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天戎卷起尾巴,尾巴尖戳了戳虞人殊的臉,無聲地撫摸著。 虞人殊抓著天戎的尾巴,輕聲道:“天戎,謝謝你?!?/br> 天戎扭頭看著他,“你不是要帶我走遍天下,游歷海外嗎,這小小一座天鰲城本來就是你要舍去的,舍去吧?!?/br> “對,對。”虞人殊深吸一口氣,“天下之大,何苦沒有我虞人殊容身之處!” 江朝戈拍了拍虞人殊的肩膀,“走吧!” “天戎!”虞人殊毅然轉(zhuǎn)過了身,高聲道:“帶我們離開!” 天戎毫不猶豫地舒展開身體,朝著遠方飛速奔跑,很快就把天鰲城的星火遠遠落在了后面。輪戰(zhàn)斗實力,猙和蜚也許難分勝負,但是論速度,整個天鰲城都沒有一只異獸能夠追上天戎。 江朝戈真正體會了一把風馳電掣的感覺,坐在天戎背上,感覺呼嘯而過的風把臉頰都割得生痛,而且現(xiàn)在正是寒冬時節(jié),江朝戈只穿了一身薄襖,感覺自己要被凍成冰雕了。 炙玄扭頭看著他,“喂,你是不是快凍死了。” 江朝戈僵硬地笑了笑。 “人類真是沒用?!敝诵堥_手,“來吧,我身體熱?!?/br> 江朝戈也沒猶豫,伸手抱住了炙玄,十三四歲的少年形態(tài),骨骼剛剛發(fā)育,不如幼童那般柔軟,也不若成年那般強健,有一種青澀的瘦弱,但是身體依舊火熱非常,讓江朝戈凍僵的身體找回了一絲溫度。 他回頭看著越來越微弱的天鰲城的火光,想到自己幾個月前狼狽逃出這里,再次回來的時候,他以為這回一定能夠跟著皇子風風光光地出城,沒想到結(jié)局居然是一樣的,讓他不得不感嘆命運。不過,命運對他百般捉弄的同時,卻也總給他一線生機,第一次出逃,他有孟升相助,第二次出逃,他拐走了一個厲害的魂兵使和天級魂兵器,果然天無絕人之路,他江朝戈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絕對會站起來反抗! 天戎從天黑一口氣跑到了破曉,遠遠離開了皇都的范圍。 江朝戈感覺自己的腰要晃散架了,皮膚要被寒風吹裂了,虞人殊也沒好受到哪兒去,他們找了個隱蔽的地方稍作休息。 炙玄早就覺得不舒服,變成豆丁窩在他懷里睡著了。從天戎身上跳下來,炙玄醒了,揉著眼睛說:“到了嗎?” 江朝戈不禁失笑,“到哪兒?” 炙玄搖搖頭,“不知道,我們要去哪兒?” 一句話把幾人都問住了,江朝戈和虞人殊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是啊,他們要去哪兒? 虞人殊道:“大國師給了我三個線索,在東方或者北方。” “去北方吧。”江朝戈道:“孟老臨死前,讓我去北方找一個異界人,說他能幫我,既然我們現(xiàn)在也確定不了要去哪兒,不如去北方?!?/br> 虞人殊點點頭,“好,我只在很小的時候去過北方,北方祁氏還有我的朋友?!?/br> “祁氏,是那個北方大家族嗎?” “沒錯,祁氏之人性格豪爽,各個驍勇善戰(zhàn),也許他們可以幫我們?!?/br> 江朝戈沉默了一下,輕聲道:“你說,尤準能夠繼承大國師的能力嗎?” “尤準年紀太小……”虞人殊看著他,“天下之大,也未必只有大國師知道如何回你的世界,孟老讓你去找異界人,說不定他們知道什么?!?/br> 江朝戈點點頭,“希望如此,否則有一天我還會回來。” 東方泛白,太陽馬上就要升起了,一個城市的輪廓在遠方若隱若現(xiàn)。 虞人殊道:“那是金良城,我們?nèi)氤侨ベI些吃的和衣服吧,北方路途遙遠,一年有八個月是酷寒,現(xiàn)在正是最冷的時候,憑我們這一身會活活凍死的?!?/br> 天戎道:“可你帶錢了嗎?” 虞人殊身體一僵,臉上閃過一絲迷茫。他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親自帶過錢,出行哪一次不是有下屬跟隨,這么現(xiàn)實的問題,他根本沒考慮過。 江朝戈從懷里掏出納物袋,“現(xiàn)在看出我的先見之明了吧。”當時誤入拍賣會,只是覺得這東西好玩兒而拍下,沒想到馬上就能發(fā)揮重要作用,他將鳙鳙魚的魚肚召喚了出來,一個碩大的白色魚泡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虞人殊把頭探進魚泡里一看,驚訝道:“這……這不是我的珍藏金縷衣嗎,這個是我的黃金鷹雕,這個也很眼熟……” 江朝戈笑道:“我料到我們可能要跑路,就從你寢宮里拿了幾件值錢又不占地方的東西,你看,我連你的鎧甲都帶出來了?!?/br> 虞人殊表情復雜地看著他。 江朝戈拍了拍腰間匕首,“這把匕首也不錯,是什么異獸的?” 虞人殊無奈道:“只是把很普通的地級匕首,只是因為把手工藝美麗,我看著好玩兒才收了的。” 江朝戈不客氣地說:“哦,那先借我用用,等我找到更好的再還給你。” 炙玄鉆進魚泡里看了看,“江朝戈,說好要給我放很多的酒呢?!” “哎呀,可能堆在最里面了?!?/br> “你騙人,我就看著兩壺?!?/br> “一定是壓在最下面了,到了下一個城市再給你買。” 炙玄踹了江朝戈一腳,“你總是騙我!沒有你這樣的仆人!” 江朝戈蹲下身,笑著說:“我錯了,我是為大局考慮,只要帶了足夠的金子,要多少酒有多少酒,你說是不是?!?/br> 炙玄瞪了他一眼。 江朝戈用額頭撞了撞他的額頭,“從此我們又要相依為命了?!?/br> 炙玄揪著他的頭發(fā),輕哼道:“反正我也習慣了,誰叫我碰上的是你?!?/br> “看來我們不需要去金良城了,這里連吃的都有?!庇萑耸饽闷鹨粔Krou干,瞇起眼睛看著江朝戈,“你準備得也未免太齊全了,幾乎把我寢宮里賺錢的東西搬走一半,你怎么就料到我們一定會出逃的?!?/br> “沒有這些遠見,我怎么敢?guī)У钕伦吣??!?/br> 虞人殊表情僵了僵,“別再叫我殿下了?!彼麖聂~泡里拿出一件衣服,用力一扯,將袖子扯了下來,然后把一頭銀發(fā)包裹了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一雙青灰色的眼眸里寫滿堅毅,“從今天開始,再沒有三皇子了,只有虞人殊?!?/br> 江朝戈笑道:“殊,我總有預感,我們會干一番大事?!?/br> 虞人殊看了看炙玄,“至少現(xiàn)在我們確實在面對一件大事?!?/br> 天戎道:“我們不進城了,這里離皇都還是太近,等我跑上一天一夜,徹底把他們甩掉,再找地方好好休整?!?/br> 虞人殊豪氣道:“好,走!” 第29章 只要有魂力支撐,天戎就感覺不到累,他們一路往北,急行了一整天。 越靠近北方,寒意越甚。日落時分,天上飛起了鵝毛大雪,整個世界一片純白蒼茫,天戎琥珀色的身體似乎是唯一的色彩。 “我們這是跑到哪兒了?”江朝戈臉凍得慘白,哆嗦著說。 天戎停了下來,“不知道?!彼讶藦乃澈蠖堵淞讼氯?幾步躥上一顆光禿禿地參天大樹,往遠方望去,“前面有座城市?!?/br> “去看看吧,再不烤火我得截肢了。” “截肢是什么?” 虞人殊和炙玄異口同聲問道。 炙玄瞪了虞人殊一眼,虞人殊莫名其妙。 “就是四肢因為什么原因廢了,不得不砍掉,比如再這么凍下去,我手腳就要廢了?!?/br> 虞人殊輕咳一聲,“嬌氣的異界人?!?/br> 江朝戈看他凍得嘴唇都裂開了,也懶得諷刺他,“快走吧,我現(xiàn)在就想吃口熱飯?!?/br> 他們沖洗爬到天戎背上,往不遠處的城市跑去。 那是個有些殘敗的城鎮(zhèn),人煙稀少,配上蕭瑟清冷的雪景,看上去特別凄涼。 天戎恢復了人形,還特意把頭發(fā)變成了黑色,四人往一家亮著燈的客棧走去。 江朝戈叩了半天門,門板才顫巍巍地打開,一個老人提著油燈打量著他們,在看到天戎時,驚訝道:“大人,您穿這么少,不怕凍死……哎呀,大人您居然讓您的孩子穿這么點衣服!快進來!” 江朝戈看了看懷里昏昏欲睡的炙玄,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們進了屋,壁爐的火燒得正望,江朝戈已經(jīng)麻木的身體在慢慢地恢復知覺,他感到手腳針刺一般地疼,他剛開說那話不是開玩笑的,再那么凍下去,他可能真廢了。 這家客棧很老舊,桌椅破破爛爛的,地也不知道多久沒掃了,撲鼻子一股異味。 虞人殊皺起眉,“這個鎮(zhèn)就這一家客棧了?” 老人道:“不只這一家,不過我家是最好的?!?/br> 虞人殊眉頭皺得更深了。 “你們吃飯嗎?” “吃,有什么好東西都上來些?!?/br> “好,你們做著等會兒?!?/br> 四人坐在吱呀作響的椅子上烤著火,幻想著熱湯熱菜,這里再怎么臟,總比外面冰天雪地好。 他們休息了一會兒,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從廚房里走了出來,兩手捧著一個大碗,放到了桌上,然后直勾勾地盯著他,眼神讓人有些不舒服。 江朝戈用眼神詢問她想干嘛。 小姑娘沉默了半天,抬手指了指他們,“你們不是人?!?/br> 炙玄扭頭瞪了她一眼,把她嚇得肩膀縮了縮。 虞人殊道:“你怎么知道?!?/br> “我知道?!?/br> “你有魂識?”虞人殊道:“你為什么沒去武院?” 小姑娘搖搖頭,“什么是武院?!?/br> 老人也跟了出來,把湯面放到桌子上,“哎,哪有錢送她去武院啊。” “為什么不去找貴族借錢?” “這個鎮(zhèn)子,有能力的人都遷走了,別說貴族了,方圓三百里,連戶有錢人家都找不到,我們負擔不起長途旅行,只能在這里湊合過下去?!?/br> “這個城鎮(zhèn)為什么會變得這么蕭條?” 老人臉上顯出一絲恐懼,“離這里不遠的丹熏山上,住著一群吃人的耳鼠,時不時下山作亂,太厲害了,很多魂兵使上山都沒下來,慢慢的越來越?jīng)]人敢上去,鎮(zhèn)子的人害怕,漸漸地就都搬走了。” “耳鼠是什么東西?” 虞人殊道:“是種長著兔子腦袋和麋鹿耳朵的老鼠,翅膀和尾巴連在一起,能低空飛,單個倒不是很厲害,若是很多的話……” 老人點頭道:“很多,滿山都是。到了冬天,它們也不冬眠,山上缺吃的,它們就要下來吃人。” “難道就沒人管?為什么不去找祁氏?”