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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云翊淡淡掃了他一眼:“我以為,是你該感激我?!?/br> 陸行安叫道:“我感激你?江無咎,你可講理?” 無咎是江云翊的字。 相比于陸行安的跳腳,江云翊顯得很是風(fēng)淡云輕:“你們不合適?!?/br> 這話引來陸行安嘖嘖砸嘴,一面笑一面搖頭:“這話說得真是冠冕堂皇,你怎也不找個好點兒的借口?我看就你一個人覺得不合適,其他人,如我母親,如你祖母,可都是覺得合適極了?!?/br> “溫大人視她如珠如寶,是絕不會將她嫁給一個家中美妾如云的人家的?!苯岂茨_步一頓,眸光微動,驀然想起她柔柔弱弱,卻又心高氣傲的模樣,“她……應(yīng)也是不愿的?!?/br> 他有三房美嬌妾,確也沒錯,可怎么樣也算不上“如云”罷? 兩人走過拐角,陸行安正要辯駁兩句,卻就前頭一個人影急匆匆地撞了上來。 地上嘩啦啦掉了一堆畫軸。 江云翊被撞得眉頭輕蹙,那不小心撞上他的婢女卻是臉色發(fā)白,慌亂地跪下,去扒拉地上的畫軸。 “奴婢不是故意的,請世子恕罪?!?/br> 陸行安最是憐惜女子,笑著說道:“怎么走得慌慌張張的,沒事兒,快起來罷。你家世子不會責(zé)罰你的?!?/br> 江云翊不置一詞,抬腳往前走。 陸行安小聲笑他:“看看你,冷著臉多嚇人,我看那小婢女都快哭了?!?/br> 江云翊走著走著,腳步卻慢慢放緩,他轉(zhuǎn)頭回望之時,那婢女剛剛將地上的畫軸撿起來,抱在懷中。 “慢著?!苯岂吹?。 婢女脊背微微一僵,猶豫著轉(zhuǎn)過身來。 江云翊瞇了瞇眼:“你可是在四姑娘跟前當(dāng)差的?” 今日是老祖宗壽辰,四姑娘雖被關(guān)了禁閉,但今日卻被破例放了出來。 這個婢女,江云翊瞧著有些眼熟。 婢女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道:“回、回世子,奴婢確實是四姑娘跟前服侍的?!?/br> “叫什么名字?” “……玉、玉琴?!?/br> 江云翊走近,隨手抽了一卷畫軸展開來看,“姑娘們都在院子里玩,你不在姑娘身邊服侍,到這兒來做什么?” 玉琴緊張得手心一層汗:“奴婢……奴婢是奉四姑娘之命,來取畫卷給姑娘們賞閱的?!?/br> 江云翊又抽看了兩幅畫,沒看出什么異常,便將畫還給了她:“你去罷?!?/br> “……多謝世子,奴婢告退?!?/br> 玉琴腳步有些匆匆。 江云翊盯著她的背影看。 陸行安在旁邊等得是在是無聊,催促道:“行了,怎么什么芝麻綠豆兒的小事你都要管,世子殿下,快走罷?!?/br> “嗯。” 江云翊這才轉(zhuǎn)身往回繼續(xù)走。 * 待到賀拜正式開始,滿堂皆或坐或站的擠滿了人。 老太太今日著一身明金福祿壽紋,整個人顯得異常華貴。她端坐首位,一個個的接受賓客的賀拜。 先是由管家唱賀,賓客的獻禮,而后賓客再笑著上前,祝賀老太君身體康健,福如東海之類的。 江家的人自然是先進行賀拜,送的賀禮沒有拿不出手的,個個都是頂名貴的物件。便是府中姑娘們不送珍稀寶物的,也有花費數(shù)月織繡出的繡品。這其中,江霽明和江云翊準(zhǔn)備的賀禮卻是別致。 江霽明送的是漠北的樹雕,活靈活現(xiàn)的雕刻出了壽星公手握蟠桃的模樣。 偏生,這木雕竟是看不出一絲雕功,乍看過去,似天生就長成這般一樣。 再輪到江云翊,他送的則是一方價值不菲的老坑洮硯,最精妙的,是硯臺上雕刻著一個垂釣的老翁,老翁身邊放著一個魚簍,魚簍中跳躍著剛釣上來的肥碩魚兒。 這個場景,單看只覺有趣,可看得明白的,幾乎瞬間就想到了顏老先生天下聞名的畫作《春山戲雀圖》。這可是上頭的一角。 老太太愛不釋手,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最后姑娘們都獻完禮了,就輪到溫嬌了。 管家唱報:“溫姑娘敬獻《春山戲雀圖》一幅——!” 話音尚未落地,人群就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打量的目光不斷落在溫嬌身上。 溫嬌神色溫柔,笑容甜美乖順,上前恭賀完老太太,便從春籮手中接過木盒,獻上去。 老太太聽了也是分外激動,甚至迫不及待地叫人打開。 畫卷被兩個婢女一人手持一端,徐徐展開,長度幾乎都有半個大廳那么大了。 眾人都忍不住往前走了些。 老太太本是目露喜色,可是走著,看著,她的眉頭卻微微蹙起來。 人群里,有位夫人的聲音尖刻地傳來:“此畫絕對是贗品!” 熙攘之聲愈發(fā)大了。 溫嬌也是臉色微變,她上前仔細看了看這幅畫,急忙向老太太解釋道:“……此畫被人掉包了,我在金銀臺拍下此畫之時,可是驗過真假的?!?/br> 傅氏也急著幫口道:“確是如此,真畫我也看過,金銀臺還是我與嬌姐兒一同去的?!?/br> 剛才人群之中首先確定的說出是贗品的那位夫人,撥開人群,走了上來,面上帶著微笑:“大夫人,您雖是她表姨母,但平素人品如何,大家有目共睹,當(dāng)然能作證拍下此畫之時,確為真品。可這么長時間了,再獻上來之時,是否還是真品,卻是沒有人可以作證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