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的肖婉忘記了自己其實(shí)是對賭石算是一竅不通的，她有的只是新奇和熱情，連賭石真正的皮毛都還沒有摸上。林老爺子的推崇和眾人的信任吹捧讓她忍不住開始飄飄然，她十分享受這種感覺，原本稍有的心虛和膽怯此刻更是一掃而空。

    腦海里只剩下林遠(yuǎn)給她灌輸?shù)脑挘耗阒灰煤孟硎苓@些眾人求之不得的名聲就好，我會為你鋪好路，會讓你被萬眾欽羨，你放心，沒有人會敢沖到你面前，讓你去給他們當(dāng)場鑒定的。

    肖振天和馬玲更是高興的快飛到了天上，仿佛眾人夸贊的是他們一般，樂呵呵的到處跟人宣傳肖婉是他們的女兒，說著肖婉從小就對石料有著異乎尋常的感覺和稟賦之類的話。

    姜璃冷眼看著他們，目光從四個保鏢身上移開，覺得此刻的一切可笑到近乎諷刺，多么熟悉的一幕啊，林遠(yuǎn)，肖婉，就這樣踩著眾人為他們鋪好的路，志得意滿的，恬不知恥的，毫無愧疚感的，一點(diǎn)點(diǎn)，走上巔峰。

    這一世，你們真的以為自己還會有這樣輕而易舉的，踩著別人的勞動成果，無恥的上爬的可能嗎？

    她看看堆在各個解石機(jī)器邊的石頭，一個個掃過去，看著目光不經(jīng)意間看向這邊的林老爺子，微微笑了。

    鄭云和來珂還不知道他們之前在一成街幫姜璃拿走的那批籽料，是林家今天原本準(zhǔn)備拍賣的，兩個人這會兒氣鼓鼓的，小聲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些什么，不時的瞥一眼意氣風(fēng)發(fā)的林家人，眼角眉梢都帶著惡意，擺明肚子里在使著壞水兒。

    “哈哈，都是小孩子家，也難為各位捧場了，不過這兩個孩子天分的確不錯，這次的籽料解出來，長勢怕是比我挑選的還要強(qiáng)上許多呢。姜家丫頭，你以前也是被我?guī)н^一段時間的，來，今兒個也跟著林遠(yuǎn)和肖婉兩個人學(xué)學(xué)，你們都是同齡人，彼此要和平友愛，不要總是惹是生非。今兒個要是能從中學(xué)到點(diǎn)東西，說上來個一二三，我便也讓你跟著肖家丫頭一起，跟著我學(xué)上一陣！”

    眾人嘩然，先前幾人已經(jīng)鬧成這樣，林老爺子竟然還愿意收下姜家女兒？這個叫姜璃的要是真能得到林老爺子的指點(diǎn)，那可就真是積了八輩子的福了！看著姜璃的眼神都有些羨慕。

    “解石吧?！苯]有因?yàn)榱掷蠣斪拥闹肛?zé)和暗諷生氣，也沒有因?yàn)榱掷蠣斪勇┏龅臅障滤目陲L(fēng)而志得意滿，她嘴角微扯，“我跟著我哥學(xué)便可以了，還是開始解石吧，謝過林老爺子好意了?！?/br>
    這就是婉拒了，除了見識過姜堰‘能力’的來珂和鄭云外，其他人都一臉意外，姜璃的反應(yīng)出乎他們的意料，竟然拒絕林老爺子？

    林老爺子冷哼一聲，“隨你，不識抬舉！”

    肖振天搖頭，“不知天高地厚，我看你是怕看了也說不出個一二三，怕林老爺子到時候不肯收你，才這樣給自己找理由的吧！”

    姜璃已經(jīng)不搭理他了，看向忙的熱火朝天的一眾解石師傅。

    林遠(yuǎn)站在一塊籽料前，解石師傅解的小心。

    林遠(yuǎn)說，“這塊是上好的打馬坎兒的籽料，市場上的有些內(nèi)部種嫩，好種率不大，但看看這個，這已經(jīng)開了天窗，霧厚種老，內(nèi)部還飄有藍(lán)花，有鐲位，要是滿綠的話，漲勢不可謂不大?！?/br>
    “那若是裂了呢？”

    鄭云虛心請教。

    林遠(yuǎn)知道鄭云，s銀行行長獨(dú)子，不知道姜璃是怎么搭上這條線兒的，他心里泛著低估，見他總跟著姜璃，心里不知道怎么，有些不樂意。因此雖然知道不能得罪這人，可說話的口氣也稱不上友好了。

    “裂的可能性不大，在這個窗口看上去，沒見裂綹，雖然霧深了些，但這種情況我見得多，這點(diǎn)子自信還是有的。”

    “哦？”

    鄭云滿臉的不信，一張俊臉上眉毛挑著，似笑非笑，吊兒郎當(dāng)?shù)碾p手插兜，“我看著一般，不好不好。”

    那表情神態(tài)，忒氣人。

    來珂不耐煩的看著解石師傅，冷不丁的一聲大喝，“你倒是快切啊，就這么塊石頭，怎么墨跡開了！”

    師傅正全神貫注的解石，被來珂平地一聲吼嚇的手一顫，咔的一聲，切偏了！

    來珂：呵呵…

    鄭云：咦？

    眾人：…

    還沒等籽料的主人生氣指責(zé)，看著籽料的人中就有人驚呼出聲。

    “怎么會這么多裂！”

    切偏了的籽料正好斷在了白霧的邊緣，出了霧的范圍，露出的脆面裂的不像樣子，哪里像是有鐲位的樣子！

    林遠(yuǎn)不相信，湊近了看，肖婉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其實(shí)心里也有些嘀咕，暗道晦氣。

    “呵呵?！?/br>
    來珂這次真的笑出了聲，笑瞇瞇的看著因?yàn)閯傉f過的話有些下不來臺的林遠(yuǎn)，那真是心曠神怡的。鄭云也傻眼，他純諷刺來著，怎么還說中了！

    只有被姜璃提前打過招呼的姜堰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meimei，抿著唇?jīng)]吭聲，繼續(xù)往下看去。

    “賭石在最開始就是這點(diǎn)最吸引我的，不到最后關(guān)頭，你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結(jié)果是什么，呵呵，林遠(yuǎn)，你瞧瞧，咱們這就看走眼了?！?/br>
    肖婉溫柔的笑著給林遠(yuǎn)結(jié)解圍。

    “嗤?！?/br>
    姜璃笑了。

    “是啊，不到最后關(guān)頭，誰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肖振天和馬玲橫眉冷對的看著姜璃，還沒斥責(zé)出聲，眾人的議論聲立刻就把兩人剛開口的呵斥淹沒了過去。

    其他落后一步的師傅，已經(jīng)紛紛切開了第一塊籽料。

    “啊，空的?！?/br>
    有人失望的長嘆。

    “真是晦氣，這么好的皮殼，怎么會這么多的裂？”

    “嘖，這翠怎么又蔫又臟，不合理啊?！?/br>
    “怎么，大家的都垮了嗎？總不會吧。”

    所有人都在交頭接耳，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第一批解的籽料，即使是那些皮殼質(zhì)量極好的，也要么是空無一物，要么就顏色不夠鮮明，缺乏生氣，竟沒一個看上去成色好的，但更多的，還是一堆堆的裂。

    賭石憑的運(yùn)氣不假，可他們這些用來拍賣的，可都是行家手里過過，眼睛看過的，他們是沖著林老爺子的名聲，和他大力的宣傳才信心百倍的來拍的，垮成這個樣子可有些難看了。

    但畢竟是第一塊，有人有意見，但這還算屬于正常情況，心里嘀咕抱怨，卻不能明著說什么。

    肖婉看看林遠(yuǎn)，心慌的厲害，眾人打量懷疑的眼光讓她渾身不自在，小聲問，“這是怎么回事，不是說漲率很大嗎？”

    林遠(yuǎn)還算鎮(zhèn)定，雖然心里也打鼓，還是強(qiáng)裝作沒事的樣子安慰肖婉，“別擔(dān)心，爺爺親自掌過眼的東西一定不會出錯的，好的應(yīng)該還在后面，沒事的，別急，其元集團(tuán)的人還在看著呢，咱們?nèi)ツ沁叞伞！?/br>
    肖婉聽話的跟著林遠(yuǎn)去了林老爺子的方向，那邊其元集團(tuán)的人正在看著一臺機(jī)器。

    其元集團(tuán)看著的這個師傅是整場里速度最快的，這個師傅是林家人，已經(jīng)跟著林老爺子很多年了，別人解一塊籽料的功夫，他已經(jīng)快完成三塊了。

    只是…每一塊都是垮。

    其元集團(tuán)的人面色奇怪，不知道這樣的結(jié)果下林老爺子非叫著他們過來是想讓他們看什么？籽料能垮出的各種姿勢嗎？

    林老爺子面上還在老神自在的笑著，緊攥著龍頭拐杖的手卻泄露了他的心思！他看著碎成一地的籽料，心里驚濤駭浪！

    看了這一小會兒，經(jīng)驗(yàn)老道的林老爺子早已經(jīng)意識到，這些可并不是他之前選的那些籽料！

    怎么會這樣！他明明讓人把籽料運(yùn)回來以后就鎖在了倉庫里，到底是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錯！

    林老爺子面上極力的控制住不露出震怒，心中焦灼，腦子飛快的轉(zhuǎn)著，這時候想的已經(jīng)不是籽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而是如何在這么多人面前把場子給圓過去！這些，可大部分都是他這么些年積累下來的人脈，和一大批收購籽料原石的經(jīng)銷商，出了這么大的簍子，怕是今天的事兒不能善了了，別說給林遠(yuǎn)和肖婉揚(yáng)名了，怕是林氏的聲譽(yù)都要受到極大的沖擊！

    林老爺子心里不住叫糟，再看看其元集團(tuán)已經(jīng)開始不耐煩和覺得莫名其妙的表情，林老爺子只覺得血壓不住的上升，整個頭都是疼的！

    可正在這個時候，笑得一臉燦爛的林遠(yuǎn)和肖婉，滿心期待的領(lǐng)著幾個已經(jīng)解過石頭，這時候正一臉晦氣想尋求解釋的人過來了。

    這幾個，全是各大經(jīng)銷商！

    正焦頭爛額的林老爺子頓時氣了個仰倒，胸口悶的差點(diǎn)一口氣沒喘上來！這個敗家玩意兒啊！

    他兇狠而又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林遠(yuǎn)，恨不得當(dāng)場扇他一巴掌！這時候還沒看出來事情不對，不趕快想辦法解決問題，把人給他帶過來干什么！還嫌添的亂子不夠嗎？

    正惱怒間，林老爺子猛地看見了笑得春風(fēng)得意的肖婉，再看看自家孫子，林老爺子狠狠心，立刻想出了對策！

    ☆、第42章

    幾乎是林老爺子看向肖婉時眼睛一動的功夫，話還沒說出口，極熟悉林老爺子等各做派的姜璃就扯了扯嘴角。

    她知道，這一世，怕是肖婉要倒大霉了。

    果然，下一刻慈眉善目的林老爺子就把肖婉招到了身邊。

    “肖丫頭，這批籽料是放了手主要讓你挑的，一圈看下來，感覺怎么樣啊?！?/br>
    肖婉原本心里是打著嘀咕的，但一看到林老爺子這么鎮(zhèn)定，頓時放下心來。她之前被耳提面命的教了很多次，這次的拍賣會主要是為了給她和林遠(yuǎn)揚(yáng)名，尤其是她，因?yàn)榱诌h(yuǎn)之前在外面已經(jīng)是小有名聲了，所以這次的主角其實(shí)是她的。

    林老爺子這樣的問題，肖婉早已經(jīng)在來之前就打好了腹稿，笑吟吟的上前攙住老爺子的胳膊。

    “俗話說得好，神仙難斷寸玉，賭石既然是賭，那就誰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就是經(jīng)驗(yàn)老到的行家，也難免有看走眼的時候，頗具風(fēng)險性。然而也正因?yàn)檫@賭的刺激，賭的神秘和一賭為快的樂趣才吸引了這么多的人趨之若鶩的加入到賭石的行列。‘十賭九輸’這是眾所周知的行話了，這一圈看下來，我是更加感覺到了賭石文化的博大精深，林爺爺，我需要像您學(xué)習(xí)的地方還有很多很多呢。

    肖婉俏皮的一笑，知道這批籽料出自林老爺子手中，她還是很有自信的，忙又加上了一句只有知情人能聽懂的吹捧，“當(dāng)然，我敢肯定后面的籽料解出來的絕對會是漲的更多的，大家放寬心好了。 ”

    正當(dāng)肖婉俏生生的笑著說著乖巧話的時候，突變頓生！

    “胡鬧！”

    原本面容和藹的連老爺子猛地把手抽出來，表情震怒！

    “既然知道賭石中‘十賭九輸’，你怎么還敢這樣大言不慚的說什么接下來的一定會是漲的多，我什么時候教過你要這么狂妄自大了？這次挑選籽料是全權(quán)交給你的，如果真的垮的多了，你這話放出去，后果自己能承擔(dān)嗎？”

    林老爺子突然的呵斥讓肖婉傻了眼，愣愣的看著他 ，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回事。

    林老爺子也不會給她反應(yīng)的時間，長嘆一聲，對著圍過來要說法的經(jīng)銷商苦笑。

    “唉，現(xiàn)在的年輕人什么都好，就是偶爾會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這丫頭是個天分高的，我也一直十分看重，這才把這次挑選籽料的機(jī)會全權(quán)給了她。卻不知道這丫頭到底能得了幾分真?zhèn)?，有不?dāng)?shù)牡胤剑€請諸位念在她年紀(jì)小，多包涵，年輕人嘛，多給他們幾次機(jī)會?！?/br>
    眾人這一聽，不愿意了，他們是沖著林老爺子名聲來的，這會兒這話是要怎么說？

    “林老爺子，這么說，這一批籽料您老沒過手，全是肖大小姐挑的嗎？”

    “既然說是肖大小姐全權(quán)負(fù)責(zé)的，不會連林大少爺都沒經(jīng)手吧！”

    “老爺子，您這可不地道啊，之前可是您說的肖小姐天分高，摸石的功夫比您還不遑多讓，我們這才放心的拍的，這會兒都快垮完了，怎么又能這樣反口呢？”

    眾人七嘴八舌，怨氣沖天，任是誰被這么明擺著坑了一把，心情都不會好了，礙著林老爺子的面子說話沒有太難聽，可一個個臉上都帶著不忿兒。

    “唉，諸位莫怪，也是我大意了，肖家丫頭畢竟年輕，經(jīng)驗(yàn)還是不足，這次算是打了眼了，我?guī)Щ厝ズ煤媒虒?dǎo)，下次一定不再出這樣的紕漏。”

    林老爺子苦笑著跟眾人道著歉，這時候其他解石師傅手里的貨陸陸續(xù)續(xù)都出來了，基本上所有開出來的籽料都垮的厲害，為數(shù)不多幾個漲的也是漲勢低迷。

    這時候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事情不對的肖婉急了。

    “林爺爺…這，怎么會這樣呢？不可能啊…”

    林老爺子眼見著事情真的發(fā)展的越來越糟，心里氣的緊，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肖婉，“什么叫不可能，賭石風(fēng)險大，你確實(shí)是毛躁了，噤聲！回去了好好翻閱資料，多摸索上一陣子，你這次算是讓我失望了，也怪我對你教導(dǎo)不夠，還未真正學(xué)成就心軟的放你出師，唉，以后可不能再出這么大的簍子了！”

    越來越多垮的籽料被解了出來，這會兒已經(jīng)是群情激憤了，本是沖著林老爺子的高漲率來的，這卻因?yàn)橐粋€丫頭片子栽了一跤，眾人再好的涵養(yǎng)也繃不住臉上的怒色了。

    “沒學(xué)好就不要出來亂賣弄，私德不好就算了，怎么在這樣的大事上也這么胡鬧！”

    “沒有被林老爺子掌過眼，你拿出來拍什么賣??！你以為自己誰啊，這不是坑人呢嗎！”

    “別說內(nèi)行了，肖大小姐你這時候可是連個新手都算不上的，怎么能辦這樣的事情，是你自己挑的你倒是提前吭一聲啊，也好讓我們有個準(zhǔn)備，垮這么厲害，拍那么高的價錢你好意思嗎你！”

    肖婉壓根就不知道事情怎么就這么突然的就直轉(zhuǎn)急下了，被眾人的指責(zé)說的滿面通紅，剛才的高高在上和沾沾自喜仿佛都是她自己的夢境一般，毫無預(yù)兆的這么被人從天堂拉到了地獄，巨大的落差讓她整個人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