無憂無慮的諶凌煙。沒有皇宮,沒有榮寵,沒有薛驍。只有疼惜她的父親,寵愛她的哥哥?;蛟S還會嫁一個好人家,有個舉案齊眉的好夫君,還有一個健健康康的孩子…… 可是這一切,都是一個夢…… 她只以為自己永遠不會醒來了,不會醒來面對這一切的殘酷與失去,可是終究,美好夢境演繹完了,還是要醒過來,面對現(xiàn)實。 積雪已經(jīng)一點點融化,露出冬青樹墨綠的葉子和光禿禿的院落,看起來像極了如今的國之蕭條。外間的聲音洪亮而肅穆,鎧甲撞擊,發(fā)出一陣陣的冷寧之聲:“皇上萬歲——” 隔著帷幔能看見外面的身影頎長。他的聲音沉沉傳來:“聽說皇后醒了?!?/br> 皇后?她心中冷笑,一場夢境,翻天覆地。他現(xiàn)在是至高無上的君王,而她,連一個妻都算不上。 “禮部擬了封號,朕覺得‘孝和仁康惠皇太子’的封號恰切,擇日皇太子入皇陵,給予冊封?!?/br> “孝和仁康惠皇太子”,孩子都沒有了,還要這些封號做什么。寧愿生在尋常百姓家,也好過還未來到人世便已早夭。傷心絕望一時涌上心頭,苦的連話都說不出來,那是他們的孩子,在她腹中已經(jīng)長到六個多月的孩子,已經(jīng)成型的孩子??墒撬母赣H,卻在他離去時,想到的只是一個封號。心頭無限的苦澀,伴著淚水澆濕枕巾,伴著一聲嘆息縈繞在帳內(nèi)。 屋內(nèi)極靜,他仿佛能夠聽見這一聲嘆氣,口中的話一時停在那里。他低頭無語,許久終化成一句:“皇后節(jié)哀,子嗣綿長,以后還會有的?!?/br> 子嗣綿長,這個孩子都沒保住,所謂皇室血統(tǒng),竟然都不能保住。 而他明明,這么不愿意這個孩子到來。 “同定九年,臘月初二,上積年舊疾犯,不愈。初四卯時,上薨……初九夜,皇太后諶氏崩?!?/br> ——《大薛史.徽帝》 “啪!” 永安公主應(yīng)聲撲到在地上,雪青色的披帛從空中一劃而過,軟軟落在湘云色的宮裝之上。永安公主一手撐地,一只手伸過去捂住挨打的半邊臉,神色凄惶:“皇祖母!” 太后癱坐在軟榻之上,一只手死死抓著榻上的扶手,胸口急劇的起伏,一雙眼里像是要迸裂開,“誰給你的膽子,朝永隆的安胎藥里放墮胎藥???” 永安公主擦一擦嘴角滲出的血絲,幾滴淚撲簌落下,委屈道:“孫兒哪有這樣膽子,太子妃的胎氣不穩(wěn)固,太醫(yī)也早說了會保不住……” “你還敢狡辯!”太后打斷她,“哀家派人查過那幾日永隆的藥食,唯有初二送去的安胎藥被做了手腳,而那日,”她伸手指著永安公主,“是你親自送的藥過去!” “孫兒送的是安胎藥,里面那日多加的是補血氣的赫巔血參。千側(cè)妃也給太子妃送過血參,皇祖母為何不懷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