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天終究沒有參加匯報表演，也沒在結束以后，送別眾位教官o

    他不是撒謊，而是真的有事o

    當兩千多大一新生，整齊地排列在cao場，等待附近駐軍首長過來檢閱的時候，他正在學校禮堂里，和兼容機研發(fā)小組的成員，在討論如何研發(fā)o

    也許是從可編程控制器聯(lián)合研發(fā)中，嘗到了甜頭，又或許是對兼容機本身抱有興趣，科中大這次組織的兼容機研發(fā)小組，不論是人數(shù)，還是專家教授的檔次，都比上一次強出何止一倍o

    科中大一方的研發(fā)小組組長，由國內首屈一指的計算機硬件研究專家，中科院院士、信息工程學院副院長馮念東教授親自擔任！

    這可是中科院院士??！

    而且中科院上千位院士，其中屬于信息技術相關的，僅有一百來名o

    而在計算機研發(fā)中，有相當造詣的，更是屈指可數(shù)o

    這樣一個德高望重的老專家，親自擔任研發(fā)小組組長，可見科中大對此的態(tài)度o

    同時，還有科中大計算機系十余名負責軟硬件研發(fā)、教學方面的教授，也一同加入這個研發(fā)小組，共同完成這次兼容機的研發(fā)工作o

    這只是專家級別，下來還有七八位博士生、二十來位碩士生，以及近百名計算機相關專業(yè)大四、大三的高年級學生，也一同參與o

    總人數(shù)，超過了一百三十人！

    這陣容，除了沒有其他科研院所、相關制造企業(yè)的協(xié)助，比一些普通國家級的科研任務，規(guī)格都要高出不少o

    這么多年高德劭的老專家列席，白云天再也不敢將動員會，搞成技術講座o

    禮堂可以容納上千人入座o

    今天的會議，除了臺上一排座位坐著學校的領導、專家教授，下面烏泱泱坐了一片人o其中有研發(fā)小組的成員，也有學校的行政人員，還有一些過來聽報告的老師、學生o

    來的人，不下五百o

    科中大鄭校長親自做了動員演講，然后是莫校長、信息工程院風院長o在馮念東院士對個人計算機研究的重要性做了指示性發(fā)言之后，白云天也代表中華制造，上臺念誦了一份中規(guī)中矩的演講稿，表示了對科中大的感謝o

    官樣文章走過，一種領導紛紛離席，一些前來聽報告的行政干部、普通老師也跟著離開o只有部分對此感興趣的教師、學生依舊坐在位置上，等待旁聽o

    因為不涉及技術保密，白云天也沒請他們離去，就由得他們旁聽o

    這些人里面，或許就有曾跟他接觸過，有意愿到中華制造工作的人o如果能夠讓他們看到中華制造光明的前景，或許更能夠打動他們，讓他們最終下定決心o

    原本黑壓壓的人頭，立即就少了大半，零星的人頭稀稀拉拉，像是海水退卻之后露出的礁石，東一塊西一塊o

    只有最前方，還是整整齊齊o

    領導們都已散席，他們接下來要講的，才是今天會議的真正主題o

    “馮老，您請！”白云天氣地請馮院士發(fā)言o

    馮院士原來身材應該很高大，可是如今已經(jīng)六十好幾，快七十了o他滿頭的白發(fā)，臉上浮出了一些老人斑，皮膚溝壑縱橫，身形看起來很是瘦削o只是精神還很健旺，列席了一個多小時的會議，仍未顯得疲倦，依舊是滿面紅光，目光矍鑠o

    “我就不說了，要說的剛才已經(jīng)說了o你再讓我上去，我也沒有什么新鮮的玩意兒，你說吧！”馮院士聲音洪亮，擺了擺干瘦的大手，呵呵笑道o

    是個很幽默風趣的老頭呢

    白云天對他很有好感，便不再推辭，打開面前麥克風的開關o

    剛才的報告，純粹就是官樣文章，說的都是套話o

    他真正想說的話，從來沒有寫在稿紙上o

    科中大的教授、老師、學生很有素質，并沒有因為他年紀輕輕，就破壞會議紀律，都耐心地等待著他發(fā)言o

    “這次研發(fā)，說實話，只是因為我個人的突然想法，在征求了公司意見以后，而倉促立項o”

    白云天面向下方，眼神卻有些迷離，似看非看，沉默了幾秒鐘，才輕輕說道o

    他的話，透過麥克風傳到功放，經(jīng)過放大，再由掛在禮堂墻壁上的音箱放出來o

    禮堂的設計，很符合聲學原理，這么多音箱同時發(fā)聲，然而音波并不互相干擾，也沒有多大的延遲o他說話的聲音不大，卻讓全場人聽得清清楚楚，還原效果很好o

    上百人安安靜靜，沒有人說話、咳嗽、走動o

    就像是他一個人，面對著空蕩蕩的禮堂，在自言自語，抒發(fā)內心的感慨o

    “計算機研發(fā)，是個吞金獸，龐大如ibm，每年投入其中的研發(fā)經(jīng)費就達到數(shù)十億美元o

    中華制造，是沒有這么多錢的o

    我們公司，年產(chǎn)值現(xiàn)在大概有兩個億，去掉制造成本、人工，再繳完稅，利潤大概有五六千萬吧”

    禮堂里微微有些sao動，有人動了動身子，身下的翻板發(fā)出啪啪的聲響o

    馮教授朝下方瞪了一眼，下面的聲音很快消失o

    白云天像是沒有看見，依舊兩眼迷離，輕聲道：“這點錢如果用來吃喝，就算是花天酒地，那也一輩子都用不完o可是用來投入科研，卻連一點零頭都不夠，可是，我為什么，還是要堅持說服我的合作伙伴，把錢投入到這個無底洞來呢？”

    禮堂內越發(fā)靜謐，感覺就連大家的呼吸，都變得輕微了o

    白云天久久沒有說話，抬起頭，目光沒有焦點，呆呆地望著禮堂上方o

    禮堂內，一片寂靜o

    驀然，他低下頭，白皙好看的面孔變得有些扭曲，對著話筒突然高聲道：“因為，我不甘??！”

    “我不甘啊！”

    “不甘啊！”

    禮堂內，反復地回蕩著他這一句話o

    “歐美各國，從小孩子開始，就在接受計算機教育，培養(yǎng)出千百萬未來的計算機人才！

    而我們呢？

    街機、紅白機，卻是培養(yǎng)出千百萬的游戲愛好者！

    這些孩子，他們不想擁有一臺真正的計算機，學習如何使用電腦、學會如何編程，甚至學習如何研發(fā)、制造計算機嗎？

    也許很多孩子是這樣想的，但我敢肯定，里面是有一批孩子，只是因為沒有機會、沒有能力接觸到真正的計算機，才迫不得已愛上游戲機的o

    就沖著這批孩子，哪怕只有幾十萬、幾萬、幾千，乃至幾百、幾個，我也愿意付出一點代價，為他們制造出一批價廉物美，國人能夠買得起、用得起的計算機！

    我們中國人，自己制造的計算機！

    這，就是我的想法！

    謝謝大家！”

    嘩！

    禮堂里，猛然間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掌聲o很多老師，都咬緊了牙關，用力地鼓著掌o

    一些坐在后面的同學，更是站起了身，將手掌高舉過頭，拼命地拍著手o

    馮教授也在鼓著掌，他側過身，認真地看著白云天，微微點頭，大聲道：“小白！說得好！這不但是你的愿望，也是我們所有計算機專業(yè)的研發(fā)工作者，共同的心愿！相信我，你的心愿，一定會實現(xiàn)的！”

    “謝謝！”白云天微微點頭，心情久久無法平靜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