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知道那個人的名字。

    “他叫賈晨生，和我們七拐八彎，拐了不知道幾拐的親戚，我、我實在和他沒有聯(lián)系了！不過我聽說了，他本是父母雙亡，在鄉(xiāng)間做些斗雞走狗不學好的事情混日子?？山┠陙?，搬了家，買了房，日子好過起來，聽說是發(fā)達了。你可以去找他要賠償啊，這和我們沒關(guān)系的，你就信我吧！”

    陸溪推開他們兩人，看了兩警察一眼，淡淡道：“我信不信你們，沒什么打緊，關(guān)鍵是警察同志信不信你們，司法機關(guān)信不信你們?！?/br>
    一副不欲多談的模樣。

    她別過臉，肩膀輕輕聳動幾下，好像傷心極了，不過陸溪自己卻知道，她只是在按捺住自己的冷笑。

    賈晨生，不錯呀，還是老熟人了。

    搬了家？買了房？發(fā)達了？

    依她看，是那賈晨生的妹子，爬了她老公何泰然的床拿到的好處才對吧！

    這賈晨生，不是何田田親生母親的哥哥，何田田的舅舅是誰？

    偏偏這么巧，是何田田的舅舅把何明珠拐走。偏偏這么巧，是何田田頂替了何明珠的位置，成為何家的千金。

    這要說和何田田母女兩人沒關(guān)系，打死陸溪都不信。

    陸溪抽抽鼻子，又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擠出淚珠來，一轉(zhuǎn)臉，臉上也是淌滿淚花。她哭道：“警察同志，賈晨生這個人販子，一定要把他緝拿歸案?。〔蝗晃艺媸撬酪膊活苛藛鑶鑶琛?/br>
    見她哭得凄慘，警察安慰她幾句話，然后說要請示一下逮捕令，看什么時候能把人逮捕，有什么進展會和她說的。

    陸溪哭得直抽抽，只是點頭。

    終于，等警察局的事情忙完，陸溪牽著何明珠的手走出來時，已經(jīng)是深夜了。

    夜風有點涼，陸溪剛才在里面哭得臉都腫了。她靜靜的擦了一會兒臉，等不那么難受了才對何明珠道：“我們需要等幾日，要看拐走你的人販子落網(wǎng)歸案?！?/br>
    何明珠用力點點頭：“好！”

    “mama?！焙蚊髦轭D了一會兒，一雙小手牽住她，帶些忐忑，“你以后真的不會離開我嗎？”

    陸溪搖頭：“不會?！?/br>
    “那……那爸爸呢？”何明珠面上露出期盼的神色，“我能見到爸爸嗎？”

    雖然爸爸一直不出現(xiàn)讓她感覺到不安，但不妨礙她對這個詞的期待。

    陸溪唇邊的笑意一頓：“回去再說?！?/br>
    “好?！?/br>
    -

    回到下榻的酒店，陸溪把何明珠塞進浴缸里，給她洗了個澡。

    小孩子身體瘦小，手腕上還有道顯眼粗壯的疤，陸溪垂眸打量了眼，心中難受。

    何明珠懂事的藏到身后，笑道：“這個是我小時候不小心劃傷的，已經(jīng)不疼了?！?/br>
    “怎么劃傷的？”

    “自己打飯，走路不穩(wěn)，摔倒了?！?/br>
    “這樣啊……”陸溪搓了搓她的指縫，拍了沐浴露，然后道：“恨你的養(yǎng)父母嗎？”

    何明珠道：“以前不恨，現(xiàn)在恨。”

    以前不管好賴，都是她的父母，她也沒法換父母?，F(xiàn)在她的親生mama找上門來了，還對她這么好，一對比之下，難免心生怨懟。

    一說完，看見陸溪若有所思的神色，何明珠暗暗后悔，不應該最快把心里的想法說出來的。要是mama覺得她不是一個善良的好孩子怎么辦？

    她才不好失去mama。

    何明珠小心翼翼的拉住她的手，討好的道：“mama不讓我恨他們，那我就不恨?！?/br>
    陸溪失笑，給她擦干身體，然后抱上床來。

    “我剛剛是在想事情?！标懴吹剿s成小小一團，臉上還是擔憂的神色，那是一種生怕被嫌棄被遺棄的恐懼感，陸溪更難受了，她低聲道：“你這樣很好，mama很喜歡?！?/br>
    一個受氣包，不管是個好人還是壞人，世界都不會讓她的處境變得好過起來。相比起什么都可以不計較的圣母，陸溪更喜歡敢愛敢恨的人。

    何明珠這才笑了，小心翼翼的看她，小聲問：“mama，我可以親你一下嗎？”

    “可以?！?/br>
    何明珠開心的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然后又乖乖躺好。

    她竊竊偷笑，像只狐貍，異常滿足。

    陸溪從衣服的袋子里掏出手機來，看著她問：“知道我剛才在想什么事情嗎？”

    “不知道。”

    陸溪手指滑動，最終調(diào)取出一個花邊新聞的報道來，指著花邊新聞上面模糊的一張照片說：“這就是你爸?！?/br>
    何明珠少不更事，但認識不少字，能讀懂上面寫的大概。她看到那兩個模糊的人影糾纏到一起，明白過來他們在做什么的時候，一張臉漲得通紅。

    她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腦子變成了漿糊。

    “mama？”

    讓她看這個是什么意思呢？

    這對小孩子來說，也太刺激了叭！

    她看電視，看到哥哥jiejie親親，都還要捂眼睛呢。

    陸溪笑道：“我來找你的時候，你爸剛爆出點花邊新聞。本來不該告訴你這些的，但我想要和你爸離婚，我要爭取你的撫養(yǎng)權(quán)，就得讓你知道你爸是個什么人?！?/br>
    何明珠呆住了。

    她一張臉不知露出什么樣的表情才好，變幻許久后，平靜下來。

    到底是一個早熟的小孩子，這些事情給別的小孩子說未必都能明白，她卻很快明白mama的用心。

    別說爸爸mama，就連以前的鄰居叔叔阿姨，也是三天兩頭就吵架，感情不好。

    何明珠只是不明白，為什么剛剛回家，就要面臨這樣的事情。

    就在此時，陸溪問道：“我來找你的時候，本來是讓你跟著一起來的，但他為了去幽會，拒絕了。我覺得他沒法照顧得好你，你以后，愿意跟我走嗎？”

    何明珠十一歲了，她的意見，在離婚官司中，法官會酌情參考，所以這一點十分重要。

    “我……我還是跟著mama吧。”何明珠撲進陸溪的懷里，聲音有點哽咽，聽上去像哭，卻又沒哭，“我在這里受苦的時候，只有mama記得來找我，我不要爸爸了，只要mama。”

    小孩子的好惡就是這么簡單。

    陸溪抱住她，低聲道：“睡吧，我會和你的班主任請假，等手續(xù)辦好后，就離開這里，同時轉(zhuǎn)學?！?/br>
    何明珠暈暈乎乎點頭，很快睡了過去。

    等孩子睡后，陸溪走下床來，給何泰然撥了個視頻電話。

    何泰然那邊沒開視頻，轉(zhuǎn)了語音通話，陸溪看不到他此時在哪兒?？吹綖跗崧锖诘钠聊唬懴裘?。

    “你跑到哪兒去了？這些天你想急死我？”何泰然咬牙切齒的罵，“你還不快點回來？”

    陸溪沒理會她，而是把攝像頭對準床上睡得正酣的小女孩，神秘兮兮的問：“認識她嗎？”

    何泰然眉心一跳，他其實并沒有看清床上那人的臉，但依稀知道是個女的。他完全沒往自己的女兒何明珠身上想，反而覺得是自己這些日子太過浪蕩，讓陸溪捉jian來了。

    他下意識道：“我怎么知道？這是誰？我沒興趣，快拿開，怪嚇人的?！?/br>
    陸溪撇嘴，也關(guān)掉了攝像頭，然后冷冷道：“是嗎？那你很快就有興趣了。”

    說完，她就掛掉了電話。

    另一頭的何泰然一臉莫名，不知道她發(fā)的什么瘋。

    不過知道她人還活著，倒是放下心里一塊大石頭。

    還是這么神經(jīng)兮兮的。

    何泰然暗罵一聲，然后躺下睡了。

    睡在他身邊的人，就是他的情人，賈晨晨。

    何泰然本來是不想去見賈晨晨，也就是何田田的生母的，可陸溪不在家又給了他一個絕佳的機會。賈晨晨那邊催得緊，加上何田田也哭著跟他說想mama，加上他也好久沒有嘗過賈晨晨的滋味了，一咬牙，就去幽會他的老情人。

    正睡著呢，陸溪一個視頻電話過來，把他嚇得夠嗆。

    一掛掉才感覺那種被人監(jiān)視的感覺沒有了。

    一夜無夢。

    -

    第二天，陸溪給何明珠的班主任打電話請假，然后帶何明珠去買衣服。

    現(xiàn)在天氣還不冷，剛剛?cè)肭铮蚊髦榇┑氖侨ツ甑囊路?/br>
    小孩子身體長得快，袖子褲管已經(jīng)遮不住手腳了。

    帶何明珠去了童裝店，陸溪一口氣給她買了幾套衣服。衣服褲子，裙子外套，從頭到尾給孩子買了新的。

    要不是顧及回家搬行李不方便，她還想買得更多。

    何明珠穿著陸溪給他2買的裙子轉(zhuǎn)圈圈，開心道：“這真是給我買的嗎？！”

    她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雪紡裙子，看上去像個軟乎乎的白色團子，很好看。

    陸溪一顆心被萌化了，笑道：“不給你的還能是給誰的？等你回家后，mama給你整一個衣帽間，有一個房間那么大，專門放你的衣服，你想買什么就買什么，再也不用撿別人的衣服穿?！?/br>
    何明珠開心得蹦蹦跳跳，喜道：“我只要這件就好了，只要mama給我買的！”

    母女兩人逛了街，吃了飯，買了衣服。

    又等了一天，就從公安局里拿到了母女的關(guān)系證明，這說明孩子的戶口可以順利轉(zhuǎn)回去了。

    大事辦了一件，陸溪松了一口氣。

    還剩下最后一件。

    那就是等賈晨生落網(wǎng)。

    陸溪知道，逮捕令已經(jīng)申請下來了，柳家那對夫妻的證詞可以說一下子把賈晨生摁死。接下去，就是要等待消息。

    不親眼看著賈晨生落網(wǎng)，難消心頭之恨。

    終于，等到第四天，在何明珠已經(jīng)覺得她不去上學不行的時候，公安局的人傳來消息——賈晨生落網(wǎng)了。

    陸溪還特意跑去看賈晨生，對他狠狠吐了一口唾沫，目光赤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