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冷戾攝政王的小甜嬌、枯木逢春(春光乍泄)、重生炮灰逆襲記、咸魚團(tuán)寵被迫拯救世界、養(yǎng)夫、[綜英美]今天也是場面人、斯文敗類、[美娛]舞出我青春、重生未來花匠、[美娛]瘋狂前男友
他緩慢地轉(zhuǎn)動眼珠,一偏頭,便看見那個坐在床頭的男人。 細(xì)框眼鏡夾在鼻梁之上,藏在鏡片之后的雙眼仿佛一汪清澈的泉水,帶著令人驚異的安撫人心的力量。 他的頭發(fā)打理的十分干凈整潔,雙手交疊放在置于膝蓋的書上,背脊挺直,顯得非常優(yōu)雅得體。他的面龐雖然算不上富有男人味,但卻意外的柔和儒雅,嘴角含著一抹沁人心脾的微笑,關(guān)切的看著他,微微俯下身。 “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趙璋看了一圈布置的簡潔清爽的房間,搖了搖頭,仿佛被男人柔和的氣息影響,也微微放輕了聲音。 “謝謝,我很好?!彼底云俗约阂话?,確定不是在做夢之后,毫不掩飾的直視對方,露出客氣而疏離的表情:“這是哪里?您又是誰?” “這里是私人病房?!狈路鹪缇土系綍写艘蓡?,他微微一笑,露出安撫的神色:“我叫唐凌天。母親在湖邊發(fā)現(xiàn)了你,我并沒有找到關(guān)于你的身份證明,便擅自做主將你送到這里治療,如有冒犯,實(shí)在是抱歉?!?/br> 趙璋垂下眼,他自從醒來大腦便一直隱隱作痛,昏迷的時候那一段不知道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shí)的場景給了他不小的沖擊,直到現(xiàn)在都還沒緩過來,根本無從判斷這個自稱唐凌天的男人話語的真假。 想起靈堂的那段場景,他呼吸一滯,連心頭都仿佛隱隱作痛起來。那一段似真似假的場景真真正正的戳到了他的痛處。 董家輝、趙清渠、李家、趙家,這一切隱藏在其后,他那輩子唯恐避之不及的東西,竟然在他死后徹徹底底的浮出水面,讓他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shí)。 他是利益爭奪之中的犧牲者,一個被榨壓完所有剩余價(jià)值而徹底拋棄的可憐蟲。 不管是場景中董家輝臨走前的施舍,還是趙清渠靈堂里的失態(tài),都無法激起他心中的半點(diǎn)漣漪。 做出那樣遺憾或者悔恨的表情又有什么用呢,人已經(jīng)死了,再這樣惺惺作態(tài),難道不虛偽么。若是真心的難過,那在他活著的時候,早干什么去了? 人死后才做出這番表情,無非是想讓心底坦然一些,找個理由安慰自己罷了。 “你真的還好嗎?你臉色看起來很差?!?/br> 唐凌天的話語把他從思考中拉回現(xiàn)實(shí),對著這樣一個面露關(guān)切的人,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趙璋實(shí)在是無法擺出一副淡漠的神情,更何況在某種程度上,這個男人的確是他的救命恩人。 “我沒事?!彼銖?qiáng)朝著對方笑了笑:“十分感謝你救了我,所有治療費(fèi)用我會盡快付清,給你添麻煩實(shí)在是非常不好意思。” 唐凌天的眼神更加柔和了一點(diǎn),他給趙璋倒了一杯水輕輕放在床頭柜上,笑道:“別這么客氣。任何人都不會見死不救,更何況并不是我救的你?!彼鋈宦冻隽饲敢獾谋砬椋骸笆俏夷赣H在湖邊發(fā)現(xiàn)了你,我也是在接到她電話后趕回家才……” 虛掩著的病房門忽然被推開,趙璋聽到一個有些沙啞的蒼老聲音:“阿天,阿辰醒了沒有?” 趙璋發(fā)現(xiàn)唐凌天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古怪,對方憂心忡忡的看了他一眼,忽然低下頭壓低聲音在他耳邊飛快的說了一句話。 “我媽有些認(rèn)不清人,請稍微配合一下,等會再跟你解釋?!?/br> 說完,他飛快地站起身,朝著顫顫巍巍進(jìn)門的老太太走過去。 “媽,您慢點(diǎn),小心摔著?!?/br> 被唐凌天攙著的老太太一身暗青色的棉襖,花白的頭發(fā)一絲不茍的盤在頭上,她步履蹣跚的走到病床邊,一雙眼睛直愣愣的盯著趙璋,看得久了,竟然閃出些許淚光。 趙璋頭皮一麻,立刻撐著床想要坐起來。他最見不得老人難過的樣子,在他所受的教育中,老人和孩子是最需要幫助和愛護(hù)的群體,若真的眼睜睜看著一個連路都走不穩(wěn)的老太太站在他床前哭,他恐怕會一輩子良心不安。 可他還沒坐起來,就被老太太伸手又按了回去,那只枯瘦且布滿皺紋的手并沒有收回來,而是撫上了他的臉頰,指尖一直在微微顫抖。 “阿辰啊,怎么還這么調(diào)皮,又去湖邊玩。” 老太太伸手拍了趙璋一下,沙啞的聲音帶上了哭腔:“你這么多年不回來看媽,好不容易回來了,又貪玩掉到湖里面,你這孩子怎么就這么不聽話呢!” 說著,她捂著臉嗚嗚的哭起來,趙璋手足無措的安慰著老人家,笨拙的不斷道歉,過了好一會兒,老太太的臉色總算好了一點(diǎn),收起眼淚。 “阿辰啊,這么多年有沒有想媽啊?” “……想?!?/br> 老太太頓時露出了笑容:“阿辰匆匆忙忙回來,還餓著吧?媽去給你燒你最愛吃的紅燒rou,想吃多少吃多少,好不好?!?/br> 她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伸手從棉衣里悉悉索索的摸出一個布包,一層層打開,露出一疊粉紅色的紙幣。 “阿辰啊,這是這么多年來你寄給媽的錢,媽用不上,都留著給你。你回來媽也沒給你買些什么,錢你拿著啊,看見喜歡的就去買……” 趙璋并不敢接那一疊錢,見老太太硬往他懷里塞,左右為難,抬眼求助的看向唐凌天,對方卻朝他微笑著用口型示意收下。 趙璋十分勉強(qiáng)的接過布包,老太太終于露出滿意的神色,一直站在一旁的唐凌天趁機(jī)上前攙住老太太,笑容滿面的低下頭。 “媽,你看阿辰他才回來,一路上都沒好好休息,肯定累得很,您也別瞎忙,回房休息休息,讓阿辰也睡一會兒好不好。” 老太太思索了一會兒,似乎覺得唐凌天說的很有道理,笑道:“還是你想得周全,你弟弟肯定累了,走走走,你也別吵阿辰,讓他好好休息?!?/br> 老太太硬是拽著他走出病房,唐凌天臨走前朝著趙璋遞去一個眼神,然后順從的挽著老太太的手,體貼的關(guān)上房門。 病房內(nèi)只剩下趙璋一人,他低頭看著手里洗的泛白的布包和里面一沓整整齊齊的紙幣,忽然覺得鼻子有些酸。 雖然知道并不是真的,但老太太對他的態(tài)度,讓他情不自禁的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母親還在的時候一家三口的時光。 那樣的溫馨美滿,可如今,他卻連自己母親的樣子都有些記不清了。 正當(dāng)他陷入傷懷之時,安頓好母親的唐凌天又推門走了進(jìn)來。 趙璋連忙把錢連帶著布包遞給他。 唐凌天并沒有接,只是好脾氣的笑笑,重新坐回床頭。 “我媽神智不太清楚,她把你認(rèn)成我弟弟唐凌辰,希望你不要介意?!?/br> “不會,老太太人很好?!?/br> 唐凌天又笑了笑,他似乎十分愛笑,一旦翹起嘴角,整個人便如沐春風(fēng),分外儒雅親切。 “對了,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因?yàn)橐恢辈恢滥愕男畔ⅲ覜]辦法聯(lián)系你家人,也還沒來得及報(bào)警,你現(xiàn)在要不要給家人打個電話?” 趙璋怔了怔,頓時有些猶豫。 他大概能猜到自己的失蹤會引起怎樣的兵荒馬亂,但是經(jīng)歷了那一場不知是幻是真的夢境,他覺得在沒有調(diào)整好心態(tài)前,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坦然的去面對上輩子和他密切相關(guān)的人。 更何況,雖然他溺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將車子開進(jìn)湖里,但差點(diǎn)淹死卻少不了陳瑞那臨門一腳的功勞。 理智上他理解人在生死攸關(guān)的時刻總是首先考慮自己,但感情上,他絕不會像圣父一般去大度的原諒一個差點(diǎn)害死自己的人。 趙清渠和陳瑞的關(guān)系似乎并不一般,他現(xiàn)在貿(mào)貿(mào)然回去,免不了再和陳瑞相見,若真再見,他可保不準(zhǔn)自己會說出什么做出什么,那個時候,恐怕會直接削了小叔的面子。 而趙清渠這個人骨子里是多么的自負(fù)偏執(zhí)和霸道,相處了這么多天,趙璋總還是有幾分體會的。 趙清渠認(rèn)定了什么,就很難去改變,既然和陳瑞的確有幾分交情,那么趙璋若十分直白的挑明了真相,和陳瑞撕破臉,恐怕會和趙清渠生出間隙。 他不能這么做,畢竟現(xiàn)在和趙清渠搞好關(guān)系,對他百利而無一害。 所以他不打算現(xiàn)在回去。 若現(xiàn)在回去,的確是讓所有人松了一口氣,少擔(dān)心幾分,但這對他又有什么好處呢?既然趙清渠表現(xiàn)出對于他的重視,那么何不讓他再重視一點(diǎn),畢竟人都是這樣,只有失去的久了,才能越發(fā)顯的得到的時候的重要。 想到這里,他抬起頭,對著唐凌天投去了一個歉意的眼神。 唐凌天露出了一個理解的微笑。 “沒關(guān)系,你先住在這里,畢竟身體狀況還要觀察一段時間,而且媽那樣喜歡你,若一下子走了,我還真不知道怎么和媽交代。”他將布包推回到趙璋懷中:“這些錢你拿著,就當(dāng)我雇用你在這段時間扮作我弟弟陪媽的酬勞,媽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高興過了。” 唐凌天似乎察覺到了趙璋為難的心態(tài),不容置疑的將錢塞回趙璋懷里:“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總不能真的叫你阿辰。” 趙璋沉默了片刻,輕輕呼出一口氣:“叫我阿辰?jīng)]什么不好?!?/br> 他抬起頭:“既然要扮作你弟弟,那么就該演的更入戲一些,不是么” 唐凌天神色微動,似乎有些驚詫,他用復(fù)雜的眼神看了趙璋好一會兒,終于緩緩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如果你的堅(jiān)持的話,那么好的,阿辰。” 趙璋低下頭,用極輕的聲音說了一聲謝謝。 頭頂傳來唐凌天低沉好聽的笑聲,他并沒有表現(xiàn)出對于趙璋身份一絲一毫的好奇,自然地仿佛二人是相交多年的老友。 他坐在病房又隨意的和趙璋聊了些別的,時事新聞,古今中外,談吐風(fēng)趣幽默,無論趙璋講起什么他似乎都能說一點(diǎn),言語溫和的仿佛清澈溪水,潺潺流過心頭,讓人感覺十分舒服。 趙璋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在一番言談之后,終于稍稍放松下來,露出些許疲態(tài)。 似乎看出了他的困倦,唐凌天十分自然地向他告別,臨走前拿出名片,又用筆在一排號碼下面手寫了一個電話,然后雙手遞上前。 “這是我的聯(lián)系方式,平時空閑的時間不多,如果有什么事就打這個電話聯(lián)系,補(bǔ)寫的是我的私人電話?!?/br> 趙璋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唐凌天這個名字下方的公司名稱,頗為眼熟。 趙璋挑起眉,立刻改了口。 “沒想到唐董竟然是這樣的大人物。” 唐凌天失笑:“名譽(yù)董事,掛名的而已,只是聽起來嚇人,還是托朋友的福。我平時也只是自己做做小生意?!?/br> 趙璋笑了笑,沒有發(fā)表任何意見。 就算是掛名,沒幾分真本事根本不可能掛在名片上的那個集團(tuán)下。 那企業(yè)雖算不上耳熟能詳,但出現(xiàn)的平率也不低,y市大型地方企業(yè),產(chǎn)業(yè)涉足餐飲、娛樂、房地產(chǎn)、物流、基建等多個領(lǐng)域,目前發(fā)展勢頭十分迅猛,以y市為中心逐漸輻射全國,多少年輕人擠破頭都想進(jìn)去的地方。 倒是真沒料到這樣的企業(yè)竟然和唐凌天也有幾分關(guān)系。 他本來還疑惑如此豪華的私人病房,輕易地安排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未免也太大方和不可思議了一些,如今得知唐凌天這樣的身份,加之他關(guān)于自己有些認(rèn)不清人的母親的請求,倒是讓他有些明白了。 目送唐凌天走出病房,見他十分體貼的輕輕關(guān)上房門,趙清渠對這個男人的印象又好了幾分。 無論如何,唐凌天救了他一命這件事,可是真真正正的。 ☆、第36章 果然如唐凌天之前所說的,他十分的忙,每次來到病房只是匆匆詢問幾句就立刻離開,就算呆在房間里的短短幾分鐘,電話也一直響個不停,根本沒個停歇。 趙璋大部分時間都陪著老太太說話,老太太的病房就在他隔壁,沒事喜歡拄著拐杖顫巍巍的來串門,一旦過來就絮絮叨叨個沒完,聽了幾天,趙璋也逐漸猜測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兩兄弟里,唐凌天是抱養(yǎng),只有唐凌辰才是老太太真真正正的親生兒子。據(jù)唐凌天所說,唐凌辰在很多年前就因?yàn)橐馔馑廊?,老太太得知消息后承受不住打擊,精神失常,總覺得自己的親生兒子只是出去闖蕩,才因此離開了她身邊。 既然這樣的謊言能讓母親好受點(diǎn),唐凌天便默認(rèn)了這個“事實(shí)”,甚至每個月以弟弟的名義給母親匯錢,好讓這個謊言顯得更加真實(shí)一些。 這樣的匯款持續(xù)了好幾年,直到老太太開始時不時的向唐凌天抱怨“白眼狼”小兒子竟然不知道回來看看她,實(shí)在是傷透了她的心。 那個時候唐凌天便知道,真相隱瞞不了多久了。本來就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shí),只不過是因?yàn)槟赣H的逃避,而自己編織出了一個夢境,那樣所謂的“恢復(fù)正?!保t早會失效。 而現(xiàn)在,母親又開始行為瘋癲古怪,本來身體就不大好,卻因?yàn)椤靶鹤泳镁貌粴w傷了心”而拒絕治療,甚至開始趁著護(hù)理不注意,偷偷溜出醫(yī)院,徘徊在附近尋找“阿辰”。 趙璋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老太太撿回來的。 老太太說話邏輯混亂,十分跳躍,連唐凌天都不知道當(dāng)時到底是怎樣的情況。 那天下午他忽然接到母親的電話,電話里母親口中直說著“阿辰回來了”,唐凌天立刻拋下手中所有的事物趕了回去,看到的便是被放在木板拖成上渾身濕透不知死活的趙璋。 之后便是送進(jìn)醫(yī)院治療,趙璋醒來,以及老太太歡天喜地的慶?!鞍⒊娇偹慊貋砹恕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