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大王,您和王后都想到一塊兒去了,真是絕了,絕了?!?/br> 赫連誅的嘴角都要翹到天上去了,踩著馬鐙的腳都忍不住晃了晃。 “那是自然,我同軟啾齊心,軟啾可愛我了。” 第65章 攝政被俘【二更】 阮久繼任大巫之位, 是第一個以王后的身份做大巫的人,更是第一個以梁人的身份做大巫的。 他這樣破例,簡直是前所未有。 好在大巫是個神職, 鏖兀人對大巫這個職位, 也是極其聽信和欽佩的,歷代大巫都享有至高無上、僅次于大王之下的權(quán)力。 既然是大巫選定的人選, 想來一定也是天神阿蘇陸所贊同的, 他們對卜算之事一竅不通, 自然不好多說什么。 再說了, 大巫除了阮久,也沒有其他的繼承人,如果不讓阮久做大巫,大巫就再也沒人了。 所以, 阮久這次繼任大巫,反倒比他來鏖兀和親的異議更少。 阮久親自主持了大巫的葬禮,鏖兀最高規(guī)格的葬禮,滿城披白。鏖兀人愛歌, 凡有歌詠處,便有嘆息哽咽。 大巫府被大火燒作一堆廢墟,阮久就在廢墟上重新搭了潔白的帳篷,當(dāng)做靈堂。 大巫喜歡帳篷, 他曾經(jīng)對阮久說過,帳篷就是扎在草原上的白云,是鏖兀人的根。 而大火燃盡的那天,阮久頭一次當(dāng)眾占卜出的卜辭, 同樣時不時回響在鏖兀百姓的心頭。 “誅殺jian人, 澄清宇內(nèi)?!?/br> 究竟誰是這個jian人?究竟是誰在攪亂朝堂? * 鏖兀也有守靈的習(xí)俗, 但守靈的人不能是亡者生前最親近的人,否則亡者的魂魄會舍不得離去,不得輪回。 天色晚了,阮久再舍不得,也不能在帳篷里待太久,吩咐守靈的人好好照看,就帶著烏蘭離開了。 他才走出帳篷,就看見柳宣站在外邊等他。 又來了。 阮久皺了皺眉,轉(zhuǎn)身要繞開他走。 卻不想柳宣直接就追上來了。 “小公子?!?/br> 阮久回頭,緊蹙著眉:“什么事?” “太后先前并不知道你和大巫……”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這幾天太后都沒再派人來找他,他還以為太后聽說他的選擇之后,就和他徹底決裂了,沒想到柳宣還會過來。 他轉(zhuǎn)身要走,柳宣又拉住他的衣袖:“誒,小公子。” “到底什么事?”阮久回頭看著他,“要是還是大巫的事情,就不必再說了。” 柳宣看著他因為太過難受、微紅的眼角,稍稍靠近,壓低聲音:“小公子,你是永遠都不想回大梁了嗎?” “關(guān)你什么事?” 阮久要甩開他的手,手臂卻被他握得緊緊的。 “小公子要是選了赫連誅,可就一輩子都要被困在鏖兀了?!绷l(fā)靠近,“小公子以為,赫連誅掌權(quán)之后,你還有離開的機會嗎?” 阮久杏眼圓睜,做出很是兇狠的模樣,使勁推開他的手:“與你無關(guān)!” * 赫連誅回到尚京城時,已經(jīng)是五日后了。 那時候城中為大巫披掛的白布都已經(jīng)摘下來了,一切又都恢復(fù)了從前的模樣。 城中百姓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他帶著一隊人回來的時候,自己手里牽著一匹狼和一只狗,跟隨的人,每人的馬脖子上和馬背上都掛著一些獵物,就像是出去春獵歸來。 隨從們將獵物分給沿途的百姓,沿途百姓便齊聲歌頌大王恩德。 赫連誅只是回頭看了一眼,就騎著馬趕回了宮。 他回了宮,才發(fā)現(xiàn)阮久不在宮里,那應(yīng)該是在大巫或者莊仙府上。 于是赫連誅又上了馬,牽著狼和狗,去了這兩位的府上。 * 大王回來了的消息,在大王還沒進城的時候,就傳到了太后的萬安宮。 太后驚得連茶盞都差點跌了。 驚訝之后,就是深深的驚恐。 赫連誅活著回來了,這說明她派去絞殺赫連誅的攝政王失敗了。 落敗,就意味著死亡。 不不,太后勉強自己定下心神。也不一定,說不定赫連誅是一路上躲躲藏藏地回來的,說不定攝政王根本就沒有遇上他。 如果這樣,那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但她終究還是太魯莽了,上次在朝堂上,一時氣惱,直接就下了絞殺的命令。 她原本以為,憑攝政王在戰(zhàn)場上的經(jīng)驗,絞殺赫連誅,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可是沒想到…… 她捏緊了桌角,幾乎要把這一角給掰斷,吩咐周公公:“找人去聯(lián)系一下攝政王,看看他有沒有事?!?/br> 周公公點頭應(yīng)“是”,便下去了。 柳宣勸道:“娘娘不必擔(dān)心,攝政王驍勇善戰(zhàn),想來是不會敗的?!?/br> 他雖然這樣說著,心里卻有些后悔了。 后悔自己投了太后這邊。 倘若太后沒有懷上那個孩子,那她的勝算,在柳宣看來,可以算是九成。 可是她懷了個孩子,為了這個孩子,她不得不退讓,在退讓之后,卻又覺得不甘心,覺得自己原本可以不退不讓。 冒進之后,原本屬于她的勝算,就被她這樣一成一成地失掉了。 而且赫連誅比他想象的要深沉得多,成長得也極快。 可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柳宣也安定下自己的心神,心中盤算著太后手里還有的牌。 * 赫連誅最后在大巫府上找到了阮久,或者說是在大巫府上的帳篷里找到了阮久。 赫連誅在大巫的牌位前站定,彎腰行了大禮。 阮久跪在一邊,時不時抹抹眼睛。 他這幾天,除了在人前,私底下的時候,總是在哭。 他才十八歲,又不想赫連誅那樣,小的時候命途多舛。他家庭和睦,朋友環(huán)繞,經(jīng)歷過的最大的生離死別,就是十五歲那年,兄長差點戰(zhàn)死,但最后也是有驚無險。 這是他第一次,眼睜睜看著身邊的人死去。 還是因為這樣的緣故。 他好久都沒緩過神來,每天早晨醒來,都會有一陣子的恍惚,甚至?xí)尀跆m幫他備馬,因為今天要去大巫府上學(xué)卜卦。 等他回過神來,他才想起來,原來大巫已經(jīng)不在了。 他一個人又要抱著被子哭一陣。 原本赫連誅想見他的欣喜,因為看見他哭的這樣厲害,全都變成了心疼。 他扶住阮久的肩,低聲道:“對不起,我回來遲了。” 阮久喉頭哽塞,張了張口,也說不出完整話來,眼淚成串地往下落,一刻也不曾停歇:“赫連誅,大巫……都怪我……” 赫連誅把他攬進懷里:“不怪你,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怪我?!?/br> 阮久抱著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都……都怪我,我早就知道大巫被發(fā)現(xiàn)了,就一個晚上……我應(yīng)該注意到的,但是我沒有……我沒有……要是那天晚上我也在,大巫肯定就不會出事的,肯定就不會的……” 他的眼淚打濕赫連誅胸前一片衣襟。 赫連誅回來之前,他也為大巫哭,只是哭起來的時候都是沒有聲音的,一個人默默地流淚。 因為他還是新任大巫,還是王后,他要是哭得這樣沒有章法,他害怕別人都不會怕他,他害怕身邊的人也會像大巫一樣,再因為他的一時疏忽而出事。 他絕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再發(fā)生,所以他很努力地保持著兇狠的模樣。 現(xiàn)在赫連誅回來了,終于有人幫他分擔(dān)了,他才終于保持不住了。 他自責(zé)極了。 赫連誅抱著他,拍拍他的背,幫他順氣。 這是阮久頭一次哭得這樣痛快,因為喘不上氣,臉都是紅的。 “走?!焙者B誅已經(jīng)比他高許多了,握著他的肩,把他從地上帶起來,“我?guī)痛笪讏蟪鹆?,赫連蘇爾被我捉回來了。走,我?guī)闳タ??!?/br> “我在路上遇見他了,他帶了幾萬精兵圍殺我,我和帕勒將軍,還有你派來的米飯和饅頭被圍在山上……” 聽他這樣說,阮久不由得就緊張起來:“那你是怎么出來的?” 赫連誅溫聲細語地哄他:“多虧了你給格圖魯?shù)哪莻€假的襁褓,做得太像真的了,又是用太后宮里的布料做的,赫連蘇爾根本沒有懷疑。他怕格圖魯傷了孩子,我就那樣大搖大擺地從包圍里走出來了?!?/br> 阮久十分吃驚:“???” “嗯,就那么簡單。但是赫連蘇爾擔(dān)心他的孩子,一直不遠不近的跟著我們,我就讓帕勒老將軍帶著人進了鬼谷?!?/br> “你還記得鬼谷嗎?就是兩年前,帕勒老將軍追擊赫連誠余黨,曾經(jīng)被埋伏的那個山谷。當(dāng)時我和帕勒老將軍一點都不了解鬼谷的地形,我不得已把剛到手的兵符給了他,讓他去救老將軍?!?/br> “又是這個地方,這回我和帕勒老將軍都很熟悉那個地方了,比赫連蘇爾還熟悉。我們就引他進去了。” “這次被埋伏的人是他,他被我生擒了,我把他帶回來了。你別難過了,我用他給大巫做祭,讓他在大巫靈前磕頭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