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嘴上嘟囔了一句“我還以為你在等誰”，但并沒有拒絕。她選擇了一張離里德爾較遠的桌子，當然比利也沒注意到里德爾，他的重點全在冰淇淋上了。

    “最近天氣太熱了，碰到你真幸運。”他恭維著瑪麗，用勺子大口吃著冰淇淋，香煙在桌上慢慢燃燒成了煙頭。

    “你知道其他人在哪嗎？”瑪麗慢慢地吃著冰淇淋，她不太舒服，因為一邊想著里德爾，又想著這煙讓她沒胃口，“不介意的話把煙熄了？”

    “好的好的，你不抽煙？”比利把煙頭扔在地上，用鞋子碾了幾下。

    瑪麗搖了搖頭，比利繼續(xù)追問道：“哦，那你是嫁人了？”

    她愣了一下，又搖頭表示：“還沒有?！?/br>
    “我看你穿的不賴，比我好多了，我還以為你嫁了個不錯的男人。”他的冰淇淋見底了，他雙手相互一抹，滿足地嘆了口氣。

    “嗯……我有一份不錯的工作?！爆旣惤忉尩馈?/br>
    “那真不錯，真的！你知道，像我們這種人很難出頭?！彼麘?yīng)當是真誠夸獎的，但瑪麗還是覺得有些別扭，便說：“你還沒告訴我其他人的現(xiàn)狀呢?！?/br>
    “我正要說——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艾米·本森一直精神不太正常，后來是跟一個人跑了，她最早離開的，但我們都不知道那是誰，算了——還有丹尼斯，你還記得嗎？那個雀斑臉，他也有點神叨，不過他去參軍了，混口飯吃，后來怎么樣我也不知道了?！彼焓衷谧郎厦艘幌拢畔肫鹱约旱臒熞呀?jīng)踩滅了。

    比利撓了一下腦袋，又說了一兩個，都是非常平凡，最終都不知所蹤。

    可說到這個人時，他的語氣飽含恨意，“湯姆·里德爾，他，你應(yīng)該記得吧？那個很特殊的小孩?！?/br>
    瑪麗點了點頭，里德爾可不僅僅是記得，簡直一清二楚了。

    “他現(xiàn)在還在孤兒院。”比利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道：“現(xiàn)在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十六歲了，這么多年，還是沒人來找他，沒有任何人——當然我們也一樣。但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明明厭惡孤兒院厭惡得要死，還沒有離開那里?？茽柗蛉苏f他被什么學(xué)校資助了，去上了個什么學(xué)，我不太信，我更愿意相信他去瘋?cè)嗽??！?/br>
    “他做了什么？”瑪麗好奇地問。

    “天吶，你忘了嗎？瑪麗？”比利一臉不可置信，“你不記得我的兔子是怎么死的了嗎？一定是他做的，我至今也忘不掉那只兔子被掛在房梁上的慘狀……我忘不掉，甚至我現(xiàn)在還會做噩夢……就算他后來什么都不干了，但我們都怕他，他是個隱藏的、會忍耐的瘋子，他從小就瘋?！?/br>
    “我……”是的，她知道這事是里德爾做的，并且還讓她的家庭夢破碎了，她不能苛求比利像她一樣努力不去在意這些，甚至理應(yīng)像比利這樣恨他，畢竟，他給他們帶來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你也可以說我膽小，我沒有選擇去像丹尼斯那樣參軍，我就在這里當個苦力，好歹吃飯不愁——我太害怕了，我一想到上戰(zhàn)場要面對那么多死兔子，我就渾身打顫。”他說完真的抖了一下，“作為男人確實有點丟人，嘿嘿，你還在這里呆多久，你不介意我抽根煙再跟你說吧？”

    “好吧，沒關(guān)系?！爆旣惔寡劭吹阶约旱谋苛芤呀?jīng)融化成糖水，又聽比利這么形容里德爾，她更沒心情吃下去了。

    關(guān)鍵形容的還很對。

    比利站了起來，掏出煙走遠了一些，傘棚下的瑪麗看不清他的身形了。

    她又重新將視線投向冰淇淋，在浪費糧食極為可恥的思想下決定挑著上面的堅果吃。

    “你可終于說完了。”

    來人的影子被烈陽投得長長的，把她籠罩在其中。

    瑪麗抬頭看了看他，又扭頭看向他方才的位置，扯出一個微笑：“你也終于說完了。”

    背光下的他更顯得陰沉，“你是在嘲諷我嗎？”

    “我可沒有，你不要心里想著什么，就覺得我話里就這個意思。”說完又低下頭撿著堅果吃。

    “我的被你給別人了？”里德爾語氣淡淡的，也聽不出是否生了氣。

    “要不就化了。”瑪麗翻了個白眼，沒讓他看見，“那個是比利·斯塔布斯，如果你還記得的話，你弄死了他的兔子?！?/br>
    “于是你在因為這個跟我生氣？一個陳年舊事？”里德爾的語氣中充滿輕蔑。

    “我說了我沒有生氣，而且這雖然是過去的事，但這依舊讓人不愉快，哦，不是不愉快，是童年陰影?！爆旣愔攸c咬重“陰影”這個單詞，“還有好多事，算了，我不想說了，你先回去吧，我胃不舒服，我一會就要回去休息了?！?/br>
    里德爾面無表情地挑眉，顯得他比平時更冰冷、專橫，他拉起她的胳膊，硬是把她拉走，拽到一條小巷里才把她放開。

    “瑪麗，你就是在生氣。你在氣我沒有叫你過來跟我一起聊天?！彼噶顺鰜恚斑€有，你覺得我對那群人不好，讓他們受了苦，他們覺得我精神有問題。我憑什么在意他們的想法？讓他們畏懼我，都離我遠點，省的煩我，這沒什么不對的?！?/br>
    “哦，我忘了，你還跟以前一樣?！爆旣惱湫α艘宦?。

    “我怎么還會跟以前一樣？”里德爾的聲音忽然大了起來，他頓了一下，仿佛在做什么打算，再次開口時聲音又恢復(fù)了正常：“你在說什么可笑的事？你現(xiàn)在因為這些跟我生氣的話，那我也在生氣——你說的那個兔子，你明明早就知道是我做的，現(xiàn)在又因為那個人選擇責怪我，這時候正義的劍又對準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