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赫連誅和赫連誠是兄弟,那不就說明鏖兀大王有兩個兒子? 那赫連誠看起來可不小了,也就是說,鏖兀大王的歲數(shù),還得在他想像的基礎上,再往上添幾歲。 他不干了! 再老都快比他爹還要老了! 阮久丟下才啃了一口的奶黃包,瞬間吃不下飯了。 他現(xiàn)在學柳宣,往自己肩膀上扎一刀還來得及嗎? 赫連誅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你爹……不是……” 赫連誅是鏖兀大王的兒子這個消息,還是之前梁帝透露給他的,他不能把梁帝給賣了。于是阮久改了口:“鏖兀大王他到底……” 有幾個兒子???我到底要做幾個人的小爹爹??? 赫連誅全然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他也不想現(xiàn)在就告訴阮久,自己就是鏖兀大王的事情。 要是現(xiàn)在就跟阮久說了,阮久肯定會生氣,而且會讓他放自己回家。 已經(jīng)走到鏖兀了,他不想放阮久回去,也不想惹阮久生氣。 要等他真真正正地把人娶到了手里,他再告訴阮久。 所以赫連誅沒有說話,只是再給阮久遞了一個奶黃包。 阮久道:“之前那個還沒吃完。” “你喜歡吃餡,就只吃餡?!?/br> 阮久擰眉:“又不是你家的東西,你這么大方?!?/br> 他撿起沒吃完的奶黃包,低頭啃了一口。 這可怎么辦啊? 生活不易,軟啾嘆氣。 赫連誅看著他憂愁的樣子,還以為是他不喜歡吃奶黃包的皮兒,但是為了節(jié)約,不得不硬著頭皮吃下去,所以嚼一下一朵淚花。 赫連誅暗暗下定決心,往后一定要讓阮久不用吃皮,只吃餡兒,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 鏖兀對和談之事還算上心,準備得也還算周全。 在溪原耽擱了幾日,大梁使臣團便要重新上路,前往鏖兀都城尚京。 阮久想了想,對他們說:“要不還是多留幾天吧?” 阮老爺問道:“怎么了?” “柳宣肩膀上還有傷,再讓他養(yǎng)幾天吧,要是路上傷口再裂開就不好了。” 他這樣一說,眾人才想起來還有柳宣。 他平素都不聲不響的,旁人對他也不甚留意,提起他時,也不過以一句“文靜寡言”帶過。 可是新來的那個赫連誠卻說:“‘公主’真是善心,但柳公子的傷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養(yǎng)好的,要是耽誤了時候,他也擔待不起。不如派人問問柳公子的意思?” 柳宣向來溫吞,自然不會同意留在驛館。 經(jīng)此一事,他也知道了,除非自己死了,否則無論如何,大梁鏖兀使臣都要把他帶去鏖兀,做阮久的“陪嫁”。 次日一早,大梁使臣就在鏖兀使臣的護送下,動身前往尚京。 臉色蒼白的柳宣被晏寧扶著出來,阮久回頭看了他一眼,對他道:“你去我的馬車上坐著吧,我的馬車比較穩(wěn)。” 柳宣動了動唇,剛要說話。阮久知道他不太喜歡自己,搶在他之前道:“我要和蕭明淵他們一起騎馬過去?!?/br> 柳宣只能道了謝,最后被扶進他的馬車里。 阮久的東西都是阮老爺重新準備的,與宮里的東西不同,看起來一點都不華貴,但是很舒。 十八把馬車里阮久用過的東西都收起來,換了新的。 晏寧扶著柳宣坐下,把靠枕放到他背后,讓他靠好。 晏寧下意識看了一眼馬車窗外,柳宣也跟著望了一眼,就看見阮久和朋友們在外邊打鬧。 他收回目光,對晏寧說:“你要是想跟他們一起騎馬,就去跟他們一起吧?!?/br> 晏寧想了想,最后道:“我還是跟你一起吧,等會兒你要是在馬車里磕了碰了,血流一地也沒人知道。” 柳宣靠在枕頭上,抬手把馬車簾子放下來,將外邊阮久和朋友們的笑聲擋在外面。 他的感覺很復雜,照理說,他應該怨恨阮久。 可是這一路行來,他卻忍不住喜歡起阮久的豁達樂觀。 他還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阮久,索性就先不看他了。 馬車外,阮久的朋友們看見柳宣把簾子放下來,誤解了柳宣的意思,有些不悅,壓低聲音交談。 “他這人怎么回事?阮久好好地把馬車讓給他坐,他倒還甩臉子給人看?!?/br> 蕭明淵用手肘捅了捅阮久的腰:“你幫他做什么?他又不領情,以后別幫了?!?/br> 阮久無奈:“知道了?!?/br> 他只是覺得,同為和親公子,柳宣不想去和親的心情他最能夠理解,自己早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了這樣的情緒,有可能現(xiàn)在還陷在里面出不來,他能幫幫柳宣,就幫幫他,結果柳宣好像并不領情。 他翻身下馬,蕭明淵問了一句:“你去哪里?” “坐馬車?!?/br> 阮久上前,掀開馬車簾子,踩著腳凳上去,在位置上坐好。 晏寧道:“你不是要騎馬嗎?” “不騎了,想睡覺。”阮久朝柳宣哼了一聲,極其幼稚地宣示主權,“這是我的馬車,我想讓誰坐就讓誰坐,不想讓誰坐,就不讓誰坐?!?/br> 柳宣面色微滯,晏寧把毯子和枕頭丟給阮久:“你不是要睡覺嗎?快睡吧,這么多話?!?/br> 阮久最后哼了一聲,抱著枕頭,腦袋枕在了晏寧腿上。 晏寧嘆了口氣,抖開毯子,給他蓋上。 只聽得前面?zhèn)鱽硇羞M的傳令,隨后馬車也開始緩緩行駛起來,蕭明淵與魏旭騎著馬跟在馬車旁邊,靠過來,掀開簾子要看看里面,晏寧朝他們“噓”了一聲:“睡下了?!?/br> 蕭明淵皺眉:“他是豬嗎?天天睡覺?!?/br> 話音未落,阮久就從窗子里探出手,啪的一聲,打了他一下。 * 十余日的路程,大梁使臣抵達尚京的時候,草原上天朗氣清,萬里無云。 鏖兀的太后體諒梁國“公主”遠道而來,照著故土梁國的規(guī)矩,替他免去了一切虛禮,讓他不用出來拜會鏖兀人,連自己也不用拜會。 所以兩國使臣在城門口短短交談幾句,梁國使臣就進了城,阮久連馬車都沒有下,直接到了驛館門前。 不同于溪原用石頭壘成的、簡陋的驛館,尚京城中的驛館是照著梁國的樣式建造的,亭臺樓閣都像模像樣,甚至在旱季缺水的鏖兀,也挖了一個小池塘。 可以看出,太后十分看重梁國使臣。 后來阮久聽說現(xiàn)今的鏖兀太后,也是十余年前和親鏖兀的大梁公主,才明白過來。 還是和親公主最知道“和親公主”的痛苦。 這些天阮久不論是騎馬,還是坐馬車,都難受得很,屁股都要被磨平了,能夠好好休息幾天,當然是最好的。 阮久就這樣在驛館里住了幾天,太后還派人來送過幾回點心給他吃,跟他說,要什么吃的玩的,只管開口。 看來他日后的日子不會太難過,太后是個通情達理的人。 他趴在榻上,一邊吃點心,一邊點點頭。 身邊一個身材矮胖的老太監(jiān)拿出手帕,幫他把掉到枕頭上的點心屑抹去。 老太監(jiān)無奈笑道:“阮小公子,咱家今天是給您送典禮上要穿的衣裳過來的,順便給您帶兩碟奶皮,您別光顧著吃啊,先試試衣裳,有什么不好的,咱家好拿回去改。” 阮久坐起來,兩三口把手里剩下的奶皮子吃掉,抹了抹手,鼓著腮幫子,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含含糊糊道:“周公公,你怎么不早說?太好吃了!” 說著,他還意猶未盡地用手指按了按唇角。 周公公是太后和親的時候,從梁國帶來的,從一開始就在太后身邊伺候,應該算是太后的心腹。 如今見他這副傻乎乎的模樣,心下有些感慨。 這還是個只懂得吃吃喝喝、嘻嘻哈哈的小孩子呢。 周公公不跟他計較,用帕子給他擦了手,便帶他去看衣裳。 “太后娘娘說,雖然公子來了鏖兀,但說到底還是大梁人,還是個男子,不能委屈了公子。所以咱們辦兩天禮,頭一天就按照我們大梁的規(guī)矩來辦,第二天再照著他們鏖兀的辦?!?/br> 阮久乖巧點頭:“嗯,我的明白。” “咱們給公子準備的是第二天的衣裳,也是鏖兀男子的衣裳?!?/br> 阮久摸了摸衣桁上正紅的衣裳,那衣裳摸起來有些粗糙,大約是羊毛織的。衣襟上一圈純白的羊毛,倒是格外柔軟。 周公公道:“鏖兀人的衣裳就是不太軟,里邊縫了內(nèi)襯的,穿起來肯定舒服?!?/br> 阮久把衣裳從衣桁上取下來:“那我去試一下。” “好?!?/br> 阮久抱著衣裳進了內(nèi)室,沒多久,就拽著衣袖出來了。 “我看起來應該不會很丑吧?” 周公公幫他整理好衣襟:“不會,很好看?!?/br> 阮久抬著頭:“那就好?!?/br> 他自己看不見,其實他穿鏖兀衣裳好看得很,窄袖衣裳利落干凈,身上顏色又鮮艷,像是在草原上的少年。 唯有一點,他不像狼,他還是像小羔羊。 周公公見他總是傻笑,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去換了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