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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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凌恒臉上笑容凝固,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穿著女裝。他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忙用團扇擋住自己半張臉,細聲細腔道:“姑娘也不差。”鏟鏟姑娘長得真是可口。 可恨他此刻不能以男子打扮相對。他現(xiàn)在若是男人裝扮,鏟鏟姑娘指不定就……被他迷得神魂顛倒了?繼而一見鐘情? 周凌恒目不轉(zhuǎn)睛打量著柳九九,捂著胸口,心口突突地跳。 他激動地?zé)o以復(fù)加,以致于事先準(zhǔn)備了許久的話忘得一干二凈 柳九九望著周凌恒,覺得他很親切。柳九九頭一次見到這么漂亮的姑娘,心情一好,小rou手一揮,說道:“漂亮jiejie,這盤糖醋排骨我就不收你錢了,以后常來?!?/br> 周凌恒望著柳九九,心中趟過一陣暖流。鏟鏟姑娘可真是溫柔大方…… 這會九歌館的客人已經(jīng)散得七七八八了,不多久,就只剩了周凌恒他們這一桌。也就在這個時候,門口的土豆大喊一聲:“小姐!有故人造訪!” “故人?”柳九九蹙著眉頭想了想,嘀咕道,“難不成是……排骨大哥?” 周凌恒正往嘴里送水喝,一聽“排骨大哥”,一口茶水噴在了小安子臉上。桌上三人不約而同望著門口,看見一個白衣翩翩的俊朗男人走了進來。 小安子用手絹將臉擦干凈,當(dāng)他看清那白衣勝雪的男人時,指著門口顫顫巍巍道:“鄧鄧鄧……鄧將軍?!?/br> 柳九九疑惑地望著小安子:“你們認(rèn)識鄧少俠?原來鄧少俠叫鄧大軍?”柳九九沖著門口的白衣鄧琰打招呼,捂嘴小聲嘀咕,“鄧少俠名字可真土……”比大黑名字還土。 周凌恒用團扇遮住自己的臉,只露出一雙眼睛。他望著一襲白衣,翩翩而來的鄧琰,聲音冷冷:“何止認(rèn)識……” 何止認(rèn)識……這個不要臉的還學(xué)他穿白衣耍帥! 眼看著鄧琰離他們越來越近,周凌恒用團扇“啪”一聲拍在自己腦門上,遂用團扇擋住整張臉。 這回可慘,這副摸樣若被鄧琰認(rèn)出,他還要不要繼續(xù)當(dāng)高冷英俊的皇帝了? ☆、第12章 羊癲瘋 鄧琰是鎮(zhèn)國大將軍鄧煜的第三子。他曾是叱咤邊疆的飛云將軍,半年前擅離職守闖下一個不大不小的禍,被撤了職。 他跟周凌恒情同手足,兩人穿過一條褲子,一起偷過雞打過牛;周凌恒當(dāng)皇帝后對他一家極為看重,即便丞相勢力變著法而想要打壓鄧家,周凌恒還是想方設(shè)法讓鄧琰留在了他身邊做事。 從門口到周凌恒所坐的位置,要上一個六階木梯。鄧琰朝著他們走過來,“唰”一聲翻過木梯扶手,穩(wěn)穩(wěn)落在他們跟前。 周凌恒露出半只眼睛打量鄧琰,嘖——這不是他的衣服么? 這個不要臉的,在他的鏟鏟姑娘面前耍帥,要緊的還是不知廉恥穿他的衣服! 鄧琰一屁股在小安子旁邊坐下,霸道的將小安子朝另一邊懟開。他兩只胳膊擱在桌子上,身體坐的扳直,望著柳九九說:“九九姑娘,我可算找到你了……” 柳九九虎軀一震,難不成鄧少俠反悔了?不想買她柳州城的酒樓了? 她才不管這些,他們已經(jīng)簽字畫押,哪里還有反悔的理?哪怕是他用功夫威脅,她也不會把銀子退給他!柳九九手里緊緊攥著楠木托盤,準(zhǔn)備跟鄧琰“大戰(zhàn)一場”,她誓死不會交還那三千兩。 鄧琰眼珠子轉(zhuǎn)得溜圓兒,說道:“九九姑娘,你低價將酒樓賣給我,我娘子轉(zhuǎn)眼用一萬五千兩的高價給轉(zhuǎn)賣了出去。我娘子大賺了一筆,待我也溫柔了不少,你對在下的大恩大德,在下無以為報……對了,糖醋排骨還有嗎?” “……”柳九九嘴角一抽,其實“大恩大德,為以為報”這些都是屁話,重點是某人想吃排骨吧? 柳九九還沒來得及回答,鄧琰已經(jīng)轉(zhuǎn)過臉,目光死死盯在了餐盤中最后一塊糖醋排骨上。 只露出一雙眼睛的周凌恒跟鄧琰那雙賊兮兮的眸子對上,兩人眼神交鋒,開始了一場眼神和眼神的無聲廝殺。兩人不動聲色間抓起筷子,同一時刻夾住盤中最后一塊排骨。 于是柳九九就看見二人抓著筷子當(dāng)劍使,兩雙筷子“噼里啪啦”在空中交鋒,柳九九目瞪口呆捧著臉,她……似乎看見了刀光劍影,火花交鋒? 不不不,幻覺,一定是幻覺…… 柳九九望著周凌恒握筷子的手,揉了揉眼睛……這手,怎么那么大?有點像男人啊……她又看了眼不搶到排骨誓不罷休的鄧琰,攥緊兩只rou拳頭,抵著下巴將他給鄙視了一番。 鄧少俠夠不要臉的啊,跟女人搶排骨! 周凌恒跟鄧琰搶排骨搶得太歡,所有力氣都灌入了一雙筷子里,他不知不覺放下手中團扇。而鄧琰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筷子和排骨上,他咬著牙感嘆:這女人力氣咋那么大?今兒遇上了練家子 他的目光落在周凌恒那張上了妝粉的精致面容上,猛地愣住,然后手一抖,筷子“啪嗒”一聲落在了桌子上。而那塊排骨,自然進了周凌恒的嘴。 一旁憋著氣不敢喘的小安子捂著臉,心口似被重重一捶。 看樣子……鄧將軍已經(jīng)認(rèn)出陛下。 周凌恒得意洋洋咬了半口排骨,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已經(jīng)露臉……他側(cè)過臉躲過鄧琰的視線,但為時已晚。 鄧琰望著周凌恒這一身打扮,憋了一口血,若是再來一個刺激,他準(zhǔn)兒能噴出一口血來。他一拍桌子,指著周凌恒結(jié)結(jié)巴巴:“娘……” 他后面跟著的那個“哎”字還沒吐出來,柳九九就捂著嘴一臉不可思議的插話:“我的天,不會這么巧吧?jiejie是鄧少俠的娘子?” 怪不得“漂亮jiejie”方才看見鄧少俠,意味深長的說了句“何止認(rèn)識”。原來兩人不僅認(rèn)識,還是夫妻。 “哈哈哈哈哈哈哈……”鄧琰終于破功,捂著肚子扭過身拽著小安子的胳膊一陣兒狂笑。當(dāng)他看清楚小安子的樣貌時,“哈哈哈”的笑聲又響亮了幾分。他趴在桌上捶桌狂笑,將桌子錘得發(fā)出“咚咚咚”的巨響。 柳九九一臉疑惑的看了眼周凌恒,指著鄧琰說:“jiejie,鄧少俠這是怎么了?” 周凌恒板著臉:“他羊癲瘋發(fā)作了。”此刻他望著捶桌狂笑的鄧琰,恨不得一腳把他給踹出去。然而他一氣之下竟忘了偽裝聲音,低沉的男音讓柳九九怔住。 柳九九捂著嘴,打量怪物似得看了眼周凌恒,繼而又瞧了眼還在捶桌“哈哈”狂笑,羊癲瘋發(fā)作的鄧琰,登時明白了鄧少俠為何如此懼內(nèi),感情鄧少俠的娘子,是個外表溫柔,內(nèi)里粗獷的女壯士。而且吧,這聲音聽起來還有幾分耳熟,她是在哪里聽過? 聽他說話,再想想他方才跟鄧少俠用筷子搶排骨的情景……柳九九十分同情地看了眼鄧少俠,又十分同情地看了眼女裝周凌恒。 同情周凌恒,是因為他有一個羊癲瘋的“相公”;同情鄧琰,是因為他有“羊癲瘋”。 “jiejie,羊癲瘋這病能治的,你帶他找個好點的大夫瞧瞧?!绷啪派锣囩虬d瘋發(fā)作傷及無辜,特意拉著凳子坐開老遠。 不是她嫌棄鄧琰有病,而是她實在怕被傳染。她還得迎娶俊俏郎,延續(xù)柳家香火呢,萬萬不能染了這種病。 周凌恒沉著臉,手掌聚力,“不用,他這羊癲瘋,拍一下就好了。”說罷,一巴掌拍在鄧琰背上。鄧琰被周凌恒一掌震得差點沒把心肺給吐出來。 陛下下手也忒狠了啊—— 那一掌下去,柳九九都覺得疼,她下意識揉了揉自己的胸口。 周凌恒一把將鄧琰給拎起來,沖著柳九九說:“老板娘,今兒我就先吃到這里了,我改日再來?!闭f罷拎著鄧琰帶著小安子,匆匆出了九歌館。 他拎著鄧琰走過三條街,找了個沒人的小巷子,一把將鄧琰摁在墻上,模樣兇橫:“今天的事,你要是敢說出去,朕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不說不說,您是陛下,我有十個腦袋也不夠你剃的???”鄧琰揉了揉胸口,他的小心臟都快被周凌恒給拍出來了。 “陛下,那個柳九九到底是你什么人?您讓我千里迢迢跑去柳州查她,還……穿成這樣過來見她?” 周凌恒扯著他的白衣服,白眼一翻:“你管得著嗎?誰允許你穿朕的衣服了?給朕脫下來!” 鄧琰雙手捂住自己的胸:“我這不是沒衣服穿嘛,媳婦兒不給做新衣裳,我只好……” “我警告你啊,以后不許穿著朕的衣服去見柳九九。哦,不,以后不許再去見柳九九!聽見沒你?”周凌恒一拳頭打在鄧琰肚子上,疼得鄧琰悶哼一聲。 鄧琰捂著小腹咳了一聲:“聽見了聽見了……” 回宮后,周凌恒對柳九九朝思暮想。臨近皇家齋戒日,宮內(nèi)諸事繁忙,他根本沒有時間出宮去見柳九九。 為了能跟柳九九說上話,周凌恒頓頓吃排骨,也不嫌宮里御廚做的糖醋排骨惡心了,為了能跟柳九九說上話,就是牛糞他也咽得下去。 柳九九好多天沒聽見周凌恒說話了,再一次聽見他的聲音,心里甭提多高興,“排骨大哥,你為什么不來見我呀?”一段時間沒聽見排骨大哥的聲音,她還怪想念的。 柳九九的聲音脆嫩的就跟蓮藕似得,周凌恒回憶起她的樣貌,心里就像被針給錐了一下,心里升騰起一種說不上嘴的怪異感。他說:“你們九歌館不讓男人進,我被你們的小廝給擋在了門外?!?/br> 柳九九“呀”了一聲,這才想起九歌館還有這規(guī)矩。她想了想,又說:“沒關(guān)系,明天,明天你跟土豆說你是‘排骨大哥’,他自然會放你進來!” “早有暗號對接多好?不過我明日脫不開身,等我有了空,立馬來看你?!敝芰韬闶謸沃掳?,望著碗里澀口的排骨郁郁寡歡。尤其是聽見柳九九的聲音后,恨不得馬上出宮去見柳九九。 小安子帶著人進來收殘羹剩飯,他瞧見周凌恒望著碗中咬了一口的排骨發(fā)愣,大抵猜到了一二。他手持拂塵走過來,低頭輕聲對他說:“陛下,不如將九歌館的老板娘,請來宮里,專門為陛下做糖醋排骨?!?/br> “九九姑娘不接待男客,對外稱得了什么怪病,這是京城內(nèi)無人不知的事兒。朕若下旨讓她進宮,同‘逼良為娼’有何分別?”周凌恒道。 小安子掩著嘴小聲道:“明的不行,咱們暗著來啊。讓鄧將軍將她綁來皇宮,做完排骨便將她給送回去……” 周凌恒扭過頭瞪了小安子一眼:“朕是那種人嗎?強搶廚子這種事朕這個好皇帝能做嗎?……那個……你讓鄧琰手腳利落點,這件事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覺,知道嗎?千萬不要讓九九姑娘知道是朕這個狗……是朕做的?!?/br> 小安子頷首道:“是,奴才這就去辦?!?/br> ☆、第13章 雙重性格 乾極殿外夜色如墨,重重樹影落了滿地,杳無人聲,唯有一只大黑影坐在殿前的臺階上磨刀,發(fā)出“嗤——嗤——嗤”的聲響。 小安子從殿內(nèi)出來,看見那只大黑影,正欲走過去,耳旁便“唿唿”一聲風(fēng)過,黑衣翩翩的鄧琰扛著磨好的大刀堪堪落在他跟前。他拍著胸脯:“鄧將軍你這神出鬼沒的,嚇?biāo)离s家了?!?/br> 鄧琰一張臉嚴(yán)肅冷峻,同白日跳脫的性格有所不同?!氨菹掠泻畏愿溃俊彼伦智迩謇淅?,帶出一股寒氣讓小安子打了個寒顫。 小安子差點忘了,鄧將軍,是有病的。鄧將軍白日是笑容滿面,溫潤灑脫的翩翩公子。晚上則與白日不同,同一副驅(qū)殼,卻是不同的個性;晚上的鄧將軍個性冷峻,不茍言笑,眼里揉不得半點沙子,整晚板著一張嚴(yán)峻的冷臉,一副“欠了他一千兩黃金”的樣子。 總之夜里的鄧將軍……惹不得,惹不得。白日的她是溫順小獸,夜里的他就是冷血禽獸。 小安子咳了一聲,清了清嗓門,說道:“陛下讓你去將九歌館老板娘抓回來做糖醋排骨,等他做完排骨,再不動聲色送回去。你……切記切記,不要讓她知道是我們做的,最好用……” 他的手伸進袖子里,還沒來得及將一包迷藥取出來,性格清冷的鄧琰已然躍上枝梢。他的身子掠過樹枝發(fā)出“吱婁婁”的聲響,驚飛一片寒鴉宿鳥,融入了一團黑黢黢的夜色中。 月色已高,煙霧四合。 按照柳州的習(xí)俗,柳九九和糯米提著兩只燈籠,掛在了九歌館的招牌前。掛好燈籠,柳九九從木梯上跳下來,拍拍手,望著兩只寓意生意紅火不斷的燈籠,很是滿意。 她跨進九歌館,關(guān)上門,扭過頭問糯米:“你信不信有‘千里傳音’?” 糯米拿來門閂遞給她:“小姐,您最近話本子又看多了吧?那些怪力亂神的故事您少看點兒?!迸疵渍Z重心長,一臉悲情的望著自家小姐,瞧瞧她們家小姐被話本子茶毒到什么境界了,成日不切實際的幻想,對著排骨鍋鏟喊“大哥”。 柳九九拿過門閂準(zhǔn)備栓上門,門板便“砰”地一聲發(fā)出巨響,一陣巨力沖撞而來,將柳九九掌心震得發(fā)麻。她下意識跳開,糯米握著蠟燭照過來,發(fā)現(xiàn)地上有一大只石頭。 “我的那個爹啊,這么大塊石頭到底是從哪里飛來的?”柳九九蹲下身打量石頭,捧著圓滾滾的臉,望著糯米。 糯米也握著蠟燭蹲下,望著地上跟小姐腦袋一樣大的石頭,捏著下巴想了片刻,抬頭對她說:“小姐,這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天外隕石吧?” “天外隕石?”柳九九一臉不可思議望著糯米,“就是從天上落下來的神石?” “對對對,應(yīng)該是的!” 柳九九喜出望外,忙伸手將那塊大石頭搬了起來。她搬著石頭身子剛起了半截,頭頂“咻”得掠過一陣勁風(fēng)。柳九九搬著石頭呆若木雞望著糯米:“糯……米,你剛才有沒有看見什么東西?” 糯米雙腿發(fā)抖:“我剛才看見一坨黑影從小姐你的頭上飛過去了。” 柳九九嘴一癟,“哇”一聲扔掉手中石頭,拉著糯米朝廚房跑去。土豆去了城外莊子收食材,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九歌館只剩下她們兩個女人。躲在廚房灶臺后的柳九九一手拿菜刀,一手拿鍋鏟,小心翼翼覷著外頭。 “小……小姐?!迸疵啄懶。慌氯?,怕鬼。她緊緊攥著柳九九的衣服,哆哆嗦嗦道:“剛才那一大坨黑影,會不會傳說中的吸血蝙蝠???” “你……你……開什么微笑,這世上哪里有什么吸血蝙蝠?!绷啪殴首麈?zhèn)定,雙手有些發(fā)抖。 糯米抱著她的腰,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哆哆嗦嗦糾正她:“小姐,是‘開玩笑’,不是‘開微笑’。” 柳九九抬手捂住糯米的嘴,摒著呼吸望著門口。沒一會,廚房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走進一個肩扛大刀,身姿瘦長的黑衣男人。他臉上畫了張猙獰面譜,用一雙陰森森的眼睛掃著四周。 有影子!柳九九借著微弱的燭火仔細一瞧,還畫了臉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