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jié)
饒是如此,當(dāng)高氏父子掛了的消息傳到邯鄲的時候,裴金玉還是愣了片刻,想著書信上面淡淡一句告知的后頭暗藏了多少的血雨腥風(fēng),忍不住說了句:“真是……太快了。” 她還在洛陽的時候,就是不見她爹有所行動。她才走,那邊立馬就搞定,這么看來,她爹一定是故意不想讓她參與。 裴金玉準(zhǔn)備給她爹寫封信,揭露一下她爹的“險惡”用心。 信還沒有寫完,劉通就來了。他一句話都不說,先是悶哼了一聲,又像驢拉磨似的轉(zhuǎn)了幾圈,然后一臉的怨婦表情,徑直坐在那里。 劉通很心塞。 還不是因著劉元楓一聽見祁福珠投誠的消息,誰也攔不住他,突破了層層障礙,同她見了面嘛! 且,不止見了一回,幾乎天天都要來見一見祁福珠呢。 劉元楓似乎是到了叛逆期,越是他爹不讓他干的事情,他越是干的特別起勁,還風(fēng)雨無阻的。比如,前夜下了場暴雪,昨日劉元楓還是一大早就來了這里。 裴金玉自然知道劉通為什么生氣,可氣就氣唄,管她什么事呢。別說是他了,就是她爹生氣的時候,她也沒有低聲下氣地哄一哄呢。 劉通折騰了半天,仍舊沒引起裴金玉的注意,不肯甘心,這就悶聲悶氣地道了一句:“唉,家門不幸?!?/br> 再一瞅裴金玉,她還在那兒寫信哩。 被人忽視的很徹底,劉通好想抓狂啊,干脆道:“長公主,你說這事怎么辦吧?” 涼拌。 裴金玉給她爹的信終于寫完了,想了想,又在后頭加了幾句:平亂大將軍的頭銜實在是不適合誠信伯,平亂平亂,平的不止有國賊,家賊也應(yīng)當(dāng)能平才是。伯爺是個管不住兒子的,要不讓夫人也來吧。管一管兒子,也順便壓一壓伯爺?shù)幕饸狻?/br> 遇見點兒小事情,就天天來煩她,把伯夫人接過來,讓伯夫人將一大一小全領(lǐng)走管教去。 裴金玉吹干了墨跡,將信折好,放進了雙鯉信封里,這才將劉通望定。想說點兒什么,可有些話不好出口呢。 長公主的眼神波瀾無驚,就是太過平靜才有點兒嚇人哩。 劉通的腦海里有三個問題:長公主是不是要生氣?會罵他嗎?還是一生氣將祁福珠給咔擦了? 要是最后一種可能,就實在太好了哩。劉通想問,可不敢輕易出聲,畢竟他的年紀(jì)都這么老了,萬一被個女兒輩的小姑娘罵,面子上實在是過不去。 裴金玉的心里也有三個疑問:劉通知不知道他兒子和祁福珠談了什么?肖氏要是知道祁福珠的事情會有什么反應(yīng)?要不要把劉彩也一塊兒接來呢? 兩個人根本不在一個頻道里。 裴金玉越是沒有表情,可憐劉通就越是心驚。 也不質(zhì)問了,隨便說了一句:“那什么,我到后面看看去?!?/br> 裴金玉沒有反對,心說,說不定這會他兒子又來了呢,少不了又是混戰(zhàn)一場哩。 對于祁福珠的用心,裴金玉是明白的,姑娘家家的還不是想讓自己有個如意郎君。 關(guān)鍵她不明白的就是劉元楓的心思,且不能按常理推論,只因這貨的思維極具跳躍性,弄不好連他娘也摸不準(zhǔn)呢。 就為了弄清楚劉元楓的意圖,昨日裴金玉囑托了譚中秀一件事情。 為啥不選裴寶? 劉元楓不止和他爹鬧翻了,和裴寶、七里也都鬧翻了呢,一見他倆就沒有好語氣,怒斥一聲“叛徒”,沒有動手還算好的。 是以,套話這個無比光榮又偉大的任務(wù),就落在了譚中秀的肩膀上了。 一開始譚中秀還不愿意,自己往自己的臉上貼金,說死活不會出賣好兄弟。 裴金玉就是“呵呵”笑了兩聲,還沒翻眼睛,他又道:“當(dāng)然,為了小師妹上刀山下火海都行,別說是出賣兄弟了?!?/br> 裴金玉啼笑皆非,鬧不懂了,她爹也沒有給武陵七子上過幾天課,怎么他們都和她爹一樣是個沒節(jié)cao的呢? 那節(jié)cao真真是碎了一地啊。 譚中秀這就領(lǐng)了命,信誓旦旦地跟裴金玉保證:“只要我出馬,絕對不會出錯的?!?/br> 他怕劉元楓有所覺察,還另辟了一條捷徑,當(dāng)時就拿了盒自制香粉,讓人給祁福珠送了去。 他頭一個師父可是有名的婦科圣手,不止主治婦科的各種疑難雜癥,還擅長做藥膳做補品做香膏做香粉等等,總之是一個會讓女人從內(nèi)美到外的神醫(yī)。 他學(xué)了個皮毛,所有的技藝?yán)镂í毸幧藕拖惴圩龅淖畎?。雖說裴小七也是擅長這些的,擱不住人家輩分高,沒人敢勞累到他老人家。是以,向譚中秀這個小年輕討香粉的大姑娘小媳婦多了海去了。 他主動送給祁福珠一盒,可不算是私相授受哦。 也不怪譚中秀想的多,主要是連他也不懂劉元楓的心。萬一這要真是兄弟瞧上的女人,不能讓兄弟多心不是! ****** 其實劉元楓也是個知道規(guī)矩的,他的規(guī)矩弄得裴金玉都很頭疼。 他每回來見祁福珠的時候,并不敢一個人單獨過來,總帶著一隊他手下的兵。據(jù)說,兩個人大冷的天都是站在院子說話的,旁邊還圍著十幾個身背大刀,面無表情的士兵。 這環(huán)境…… 也就是因著這環(huán)境,才使得旁人無法靠近。 想探聽點兒消息,還得譚中秀出馬。 劉元楓今日來的路上,將好撞見了譚中秀,恰好他又道了一句:“也不知我讓人送給祁姑娘的香粉,她合用不合用呢?” 劉元楓就道:“那你就親自去問問吧,正好我也要去哩?!?/br> 譚中秀輕易如了意。 獲知了劉元楓和祁福珠的談話內(nèi)容,稍一聯(lián)想,驚訝地合不上嘴巴。 一出了祁福珠住的小院,譚中秀就迫不及待地詢問劉元楓:“你問那么多晉陽內(nèi)的布防,想做什么事情?” 劉元楓瞥他一眼,說的很正經(jīng):“正好今天你過來了,我也就不用特地跟長公主稟明,你代為轉(zhuǎn)告一聲,就說我要去晉陽一趟?!?/br> 譚中秀從這話中聽出來了潛在意思,敢情他自己認(rèn)為很精心地布了場局,竟被劉元楓一眼就識破了呢。 武陵七子都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誰的心眼是怎么樣的,還真是互相了解的很清。 譚中秀也沒有不好意思,直接說:“長公主要是不允呢?” 劉元楓一翻眼睛,“反正我是要去的。” “反了你了?!眲⑼◤睦冉悄抢镒吡诉^來,聽這語氣,肯定是偷聽了很久哩。 劉元楓對他爹偷聽的行為極其不恥,要換了是旁人,說不定還會啐上一口。 不過,這不是旁人,是親爹哩。 他悶聲道:“平亂大將軍有大路不走,怎么專走小路呢!” 自打上次被他爹打了之后,他就沒再叫過一聲“爹?!?/br> 劉通一看他不恭不敬的表情,和充滿了譏諷的話語,眼睛一閉,一捂腦袋,哎喲,腦殼兒疼。 劉元楓就又道:“要沒什么事情,末將就告辭了?!?/br> 一轉(zhuǎn)身,一甩衣襟,要多瀟灑有多瀟灑,如果沒有他爹踹他的那一腳的話。 劉通一腳就踹在了劉元楓的屁股上,趕得比較巧,劉元楓的腳下正是幾步臺階。 這就……咕咚……砰! 譚中秀“哎喲”了一聲,就跟給劉元楓配音似的,緊接著捂了捂眼睛,根本不忍直視啊。 劉元楓氣急敗壞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又拂掉了掛在嘴邊的幾根草,嚎了一句:“劉通,你真不是我親爹啊?!?/br> 譚中秀心說,你說的不算,得去問你娘哩。 劉通一聽此話,比他兒子還氣急,拔了腰間的大刀。 譚中秀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敢情伯爺比他爹還兇殘呢,他爹揍他的時候,了不起就是拿竹棍哩。這位好,要開砍嗎? 他趕緊道:“停。” 他指著劉元楓道:“兒子不像兒子,哪有兒子直呼爹的名諱的?!?/br> 又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握著大刀的劉通:“爹也不像爹,虎毒還不食子哩?!?/br> 最后攤攤手一總結(jié):“你們倆人一個是大將軍,一個是將軍,我是管不了的。但,總有人能治的了你們?!?/br> 于是,譚中秀就拽著他二人,來找裴金玉了。 裴金玉一看這架勢,乖乖,她就是讓譚中秀套個話,他怎么將這倆人捉來了呢? 清官難斷家務(wù)事,尤其是一父和一子。 究其原因,這可能是陽剛之氣太足,到一塊兒,不是父沖到了子,就是子沖到了父,不好解決啊。 哎喲,裴金玉一看劉家父子,各擺出了一副好似“有殺父之仇”的表情,就忍不住頭疼哩。 ******* 遙遠的洛陽城,皇帝坐在乾元殿里,也好頭疼呀。 可下頭的肖宰相像是沒有瞧見他苦楚的神情,嘴巴一張一合,越說越起勁。 “要不是先帝太過寵信趙王,給了他那么多的封地,趙王就是想反,也沒有門路呢。” 肖宰相為什么要說這樣的話語,是原著這樣的一個心理。 他是皇帝的岳父,這不也可以算是爹嘛。他一個勁地說先帝的壞話,就是在證明“我比你親爹對你還好哩”。 可,也得皇帝肯領(lǐng)情。 皇帝使勁揉著頭,心情越來越差了,忍不住腹議,他這個岳父大人,真是越來越大膽了,先是聯(lián)合了幾位大臣,揪著代王殺死高御史和虎賁中郎的事情不放,幸好代王有免死金牌,出不了什么大事情?,F(xiàn)在又總是說先帝,究竟所為何意? 是不是在仗著皇后有孕,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肖宰相還在因著自己能設(shè)身處地的為皇帝著想而高興,那廂的皇帝卻因著自己老爹被指責(zé),就翻了臉,道:“先帝也是你可以指摘的?” 肖宰相一聽,皇帝語氣不對啊,再一看臉色,頓時大驚,趕忙謝罪。 皇帝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以后有事,宰相大人就上奏折?!?/br> 肖宰相聽出了潛臺詞,皇帝的意思是嫌他管的太寬,刷存在感的次數(shù)太多,沒事兒少進宮。 肖宰相隱隱也有了怒氣,硬聲道:“皇上,臣告退。” 他前腳才走,后腳皇帝就摔了茶杯泄憤。 聲響才起,從那幅一人多高的神武仙鶴屏風(fēng)的后頭,走出來一人,輕聲道:“皇上又頭疼了?” 皇帝不由自主地輕了語氣:“是哩,每天總是有這樣那樣煩惱的事情,朕怎么可能不頭疼呢。” 那人道:“那皇上就吃一粒藥丸止止疼吧!大不了我明日再替皇上配出一些,以備不時之需?!?/br> “那就有勞無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