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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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御醫(yī),好久不見了?!?/br> 這聲音,聽來溫雅低沉,卻像把小鼓槌般咚咚的捶著駱宇的心房,腦袋于那一刻轟然空白。 他猛地停住了腳步,抬起頭,待看到攔在眼前的人時,眼眸里的光倏然亮起,又突兀暗下,眉頭隨之打了結(jié),毫不掩飾的疑惑。 卻見此人著一身黑衣,渾身上下不見一絲佩飾。那黑色,暗沉無光,一眼掃過,胸腔里卻似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樣,呼吸間胸脯劇烈起伏著,說不出的壓抑和難受。 那張臉,像是不能見天日,用一銀灰色面具覆住,露一雙眸子,深邃幽黑,如劍似澗,滿含精光,教人不容小覷。 正常來說,被他這么盯著,是個人都會覺得如坐針氈,心不靜神不寧之下,很容易被那凌厲的目光迫得狼狽逃竄,隨之原形畢露。 不想,駱宇卻沒有表現(xiàn)出如此“正?!钡姆磻?yīng)。 除了心中戒備增濃,他卻是不畏不懼的迎上那人的視線,腦海里的思緒慢慢梳理解析,露出它本該有的輪廓。 在突然想通的那一瞬間,他的眸光倏地變冷,恍若藏著千萬年的寒冰,此刻堆砌出冰雕雪山的模樣,以龐然之姿,朝面具之人冷冷砸下。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躲避。 他不怕這個人。 駱宇渾身上下都在叫囂著這句話,片刻后,莫名的厭惡由心而生,后退一步,眼睛里滿含戒備,唇瓣輕啟,“閣下是何許人也?大路朝天,閣下卻攔住了我的路,莫不是當(dāng)我好欺負(fù)?” 那黑衣面具人眼里劃過一絲詫異,不過轉(zhuǎn)瞬即逝,深邃如海的眸光里找尋不到一絲一毫的波動情緒,宛若死水般,沉寂中自有一股頹喪。 聽到這番話,便知駱宇出口指責(zé)譏諷的意思,他也不惱,輕笑了聲,溫雅低沉的聲音里還帶著淺淺的笑意,聽得駱宇直皺眉頭,“駱御醫(yī),這才過了多久,你竟然把我給忘了!” 卻不直言兩人的種種過往。 抑或是,恩怨糾葛。 駱宇微訝,又重新審視了下,確定過去的二十幾年里,從未見過此人。又聽他言辭近乎親和隨意,狐疑之余,防備叢生,扯了扯嘴角,譏諷道:“閣下莫不是腦子壞了?我可不記得,何時見過你。又何來‘忘了’這一說?” 他頗是嗤之以鼻,搖搖頭,冷嗤了一聲,繞過攔阻在面前的挺拔身影,足下步子飛快邁出。 那人也不攔他,在擦肩而過時,忽然嗤笑,“駱御醫(yī),可真是貴人多忘事。當(dāng)初,你在東梁國皇宮里殺死了好幾人,如今卻是想要掩埋事實么?” 駱宇猛地剎住腳步,轉(zhuǎn)過身,死死的盯著他。 許是他停得過于突然,且轉(zhuǎn)身的幅度過大,身形竟微微搖晃著,仿若未站穩(wěn)般,下一刻便會倒地而去。 縱然沒站穩(wěn),他也沒在意,一門心思都撲在了面前此人的話中,腦海里早已掀起一陣狂風(fēng)暴雨。 當(dāng)初,在東梁國皇宮時,他一直都跟隨在段天諶身旁,唯一單獨(dú)行動,還是那永生難忘的一次。 他本以為,這些事兒,再也無人知曉,而今此人卻當(dāng)著他的面兒說了出來,莫不是窺探到了什么隱秘? 這個人,究竟是什么人? “閣下何必故弄玄虛?”他袖中的手蜷了蜷,僵硬的神色微緩,扯了扯嘴角,冷嘲熱諷道,“東梁國皇宮里,我何曾殺過人?你想要污蔑人,大可不必如此!” 豈料,此人仰首輕笑,雪后澄澈清亮的天空倒映在他的眸光里,愈發(fā)加深了那抹深邃幽黑,宛若漩渦吸附人的心魂,教人無處遁形。 片刻后,他笑聲方止,斜乜了下駱宇,搖搖頭,語氣里莫名帶了惋惜,“駱御醫(yī),你又何必自欺欺人?東梁國皇宮里,你到底有沒有殺過人,你知,我知,何必在此裝傻充愣?” 駱宇冷笑不語。 就算是裝傻充愣,那便如何? 無論如何,此事都不會認(rèn)下。再者,此人能夠?qū)⒋耸聰偟剿媲?,肯定有所要求,他若堅持不認(rèn)下,說不定還可以掌握主動,留有一線余地。 見他沉默,那人也不著急,就連眼里也不見絲毫驚訝,仿佛早就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一般。 “駱御醫(yī),你可以不認(rèn)下此事,可當(dāng)初映雪公主所遭遇的事兒,你可以當(dāng)作沒有發(fā)生么?” 駱宇臉色遽變,指關(guān)節(jié)咯吱作響,顯然怒極。 “你在威脅我?”他性感的薄唇緊抿成一線,冷冷質(zhì)問。 那人點點頭,語氣是漫不經(jīng)心的,“你說得不錯!我的確是在威脅你!你說,若是世人知道了那些經(jīng)過,對映雪公主來說,會有多大的影響呢!如今想想,都覺得很期待……” 駱宇眼眸里瞬間掀起狂風(fēng)暴雨,大步上前,竟不管不顧的揪起那人的黑色衣襟,整張臉緊繃著,惡狼般死死盯著他,“我不知道你是誰,可你若想要那么做,大可試試?!?/br> 那人冷眼看著,從那雙冷寒犀利的眸子中,可以知道此言非虛。 可不知為何,看到駱宇表出的態(tài)度,他竟是莫名想笑,而事實上,他也這么做了,低沉的笑聲自喉間溢出,似嘲諷這番話的蒼白無力不自量力,“我當(dāng)然可以試試。不過,你忍心么?” 他的臉微微偏著,縱無法窺見全貌,那銀色面具反射出來的光,卻像是在雪里浸泡過,冰冷徹骨,雪亮犀利,險刃般射入眼睛,無端的難受刺目。 駱宇眸光微凜,心中極其不舒服,就連揪著衣襟的手也隨之緊了幾分,指關(guān)節(jié)微微泛白,足可見她濃盛的怒氣。 甚至是,恨意。 活了這么多年,他從來沒有哪一刻會比此刻更想動手殺人。 眼前這個人,卻是輕易捏住了他的軟肋,就連言行舉止都表現(xiàn)得如此肆無忌憚。 他忽然間有些恍惚。 恍惚記得,當(dāng)年他也曾如此瀟灑過。 可誰又曾想,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而今竟也會落到如此境地。 上天果真是看不得他的做派,特意派人來褫奪他無所顧忌的資本了么? 可為何不早點出現(xiàn),偏偏選在了如此特殊而關(guān)鍵的時刻,讓他應(yīng)付起來都頗是手忙腳亂! 思緒百轉(zhuǎn)千回,也不過是一瞬間,他散漫的眸光漸漸凝聚成團(tuán)團(tuán)火焰,似熊焰熾膚般,想要將面前這個人燒得體無完膚。 腦海里回蕩著那一句“你忍心么”,他指尖顫了顫,深深的無力感漫天席卷而來,冰冷的感知如潮水般幾欲將他淹沒。 眼前便是銀面反光的冰湖,他卻突然站在了一處冰窟里,身遭皆是凌厲的冰晶,棱角尖銳,冷入骨髓,稍微一動,細(xì)微的疼痛便會被放大到千萬倍,一點一點啃咬著他的四肢百骸。 捫心自問,他忍心么? 半晌,他苦笑。 若真是忍心,他就不會做那么多事兒,承擔(dān)那么多本不該屬于他的責(zé)任。常言道,開弓沒有回頭箭,而他也早知道,當(dāng)初違心隱瞞,此生便再也沒有重新選擇后退的機(jī)會了。 可他不后悔。 這些年,他一直都在努力學(xué)著做一件事兒,那就是不后悔。十幾二十多年里,有過表里不一,也有過膽怯懦弱,無論是已做的,還是未做的,卻從來沒有過后悔。 此前,在御龍殿偏殿內(nèi),被人逼問時,他才能如此坦蕩的承擔(dān)起那些莫須有的責(zé)任,了了諶王妃的心事,也將他心儀的女子推入了萬丈深淵里。 可諶王妃跟他說,那并不是結(jié)束,而是另一個開始。 嗯,另一個開始。 他也堅信這一點。偏偏有人看不得他順心順意,想要將他苦心追求的平靜日子打破。那么,之后的一切,可就怨不得他了。 “駱御醫(yī),你是不是在想,該如何一不做二不休,將此事永遠(yuǎn)塵封在未知的角落里?”那人時刻關(guān)注著他的動靜,從頭到尾,似乎都不關(guān)心他會有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舉動,“今日,我敢站在這里,并非沒有準(zhǔn)備。你以為,東梁國皇宮里發(fā)生的事兒極其隱秘,兼之當(dāng)場參與的人悉數(shù)被你殺光,你和佘映雪便可安枕無憂了么?” 駱宇不答,另一只手垂在身側(cè),卻緊握成拳。 他已經(jīng)極其努力控制住情緒,這個人還是能夠看出他心中所想,單是這洞察人心的本事,便足以讓他心生警惕。 轉(zhuǎn)念一想,又覺自己太過愚蠢。當(dāng)初的事兒,他已經(jīng)前后查看過,確定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才作罷。 而從此人的話中,可以看出他對此間細(xì)節(jié)的了解程度,若非本事超凡之人,又怎么會清楚至此? 可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兒…… 那人眼里劃過一絲不悅,繼續(xù)道:“駱御醫(yī),你也別做困獸之爭了。其實,你心里很清楚,若此事傳播開來,別說佘映雪,便是你,恐怕也沒有立足之地。識趣的話,你該懂得如何去做?!?/br> 那股怪異始終縈繞在駱宇心頭,久久揮散不去,聽到此人說出了來意,他也懶得去猜,只冷笑著道:“你倒是說說,我該如何去做?!?/br> 他格外漫不經(jīng)心,仿佛又回到了當(dāng)初嬉皮笑臉的過去,卻不知他心中早已有了決斷。 可那人卻不這么想。 方才種種,足可以讓他看出駱宇對佘映雪的心思,以此事拿捏住這個“癡情”的男人,定然是錯不了的。 因此,駱宇這番舉動,自然也被理解成——妥協(xié)。 見他松了口,那人也不覺詫異,附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么。 下一瞬,卻見駱宇猛地抬頭,眼睛里的震驚之色不減反增,半晌后,他才緩緩?fù)鲁鰩讉€字,“你可聽說過,自作孽,不可活?” 那人微怔,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他所指的是什么,當(dāng)即嗤笑,“駱御醫(yī),你未免膽子小了些。這個世上,多的是比那兩人厲害的人,勿要坐井觀天。作孽一說,還是過早了?!?/br> 過早了么? 駱宇冷笑,憑他對那兩個人的了解,從來沒有什么事兒是過早的。如今,他們?yōu)楝嵥橹吕p身,一時半會兒顧不上而已,一旦將此事放入眼中,那么遭殃的,可就不知道是誰了。 不過,這些都跟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不是么? “駱御醫(yī),你可要想清楚,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你有點異動之心,那么結(jié)果如何,想必你也很清楚。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樣兒?!?/br> 許是看出了駱宇心中所想,那人竟冷聲警告道。 駱宇垂了垂眼瞼,看著地上積雪覆蓋下露出的一角青磚,聲音里沒有任何波瀾,“你如此威脅,我還能耍什么花樣兒。莫不是你對自己的手段沒有自信?” 那人有些不悅,還沒開口,卻又被駱宇搶白,“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為何要針對那兩人?要知道,這蒼京城內(nèi),最不能招惹的,非他二人莫屬。此番舉動,無異于……” 自取滅亡。 他別有意味的瞅著面前這個人,話卻沒有說完。想來,那人也懂得后半句話的意思,眸光遽變,隱約中還透著一絲殺氣,“駱御醫(yī),不該你說的話,還是得閉緊了嘴巴。禍從口出的道理,想必你也很懂得。” 駱宇無所謂的聳聳肩,自從他“妥協(xié)”后,如此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已經(jīng)多次出現(xiàn),可只有他心中才清楚,在這個人面前,他依舊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那人有些不習(xí)慣他此番做派,可轉(zhuǎn)念想來,只要他做好吩咐的事兒,其他的自己又何必多管,一時釋然,這才低下頭,兩根手指捏起他的手,將自己的衣襟從中抽離出來,冷冷笑道:“駱御醫(yī),畢竟是有求于人的人,就該有點被人束縛的樣子。方才那舉動,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br> 本該是警告的話,可落入駱宇的耳中,竟無端減了幾分力度。 他怔然,隨之又釋然。 天底下,并非所有人都能如段天諶那般氣場強(qiáng)大,單純一句話也堪比千軍萬馬的號令。他幾乎可以預(yù)見,眼前這人與段天諶交手而落敗的狼狽情景。 不過,那已經(jīng)不是他可以cao心的了。 …… 駱宇離開后,青擎想了想,終究覺得有些不妥,便也直接去找了段天諶,欲要將此事悉數(shù)告知他。 彼時,段天諶正守在床邊,時刻注意著床上小妻子的動靜。聽到他的低聲稟報,頭也不抬的問道:“人已經(jīng)走了?” 青擎連忙回答,“啟稟王爺,已經(jīng)走了?!?/br> 段天諶淡淡“嗯”了一聲,繼續(xù)問道:“他見不到本王后,可還有其他的要求?” 青擎微怔,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忙道:“王爺英明。駱宇求見您不成,便想要約季先生一聚,不過皆被屬下推拒了。” 段天諶眸光微凜,不再言語,也不知道有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隱約覺得顧惜若所蓋的被子有些厚重,便弓腰撤掉了一些,又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眉宇間的褶皺幾乎能夠承載風(fēng)雨。 被他如此忽視,青擎根本就摸不清他心中所想,只得硬著頭皮問他,“王爺,駱宇突然造訪,定不會是無緣無故的。是否需要屬下查清楚個中因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