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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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握著劍浴血奮殺,倒在他手上的刺客一個接著一個。 到底是訓(xùn)練有素的禁衛(wèi)軍,得到鄧琰命令,齊刷刷點(diǎn)燃火把。神武軍也跟著將火把點(diǎn)燃,霎時間,山谷火光大盛,恍若白晝。 火光將大魏軍人的甲胄照得一片明亮,折射出懾人的威嚴(yán)。朝中官員被神武軍護(hù)送離開,周凌恒將柳九九抱進(jìn)馬車坐好,鄧琰即刻跳上馬車,駕馬隨大軍隊(duì)伍往原路撤回。 帝后御攆被五百精銳鐵騎護(hù)送,行至一半,途徑峽谷時,山上忽然往下滾落大石,將他們同大部隊(duì)阻隔。鄧琰當(dāng)機(jī)立斷,駕著馬調(diào)轉(zhuǎn)方向,孤注一擲朝另一條小路行去。 鳳山腳下曲徑較多,加上是深夜,鄧琰看不清前路,到了山崖前再無路可走,只好停下。見沒有刺客追來,鄧琰這才松了口氣,將馬車靠邊停下。 一路顛簸,柳九九胃里翻江倒海,到底是有身孕的人,經(jīng)不起這么折騰。從馬車上下來,她頭重腳輕,還好有周凌恒結(jié)實(shí)的大胸給靠,否則她一定會栽倒在地。 周凌恒扶著她,下令原地扎營。這會才是亥時,離黎明還有段時間,御攆里面冷如冰窟,柳九九坐不住,他便吩咐人生火取暖。 山中夜深露重,柳九九冷得直跺腳,小嘴有點(diǎn)發(fā)烏。周凌恒將自己披風(fēng)取下來,將她裹嚴(yán)實(shí)。 脫掉披風(fēng),他里面穿著一件右衽交襟龍紋綢緞長袍,窄袖上金絲收邊,貴氣悉數(shù)展現(xiàn);錦繡緞帶束著他的窄腰,一身衣服將他襯得氣宇軒昂。柳九九抱著他的小窄腰,臉頰緊緊貼在他結(jié)實(shí)的胸膛上,就像蜷縮在他懷里的小獸。 周凌恒捧住她的小手給揉搓,不時地放在嘴邊哈熱氣,生怕她凍著手。 她抬起小臉,仰著腦袋問他:“排骨大哥,周澤救我們,會不會是想用苦rou計?這次的刺客,會不會還是他的人?” 提及這一茬,周凌恒手上一頓,蹙眉問她:“皇叔似乎很關(guān)心你?”想起方才周澤的反應(yīng),他心里很不舒坦,周澤臉上的擔(dān)憂不像是裝出來的。 柳九九正想說話,突然有“嗒嗒”馬蹄聲傳來。鄧琰繃緊神經(jīng),精銳部隊(duì)隨他一起,“嚯”一聲又將刀拔/出來。最前方的士兵看見來人,遂上前稟報:“陛下!是南王!” 周澤被蛇蝎和刺客逼上這條路,他本來以為周凌恒等人已經(jīng)順著原路返回,不想?yún)s在這里遇上他們。他帶著隨從翻身下馬,走過來對周凌恒行禮,“臣參加陛下。” 周凌恒正幫柳九九搓手,扭過頭看了他一眼,漫不經(jīng)心道:“皇叔不必多禮,請起?!?/br> 周澤看了眼侄兒懷中嬌小一團(tuán)的柳九九,遂擔(dān)憂問道:“皇后……”他頓了一下,隨即改口道:“你們可有受傷?” “沒有。”周凌恒借著火光看了他一眼,發(fā)現(xiàn)皇叔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鏟鏟身上,不曾離開。 他眼中的,不是擔(dān)憂是什么? 周澤方才為了保護(hù)柳九九,分神受傷,胳膊上的血仍舊未能止住。黑衣鄧琰掏出一只小瓶,遞給他:“南王,這是內(nèi)人調(diào)制的傷藥。” 他剛接過鄧琰的傷藥,就聽柳九九咋呼道:“鄧少俠你別給他!剛才那些刺客,指不定就是他派來的!”她真是憋不住了,明明是敵對,大家都心知肚明,干嘛非要裝作救她的樣子? 她真是越想越氣,也不管他們這些人心里饒得什么花花腸子,直接挑明了說:“南王你不用裝,今天這些刺客是不是你派來的?” 周澤捏著藥瓶,手上一頓,心里一個淤塞,差點(diǎn)沒嘔出一口血。 皇家祭天,這是大魏盛事。他雖然想當(dāng)皇帝,但也不會挑這種時候下手,也不會蠢到在這種時候下手。他沒想到自己拼了命想救的人,居然反過來咬他一口。 他是吃了屎了還是怎么?居然拼了命想救這個蠢女人? 周凌恒拉了她一把,蹙眉道:“鏟鏟別鬧,就算皇叔對朕有異心,也不會挑這種時候下手。” 鄧琰收起刀,坐在石頭上眸色一沉,說道:“來者不善。”他頓了頓,又說:“應(yīng)該是大苗的人,他們的目標(biāo)是陛下。此番他們驅(qū)使蛇蝎偷襲,讓我們措手不及,招架無力。” “大苗?”柳九九疑惑地看了眼周凌恒。 鄧琰耐心解釋說:“大苗素來同我們大魏不和,他們國小人少,擅用五毒偷襲軍隊(duì)。近年來,西州城由陳將軍鎮(zhèn)守,從未放過大苗人進(jìn)關(guān),如今他們不僅入了關(guān),并且埋伏在此處,只怕,西州城已經(jīng)出事。” “西州城?”柳九九覺得耳熟,仔細(xì)想了一下,忽地睜大眼睛拽住周凌恒的手腕,“排骨大哥,蕭淑妃和劉副統(tǒng)他們……” 周凌恒握住她冰涼的小手,示意她不要說話。柳九九意會,索性閉了嘴。 “不對。”周澤攥著手上藥瓶,驚呼出聲,“走,馬上離開此地!” 周凌恒和鄧琰對視一眼,頓時明白。鄧琰下令:“鐵騎軍聽命!即刻原路撤回!” 柳九九還沒反應(yīng)過來是什么情況,周凌恒已經(jīng)將她一把扛起來塞上馬車。她坐回馬車內(nèi),裹緊披風(fēng),縮在角落,周凌恒正準(zhǔn)備上車,一支利箭忽然從他頭頂飛過,箭鏃“噔”一身釘在車輿木架上。 緊接著,箭如雨下,密密麻麻從天空落下來。周凌恒順手從馬車內(nèi)抽出自己寶劍,騰空幾個利落翻身,旋風(fēng)一般,幾劍擋開飛馳而來的利箭。等箭雨過后,整個人才穩(wěn)穩(wěn)落地。 馬兒受驚,抬蹄嘶鳴。 周澤上前牽住韁繩,貼著馬耳低語幾句,馬兒便安靜下來。他同周凌恒對視的功夫,一波大苗刺客已經(jīng)將他們唯一的回路給堵住。 這下,他們想返程,就得殺出一條血路。 對方約莫三百來人,同剛才那一撥刺客不同。方才那一撥刺客蒙著面,而這一波只是穿著尋常百姓服飾,并未遮面,手中持著彎刀,馬上挎著一張弓,背著箭鏃十余發(fā)。這些人看見他們,騎著馬沖過來,不由分說一陣亂砍。 鄧琰率領(lǐng)鐵騎軍他們廝殺在一起,原本鐵騎占領(lǐng)上風(fēng),哪兒知道地上突然竄來一波密密麻麻的蛇蝎。 這些蛇蝎不是劇毒,但被它們咬過,人會有短暫的麻痹,失去意識。鐵騎軍敵不過蛇蝎撕咬,很快處于下風(fēng),倒下去一波又一波。 柳九九躲在馬車內(nèi)不敢出去,也不知道外頭是個什么情況,忽然看見車簾處爬進(jìn)幾只蝎子幾條蛇,嚇得“啊”一聲往后一縮。 車輿外,周凌恒同鄧琰一齊護(hù)著馬車,大苗人殺了一波又一波。他聽見聲音想回身去看柳九九,卻被對方硬生生避開一段距離。 車輿和馬兒相連部分被人切斷,車輿連帶著柳九九朝著山崖邊滾去。 “轟隆”一聲,半截車輿在山崖上懸空。柳九九摸出菜刀將爬進(jìn)來的蛇蝎切成幾段,撩開旁側(cè)的車簾,看著外頭空空蕩蕩的山間白霧時,嚇得一身冷汗。 她微微一動,又是“轟隆”一聲,車輿直接朝下墜去。她整個人失重,往下一墜,整個人從車輿中滑了出去。千鈞一發(fā)之際她抓住車輿木架,兩條腿垂在空中,酥軟發(fā)麻,下半身使不上半點(diǎn)力氣。 耳旁風(fēng)聲獵獵作響,山間冷風(fēng)跟刀子似得刮得她側(cè)臉生疼。她往下一看,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嚇得差點(diǎn)失禁。 她嚇得“哇”一聲哭出來,下面就是地獄啊,地獄啊…… 小排骨似乎也知道娘親受難,在肚子里一陣亂踢。柳九九感受到小排骨,也不知道哪里的勇氣,咬著牙往上爬。她往上爬了一截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上面……是周澤緊緊拽住車輿,她和車輿才沒掉下去。 周澤的胳膊開始滲血,順著木頭流下來,“啪嗒啪嗒”滴在她臉上,她抓著車輿木架,緊咬著嘴唇看著他,心里有點(diǎn)內(nèi)疚。 周凌恒從刺客堆里脫身,想也不想便跳下山崖,落在柳九九旁側(cè),抓住石壁對她伸手:“鏟鏟,抓住我的手!跳過來!” 她跟周凌恒還是有些距離,萬一他失手沒抓住她,她跟小排骨必然會掉下去,尸骨無存。 他似乎看出她的猶豫,安慰她:“相信我,別怕!” 柳九九吞了一口唾沫,喝了一口冷風(fēng),“排骨大哥……如果我死了,你一定不能讓人其它人當(dāng)皇后啊!” “說什么瘋話!趕緊過來!”周凌恒擰著眉頭,對她伸手。 上面抓住車輿的周澤快扛不住了,對著他們催促道:“你們快點(diǎn)!本王撐不住了!” 柳九九咬牙,抓住他的手,松開車輿木架,縱身朝周凌恒跳過去。 許是手中太多汗,她剛抓住他溫?zé)岬拇笫?,手中一滑,整個人失重,瘋了似地往下墜。她想,完了,沒想到會和小排骨命喪于此。 這個想法剛迸出來,她的腰身便被人摟住。周凌恒緊緊摟住她,生怕她再掉下去,她整張臉貼在他結(jié)實(shí)的胸膛上,這才覺得有了些安全感。 周凌恒一手抱住她,一手攀巖著石壁往上爬。他飛檐走壁的本事,再一次讓柳九九嘆服。 等他們安然上了崖,周澤才松了一口氣,雙手一軟,丟掉車輿。 車輿墜下山崖,很快被無聲無息的山間白霧吞噬。 柳九九雙腿發(fā)軟,坐在地上緊緊摟住周凌恒的脖頸。剛才他們差點(diǎn)就死離,原來死亡的感覺,是那么的可怕。她整個人往下墜的時候,最大的遺憾便是他們的小排骨還沒出世。 她抱著周凌恒哭得泣不成聲,周凌恒不敢耽擱,抱她上馬。 等鄧琰帶人殺出一條血路,他便帶著鏟鏟騎著馬疾馳出去,朝著原路逃跑。 周澤也翻身上馬,緊跟著他們騎馬沖出包圍。 ☆、第54章 " 大苗人見狀要追,鄧琰卻擋住去路,見一個殺一個,見一雙殺一雙。 黑衣鄧琰殺人從不手軟,一刀嗜命。見蛇蝎愈來愈多,鄧琰掏出冷薇贈他的香包,扔進(jìn)火堆焚燒,火堆里立馬傳出一陣濃烈的異香。 蛇蝎紛紛往后退,鄧琰知道這陣香抵不了多久,當(dāng)即下令:“鐵騎軍聽令!點(diǎn)燃披風(fēng)!”說罷,他將自己身后猩紅的披風(fēng)一把扯下,“嘩啦”一聲抖進(jìn)火堆中點(diǎn)燃。 到底是訓(xùn)練有素的大魏鐵騎,得令后,眾將士齊刷刷扯下身后猩紅的披風(fēng),布料沾火便燃,山崖邊頓時火紅一片,蛇蝎懼光,紛紛朝后退去。 大魏鐵騎臨危不懼,熊熊火光照在他們的玄鐵護(hù)甲上,映出熊熊烈火光芒。鄧琰一身令下“扔!”,軍士們齊刷刷將手中烈火披風(fēng)扔出去。 頓時間,空氣中傳來一陣腥臭,蛇蝎被燒得噼里啪啦?;鸸庵?,鄧琰為了威懾敵人,舉著血紅的刀,大喝“進(jìn)!”大魏鐵騎齊刷刷踏著鏗鏘步子,舉著刀向前進(jìn),嘴里發(fā)出“喝喝”的聲音。 余下的兩百軍士,個個是熱血男兒,他們舉著刀踏著整齊的步子向前,踏步聲和鐵甲撞擊聲鏗鏘激昂,在山野間回蕩,幾乎要將山間碎石震碎,蛇蝎被這氣勢嚇得往后退去。 鄧琰眸色凌厲,殺伐果斷吐出一個“殺”字,余下軍士紛紛沖上去,再一次同大苗人廝殺。 在鄧琰帶領(lǐng)下,鐵騎軍很快將余下的大苗人控制住。 他收起手中刀,下令:“留十個押回京城,其余一個不留,扔下山崖?!?/br> 得到命令,余下近一百來個刺客,統(tǒng)統(tǒng)被割掉腦袋,扔下山崖,唯獨(dú)留了十個脾氣硬,不怕死的。 鄧琰知道現(xiàn)在逼問不出什么,冷冷一笑,聲音陰森的可怕:“想死嗎?沒那么容易,等回了京城,本少爺讓你們生不如死!” 大苗人啐了他一口唾沫,用大苗語辱了他幾句。 鄧琰不僅能聽得懂大苗語,且同樣用大苗語回道:“不巧,我夫人是你們大苗冷氏家族之后,她正好缺十個人煉藥?!?/br> 十個大苗刺客面面相覷,一臉不可置信。 他們大苗歷代國師,都是出自冷氏家族。依著冷家對大苗的忠誠,怎么可能? 鄧琰沒有跟他們解釋,他扭過頭點(diǎn)了五十幾人,同他一起去接陛下皇后;余下的人,便押這十人回他府上,交予他夫人處置。 冷薇出手,總有辦法讓這些人把事情交代明白。 * 周凌恒帶著柳九九顛簸下山,途徑小村莊便停下來,打算今夜先在此落腳,明日天亮再回京城。畢竟鏟鏟的身子,受不住折騰。 他們在村口剛停下沒一會,周澤也跟上來。周澤看了眼他懷里昏昏欲睡的柳九九,擰著眉頭說:“今夜先在這里住下,她剛才受了不小驚嚇,再趕路身體恐會吃不消?!?/br> 他抱著柳九九側(cè)過身,用肩膀擋住周澤視線,不讓他再看鏟鏟。周澤見他抱著女人不方便,從他手中接過韁繩,“我?guī)湍銧狂R,你抱著她?!?/br> 周凌恒微微點(diǎn)頭,“嗯”了一聲。將手中韁繩遞給周澤后,便將昏昏欲睡的柳九九打橫抱起來朝著村里走。 這個時候村子里悄然一片,寂靜無聲。走了好幾家,才看見村尾有家豆腐坊,還亮著微微燭光。 周澤將馬拴在門口,走過去叩門,好半晌,門后的人“咔嚓”一聲打開門閂,打開門探出一只腦袋,借著月光打量他們。 出來的是個年逾四十的婦人,見他們兩男一女,心生疑惑。她還沒來得及問,周澤率先對著婦人拱手,謙卑有禮開口道:“我跟侄兒侄媳途經(jīng)此地,想借宿一宿,這位大嬸,是否能行個方便?” 大嬸正猶豫,忽聽周凌恒懷里的柳九九一陣咳嗽,看了一眼,心生憐憫,忙將他們引進(jìn)屋。 院子里的石磨還在磨黃豆,進(jìn)了屋,柳九九才清醒了些。她揉著惺忪眼睛從周凌恒懷里跳下來,在炕上坐好。 大嬸走進(jìn)廚房給他們盛了一碗熱豆?jié){,柳九九喝了熱豆?jié){,頓時覺得渾身筋骨松開,整個人舒服了不少。大嬸笑嘻嘻告訴他們:“我一個寡婦,也拿不出什么好東西招待你們,你們在這坐一會兒,我去收拾兩間耳房給你們睡?!?/br> 周凌恒點(diǎn)頭,“有勞?!?/br> 等大嬸離開堂屋,柳九九看了眼周澤,說道:“謝謝皇叔,方才若不是你,我跟小排骨,可能已經(jīng)掉下山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