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jié)
怪不得那傻小子這么長時間不進宮,他還只當那小子相信了趙王的話,以為是他害死了先帝。 皇帝的心里百感交集,有一種自己一直關照的弟弟長大了、能幫上忙的欣喜,同時還有擔心。 作為皇帝總是矛盾的,希望臣下有能力,還憂心臣下太有能力。 皇帝嘆了口氣,道:“去都去了,朕還能將他們怎么辦呢,給劉通傳旨,讓他勢必找到了代王和長公主,切莫讓他們有什么閃失才行?!?/br> 這事算是揭過去了,幾天之后,劉通那里琢磨著晉陽鬧的那么厲害,再不給皇帝上奏折,其他消息靈通的,譬如肖宰相就該知道信兒了。于是,又緩緩地送去了一封奏折,說的就是“代王”在晉陽的“功績”。 散兵歸農,還沒什么,算是好事情。 強占人的田地就是大事情了,還有更大的事情,“代王”未經請示,擅自封了祁福臨一個屯田都尉,又遣劉元楓帶兵三萬去接管代郡,裴七里帶兵兩萬接管雁門郡。 說的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可代王也不是正兒八經的將,這么插手,把劉通擠到了哪里去。 劉通就是怕別人拿他說事,在奏折里就表明了,自己遠在邯鄲,幸虧晉陽有代王坐鎮(zhèn)。 這是在說,他一點兒都不擠。 就這也不行,代王他不是個傻的嘛! 長公主也在那里,這事到底是誰干的還不一定呢! 先不說長公主是個女子,單只說她姓裴。 忠義王到底要干什么,嘖嘖,誰也不知道哩。 眾臣議論紛紛,說酸話的不少,沒人敢大聲說就是了。 裴天舒站在那里,一直沒什么反應,好像別人說的事情都跟他無關似的。 皇帝一揮袖子,眾臣連小聲議論都不敢了。 他黑著臉道:“無事退朝?!眳s點了肖恩祿的名,讓其留下。 皇帝和岳丈在乾元殿開小會,意思很明白他也懷疑裴天舒了。畢竟太有本事的人,不得不防啊。 肖宰相道:“皇上,此事不是不對,主要是做事的人明顯沒將皇上放在眼里。” 廢話,感覺最不好的是他好嘛!關鍵是做事的人到底是誰,是代王,還是裴金玉?換個人做這樣的事,結論可是不一樣的。 皇帝的臉又黑了幾分,動了動嘴唇,還是沒有言語。 肖宰相又道:“劉通也是不可全信的,是將代王和長公主召回,還是派個人去晉陽……” 皇帝還沒有拿定主意,劉通又傳來了北國集結百萬大軍,已到了邊城的消息。 這一次劉通的奏折上的很快,用的是八百里加急。 ☆、第146章 這是按下葫蘆起了瓢。 怎么誰都欺負他呢? 皇帝氣急,直罵北帝沒有道義。大宏的內亂還沒有徹底平息,北帝就趁著這個機會進攻,一點兒都不給人喘息的時間。這分明是卑鄙小人的作為,皇帝讓人寫了一封憤慨將激昂又深情并茂的信。 說白了就是罵北帝的,企圖可以將他罵醒。 北帝一收到信就笑了,問左右什么叫道義。 北國和大宏本身就是對立的,一有機會,當然不是我砍死你,就是被你吞并,幾百年都是這樣過的好嘛! 不過是因為各自的實力,還有國中的問題,才一直都沒能完成一統(tǒng)這件大事情。 還有,北帝此番想要的也不多,不是全部。不過就是去搶些金銀、糧食、女人,還有城池的。雖說僅此而已,但這本身就不是有道義的事情! 裴金玉是真沒想到這時候皇帝還在和北國講道義,這就好比兩國交戰(zhàn),晚到的一方要求先到的暫停,得等他們擺好了陣型。 百年前,衛(wèi)家搶劉家江山的時候,還真見識過一個這樣的蠢將軍,帶了20萬的大軍攻打當時的衛(wèi)家開國皇帝,不僅占據了有利的位置,人數(shù)上還是衛(wèi)家的十倍。他卻自大的很,一定要等衛(wèi)家軍擺好了陣型,還嘲笑衛(wèi)家軍的陣型這不好那也不行。然后他就敗了,丟盔棄甲,據說帶來的20萬大軍,逃回都城之時,只剩下了3000人。 北帝會是那樣的蠢將軍嗎? 不不不,對付狼子野心的人,只有打的他抱頭鼠竄,打到他十年內都不敢再侵犯才行。 能當次大任的,裴七里和劉元楓太年輕。劉通行也不行,若是有人給他出謀劃策使他穩(wěn)住就行,若劉通穩(wěn)不住性子遲早是要吃敗仗的。 她爹倒是能行,卻不一定能來。一個是皇帝害怕,另一個就是她爹也害怕的原因。 看來裴金玉還真是夠了解她爹的。 朝中哄哄亂亂地吵著讓劉通去迎戰(zhàn)北國的大軍到底行不行,有人就提議了還是忠義王更加靠譜,此一役,咱們大宏可是不能輸?shù)摹?/br> 別說皇帝沒敢當時就吐口答應,就連裴天舒那兒連接茬都不接。 他根本就不想去啊,他要是走了,他女兒也不在洛陽,家里就剩了他媳婦和倆兒子,他根本就不放心好嘛! 讓他打仗行,那他得把媳婦和兒子都帶上。這樣皇帝肯定不答應。 別說什么前方危險,尼瑪,有這么一群人在后方,特么的比前方更危險好嘛! 皇帝也看出了裴天舒不想去,心里就更沒底了,一時想著是不是忠義王覺得這仗怎么打都是輸,一時又想著忠義王是個壞心的,坐等著大宏滅亡。 反正,皇帝的心里,忠義王就沒有一點兒好的。 皇帝越想越慌亂,覺得頭好暈,只當是起太早沒睡好,也沒傳御醫(yī),就躺在了龍床上面,想要休息一下,還幻想著北國集結大軍不是真事情,等他一覺睡醒,就沒有了北國的大軍,一切還都是美好又有人性的。 沒想到的是,他這一覺睡得可是真夠長的。 睡了一天一夜,任誰叫都叫不醒。 嚇得皇太后和身懷六甲的皇后抱頭痛哭,直呼“這可怎生是好?” 肖宰相本來是要封鎖消息的,可皇太后執(zhí)意要讓人去請裴天舒等。 皇太后和皇后有了分歧,也忘記了剛才是怎么一塊兒哭的,皇后仗著自己的大肚子瞪著眼睛,敢和皇太后叫板了。 也就是兩人吵架的功夫,大家勸架的勸架,看熱鬧的看熱鬧,疏于防范的皇帝寢殿里溜進了一個小宮女。 要是仔細一看就會發(fā)現(xiàn)這宮女穿著黑色的大氅,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最主要的是大氅的帽子底下不見秀發(fā)只見光頭,嘿,這是在佛塔中修行的兩位菩薩的人。 也不知那宮女給皇帝吃了什么靈丹妙藥,反正就在皇太后發(fā)飆直接叫人請來了裴天舒的時候,皇帝……他醒了。 皇太后和皇后又哭了一場,這是喜極而泣。 然后皇帝嫌她倆吵,就讓她倆散了。連帶著肖宰相,皇帝也讓他告退,只留下了裴天舒一人。 待寢殿里沒了那些吵雜的聲音,皇帝動了動有些干裂的唇,叫了聲“三叔”。 這溫情牌打的,裴天舒虎軀一震。 還來不及給出反應,就聽皇帝又道:“三叔,我夢見了趙王,他拉著我非要和我賽馬,還說不賽出個輸贏,就不放我回來哩?!?/br> 裴天舒嘆了口氣,再一次覺得皇帝真不是人當?shù)模煤玫男值馨蔚断鄬?,可是這世間真正心如頑石的又有幾人呢!看,眼前的這個還不是留下了心理陰影。 皇帝見他久久不語,又道:“三叔,我是不是真如我父皇說的那樣并不適合當個皇帝?” 裴天舒又不能告訴他“別聽你爹瞎說,他自己都不適合當皇帝”。 作為國家的最高領導人,首先得能賴得住寂寞,還得能賴得住勾引,然后是絕對不能有緋聞的。 任命的智囊團里要有人腦洞開的夠大,要有人三觀極正,這是保證執(zhí)政期頒布的各條法令,不止可以帶來民族的創(chuàng)新,還得能不被人罵腦殘才行。 再次,就是記著合作共贏。皇帝是只能一個人當,但皇帝也得是為百姓服務的。說白了,大家覺得咱們都是皇帝的奴隸,實際上皇帝得是所有百姓的奴隸。 一大群人伺候一個人,或者一個人看顧一大群人,想想都知道誰更苦逼。 這么說可能是太過理想,但那句“愛民如子”,真不是空唱唱就行的。 裴天舒又嘆了口氣,道:“皇上且安心休養(yǎng)身體,待臣給長公主和代王去封信,讓他們回轉,臣好趕緊趕赴邊城,皇上看可行?” 這是老姜要出馬辣人的節(jié)奏,當然是行的啊。 皇帝想要起來,卻力不從心。 裴天舒略扶了他一把,只是讓他可以躺平,又道:“皇上,恕臣多嘴,有些人說的話好聽但不一定能聽,有些藥好吃也是不能多吃的?!?/br> 前一句話皇帝明白,就和忠言逆耳是差不多的道理,但后一句話的意思皇帝就不明白了。 他沒亂吃藥啊,就是朱無涯給煉的丹藥,他也停很久了。 皇帝還想跟裴天舒辯解辯解這個亂吃藥的問題,那邊裴天舒就問了:“皇上預備讓臣帶多少人馬去邊城?” 三軍一動,糧草先行。想了想空虛的國庫,輪到皇帝嘆息了。 他忍住rou疼,道:“十萬……可行?” 裴天舒氣笑了,道:“北帝的可是百萬大軍?!?/br> 皇帝猶如在喃喃自語:“朕知哩。可……那就二十萬吧?!?/br> 裴天舒算了算邊城已有的兵力,用得上的還有湯雋和祁福臨。不過他們到底是不是真心,從這一件事情就能看清了。 裴天舒向皇帝告退,一回到府里,二話不說就讓人給裴金玉送信。 ****** 裴金玉那兒已經收拾好了行李準備上路,當然不是回洛陽,而是打算去邊城看一看的。誰勸都勸不住,代王已經準備好了要給她下藥,這就收到了裴天舒的信。 都說故土難離,那是一離就離開個十年八年的,裴金玉不過離開了洛陽兩三月,實在是不想回去。 可不回去不行,她爹要打仗了,她得看顧好了大后方,讓她爹無后顧之憂才行。 想想她在晉陽的試點法令,不過才開了個頭,唉,這些事情,還是得打退了北國再說吧。 裴金玉已經有了決定,特地將祁福臨叫了來,說了很多話語,大概的意思是我爹要來了,你們都好好的,我爹還是很和善的一個人,表怕,老老實實就一定不會被打的。再有打仗的空隙,屯田制還得試行。搶種已經種上了,到時候搶收的時候,還是那些人,按照事先說好的,軍餉照發(fā),收成三七開就行。 這么多人里,恐怕也就祁福臨舍不得裴金玉。湯雋松了一口氣,緊接著又很煩惱哩,還不是讓北國啊,還有裴天舒給鬧的了。 祁沐風就沒什么煩惱,一旦松下來,還松的很徹底,早就甩手將事情全交給兒子了,自己繼續(xù)紈绔著。 聽說裴金玉要走,裴天舒要來,還去說了一句:“叫你爹把你二伯也帶來唄!” 帶來干啥? 玩。 裴金玉:“……”他就不怕她二伯母請殺手干掉他?! 交代好了一切,也該啟程了。 裴金玉來的時候是偷偷來的,走的時候倒是擺出了公主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