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謐把電動牙刷架回牙縫，含糊說：“我一點沒睡好欸。”

    張斂打開水龍頭：“過會去公司我選條堵車的路給你找補?！?/br>
    周謐笑得噗出泡沫：“還是不必了?！?/br>
    張斂從她鏡子里看她：“說說原因?！?/br>
    周謐也從他鏡子里看他：“就還是那些原因啊，你繼續(xù)把我放地鐵站吧?！?/br>
    張斂說：“行?！?/br>
    斜著觀賞完他洗臉的全過程，周謐忽然開口，不甚確切地喚他本名：“張斂？”

    他把灰色的毛巾掛回去：“有事嗎，周謐?！?/br>
    周謐嘀咕：“就……叫一下?！?/br>
    他輕笑了聲，沒說話。

    周謐將太陽花發(fā)圈套上，開始搓洗面奶，而他還待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周謐滿臉奶油狀泡沫，襯得一雙大眼睛更加黑亮：“你去吃早飯啊?！?/br>
    “催什么。”

    “那你看什么？”

    他淡淡一笑：“刷牙沒趕上，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餐？”

    第43章

    兩人同時出現(xiàn)在餐桌上時, 料理臺后的陳姨露出了憂心忡忡多日后的第一個欣慰笑容。

    她把剛備好的美式端過來給張斂，神態(tài)慈和：“你們多吃點，一會兒上班別餓著。”

    周謐點兩下頭，視線又移回正在抿咖啡的張斂臉上, 許久未離。

    他將白砂色的咖啡杯擱回配套的茶碟里, 看回來：“怎么了？”

    周謐問：“我還沒喝過這種很純的黑咖啡, 真的好喝嗎？”

    張斂連杯帶碟地推到她跟前。

    周謐眨巴兩下眼睛：“你意思是讓我喝？”

    張斂頷首。

    周謐抿笑，端起來嘗了口，直接被苦得擠皺起鼻子。

    張斂斜著她, 滾出一個低笑的鼻音。

    周謐用一根手指抵回去, 略嫌棄：“無福消受?！?/br>
    張斂叫陳姨, 讓她送些方糖和牛奶過來。

    桌上多出一小碟方糖和一只迷你奶蠱。張斂拿起木夾，垂眼添了兩顆方糖到杯子里，又將牛奶倒進去, 攪拌幾下，重新推給周謐。

    周謐微怔：“你不喝了嗎？”

    張斂說：“喝啊，你喝不完我?guī)湍憬鉀Q?！?/br>
    周謐雙手捧起杯子，下半張臉躲在后面笑了下：“你今天上班萬一打瞌睡怎么辦？”

    張斂盯著她明媚的笑眼：“記得每小時給我發(fā)句叫醒服務(wù)。”

    —

    周謐才沒有答應(yīng)。

    但去公司的地鐵上，她還是煞有介事地設(shè)了三個整點鬧鈴，十點, 十一點, 十二點, 將整個上午都覆蓋。

    回到工位后, 她又一個個取消掉, 遲疑自己真的發(fā)給張斂他會不會覺得她幼稚, 滑稽, 太把他隨口一提的話當(dāng)回事。

    可她就是很在意他呀。

    于是周謐又將它們盡數(shù)打開, 唇角還隨著唰唰劃拉的動作越發(fā)上揚。

    懷抱筆電和本子去會議室時，她路過了張斂的辦公室，見門開著，她忙瞥瞥四周，不動聲色地往近處多挪幾步。

    到門邊時，她行走速度直逼蝸牛，又鬼頭鬼腦地往里瞄了眼。

    張斂果然坐在辦公桌后，看著顯示器，濃眉微蹙。

    他完全沒注意這里。

    但她還是開心地嘴角上翹，騰出只手從褲兜里抽出手機，給他發(fā)微信消息：哈羅羅，我剛才看到你啦。

    張斂回得很快：倒水？

    周謐說：開會。

    張斂問：著急嗎？

    周謐遙望了眼會議室的位置，里面才稀稀拉拉坐了三兩人：不急，有事？

    張斂：先回來給我看眼。

    周謐因這句話不經(jīng)意揚唇和減速：有什么好看的。

    張斂回：提神。

    周謐笑容更大：說得我長得很奇形怪狀令人耳目一新一樣。

    張斂說：你不能往另一個方向想嗎？

    周謐：不能，你這人毒得很，誰知道你的真實含義。

    張斂說：過來，我已經(jīng)看門一分鐘了。

    周謐：怎么可能，你盲打聊天嗎？

    周謐又看了眼正前：已抵達room3，請勿影響本人工作。

    周謐說：88。

    她火速敲完這三句話，發(fā)送出去，把手機揣回兜里，高頻小碎步閃進會議室，生怕慢一秒就會因忤逆被捉拿歸案似的。

    會開到半途，突然有人叩了兩下玻璃。

    周謐正耷著眼皮，專心往自己的week本上記重點。

    察覺整個會議室忽地安靜下來，她轉(zhuǎn)了下筆，抬眼，目光驟然頓住，竟是張斂在會議室門口叫許茉出去說話。

    隱約能聽出在問什么車的項目的事兒。

    他白襯衣黑長褲，胳膊一側(cè)略挨門，整個人修長聳立，姿態(tài)帶點兒并不刻意的散漫，似老練的男模在拍攝時尚雜志，很養(yǎng)眼。

    不怪全會議室的人都看向他。

    周謐耳廓浮熱，有些不自在地按了下中性筆末端，又咯噠一下，把筆芯重新按出來。

    張斂在門口待了多久，她就不斷重復(fù)著這個細(xì)微的動作有多久。

    事實上他也沒待多久。

    可能兩分鐘都不到。

    走之前他往室內(nèi)瞥了眼，視線很有針對性地拂過了她的位置，但不帶任何情緒的破綻。周謐匆忙斂目，將筆卡回本子中央，可她亂跳的心臟卻不像它一樣有處安放。

    情緒也跟猝不及防被點著的紙頁邊角一樣皺燙起來。

    周謐暗自咬牙切齒。

    回工位的路上，她手機忽然有音樂跑出，伴有強振，周謐取出來瞄了眼，是她先前設(shè)置的整十一點鬧鈴。

    她當(dāng)即關(guān)掉，臨時取消專人叫醒服務(wù)，誰讓他以權(quán)謀私搶跑在前。

    坐回辦公桌前，周謐喝了口水，又盯著放那的杯子發(fā)了會呆，忽然靈機一動，重新拿起手機。

    —

    張斂破天荒地接到了一個外賣電話。

    聽見對面介紹身份的下一刻，他就猜到是誰的鬼點子了。

    奧星所處的大廈，電梯需要身份卡，外賣員是無法上樓的。所以，他也前所未有地從辦公室下了趟樓，并沒交代秘書去取。

    從配送員手里接過星巴克紙袋時，公司一個來上班的創(chuàng)意組長剛巧迎面走來。

    對方看他的眼神略顯驚悚。

    “fabian？”問好帶著自己也沒發(fā)現(xiàn)的疑惑語氣。

    張斂頷首，瞟了眼袋子標(biāo)簽貼上的美式咖啡/大杯/熱/原萃濃縮（標(biāo)準(zhǔn)），他幾不可見地勾了下唇，手又拎著它垂下。

    兩個男人一道上樓。

    轎廂里，創(chuàng)意組長意外難減：“l(fā)ilith休息了？”

    張斂說：“沒有。”

    創(chuàng)意組長更加詫異：“我第一次看到你親自下樓取外賣。”

    張斂意味不明地一笑：“頭疼，下來走走?！?/br>
    創(chuàng)意組長了然地點了點頭。

    回到辦公桌前，張斂把咖啡取出來，一口沒喝，先拿起手機給周謐發(fā)消息：我不影響你工作，你來影響我工作？

    周謐裝傻充愣：我怎么啦？

    張斂不跟她賣關(guān)子：咖啡。

    結(jié)果那邊編輯了好一會的消息：中午好，張先生，現(xiàn)在是您的叫醒時間中午十一點整，天氣晴朗，咖啡為您的專屬服務(wù)附贈品，祝您有愉快的一天！

    張斂笑了下，掃眼屏幕左上角：不太敬業(yè)吧，都快十二點了。

    周謐一秒不客氣：你早就醒了，遲一點問題不大。

    張斂問：我怎么早就醒了。

    周謐：您一個小時前就到會議室提過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