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九皇子見顧松磕磕巴巴說不出個所以然,眸中卻有溫和之意,淡聲道:“寧王府中頗有幾個武師,若是三少爺有興趣,改日可以去府中,也跟著切磋切磋?!?/br> 顧松聽了這個,頓時覺得有一排的喜鵲在天上飛,這是九皇子邀他去府上做客嗎? 他頓時喜滋滋的,忙點頭道:“好,若是他日有機會,一定去。” 大少爺從旁聽著頗覺得傻眼兒,心道這三愣子什么時候和九皇子這么要好了? 那邊二少爺也覺得莫名,不過他這個人和他母親二太太一樣的性子,向來也不是那愛多管閑事的,也就沒說什么。 *********************** 晚間時分,顧松興沖沖地回來了,見了阿宴,便高興地道:“九皇子說要邀我去他府上呢,他說他會跟著武師學(xué)習(xí)武藝鍛煉身體,不過每每覺得一個人學(xué)也不起勁,說是若我愿意,可以去府中陪他?!?/br> 三太太聽了,猶自不敢相信:“哪里有那好事!” 要知道啊,這陪著皇子讀書練武,那都是世家大族中挑選最有前途的嫡子前去的,大家誰都不傻,都知道皇子伴讀意味著什么。這也就是九皇子不住在宮中罷了,若是在宮中,萬萬是不可能輪到顧松這種落魄國公府不受寵的庶房子的。 阿宴聽了,卻覺得這事兒是可信的,因了之前九皇子好像對自己的哥哥就很有興趣啊。 她歪頭在那里,想著這件事,心里甜滋滋的,忽然又充滿了希望。 總覺得這一世,很多事情都是那么順利,如今攀附九皇子也算是開了一個好頭。 若是哥哥真得能夠陪著九皇子一起練武,以后九皇子去邊關(guān)平亂,自然是少不了哥哥的,那無論怎么樣,也能得個軍功回來啊! 相比于阿宴和顧松的興奮,三太太卻是不太敢信,也充滿了憂慮。 她十七歲嫁入這敬國公府,跟著庶出的丈夫飽受長房以及婆婆的磋磨,后來更是丈夫病故,自己苦苦支撐著拉扯大兩個孩子,這么多年的風(fēng)霜和鄙夷,她已經(jīng)不敢相信這種好事會落到自己頭上了。 “若是阿松會去,那么大少爺和二少爺呢?這么好的事兒,怎么可能躍過那兩房呢?老祖宗和大太太不高興了,到時候?qū)幫蹂膊桓吲d,這事兒就未必成吧?” 阿宴一聽,也覺得這是個難題,她皺著小眉頭想了好久,最后只好嘆了口氣:“且等等看吧。” 這邊正想著呢,外面忽然有丫鬟過來傳信,說是大少奶奶過來了。 一家三人俱都是微驚,想著這個時候大少奶奶怎么過來了。 當下這大少奶奶已經(jīng)進了屋,笑著道:“哎呦,一家子這是商量什么大事呢?” 三太太上前尷尬一笑:“這不是在說阿松么,他素日不上進,我這里正想教導(dǎo)他,好好進學(xué),也好長個臉。” 大少奶奶挑眉,望著顧松,笑得別有意味:“要說起來啊,我這三兄弟也真是個好的,只露了那么一面,竟然被九皇子點了說要以后要陪著他練武?!?/br> 說著,拿眼瞅了下三太太:“三太太教子有方呢。” 因了這大少奶奶素日對三太太頗為照料的,當下三太太也不好說什么,也實在是不知道這大少奶奶的來意。 這大少奶奶也沒多說,只忽然又道:“其實我是要去庫房里拿個往年的青釉高麗瓷云鶴執(zhí)壺,不曾想路過這里,順路,這就過來了。那邊咱家大姑娘還等著呢,我先不說了,這就去了。” 說笑著間,這就告辭,屁股后頭跟著一堆丫鬟仆婦,浩浩蕩蕩地走了。 待這大少奶奶走后,一家三口面面相覷。 “他這是什么意思?”顧松首先皺眉道。 “能有什么意思,就是看不慣唄,不想讓去?!彪m說上一世,細細想來,大少奶奶仿佛也沒做什么對不起自己的事兒,可是那只是因為自己到底沒有和大少奶奶有什么沖突吧? 往日看著對這三房是最和善的,如今因了顧松可能去寧王府,竟然馬上擺出這幅嘴臉了。 阿宴想著想著,忽然若有所悟。 其實大少奶奶原本和大太太就是一條心,只不過一個把自己的嘴臉露出,另一個卻是隱藏得極深罷了。 ☆、第30章 轉(zhuǎn)折 阿宴想明白了這大少奶奶的心思,再想起上一世她對自己的種種和顏悅色,頓時渾身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后來做出的多少事,都是她看似合情合理的勸說和引導(dǎo),當時身在其中,又是個生性愚鈍的,絲毫不知,慢慢地被她引著,不知道做出多少傻事。 而她顧宴,又是何等的糊涂,在四姑娘那里受了委屈,竟然還和這大少奶奶訴說。 想起過往,阿宴滿臉通紅,無奈嘆息,真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她嘆了口氣,咬牙想著,罷了,往事已矣,自己這輩子一定要做好自己。 再看如今哥哥和母親又是歡喜又是擔憂的在那里說著,歡喜的是九皇子竟然點了顧松要去陪讀練武,擔憂的是就怕那九皇子只是一時興起說說而已。況且這寧王府里,如今寧王遠在邊疆,這九皇子雖則身份尊貴,可到底年幼,府中的事兒,是不是凡事兒還是得寧王妃做主? 如果是寧王妃做主,那么大房那邊一個不高興,這事兒或許就黃了呢。 阿宴聽了母親的分析,也覺得有些道理,于是又想起昨日個所見的那小小孩童,想著縱然他以后是九五之尊,可是現(xiàn)在是不是連這個都做不了主呢? 心里不是不擔憂的,不過到底還是勸著母親:“母親也不必多想,這幾天咱們也先別歡喜,靜靜等著。若是這事兒真定了,也算是我們攀上了貴人交了好運。如果這事兒不成,那就當不曾發(fā)生過就是了?!?/br> 三太太聽了,點頭道:“你說得極是,如今也只好如此了?!?/br> 第二日,聽說這九皇子就離開了敬國公府,回去寧王府了,當然一起離開的還有寧王妃。 九皇子走的那天,阿宴正在屋里看書習(xí)字。她上輩子實在是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這輩子卻是想好好練字讀書的。 午后的陽光透過窗欞照在屋子里,如今天氣漸漸暖和了,阿宴就在書桌前,提著毛筆自己慢慢地臨摹。她上一世性子不穩(wěn),總是坐不住,寫的字每每被沈從嘉嘲笑,如今卻是不愿意再因為這個被人瞧不起的。 如此寫了一會兒,那邊惜晴端了一茶盞的銀耳燕窩羹來,熬得恰好到處,熱騰騰的,遞給了阿宴。 阿宴接過來,慢條斯理地喝著,一邊問起惜晴:“前幾天太太不是說表少爺要過來燕京的事兒,這幾天也沒見提起呢。” 阿宴其實是盼著自己那表哥過來的,他走南闖北,見識也高,正想著讓他幫襯一番,將太太手底下的嫁妝看看買個鋪子或者莊子,這樣一來能打消別人的念頭,二來也好生些利錢,免得落個坐吃山空。 聽阿宴問起這個,惜晴笑著道:“這幾日姑娘倒總是提起表少爺呢。” 阿宴抬眸,笑望著惜晴,忽想起惜晴的婚事,便干脆打趣道:“這不是想著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看看有什么合適的人家了。咱們這府里啊,卻是沒什么般配的,不是主子就是下人的。把你隨便配個小子,未免委屈了你,若是把你配給那個主子,也只能是個姨娘,更是埋沒了你的,我卻是有些不忍心。” 惜晴萬不曾想阿宴竟然說出這么一番話,頓時臉上通紅:“姑娘說得什么話,實在羞煞人也,快快別說就了,沒得讓外人聽到笑話呢!” 阿宴見此,也就不說了。 倒是惜晴,在那里停頓了一會兒,這才道:“昨日個三太太才說起,說是一開春,表少爺就打算著來燕京,如今開春了,運河里冰也化開了,表少爺正好走水路,沒準兒這幾天就到了呢?!?/br> 阿宴聽了,放下手中的茶盞,笑道:“那敢情好,等表哥過來,我卻是要和他好好聊聊的?!?/br> 惜晴不解地望著阿宴,阿宴也不解釋,只是笑了下。 見阿宴不說,惜晴也只好不問了,她怕再一問,姑娘又提起她的婚事來,實在是有些受不住的。 這邊正說著的時候,那邊就聽到腳步聲,原來是二姑娘陪著四姑娘過來了。 四姑娘在寧王妃住了這么幾日,整個人氣色極好,容光煥發(fā),珠光寶氣。 阿宴暗暗心想,看來到底是有一個做王妃的jiejie,就是不一樣呢。 一時又去看二姑娘,卻見二姑娘頭上戴著一個珠釵,樣子倒是好看,挺新鮮的,一看就是外面不輕易見的花樣,應(yīng)該是宮里賞出來的吧。 二姑娘見阿宴的目光落在自己的珠釵上,臉上微微紅了下,抬手摸了下那珠釵,笑道:“四meimei送我的?!?/br> 說著時,她仿佛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阿宴。 四姑娘淡淡地站在一旁,唇邊帶著一抹不經(jīng)意的笑;“不過是個珠釵罷了,當?shù)檬裁淳o?!?/br> 阿宴見此,心中越發(fā)暗笑,想著原來這四姑娘是特意來自己這里顯擺的。 她倒是不在意四姑娘如何的,左右上輩子她這meimei早已經(jīng)作夠了,如今她那些小手段看在自己眼里,自己也只是覺得厭煩罷了。 倒是這二jiejie,前些天還和自己情真意切如何如何地要好,沒想到不過是一個首飾罷了,轉(zhuǎn)眼就去和四姑娘好了。 也真真是變得快。 阿宴在心里冷笑。 四姑娘審視著阿宴的神色,原本想看到什么,可是誰知道阿宴臉上淡淡的,根本是看不出任何東西,她有些失望,不過還是笑道:“九皇子那一日還說讓三哥哥跟著去王府里一起讀書練武呢,今日一看,他竟然是忘記這回事一般,沒個動靜?!?/br> 阿宴面上越發(fā)淡淡的:“是嗎?” 四姑娘見她竟然像是老僧一般,只覺得自己的幾句話如同打在棉花上,心里越發(fā)的不快,便干脆笑道:“這幾日我在寧王府里住著,平日里都是和九皇子一起玩耍的。他這個人啊,我最是知道的,平日里冷冷清清的,也不愛理人。那一日說是要三哥哥陪著讀書練武,其實也就是說說罷了,哪里會當真呢。” 二姑娘聽了這個,便附和道:“阿宴啊,其實四meimei說得也有道理。九皇子雖然位置尊貴,可到底還小,怕是府里諸事還是要由王妃做主呢。昨日個王妃好像就說過,讓大少爺過去陪著九皇子讀書呢?!?/br> 阿宴挑眉,淡聲道:“大少爺今年也有十六歲了吧?若說是陪著讀書,年紀卻是有些大了呢?!?/br> 四姑娘臉上微紅,卻是倔聲道:“不過是兩歲罷了,又有什么大不了。左右這事兒你我說了不算,還是要看王府那邊的意思呢。” 王府那邊的意思,其實就是寧王妃的意思。 寧王在外駐守邊疆,這幾年都輕易不回來的,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阿宴聞言,干脆笑了:“meimei說得極對,還是要看王府那邊的意思呢。” 這事兒啊,且等著吧。 阿宴暗自琢磨,想著這九皇子,其實打小兒是個有主意的,要不人家以后能在朝堂上將那些權(quán)臣武將一個個拿捏的穩(wěn)穩(wěn)當當呢。若是不說以后,就說他少年時干的那些事兒,那可是十歲就跟著去了邊疆,十三歲親自帶兵平定了奪儲之亂,扶持著他那四皇兄一路登上皇位的啊。 這樣的人,即使如今年紀還小,也萬萬不是個沒法拿主意的。 送走了看熱鬧的二jiejie和四meimei后,阿宴其實心里也有些擔憂,但是又自我安慰了一把。 就算是哥哥無法去九皇子那里陪讀,可是至少也是在九皇子那里打了一個照面的,既然有了這么一個底子,以后慢慢再圖其他就是了。 阿宴心里能這么想,可是三太太那邊卻是有些沉不住氣了。 她最先是滿懷希望的,后來則是有些焦慮,這么又過了幾天,大少奶奶還有大太太偶爾的冷嘲熱諷,她慢慢地沒什么信心了。 最后,老太太更是摔臉子給她看,甚至說出:“我家大姑娘的府上,該送誰去,難不成我還不能說句話嗎?” 阿宴聽著,不由冷笑,想著以后你大姑娘府上的事兒你還真不見的做主呢。 再過個十幾年,你大姑娘不過是個喪夫的寡婦罷了,空有一身榮華,又能如何! 這時候三房在敬國公府的地位越來越難堪,真?zhèn)€是處處受磋磨。 如此被打壓了這么十幾日,那邊敬國公府也沒得個信,三太太終于是絕望了:“看來這九皇子,真就是說說吧。” 阿宴聽了,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只是心里暗暗地想,那九皇子,也太沒用了。 誰知道剛說完這個,就見那邊顧松興沖沖地跑過來。 “母親,meimei,剛才寧王府的人來了,說是定下來了,我以后就去寧王府陪著九皇子讀書習(xí)字呢!” 三太太原本已經(jīng)是徹底絕望了,聽到這個,頓時兩眼發(fā)光,激動地上前:“我的兒,可當真?” 顧松猛點頭:“自然是當真的!我聽說是九皇子特意進宮去見了皇上,提起了這件事?;噬嫌H口下的旨,還能有假!” 皇上親口下的旨?金口御言,那可就是板上釘釘?shù)氖聝毫耍?/br> 阿宴幾乎想大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