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阿潤聽不見,便啐了口:“有本事說完再走,吊人胃口。”阿潤一轉(zhuǎn)身,卻對上一雙帶笑的眼睛,正是宋和,望著她道:“阿潤姑娘,站了這半天腳不累么?” 阿潤一聽,就知道他必然是看到自己在聽審了,便道:“我本想看看熱鬧,沒想到……真是無趣?!?/br> 宋和道:“哦,該怎么才是有趣?” 阿潤舉手比劃,眉飛色舞道:“那當(dāng)然要噼里啪啦地打板子,打得壞人嗷嗷叫,跪地大叫饒命……” 宋和忍笑:“罷了,你還是快進(jìn)去吧,小小姐早上起來就很不高興呢。” 阿潤這才著急:“是嗎,我去看看小毛?!?/br> 宋和一點頭,轉(zhuǎn)身出去了。阿潤見他走了,才記起來,居然忘了問他賀蘭春華把蘇明留下是什么意思,現(xiàn)在哪里。 阿潤便先去內(nèi)宅,果真看到毛雙兒托腮坐在桌前,頭發(fā)也不曾梳理。阿潤把籃子放下,問道:“小毛,在想什么?” 毛雙兒回頭:“你今天晚上還會走嗎?” 阿潤見她著實可愛,便坐在她旁邊,摸著她的小臉,道:“不會了,我昨天回家,跟我娘說了一聲兒,今晚上留下來陪你。” 毛雙兒這才歡呼了聲,伸手抱住阿潤:“阿潤jiejie,我太高興了?!?/br> 阿潤揉揉她的頭:“你看你,頭發(fā)也不梳,越發(fā)像是個小鬼頭?!?/br> 毛雙兒樂得笑起來:“小鬼頭?” “你高興什么?臉不會也沒洗吧?”阿潤道:“快點起來,先去洗個臉,回來我給你梳頭。” 毛雙兒大為興奮,急忙跑去洗臉,濕漉漉地又跑回來,等阿潤給她梳頭。 阿潤在家里的時候,負(fù)責(zé)照顧愛夏愛冬,梳頭自然不在話下,不多時候,就給毛雙兒梳了個漂亮的雙丫髻:“這樣就好看多了?!?/br> 毛雙兒顧盼甚美,忽然鼻子掀動:“什么東西這么香?” 阿潤轉(zhuǎn)頭一看,看到自己放在桌上的籃子:“啊,這是我娘給我?guī)У囊稽c咸菜之類的東西,我還沒仔細(xì)看呢?!?/br> “咸菜是什么?”毛雙兒好奇地問。 “是……吃的……但不能就這么吃,要配著粥,或者饅頭……”阿潤自顧自說著,忽然后知后覺,看著毛雙兒咽口水的樣子:“小毛,你不會沒吃飯吧?” 毛雙兒眼巴巴地看著她:“我心里想著你,什么也吃不下?!?/br> 阿潤聽了這純真的話,真是窩心地感動,把毛雙兒抱過來,寵愛地摸摸她的頭:“乖孩子,好吧,我叫人給你做飯。” 毛雙兒跟著阿潤往廚房走,經(jīng)過花園,阿潤看看毛雙兒,道:“等等……”她彎腰到草叢里,找了兩朵盛開的粉紅色小薔薇,小心摘了下來,把刺兒去掉。 毛雙兒咂咂嘴,道:“這是干什么的,可以吃嗎?” 阿潤道:“不,這是給你戴的?!闭f著,便給毛雙兒在雙丫髻上,一左一右,把薔薇給插上了。 毛雙兒本就生得好看,戴上薔薇花兒后,更是相得益彰,粉妝玉琢之極。 毛雙兒問:“好看嗎?” 阿潤道:“好看極了,簡直像是個小仙女?!?/br> 毛雙兒嘻嘻一笑,轉(zhuǎn)身跑到草叢里去,阿潤忙叫住她:“小毛別亂跑,小心草里有……蟲子?!焙鋈豢吹矫p兒想去摘一朵月季,阿潤想要攔住已經(jīng)來不及,到底給刺扎破了手。 毛雙兒大叫一聲,阿潤跑到她身邊,急忙把她的手指塞進(jìn)嘴里,含含糊糊說:“花上有刺你怎么忘了,昨兒給你六叔摘花的時候不是跟你說了嗎?” 毛雙兒竟不哭,只道:“我太心急,忘了?!?/br> 阿潤又是好笑又是責(zé)備,看著她道:“你戴兩朵花已經(jīng)夠好看了,怎么還要再摘,戴太多了反而就不美,會給人笑話?!?/br> 毛雙兒認(rèn)真說道:“我不是自己戴,是給你戴的?!?/br> “???”阿潤吃了一驚。毛雙兒道:“阿潤jiejie戴了一定更好看?!卑櫟溃骸靶∶?,你怎么總是做讓我喜歡的事兒。”忍不住又把毛雙兒抱住,親親她粉嫩的臉頰。 兩個人磨磨蹭蹭到了廚房,卻發(fā)現(xiàn)廚下并沒有人,找了仆人來問,說是那婆子出去買菜了。阿潤無奈,翻來翻去,找出點米,洗了洗,便放進(jìn)鍋里煮。 廚房中一時濃煙滾滾,阿潤拉著毛雙兒逃難般出來,揮揮手,一陣咳嗽。 毛雙兒回頭看著煙霧繚繞,笑道:“真好玩,就是有點太嗆了。” 阿潤藏著羞色,道:“我就有點不會生火……其他的我都會?!?/br> 兩人站在廚房門口,都有點灰頭土臉。卻見毛振翼飛跑而來,見狀道:“你們把廚房燒了?這么好玩兒的事怎么不叫著我一起來?” 阿潤不免又打了他一下:“別瞎說,我們在做飯。” 毛振翼道:“我第一次看到做飯是這樣的,真是大開眼界。我要去告訴六叔……” 毛振翼說著,便往前跑去,阿潤見他要去告狀,便叫道:“大毛,快給我回來?!?/br> 毛振翼跑的越發(fā)快,阿潤拉住毛雙兒便去追,如此一前一后,眼看要到了賀蘭春華的書房處,阿潤忽然看到毛振翼停了步子沒有進(jìn)去,反而趴在外頭墻邊一動不動。 “你在干什么?”阿潤驚奇地問。毛振翼回頭“噓”了聲,示意她不要出聲。 阿潤握著毛雙兒的手,小心走到毛振翼身后,抬頭一看,頓時心里“哇呀呀”地大叫了聲。 賀蘭春華的書房外頭是個雅致的小院子,此刻就在院中的石桌旁邊,賀蘭春華跟方才的蘇明對面而坐。 從阿潤的方向看去,賀蘭春華面上帶笑,真如春曉之花般,溫聲道:“我是為了蘇兄著想……所謂‘明哲保身’是不是?” 蘇明本也算是個不難看的,甚至有點秀氣,但是跟賀蘭春華想必,頓時如一只草雞站在鳳凰旁邊,簡直不堪入目。 蘇明似乎有些緊張,臉色發(fā)紅:“大人……” “我并非逼迫你,你可以再想想,橫豎……不著急?!辟R蘭春華的聲音,亦如春風(fēng)拂面,絮絮善誘,叫人心跳加速。 這幅熟悉的口吻,讓阿潤想起,那天自己初入縣衙被他召見,他正也是這幅模樣…… 當(dāng)時阿潤不覺得如何,但是現(xiàn)在看,感覺卻鮮明起來,賀蘭春華端莊坐著,寬大的官袍更讓他顯出幾分威武之氣,加上那副口吻臉色,讓阿潤想到當(dāng)?shù)氐囊痪渲V語:南陽諸葛亮,穩(wěn)坐中軍帳,擺起八卦陣,專捉飛來將。 正偷看中,毛雙兒小聲道:“跟六叔說話的是誰,我不喜歡他?!?/br> 阿潤道:“其實長得不難看,只要不是個壞人……” 毛振翼道:“分明難看死了,你的眼神很有問題。” 阿潤驚訝,在毛振翼頭上敲了一下:“不許這么跟我說話?!?/br> 這功夫,那邊賀蘭春華已經(jīng)起身:“蘇兄,時間不早,我不留你了,橫豎來日方長,等此案完結(jié),再跟你好好說話。” 蘇明喉頭動了幾動:“謝……賀蘭兄?!?/br> 阿潤看著兩人的舉止,小聲道:“我怎么覺著怪怪的?!?/br> 毛振翼已經(jīng)跑到她身后去:“笨蛋,他們要出來了,你還看,要給六叔捉住了……” 阿潤低呼了聲,眼看賀蘭春華陪著蘇明走了過來,便急忙拉住毛雙兒往旁邊跑去。 剛跑了十幾步,就聽到身后賀蘭春華道:“阿潤,雙兒,站住?!?/br> 阿潤訕訕站住,毛雙兒回頭,擺手道:“六叔,我們沒有在偷聽?!?/br> 阿潤捂住她的嘴:“童言無忌,大吉大利?!?/br> 賀蘭春華不理他們,正好宋和前來,賀蘭春華便叫宋和送蘇明出去,阿潤跟毛雙兒偷偷地欲溜走,賀蘭春華已經(jīng)來到身旁:“阿潤,你跟雙兒是從哪里弄得這樣?” 阿潤道:“弄得哪樣?”低頭看向毛雙兒,頓時驚呼,卻見小丫頭原本白皙的臉上多了幾道黑色痕跡,花里胡哨,簡直像只小老虎。 阿潤看看雙手,才發(fā)現(xiàn)手上全是木炭色,大概是剛才捂住雙兒嘴的時候,給她蹭上的。 賀蘭春華嘆了口氣:“快去洗干凈。”阿潤如蒙大赦,要走時候,又問:“大人,你跟那個蘇明是……什么意思?” 賀蘭春華聽她問,便看她:“哦?你問這個干什么?” 阿潤道:“我剛才在外面聽他們說這個人水旱都通,大人你明白什么意思嗎?” 賀蘭春華轉(zhuǎn)過頭去,阿潤看看他的臉色,試探問道:“看樣子你是明白的……那能不能告訴我?” 毛雙兒也道:“我也想知道……” 賀蘭春華本想發(fā)作,聽到毛雙兒問,卻又啼笑皆非,便瞪阿潤一眼道:“現(xiàn)在不行,改天……我再親自告訴你,現(xiàn)在快點帶雙兒去洗干凈?!?/br> 阿潤總覺得賀蘭春華的口氣底下壓著一絲……威脅似的。當(dāng)下急忙拉著雙兒飛跑離開,洗干凈了手臉,想到毛雙兒還沒吃飯,正要想法兒,卻見毛振翼手中捧著個罐子,嘴里咀嚼著走進(jìn)來,邊走邊道:“好吃?!?/br> 阿潤忙叫住他:“大毛,你在吃什么?有好吃的也不分給meimei?你meimei還沒吃早飯呢。” 毛振翼道:“我也沒吃……剛才我在屋里找到的這個,真好吃。” 阿潤道:“是嗎?我嘗嘗?!彼哌^來,見毛振翼手中碰著的,竟是一小壇的炒花生,拈了一粒吃了,嘎嘣脆,又香的入味。 毛雙兒也擠過來:“什么這么好吃,讓我嘗嘗……” 三個人坐在桌邊,圍著花生吃,吃了小半罐。阿潤吃得津津有味,贊道:“不比我娘炒的差,你從哪弄來的?” 毛振翼道:“從meimei的房間,不知道誰放在那里一個籃子,里頭好多……我嘗了嘗,有的太咸了……” 阿潤目瞪口呆:“一個籃子?那是我的東西!啊……大毛,你拿了我娘給我做的好吃的……啊……”阿潤有點崩潰。 “那是你的?我不知道……但是這個歸我了!”毛振翼聽了,抱起小壇子,跳起來跑出門去。 阿潤也隨之跳起,尖叫:“大毛,你給我回來,那是我的,不許吃!” 阿潤如風(fēng)一樣出門,對面正好來了一人,倉皇間便撞了個滿懷。 阿潤捂著腦袋抬起頭來,正對上賀蘭春華的雙眼,他挑眉道:“又在干什么?你們兩個你追我逃的,玩上癮了嗎?” ☆、第34章 三斬之威 阿潤要掙扎,卻給賀蘭春華握著手腕,動彈不得,只好告狀:“大毛偷了我的吃的!” 賀蘭春華回手,把身后的毛振翼也拉出來:“小翅膀,你干什么了?” 毛振翼見逃無可逃,即刻捧高罐子,諂媚道:“我在屋里發(fā)現(xiàn)的這個,不知道是阿潤的,六叔你嘗嘗,太好吃了?!?/br> 阿潤正驚訝,賀蘭春華已經(jīng)伸出手指,拈了一?;ㄉ?,輕輕一咬,臉上露出贊許之色:“咦,別有一番風(fēng)味?!?/br> “什么?”阿潤張口結(jié)舌,心中升起一股不詳之感,仿佛看到那幾個不翼而飛的油塔在眼前飛舞,急忙制止:“大人,那是我的,你不要亂吃?!?/br> “嗯嗯,”賀蘭春華又吃了兩粒,慢條斯理地:“我剛才聽說你把廚房燒了?” “哪有啊,我只是不太會生火,所以弄得煙大了一點兒?!卑櫻陲?,小小咳嗽了兩聲。 毛振翼叫道:“什么?那叫大了一點兒?” 阿潤暗吸冷氣,磨了磨牙,笑著瞪他:“是的大毛,就是大了一點兒沒錯。另外我很奇怪,為什么你的嘴塞得這么滿居然還能開口說話呢。”伸出手去,嫌棄地把毛振翼的臉推開。 賀蘭春華卻云淡風(fēng)輕地:“倒也沒什么,所幸沒燒起來,這壇果子就當(dāng)作賠償吧?!?/br> 阿潤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