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墓獸今天也很憂郁 第78節(jié)
無盡的旋轉(zhuǎn)終于停止在了她眼前,李藥袖一頭撞進了一個冰冷掌心,那人似乎沒算準(zhǔn)她的力道,接住她時腕骨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李藥袖:“……” 沈檀:“……” 金眸冷冷看了一眼這只分量過于十足的小鎮(zhèn)墓獸,面無表情地咔嚓一聲又將自己的手腕接了回去。 李藥袖被這骨節(jié)摩擦的聲音弄得一個激靈,眩暈的意識稍稍清醒了些許,虛弱地一爪扶著腦袋舉目看去。 這一看,她全身血液都在此刻凍結(jié)了。 萬年不滅的長明燈燈火如晝,照亮了雕刻著飛龍升天的漫長甬道,甬道盡頭是一個長寬數(shù)十丈的暗紅祭壇,即便離得這么遠,李藥袖也能清晰地嗅到祭壇中飄來的血腥氣 而祭壇之前,是一座四四方方的石座,石墩四面用陰文刻著繁復(fù)的符文,上面空空如也。 李藥袖知道那上面空缺的是什么,她本能地向后退了退,結(jié)果撞到了剛才接住她的手掌上。 才接好的手掌發(fā)出聲不堪重負(fù)的咯吱聲。 “……”緊繃到快窒息的李藥袖小小地沉默了下,心虛地抬爪摸了摸沈檀的手心,小小聲道,“我不是故意噠?!?/br> 沈檀的神情有些古怪,其實李藥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自從融合剩下的半顆龍心后他一直沉默得有些不同尋常。 就像現(xiàn)在,以前的沈檀一定會無奈地揉揉她腦袋表示不在意。 而現(xiàn)在的沈檀,那神情分明很在意,還有點……小小的嫌棄??? 李藥袖暗暗磨了磨牙,好你一個沈檀,變成真龍后就物種歧視了是吧! “很久沒有回到這里了?!卑兹鐮a的聲音陡然出現(xiàn)在甬道盡頭,他原本已經(jīng)透明的身軀在此時竟已清晰無比,若非透過一點淡淡火光,一眼看去與活人無異。他面露懷念地一步步走過甬道:“這里的一切都按照我親筆所畫制成,若不是當(dāng)時時間緊促,或許這應(yīng)該是一個更完美的祭陵。” 他站定在石座面前,抬手輕撫過表面上的陰文:“你說是不是,小袖小姐?” 李藥袖尚未反應(yīng)過來,沈檀已悍然出槍,槍柄猶如流星拖著青黑尾焰,直撲白如燼后心。 白如燼頭也未回,石座后的祭壇忽然鬼哭震天,暗紅色的血流從干涸百年的壇底源源不斷流出,影影綽綽的人影隨著血流密密麻麻地涌出,結(jié)成一道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擋在了白如燼身后。 剎那間勢不可擋的槍尖生生懸停在半空。 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一張張朝著沈檀他們凄聲啼哭,皆是當(dāng)年在祭壇中殉葬之人的亡魂! 時隔百年,李藥袖依舊記得他們中有些是宮中仆從,有些則是沈檀朝夕相處的將領(lǐng)侍衛(wèi)…… 白如燼攏著袍袖站在亡魂之后:“彭蠡龍君的遺念再強大,但也已經(jīng)死得不能再死了?!彼σ饕鞯溃八?,三殿下,你下得去手嗎?” 沈檀金眸明滅不定,槍尖燃燒的青焰離那些亡靈只有方寸之距,卻是再難前進一步。 “當(dāng)初是你將這些人帶入皇陵,他們也是因為你心甘情愿殉葬赴死,”白如燼低柔的聲音絲絲縷縷鉆入沈檀躁動不安的識海中,“這皇陵的確是哀帝所建,可當(dāng)年的祭祀?yún)s實實在在由你一手主持完成。三殿下,昨日因,今日果,皆因你而起。” “啪!”白如燼臉頰被一爪狠狠打向一側(cè)。 白如燼:“……” 沈檀:“……” 李藥袖尤不解氣,又是一個重重耳光甩在他臉上:“是你欺騙了哀帝!欺騙了沈蠡!現(xiàn)在還信口雌黃,顛倒黑白!” 亡靈構(gòu)成的屏障對她來說暢通無阻,甚至在她刷刷給了白如燼兩個耳光時,它們悄悄地,畏懼地向后退了一寸。 白如燼臉頰被打得微微凹陷,慢慢扭過臉輕聲道:“鎮(zhèn)墓獸……我差點都忘了,你是鎮(zhèn)墓獸,妖鬼退避,百邪不侵?!?/br> “沈蠡殺不了你,我來動手?!崩钏幮淅淅涞?,一爪猝然抓向白如燼心口! “我是不是沒告訴你們,”白如燼低低笑出了聲,任由李藥袖的利爪穿心而過,“我才是這座皇陵的主人,準(zhǔn)確來說,我與皇陵已同契一體。我是皇陵,皇陵即我。” 李藥袖爪尖徑直穿風(fēng)而過,心下頓覺不妙。 “我若死了,這無人鎮(zhèn)守的皇陵即刻便會失控,”白如燼的笑聲越來越大,回蕩在空曠無際的山林之中,他身后的皇陵石門應(yīng)聲緩緩而開,“待到那時,這皇陵所鎮(zhèn)壓的陰邪魔氣便會滔滔不絕地傾瀉向人間,百年前合攏的天裂地裂亦會再次裂開?!?/br> 他兩指并攏,疾如閃電地點向李藥袖額間:“而現(xiàn)在,只差一步了,”他一直含笑的眼睛終于徹底冷了下來,“你們這帝后命格!” 沈檀漠然如冰的眼神遽然掀起滔天風(fēng)浪,青龍?zhí)撚芭叵鴵湎虬兹鐮a。 白如燼似早料到他的舉動,沒有絲毫拖泥帶水,飛身翩然向后! 皇陵的石門一寸寸開啟,露出黑色的巨大石棺。 潛龍山中萬鬼悲哭,天與地都似在此刻微微顫抖。相距千里的新京舊都逐漸重合為一。 被阻攔中陰影的無數(shù)紅點亢奮地鼓噪躍動,尖利的爪牙已搭在即將撕裂的界限上,只待合二為一的那一瞬間便會傾巢出動。 皇陵的大門幾近洞開,白如燼黑色的棺槨已然豎起,他沉睡的面容微微顫動,只待魂魄歸位。 等待已久的這一刻即將到來,白如燼終于露出一個真心實意,感慨萬分的笑容。 顛覆皇朝,改寫機緣,他耗盡心力,在這短短百年之間終于做到這一步了。沒有通天之梯,他便自造天梯!從今日起,此間已無人再能束縛他白如燼! 李藥袖在這極短的一瞬間腦海中劃過許多念頭,最后落在很莫名其妙的一點上:好可惜哦,要是再能親親沈檀就好啦…… 她沒有回頭去飛身向他的沈檀,也沒有停留片刻,四爪凌空一躍,周身雕刻的符文與石座上的陰文同時煥發(fā)出耀眼的金光。 即將附身入體的白如燼臉色驟然大變。 柔軟的身軀逐漸沉重而僵硬,李藥袖艱難地最后抖了抖耳朵:誰說沒人鎮(zhèn)守皇陵,這可是她的看家本領(lǐng)耶! 在她落向石座的瞬間,青龍擺尾,呼嘯而至。 龍口輕盈地銜起已然石化的小獸,沈檀的聲音在李藥袖尚存一絲知覺的心間響起:“小袖……” 他似乎有很多話要說,最終卻只化為一聲輕輕的嘆息:“等我。” 李藥袖猝不及防被高高拋起,咚地一聲在地上砸出一個深坑:“……?” 青龍怒吼著,召下滿天雷電,撲向了皇陵石門。 電光如瀑,化為巨龍盤繞籠罩著整座皇陵乃至潛龍山,龍首懸空高垂,深淵巨口朝著皇陵駭然吞下。 更新啦~這章寫完感覺可以大結(jié)局了耶(并沒有?。。。┓判陌?,我從不寫be,除了短篇。估計有同學(xué)會問,我提前說了吧,沈檀代替他老婆去鎮(zhèn)皇陵了,畢竟龍是神獸,鎮(zhèn)守皇陵完全沒問題。至于其他一些遺留的問題,咱們下章解決! 沈檀:不行,也不知道要守多久,一定要給老婆留句話! 小袖(咬牙):呵,等你醒來,有你好看的。 第95章 白駒過隙 一切發(fā)生的速度實在太快,白如燼的指尖已碰觸到棺槨邊沿,多年的苦心孤詣皆、蟄伏經(jīng)營都將在此刻得償所愿。 萬頃雷電垂直降落,山崩石摧,無數(shù)隱匿在黑暗中的妖邪鬼魅在雷暴下煙消云散, 一束雷電直指皇陵正中,白如燼眼睜睜看著自己的rou身連同棺槨被刺目的電光貫穿,化為一捧灰黑飄散在風(fēng)中。 他甚至感受不到這極純極正的雷法所帶來的劇烈痛楚,滿心只有不可置信:“這不可能?。?!” 這絕不是一條已青龍該有的力量!何況沈蠡只是假借龍身還魂的區(qū)區(qū)凡人而已。 他白如燼縱使金丹破碎,在庸碌世間也是獨步天下的存在。 如何會功虧一簣,敗在一個半人半龍的螻蟻手上?! 他忽然想到一個極可怕的猜想,顧不上身后張開的深淵巨口,倏地仰頭看天,雙目俱是洶涌恨意:“是你!是你在暗中襄助青龍!可這世間靈氣初生不過百年,天道如何會蘇醒?!” 蒼天無聲,只有雷聲轟鳴,青龍攜著電光一路摧枯拉朽,碾碎所經(jīng)之處的一切事物,一口直接吞向前方身影! 石化到一半的李藥袖被雷聲炸得耳朵抖快聾了,她哆哆嗦嗦地扒拉著四爪,好不容易從坑里冒出腦袋。 一瞬間,兩個核桃眼在一片炫目到慘白的電光中失去了所有視覺。 李藥袖:“……” 這一場地動山搖的雷暴不知持續(xù)了多久,似是忍耐已久的蒼穹盡情發(fā)xiele一通熊熊怒火。 李藥袖艱難地試圖使喚自己發(fā)麻的爪子爬向皇陵,結(jié)果也不知怎的,每每當(dāng)她爬出一截后,好像有只看不見的手在她腦門上用力一戳。 同手同腳的小鎮(zhèn)墓獸就骨碌碌像個球一樣滾回了原地。 她勃然大怒,一爪拍地;“沈檀!是不是又是你!我告訴你!這次我很生氣!”她咬牙切齒道,“你再捉弄我,我……” 李藥袖我了半天也我不出一個窮兇極惡的法子,能震懾住這條擅作主張的青龍。 無人回答他,唯有一道道電光落下,將巍峨的皇陵劈得搖搖欲墜,落石不斷。 待聲勢浩大的雷聲止歇,李藥袖又花了好一段時間從那種近乎失明的狀態(tài)中恢復(fù)了過來,也無人再阻攔她蹣跚前行的腳步。 她揉揉眼睛,幾乎快認(rèn)不出來這是她所熟悉的皇陵,高達數(shù)十丈的漆黑石門如今被墜落的崖石擋得結(jié)結(jié)實實,連門前的祭壇也被夷為平地,連絲血色都看不見了,也不知道那些被束縛在血池中的怨靈去了哪里。 李藥袖現(xiàn)在沒功夫管這些,她抖著半靈不靈的四爪跌跌撞撞地跑向皇陵大門,心口噗咚噗咚跳得很厲害。 明明不是很長的距離,她卻覺得跑了很久很久,直到跑到大門前。 “……”李藥袖仰頭望著看不見盡頭的崖石,狠狠心咬咬牙,捏了捏爪子,埋頭,開挖! 霎時間,塵土飛揚,碎石滾落。 “啾啾~”啾啾!” 略有耳熟的鳥鳴聲響起在她背后,刨得正投入的李藥袖尾巴抖抖,狐疑回頭。 只見一對熟悉的小鳥站在崖石上好奇地伸頭看著她,兩雙黑豆大小的眼睛瞅瞅高不可攀的石門,又瞅瞅巴掌大的小鎮(zhèn)墓獸,眼中分明寫著“這貨好久沒回來,怎么一回來變傻蛋了?” “……”本就心急如焚的李藥袖神經(jīng)一跳,目露兇光,兩爪搓搓,發(fā)出一聲兇惡怒吼,“嗷!” 驚悚的小鳥:“……” 片刻后,一獸兩鳥吭哧吭哧地一起埋頭奮力刨土。 隨著時間流逝,李藥袖身上的僵直感逐漸褪去,靈活的胖爪揮出了殘影,終于給她刨出個小小的洞口。 洞口不大,只夠她勉強將腦袋往里伸進一些。 李藥袖深吸一口氣,按了按怦怦跳的心口,鼓起勇氣緊緊扒著洞口往里瞅去。 皇陵內(nèi)部同樣坍塌了大半,早已看不出曾經(jīng)的樣貌,點滿了長明燈的甬道被斷石堵了大半,也不知道是當(dāng)初她離開時踩下的斷龍石所致,還是被老天爺劈成了這樣。 沈蠡他的皇帝老爹生前想必沒有猜到,他們老沈家會經(jīng)歷這樣一種另類的祖墳冒青煙…… 不對,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李藥袖趕緊收神朝著里面急急喚道:“沈檀?沈檀?你還活著沒?” “吧嗒!” 李藥袖嚇得耳朵都貼在了背上,驚聲喚道:“沈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