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她這話實在是難聽了,這話如果傳出去,那大家都是要掉腦袋的!當(dāng)下那些嬤嬤也是慌了,都白著臉上去就要去抓住她,宮娥們則嚇得去捂住她的嘴巴,她在那里繼續(xù)撕扯,弄得頭發(fā)紛亂,偏生她如今又胖了,實在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完全沒有半分昔日當(dāng)姑娘時的體面好看! 阿宴從旁看著,只見那些宮娥們捂住她的嘴巴,就這么半拖著把她拖進(jìn)去了,一時也有人喊著趕緊讓御醫(yī)過來。 她在那里立了半響,最后終于嘆了口氣,走了。 此時派惜晴過去打探了下,果然見那老祖宗等人已經(jīng)離開了,她就進(jìn)去拜見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看上去眼睛是腫的,雖用脂米分掩蓋了,可是依然能看得出。 阿宴上前去拜,皇后忙攔住了:“這里原本也沒外人,你本是我的妹子,如今又是我的弟媳,都是一家人呢,何必那么見外呢。更何況你現(xiàn)在又懷了身子,更當(dāng)小心。這若萬一有個閃失,可怎么了得?!?/br> 聽著這話,倒是和上一次進(jìn)宮完全不同了,阿宴心里一想,便猜著必然是皇上那邊的緣故了,當(dāng)下也作勢拜了拜,畢竟不愿意讓人說她這新晉的容王妃不懂禮。 皇后望著阿宴,真?zhèn)€是欲言又止。 阿宴品度這件事,很快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定然是這老太太進(jìn)宮,不見凝妃,再一問,知道那凝妃竟然被關(guān)了起來,竟然因此和皇后吵了起來。 一時之間,阿宴心里難免同情。 要說起來,皇后乃是后宮之主,便是她的親祖母,也不該如此對她??墒沁@皇后偏生性子是個好的,只能忍讓著,還不知道這老祖宗怎么在這里鬧騰呢! 再看皇后欲言又止,為難又嘆息的,仿佛要對自己說什么,可是又說不出口的樣子,阿宴便笑了下道:“皇后娘娘,殿下還在那里等著呢?!?/br> 皇后見此,也不好說什么了,只好點(diǎn)頭道:“嗯,那你先去吧。” 離開了這寢殿,阿宴上了輦車,一路上惜晴從旁伺候著,卻是把適才素雪打探到的結(jié)果原原本本地告訴她了。 原來啊,這凝妃是皇后照顧的,誰知道她對皇后各種埋怨不滿,又說是皇后要?dú)⒘怂?,搶她的皇子,各種鬧騰一番后,皇后也是沒辦法,只好將她關(guān)在那個小院子里不讓見外人,又請了經(jīng)驗豐富的嬤嬤伺候,以及御醫(yī)隨時待命。 現(xiàn)在這皇后的架勢,明擺著是你無論怎么鬧騰,生也好死也好,都得給我把皇子生出來。至于你顧凝以后如何,我卻是沒辦法管了的。 至于那邊的老祖宗,怕是也看出這個了,竟然因為這個和皇后鬧騰了起來。 惜晴繪聲繪色地道:“據(jù)說里面鬧得可兇了,外面的宮娥都聽到了,老祖宗扯著皇后大罵,說是你當(dāng)了皇后,便不認(rèn)祖母了嗎,怎么也跟著阿宴學(xué)這沒良心的事兒,你難道就是這么個黑心肝的,為了個皇子,竟然要你meimei的命。” 說完之后,惜晴擰著眉,頗為鄙薄地道:“這罵皇后也就罵了,竟然還要連累上我們呢!” 阿宴此時不用想都知道老祖宗那語氣,又老又刻薄,誰聽了都?xì)獾谩R郧澳嵌际橇R自己的,任憑誰也想不到,有朝一日這老祖宗會罵那個自己依仗著的親孫女! 那可是整個敬國公府的憑仗啊,若是沒了皇后,敬國公府還不是回到以前那個沒落的樣子。 阿宴此時此刻,忽然有些同情皇后了。 要說起來,誰不想有個踏實靠譜能幫扶自己的外家,誰不想好好地為姐妹兄弟謀個好前程,偏生這敬國公府一家子,實在是提都提不起來。 兩個弟弟都不爭氣也就罷了,還有凝妃這等白眼狼,更有老祖宗那老糊涂一門心思怪責(zé)皇后的。 一時想起自己哥哥來,這次又要跟隨容王出去打仗了呢,其實這一次也不指望他立什么功回來了,只盼著能平平安安的。如今他是萬戶侯,再封,無非是加一些食邑罷了。 想到這里,阿宴笑了下,滿足地嘆了口氣。 此時容王派人傳來了信兒,說是他要稍后才能過來接她,讓她先去長秋殿歇息。阿宴便來到長秋殿,卻見這里已經(jīng)備好了各色膳食。 因了今日向皇后朝賀,宴席上的飯菜也并不和她口味,再者那種場合,誰也沒心思多吃,是以如今她肚子還真有些餓了。 此時這些膳食,倒是比那宮宴上的飯菜更合胃口,都是一些精心制作的湯羹糕點(diǎn),諸如明珠豆腐,蟹rou雙筍絲,鳳尾燒麥等,當(dāng)下阿宴便隨口吃了一些。 她這邊吃了一點(diǎn)兒,又覺得沒什么胃口。今日個是進(jìn)宮朝拜的日子,不曾想容王竟然耽誤到現(xiàn)在。 一時想著之前敬國公府大鬧的事兒,還不知道怎么收場呢。 想著這個的時候,就有一個太監(jiān)過來,卻是跟隨在容王身邊的,過來對阿宴稟報道:“殿下那邊讓我捎個話兒,說是再過半個時辰,也就走了。” 阿宴點(diǎn)頭,品著香茗,今日這香茗是茉莉雀舌毫,香氣鮮靈,滋味濃醇,湯色黃亮清澈,阿宴倒是很喜歡。 她淡淡地問那太監(jiān):“容王如今在哪里?” 怕是有什么事兒,她也不好打聽,就旁敲側(cè)擊起來。 誰知道那太監(jiān)卻彎腰笑著道:“如今皇后,殿下,還有敬國公,都在御書房呢?!?/br> 話說到這里,他倒是不好說下去了。 阿宴一笑,淡道:“都是些家事兒,這里原本也沒外人,你但說無妨?!?/br> 那太監(jiān)看看左右,知道這都是容王府里帶來的,這才道:“今日個皇上把敬國公府叫過去了,敬國公府和皇后都跪在那里,皇后哭得跟什么似的,求了半天情,最后容王殿下也替皇后求了情,于是皇上這才稍緩,最后說是要把敬國公府的爵位降為伯爵,同時罰銀一萬兩,三年之內(nèi)敬伯爵府內(nèi)男丁不得入仕,又把凝妃娘娘貶為昭容,這才罷休?!?/br> 這太監(jiān)笑了下,知道這容王妃和那敬國公府不和,當(dāng)下眸中倒有幾分幸災(zāi)樂禍:“這都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兒,瞎鬧騰!” 阿宴聽著這個,想起那原本的敬國公府,不曾想如今已經(jīng)是伯爵府了。還不知道那老祖宗怎么氣憤交加呢,不過這當(dāng)然不關(guān)她的事兒了。 阿宴在這殿內(nèi)坐了一會兒,算著時候容王也該過來了,便來到了殿外等候。 沒多時,那邊容王過來了,卻是依舊騎著馬的。 其實除非陪著她,不然他并不喜歡坐車,總愛騎馬?;蕦m內(nèi)苑這么騎馬而行,估計也就他獨(dú)一份了吧。 容王見了阿宴過來,當(dāng)下翻身下馬,將馬遞給了一旁的侍從。這邊輦車早已備好了的,他牽著阿宴的手,上了輦車,和阿宴同乘。 “今日可有人為難你不曾?”容王坐在輦車上,享受著阿宴那軟綿綿小手的服侍,淡淡地這么問道。 阿宴搖頭笑道:“我堂堂容王妃,怎么有人敢欺負(fù)我呢?!?/br> 容王聽了這個,也笑了。他伸長了腿,舒展了下。 他個子頎長,腿也修長得很,在這輦車?yán)锒加X得有些局促。 “今日皇后那邊鬧得不成樣子,皇兄也是怒了,這也未免太不成體統(tǒng)?!?/br> 阿宴點(diǎn)頭:“這事兒,凝妃那邊牽扯到你,你還是要小心些?!?/br> 容王倒是不以為意:“你那四meimei到底是什么性子,皇兄怕是比我看得清楚。如今他一番大怒,倒是把這敬國公府嚇得不輕,這一次的事兒,連國公府的名頭都丟了,以后敬國公府的人再也不敢囂張了。至于你那四meimei,還是得等她把孩子生下來,再做決斷?!?/br> 阿宴聽容王這么說,想著這皇后竟有如此外家,連累得皇上怕是都沒有顏面,也實在是讓人沒法說。至于自己那四meimei,將來生下孩子后,還不知道會怎么處置呢。 她抬起頭,望了眼容王,卻見他面上淡淡的,可是顯然也在想著這個事兒呢。 正說著時,輦車過一個矮坡,車子不由自主地快了幾分,容王伸手,小心地扶著阿宴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他閉著眸子,淡淡地道:“其實當(dāng)年若不是因為我,皇兄也不至于匆忙之中便求著父皇賜婚。” 也不至于選了這么一個外家了。 當(dāng)年宮中各種變故,自己和皇兄處境艱難,其他皇子,不是外家扶持,便是靠了妻族的力量,唯有他們,那可真是靠著自己,一點(diǎn)點(diǎn)地熬過來的。 因為此時容王說的是皇后和皇上的事兒,阿宴倒是不便插口了,只是將臉頰貼在容王胸膛上,靜靜地聽他說起。 容王想到這里,輕輕嘆了口氣:“我皇兄,也不容易。” 阿宴抿唇,輕道:“皇上他仁厚慈愛,乃是一代明君?!?/br> 容王依然閉著眸子:“嗯。這些年,皇后那邊沒少惹出事兒來,不過皇兄念著當(dāng)初他被迫離開燕京前去戎邊,皇后到底是照顧了我三四年的恩情,也顧念著她守在寧王府那么多年,是以也就一直包容著?!?/br> 他的聲音非常輕,輕到就在她耳邊低柔地回響。 他說的話,那都是尋常人不能說的,怕是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他能用這般家常的口氣,這么徐徐地說起皇上的心思了。 阿宴忽然有些困乏了,今日見識了這么大的場面,應(yīng)酬了這形形□□的人,她其實實在是累了。 特別是,當(dāng)有個人,就那么摟著你,讓你靠在他厚實溫暖的懷抱里,聽他徐徐地說著家里的那些陳年舊事。 她含笑閉上眸子,感受著他因為說話而微微震動的賁發(fā)的胸膛。 忍不住抬起手,輕輕地去撫摸他的胸膛,隔著衣料,能感受到下面的熱度。 她笑了下,用手指甲輕輕去戳。 肯定不疼,不過他也不好受就是了。 果然,容王抬起手,握住了她纖細(xì)的手腕,低啞地道:“阿宴,別鬧,這是在車上?!?/br> 阿宴低低“嗯”了聲,喃喃地道:“有些困了?!?/br> 容王睜開雙眸,眸中溫柔如水。 就好像,他往日眸中的冰冷已經(jīng)全部融化。 他輕輕笑了下,抬起大手,半攬著阿宴,讓她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睡吧,到時候我抱你下去。” 阿宴在他身上磨蹭了下,還真就這么睡去了,窩在他懷里,跟個小貓兒一般。 很快這輦車到了宮門,容王低頭,輕柔地抱起阿宴來。因為外面冷,惜晴此時早已拿來了大髦遞過去,細(xì)心地將阿宴整個人包了起來,只露出一張精致的小臉兒。 身邊是有宮娥拿著帳子擋著的,不遠(yuǎn)處的侍衛(wèi)舉著火把。 素雪提著夜燈從旁,夜色中,只見容王低垂著頭,那昔日清冷剛硬的臉上都是讓人心都能化開的溫柔。 他抱著懷里的女子,輕柔地將她抱到了馬車上。 素雪從旁,怔怔地望著那個背影,心里明白,怕是上了馬車后,這容王就不會再放開,會這樣一直抱著,抱一路,然后到了王府里,再把她輕輕地放到榻上。 世間女子,怕是少有幾個有這王妃般的福氣,能得一個容王這樣的男子如此細(xì)心包容疼寵。 ☆、95|清香荷葉羹 回到府中后,容王命大開大門,就這么讓馬車長驅(qū)直入,直接駛?cè)肓硕T中,也不換軟轎了。 這馬車打破了往日的規(guī)矩,就這么直接往里行駛。一路上遇到了不能通過之處,早有那王世昌得到消息,該拆的拆,該墊的墊起來,既然容王要把馬車直接駛進(jìn)正屋,那怎么也得通一條路出來,拆房子也在所不惜的。 這一路折騰的啊,大家都起來了,一個個提著燈,干活得干活,從旁遞家伙的遞家伙。一眾丫鬟們是沒見過這情景的,哪里有把馬車開到正房前的啊,都在那里恭敬地幫提著夜燈,小心地看熱鬧。 別看這事兒折騰了滿王府里的人鬧騰,可是這王府里卻依然非常安靜,一切都在心照不宣和靜默中進(jìn)行著。 因為所有的人都知道,王妃正在馬車上睡著,殿下不會喜歡有人驚擾了王妃的美夢。 馬車安穩(wěn)地停了下來,容王這才輕柔地將阿宴抱著下了車,一時早有侍女過去開門引路,于是阿宴就這么平穩(wěn)地躺在了榻上。 此時惜晴那邊親自去吩咐了人,在宮里鬧騰了一天了,怕是王妃也沒怎么吃好。如今這時辰還早,怕是睡過這一覺兒,還是得醒過來的。還是得備上膳食和補(bǔ)湯,做好了在那里溫著,要準(zhǔn)備得不冷不熱的,等著王妃醒來便能吃。 容王將阿宴放平在榻上,又拿了一個錦被來幫她蓋好被子,帳幔已經(jīng)落下來了,屋子里也沒有燈,只有璧角的燈低暗地亮著。 他干脆也上了榻,半躺在那里,以手臂撐著腦袋,就那么凝視著他的王妃。 她睡得非常安詳,濃密猶如小扇子一般的眼睫毛在她如玉的臉頰上投下一點(diǎn)魅惑的陰影,挺翹柔膩的小鼻子因為睡著,而極輕微地一動一動的,嬌美的唇勾著一點(diǎn)淺淺淡淡的笑。 容王看到這個,忍不住湊近了細(xì)看,卻見她兩唇邊竟然是隱約有個小酒窩的,只是因為淺淡,所以往日并不顯眼,如今她就這么勾著唇,甜蜜地笑著,那酒窩就這么跟個小雛菊一般,綻放得靜謐而溫馨。 容王低首望了那酒窩半響,終于忍不住,伸出手指,輕柔地觸碰了下。 阿宴此時好夢正酣,睡得正是甜蜜,并沒有那點(diǎn)觸碰而驚動,容王見此,干脆俯首下去,用堅毅的唇,輕輕地親那酒窩。 可是唇就要碰到酒窩的時候,他抬眸,凝視著她舒服的睡顏,想了想,還是抬起頭,放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